「是因听诸公聊到二哥,觉得他性子软懦,有些不放心?」「嗯,有一点。不求万事顺意,多做准备就好。」
「其实啊,要是我六哥在保州,反而能更顺利些。」张文静正在叠衣服,转过头来凑近李瑕耳边道,「六哥才干比二哥强,而且元廷更信任六哥些。」
「事到如今,不想这些了。」李瑕从后面搂着她的腰,低下头问道:「要回家了什么心情。」「说不上来.....有些紧张吧,也有些担心,还想要快些见到爹。」
已为人母的张文静在谈到家里时,眼神里依旧有孩子似的迷茫。「去明月姐那吧,这次北征是带了我,却从来没带她。」
「好,巧儿呢?她不是说今夜要过来陪你住?」
「到宁妃院子里去玩了,也不知玩些什么,每次都是忘乎所以。」这事李瑕倒是知道,随口道:「许是还在斗蛐蛐,由她去吧。」「陛下就惯着巧儿。」
张文静也没心思管这些,打点了行李,又开始清点要带的礼物及赏赐。...
这个夜晚显得特别短暂,天不亮李瑕就已经起身。
他低头看着正在为他穿戴盔甲的高明月,觉得这些年自己最辜负的就是她。
高明月似乎察觉到了李瑕的目光,抬起头问道:「等天下平定了,带我再回一趟大理吧?」
她声音很轻在李瑕面前时她还像是那个羞涩的少女,摆不出皇后的母仪天下的气势。
「陪我回洱海边住一阵子,那里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既不干也不潮,我们就吹风、看雪,什么也不做,好不好?」
「好。」李瑕应道。
他知道到时候自己还是会很忙,北伐之后还要南征,再之后,他对疆域的野心必不会小于蒙哥与忽必烈。
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看着高明月的眼睛给了承诺。高明月笑了笑,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李瑕心中对她的愧疚感也由这个小小的要求转为了对以后的期待。~~
准备停当,李瑕便出发往长安东郊,准备誓师。
之前称王、称帝,这样的流程有过两次,他已经十分熟悉了。这次的仪式则要简单很多。
首先依旧是祭天。
告祭过天地,求了天地庇佑,臣民将士才能安心。祭礼结束之后,一坛坛的酒被搬了出来。
因为出征的将士太多,每人也只能饮上一勺,以示同甘共苦之意。李瑕则走上了高高的战台,环目看去,只见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
无数期待、仰望的目光看了过来,虽说已经该习惯了,但他时常还是感到难以承担他们的期望。
「咚!咚.....」
鼓声响起,越来越大,直到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盖了下去。等到鼓声一停,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等李瑕开口,檄告天下。
然而,李瑕却没有直接念檄文,他开口,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朕等今天等了太久了,等到很多人都已经麻木,都已经厌倦了战火。因为北伐太难了,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天亮的长夜。」
站在下面的官员们愣了一下,因天子没有按既定的流程来,稍微出现了一些慌乱。李瑕说的则是他的心里话。
十年征战,死了太多人,把太多情绪消磨殆尽,留下了太多疲惫与伤痕。好不容易熬到要北伐了,他的心情却已经很平静,少了当年的热血与冲动。
但愿望还在,且更加坚定。
「一百年前,赵宋有个叫范成大的官员奉命出使金
国,渡过淮河,踏上中原土地,到开封时写了一首词,其中有一句朕记得很清楚....」」
坛下几个重臣都知道这首词,已低声跟着念了出来。「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这「忍泪失声」四字,似乎唤起了人们心中对苦难的回忆。
李瑕继续说道:「几时有六军北伐呢?中原父老失声相问之后,过了二十二年,陆游写了一首诗。」
陆游的诗知道的人更多,许多人也跟着低声念了起来。「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李瑕说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因为这份等待不仅包含了他的十年,
「再往后又过了十八年,陆游在等待北伐的过程中,等完了他的一生。只能在临终留下绝笔诗....」」
~~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郝狗儿跟着念了出来,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读过陆游的诗,报纸上常常会刊上一首两首,并在下面写上各种注释。
此时他站的位置离天坛很远,在最外围的一片前面的视线也被人群挡住,使得他并不能望到天坛。
好在,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士卒把天子的话传过来,令每个人都能听到。在郝狗儿不远处传话的正是年轻的军需官范学义。
「时至今日,距陆游的'但悲不见九州同'又过了五十七年。一代又一代人盼着北伐,且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除了陆游还有辛弃疾,还有宗泽、岳飞、孟珙.....他们不仅是宋国的文官武将,他们是我们民族的脊梁,让我们能挺直腰杆活着,而不是像烂泥一样趴着。而他们没能等到的北伐,在今天,我们等到了。」
郝狗儿挺了挺自己的背,感到时代重担压在自己身上。
范学义还在传递着李瑕的话。
「我们这代人是幸运的,过去的分裂、屈辱将在我们手里终结,历史将在我们手中书写。王师北定中原,过去无数人的遗憾将由我们来弥补.....」」….在这支队伍前方站着的是陆秀夫。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像是看到了满天的英灵。
有宗泽高喊着「渡河」,有岳飞的「壮志饥餐胡虏肉」,有辛弃疾的「气吞万里如虎」,有孟珙的「三十年志在收复中原」,还有数不清的战死的人们。
李瑕有句话他十分认同,这些矢志北伐的人们不仅是宋国的臣子,还是华夏的英雄。如今的陆秀夫身披着新唐的官服,他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官身。
他所领的是辎重队,在这支队伍的前方便是将士们的方阵。每个士卒都站得十分挺拔,精神气十足。
陆小酉则站在永兴军的方阵最前方。
随着誓师大会进行到了这里,一坛酒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送酒的士卒拿着勺子舀了两下,发现里面剩的酒已经不多了。
陆小酉干脆捧过酒坛,将里面剩的一口倒入了口中。他酒量很差,仅仅这一口就已经上了脸。
再抬头一看,天坛上的李瑕拔出了长剑,指向了北方。
素来沉稳腼腆的陆小酉也激动了起来,举着拳头大喊道:「北伐!」身后的士卒们也开始跟着呼喊起来。
很快,整个东郊十余万人的喊声汇聚在一起,声动四方。「北伐!北伐!」
「北伐!北伐!」
日出东方,天光已然破晓。
李瑕开始发表檄文,以示决心....
「昔赫赫始祖,肇造煌煌中华,奄有九锡,唐虞继世
,三王奋迹,则文化彬彬,独步宇内。
慨自石氏燕云之割、赵氏淮北之失,国祚不复振,如鱼馁肉败,腥闻四布,遂引群虏乘间抵隙。边境要区,割削尽去,拊背扼吭,遂使我汉土堂奥尽失,民气痿痹,将破碎颠连,转餍封豕。今蒙元窃踞中原,衣冠遗黎,虐视均于草芥,骨肉同姓,吞噬剧于豺狼。泱泱大国,岂甘沦为奴辱?
吾唐皇之后裔也,祖宗命世之英,及其苗裔,恭承天命,罔敢自安,遂剑屦俱奋,十一年间,据守西蜀,开疆云南,收复关中,复克陇西斩虏酋于钓鱼城,歼铁骑于贺兰山。兹奉天倡义,亲统大师,北逐胡虏,分兵进讨,问罪燕京。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扫荡胡尘,一统四海,治世安民,振兴华夏。
虑百姓不知,反以吾为仇,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帅所临,军威整肃,号令森严。耕市不惊,秋毫无犯。归我者永安于华夏,背我者自窜于荒漠。
盖华夏之民,天必命华夏之人以安之,胡虏何能治哉?唯恐中原久污膻腥,故率四方猛烈天下豪雄奋力廓清,志在驱虏除暴,使民皆得其所,雪华夏之耻。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而同生天地间,凡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华夏之人抚养无异。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很快,骑兵四散而出,传檄天下。天坛上则再次响起了战鼓声。
「北伐!北伐!」
士卒们高声大喊着,缓缓转过阵列,开始行进。十年抗争,李瑕终于开始了他的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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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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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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