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坐在玉皇宝座上大摆蟠桃宴。
左右各十六个衡华,戴旒冕,穿帝袍,乃三十二象帝也。
众衡华观赏歌舞,吃龙肝凤髓,饮琼浆玉露,好不自在快活。
忽有一阵阴风从殿外吹来。
一位伏衡华大惊失色:“此乃凶孽当世之兆,与我辈不利!”
另一位伏衡华喊道:“大天尊,快快调遣天神,以平此祸。”
玉皇宝座上的伏衡华闻言,遂派遣兵将而去。
不多时,门外天兵来报。
“不好了!外面有一修士,自称蟠龙岛主,他已闯入南天门。”
“什么?”
诸衡华大惊,其中一人调令三十六雷神与火神,前去缠斗。另一衡华施千里眼,见一老者手持七星鞭,腰挂凤华尺,正昂首跨入南天门,与一众天将鏖战。
不久,雷神火神将其缠住。又有天罡诸星神赶来救援。可老爷子一声大喝,高高举起玉尺。霎时光彩万道,凤华玉尺化作千百虚影,把诸神一一打退。
“小子,还不速速出来受刑!”
天宫内的诸衡华瑟瑟发抖,忙看向玉皇宝座上的伏衡华。
“大天尊,快快拿个主意!”
“大天尊,我们赶紧跑路吧?”
“今敌焰嚣张,我辈不可硬扛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敌人凶蛮霸道,我辈当先撤退。”
诸衡华你一言,我一语,衡华大天尊扶着歪倒的冠冕,忙对天兵道:“快去请凤桐岛大长老来此!”
……
“啊——”伏衡华霍然坐起。
见自己躺在梨木雕花八仙床上,明白方才乃梦中惊魇。
回想梦境,伏衡华神情无比凝重。
“这是……启示梦?”
看向窗外,如今天色渐起红光。hτTΡδ://WωW.sndswx.com/
想起伏丹维命自己前去祖道堂,压力倍增。
“镇定,眼下还有转机。”以衡华死不认输的性子,断然不肯乖乖去里面挨揍。
回想梦境,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恒寿,啸鱼,快快进来。”
……
黄色的龙推倒山河;赤色的龙吞吐火海;紫色的龙调转天雷;金色的龙催生龙咒……
与群龙交战者,是一群神通广大的仙人。随着双方战斗,下方浩土河山逐渐被洪水淹没。
蓦地,傅玄星从入定醒来。
擦掉额头冷汗,他心有余悸。
这几日,他经常做这個梦,梦到昔年覆洲之战的情景。
“难道龙王血脉对我影响竟如此之大?”
他修炼伏衡华专门改良的“龙血炼圣法”,已经开始抽取黄龙王之血转化为圣人之体。为何这种梦仍在继续?
难道除却肉身外,龙王对我的作用还在灵魂上?
“呜……我还能吃,扶我起来,我继续吃……”
隔壁姜小黎的梦语打断傅玄星沉思。
他摇摇头,从床上跳到地面。
“算了,反正已经起来,那就是打打拳吧。”
刚一出门,赶巧看到伏衡华三人站在弘文阁前庭合计。
衡华眼睛一亮:“你来着正好,老爷子让我去祖道堂,你也来吧。”
傅玄星摸不着头脑:“我去那里做什么?”
祖道堂,柏皇堂供奉先人的地方。
“我去,不合适吧?”
“我昨日为父亲、母亲供奉万寿果,稍后去拜一拜,怎么就没你的事了?”
想到自己名义上的“义父”,傅玄星没有拒绝。
啸鱼见状,将手中的绘彩福禄提盒递过去。
“这里面装着贡品,仔细些。”
傅玄星看了一眼伏衡华,见他双手空空,却不去拿提盒,只好自己默默接过来。
“那就按照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你们俩快些去吧——”
衡华说完,还有些不放心:“一定要赶上啊!”
二人连连点头,目送伏衡华、傅玄星前去祖道堂。
等两人身影已看不见,啸鱼忽然问:
“你说,少爷这顿打,能逃过去吗?”
恒寿抖了抖手中的书信。
“至少,把人事尽了。不然,少爷死也不服啊。”
说完,他按照伏衡华的嘱咐,前去送信搬救兵。
啸鱼也前去按照嘱托找人。
……
红日初起,山林水汽朦胧未散。
观望苍柏上的晨露,傅玄星不免带着几分严肃。
这是傅玄星第一次往祖道堂这边来。
和玉庭山的木色截然不同,虽尽显生机勃勃,却带着一份肃穆和庄严。
“这里和玉庭山不同吧?”
“嗯,感觉……感觉就像秋冬时节。而玉庭山则是春天。”
“景象的确不同。论春色,玉庭山是最美的。”
衡华漫不经心看着两侧山林。
他的天书这一重,名参合境。十二会运转,恰似春夏秋冬之循环。而他如今圆满四个会功,正处于五月,也就是盛夏时节。
玉庭山的春色,祖道堂的秋冬,对他皆无助益。
“能让我的功法进一步契合天地,最好寻炎谷之地。回头,可以去那边闭关一些年。”
衡华想着,二人来到祖道堂。
高堂肃穆,红梁碧瓦静静伫立在两颗古柏之间。
匾上书“祖道”二字,其色青玄,字大如斗。
傅玄星观其字,顿觉天地之道,万古之宗轰然在脑海展开。
“别乱看。那是我家先人遗留的字,蕴含他的大道灵韵。”
“宗……宗师?”
衡华不言。
带他来到祖道堂前。
堂挂横联“山川并寿”。
上联道:千山源祖,福泽高照,瑞光腾耀照千古。
下联曰:万川归宗,礼乐幸来,明德流芳垂万世。
伏丹维正站在祠堂里,闭目凝思。
听闻后面脚步声,他转过身:
“哦?还多拉了一个人?怎么,担心被打得走不动路,让玄星背伱回去?”
老爷子面前,供着一把玉尺和一根鞭子。
衡华神情变幻,随后恢复平静。
傅玄星望着伏衡华侧脸,默默往后小退一步。
“这什么话?我又没犯错,您为何要打我?”伏衡华本想回一个笑脸,但想到此处肃穆之地,绷起脸严肃道,“我带他来看看父亲。”
提及儿子,伏丹维没多言什么,吩咐二人将贡品带进来。
衡华带来的贡品是啸鱼准备。
两朵“白云瑞羽”,五颗净果以及一只福禄。
傅玄星看到里面的东西,神情颇为古怪。
不是说,修真家族和凡俗最贴近?
这种上供的东西,我倒是没见过。
“白云瑞羽”,菊名。其色洁白,花团锦簇,宛若一捧飘渺苍云。怒放后,那一片片菊瓣又似云间穿梭的瑞鸟鸿羽。
这是伏衡华吩咐伏家下人培养的灵花异品。香气清雅,数月不散,插水可三年不凋,适合用来祭拜。
净果则为柑橘、鲜桃之物。
倒是上供时摆放一只青皮葫芦,傅玄星看不出这是哪里的习俗。
堂内飘逸着清雅香气,伏丹维看到连夜供上来的万寿果。
“难为你一片孝心,”待伏衡华将贡花、贡果摆好,他亲自取来三支玉柏香。
衡华双手接过,跪下行礼祭拜。
因为先是祭祖,傅玄星便安生站在一侧。
他小心观察堂上摆列的牌位。
伏家除两位扶风宫主和伏家一系的开源之祖外,最重要的灵位是伏衡华的天祖伏泰。
他也是须句堂那边尊奉的共祖。神龛灵牌附着仙光,香火袅袅。
再一排是伏衡华高祖和高祖母,即伏丹维祖父。他二人为保护弟弟和儿子,死在覆洲之战。
再一排,伏丹维的父亲和母亲。他亦是柏皇堂真正意义上的开辟者。
三排俱是夫妻一对灵位,列先考、先妣。
这便看出柏皇堂这一脉的人丁稀少了。
再一排,也只有伏丹维妹妹和妹夫的灵位。
看着空出来的两个位置,伏丹维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如果不是自己命大,或许自己的排位也该立在这排。
而最后一排,牌位无疑就多了。
自己大儿子和大儿媳,三儿子和三儿媳,排序第七的四儿子,排序第八的五儿媳妇。
两个女儿因为外嫁,牌位不在这里,而是在祖道堂旁边设一小龛,供家人悼念。
至于伏衡华这一辈,因为没有成家,纵然早夭也是依附在父母边上,不能单独立牌位祭拜。
傅玄星等了一会儿,见伏衡华将玉柏香插入香炉,则起身对自己招手。
衡华亲自拿起提盒,往隔壁偏室走。
这里供奉大大小小的龛笼,分明对应某一位先人。
伏衡华来到一对并列的龛前,里面没有骨灰,唯有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这里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了。”
与画像对视良久,衡华再从提盒取出贡品。
两朵名叫“玉华点星”的兰花,大若巴掌,状似玉兰,瓣边隐见点点银纹,香气淡而清幽。
两条缀满金色小花的花枝,却是衡华特命人调理的金梅花,花开四季,岁岁不灭。
再然后是五颗鲜果。
衡华上香后,让傅玄星对先严、先慈行礼。
望着画像上眼眉带笑,神采飞扬的年轻男子,傅玄星回想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大叔”。
虽然记忆模糊,但的确有七分相似。
至于旁边那位以娟扇遮笑的女子,眼眉倒能看出几分和伏衡华的相似。
傅玄星乖巧地给义父义母敬香,伏丹维轻轻一咳嗽,他默默退出大堂。
伏丹维拿起鞭子,扯了扯:“把门带上。”
傅玄星:“哦。”对伏衡华甩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飞快关门,跑到十几步外。
啪——
祖堂内,很快传出皮鞭抽打声。
少年打了个寒颤,对里面默默拱手:“保重。”
……
啪——啪——
眼看伏衡华就地滚开两鞭子,伏丹维冷笑两声。
没了外人,伏丹维自觉给孙子留足面子。
在这情况下,你还打算躲?
笑话!
“祖父,您这是何意?咱们恭恭敬敬来祖先祠堂祭拜。您在这里动武,惊扰先人宁灵,岂非你我罪过?”
“哼——小子,你那些事是自己主动一件件说,还是让老夫来一件件清算?”
“事?什么事?孙儿在外面多番奔走,帮伏家布局千年大计的事?这些功劳,祖父心里清楚足矣,何必惊动先人呢——”
眼看伏丹维催动法力,蛟龙七星鞭闪烁点点寒芒,伏衡华吓得连忙拿起三只清香,再度跪在伏泰先祖的牌位前,一桩桩核算自己身上的事。
“此行往玄微派修行,偶至东莱遗洲。不小心打杀一些虎妖,但为我族扬名,功劳不小。
“与赤渊道派一起守护八门阵,为我族赢得半座云井的控制权,甚是可喜。
“结交各路道友,壮大我家名声。”
伏衡华一边说,一边偷瞥伏丹维。
见他桩桩件件往功劳上扯,伏丹维气笑了。
他拿起三支香,走到蒲团前。虚作踢踹,伏衡华赶忙让开蒲团。
只见伏丹维也开始告慰先人。
“咱家出了一个优秀后辈,如今他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把修行界的境界体系都改了。”
“您不用这么夸我。”
“夸?”伏丹维冷笑,对儿子、儿媳的牌位道:“你们生下来的好儿子。得知消息,吓得老夫几天睡不着觉。
“境界翻覆,不知多少修士道心有损,心生怨愤。
“那些无望道鼎境,无法选择古法修行,缔结金丹、元婴,战力比以后新生代低许多的老修士,心中能安生吗?
“还有什么人造法相,微观福地。让筑基修士的战力不断拔高。”
以前,金丹修士是大前辈,年纪大,修为高。如今被一群筑基修士压上来,如何甘心?
平日里就罢了,到晚年最后那段时间,那些老修士一个个魔性丛生,保不齐有几个人止不住恶念,跑来寻伏衡华晦气。
“辟道之人,必受其害,必受道劫。”
旁人面对一个开辟大道的宗师,带着万般敬仰。但有多少人在乎,这位宗师背地里会遭受多少劫数、迫害?
那些旧体系下的修士,会心甘情愿转入新道?
亚师玉圣离在开辟元婴道之初,遭受许多修士的迫害?
世人只看到他当下的光鲜和名声。谁还记得亚师被人砍断双足,挖去双目嬉乐的模样?
伏丹维恼怒的点便在于此。他宁可孙子安安稳稳当一位修仙者,也不乐意孙子去走那条冒险、坎坷、充满争执斗争的道路。
大道艰险,我辈当逐之。
说得轻巧,可真正换成除自己外的亲友,又有几人能没心没肺,乐开花一样看他们去送死?
这还仅仅是第一桩。
“老三,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前番在遗洲布八门阵,颇有你当年风采。就是气得老夫几夜睡不好觉,整日担心这孙儿会不会被老虎咬一口。这胸口疼啊……
“听说,还差点连脑袋都没了。”
不妙!老爷子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见伏丹维做派,伏衡华打算先借祖先大旗的想法落空。
伏丹维拿着香,坐在蒲团上絮叨。
“还强行施展天级道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瞎胡闹什么?”
老爷子从胸口疼说到腿疼,从脑袋说到脚后跟,仿佛伏衡华的存在,让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就差立刻闭眼入土。
您一位元婴宗师,整天说这些话,谁信啊。
伏衡华心中腹议,却不敢明面上表露一句。
伏丹维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
他之所以阻拦,之所以难受,只为一点,担心孙儿的安危。
甭说什么天书道路前途无限。
伏丹维眼中只看到坎坷艰险,千劫百难。
无奈下,伏衡华也拿起三支香,对父母的牌位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心路经历。
自己研究道法多么多么不容易,一个人在外奔波吃了多少苦。
祖父二人各自卖惨,仿佛看不到对方一样,各自说各自的。
伏丹维说了小半个时辰,自觉铺垫差不多,再度摸到七星鞭。
“小子,甭管你有多少借口。孤行在外,在长辈在家挂念担忧,这便是不孝。老夫抽你几十鞭,没意见吧?”
有!意见大了!
几鞭子可以,权当戏彩娱亲,对您老尽孝。可几十鞭下来,皮开肉绽,岂非颜面落尽?我可是即将过生日呢!
伏衡华连忙取出神洛天书。
“您担心的那些事,孙儿早就备下定心丸。你看,这些天书道法都是经过玄微派劫仙认证,可以修行。”
伏丹维不接,甚至看都不看:“那么,在玄微派认证之前?你私下研究天书道法,甚至还让啸鱼二人——对,他俩也别想逃过这顿打!”
想到这,伏丹维心情越发不妙。
从时间推断,大致在当初拐走伏鹤一的时候,这混账就开始研究天书。
那时的伏衡华才多少修为,就敢大胆胡来?
怒极处,他往七星鞭灌注一道法力,直接化作蛟龙之相扑过去。
伏衡华顾不得礼数,迅速伸手一指,以定身术将蛟龙定住。
“祖父,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是应该向前看,以前的事,就别在追究——对了,祖母即将化婴,需不需要咱们去帮忙?”
蛟龙身子一晃,伏衡华的定身术强行解除,继续扑过去。
“哼,你小子不是能吗?有本事就把这蛟龙解决了。”
伏丹维下手颇有分寸。这条蛟龙注入金丹后期的法力。只要抓住伏衡华,就会用尾巴抽打五百下,然后变回鞭子。
衡华在狭小空间左右闪躲,嘴里喊道:“这里是祖堂,您在这里动手,有碍先人。快快撤去咒术,不然回头我去大长老那里告你,让他治你一个不尊前人的大过。”
伏丹维气乐了:“你小子还打算去告状?行啊,你去吧。论不尊家长,先让叔父代老夫治你的过。”
“你们祖孙俩争吵,提老夫做什么?”突然,门外传来苍老的笑声。
衡华面色大喜,顿觉希望在眼前。
伏丹维脸色一变,迅速扔出凤华玉尺。在伏衡华全力应对蛟龙时,迅速在肩头、肚子、大腿各抽一记。
哎呦——
凤华玉尺乃伏丹维本命法宝,如今又融合道德、圣德、功德三气,纵是伏衡华这样圣德加身之辈也受不住。
三击下来,骨酥肉烂,颇有些体会到当年盗仙、偷灵儿等人的经历。
衡华捂着痛处,伏丹维打开门。
除伏瑞应外,伏夏翟和伏沸河也在。
“叔父,您怎么亲自来了?”
“听闻你在教训咱们家的小天才,过来看一看。”
伏瑞应瞥见伏衡华龇牙咧嘴,一副痛死了的样子,老者颔首:“该打!仗着天赋肆意妄为,没有半点分寸。就该搓一搓他的傲气。”
伏瑞应冲伏衡华训斥几句,还对伏丹维道:“这小子还妄图来寻我搬救兵。莫说他,贺恒寿也该打。少爷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不在旁边劝着,还敢跟着胡来?我已代你抽了他二十鞭。”
听闻恒寿受刑,衡华脸色顿时一变,正要说话,却被伏瑞应瞪回去。
“怎么,你还不服了?也亏得你如今所研究方向和邪道、禁忌无关。若是牵扯那些麻烦事,你身边那俩,可就不是一顿揍的事了!
“你记着,你这样的身份,你祖父心疼,不好亲自对你动家法。但你身边那群奴才,有一个算一个,真出事了,谁都别指望跑!”
衡华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出来,老夫有事问你。”
衡华被打三尺,刚走几步就疼得呲牙。
伏瑞应拂袖扫去一道法力,解开凤华玉尺的灵力。
他责怪望着伏丹维。
“你打他,倒是下手狠。哪有用尺子打人的?你用七星鞭抽他几鞭子出出气便是。”
说完大的,又说小的。
“你也是。多少事瞒着你祖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妄为。若非事情暴露,莫不是打算藏一辈子?你祖父打你几鞭,也是应该。”
辈分最大的家长出面,伏丹维自不好继续和伏衡华纠缠。
只是心中火气难消,仍盘算着回头再计较一番。
这时,徘徊水上的风音带来消息,伏丹维眯眼往远处一看。
“哼,回来了还不进来,这丫头也该打。”
……
素水苍苍,伏桐君搭伏蓬明的船回家。
眼下已入东域。
站在船头,她沉吟道:“先不急着回蟠龙岛,你我先去伏家商铺打发时间。”
“为什么?”
“呵——”
伏桐君:“我要先确定,伏衡华到底回去没有。他要没回去,我先等他回去再说。”
自己先回去,肯定第一个被揍。但在他之后回去,可以有人帮自己分担。
然而,就在船只进入五行山时,忽然一股五行元气蓦然引动。
却是啸鱼早早奉命,赶来此处等待伏桐君一行。
“不好!”
大船往洛龟岛方向疾驰,伏桐君连忙作法压下“五行山法”。
“桐君小姐,这是我家少爷特意准备的术。他久不见您,想念的很,特命我来此接你们。”
接我?
是打算拉我一起挨打吧?
伏衡华因为天书之事多有隐瞒,不敢随便往老爷子跟前过。伏桐君这些年依旧死性不改,研究蛊术,如今都快结丹了。更不敢往祖父跟前走,生怕祖父一个念头歪了,就把自己的手段废去。
她气急败坏,连忙催动五行毒蛊把“五行山咒”的推力解除。
就在这时,水上呼呼回荡风声。
伏蓬明和伏桐君同时抬头。
“既然回来了,那就早些回家吧。”
伏丹维撂下一句话,神识离去。
“姐,晚回去不如早回去,”伏蓬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同情道,“保重!”
伏桐君恶狠狠捏着他的肉肉脸颊狠一顿揉捏。
然后怒瞪贺啸鱼:“啸鱼丫头,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啸鱼望着五行山,怅然一叹:“无法阻拦少爷行事,我自知罪过。打算在五行山修行一段时间,受一受刑。”
伏桐君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冷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精明,这时候惯会躲。”
“三个人一起养伤,不如两个人养伤,好歹有个人帮忙照顾。”
啸鱼说完,自己跑去五行山受火劫。
两个人?
恒寿那厮也要被打了?
伏桐君想到这,不免有些担忧。
以老头子性格,啸鱼是女孩,到底下不了狠手。伏衡华是孙子,纵然一时愤怒,又能打多少鞭?唯独贺恒寿,怕是真要去扛锅了。
“走吧,我们早些回去。”
那厮再怎么铜皮铁骨,怕是也难逃一劫啊。
伏桐君想到早晚躲不过这一刀,招呼伏蓬明加速赶路。
……
伏瑞应得恒寿报信,来找衡华询问赤渊道书之事。
从祖道堂解围后,众人一起来到琅環馆。
恒寿已泡茶静候。
看他脸上带伤,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衡华赶紧让他下去休息。
“玄星,你帮我照顾一下。”
伏衡华与伏丹维、伏瑞应、伏夏翟、伏沸河一起上二楼茶室。
傅玄星看到恒寿脸上、身上的伤,本打算上三楼给他敷药。
恒寿摇摇头:“琅環馆这边还没收拾完,药物不多,我们回弘文阁吧。”
傅玄星不疑有他,与他前后离开琅環馆。
衡华给几位长辈端水倒茶,察觉二人离开琅環馆,突然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大长老。
大长老笑呵呵翻阅神洛天书,研究伏衡华的结丹法。
“道鼎术,老夫就知道跟你有关。”
伏衡华的结丹法并非他最终确定的版本。但目前的第三版已开始兼容道鼎境,打算慢慢走金丹九品,一点点升级。
如何夺取大道灵机,如何三倍于一品金丹,那一步伏衡华只提出一个虚构方案。到时要不要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思考。
“方案不错,盗天偷灵之法,可以多跟盗仙他们讨论讨论。”
老裘?
伏丹维坐不住了。
可他刚才不看,如今从大长老手中讨要过来,有些抹不开面。
“你就看看吧。这小子气性高,非要走前人走不来的路。你拗着他,摁下一次,还能以后天天摁着他?”
伏瑞应将神洛天书递来:“你瞧瞧,有些门道。”
伏丹维瞥到上面的丹术,当即冷笑:“三元归五行,意马分阴阳?你小子打算凝练多少灵神化身——三倍于一品,你怎么不直接凝练三个一品金丹,然后聚合三才五行,直接纯化一枚无上品来?”
衡华眼睛一亮:“这倒不是不能考虑。回头可以在灵神体内各自孕育道鼎,缔结一品金丹。然后盗三倍灵机……是啊,这样也可以。”
他收回神洛天书,龟壳开始推算第四版本的金丹法。
见他死不悔改,伏丹维一时气闷。
“行了行了。你们祖孙回头推心置腹的谈一场。眼下,先说说赤渊道派的事。小子,我打算让那边送人,你是什么态度?你送来这几本和赤渊道法贴合的道书,又是什么打算?”
“大长老如果想要让咱们家的弟子修炼天书。那这个念头可能要歇一歇。天书之奇,我在书信中已经告知。炼气九层缔结道种,没有这一步便不入天道。”
伏夏翟好奇问:“可你送来这几本道书,不是让那些孩子们修炼的?”
“这几本道书是我根据杨岱的《赤岳籍》估摸改良。第一本《赤焰红山经》也是修炼火焰山的路数。炼气之初,灵胎观想‘坐火’。历经九层心法,将法力修成火焰山法相。筑基后,即在泥丸宫修成一座火焰山。
“若去赤渊派,可以兼容他家的地典仙书。如果有望得授天书,则可以散功重修。”
散功?
伏丹维又是一声气哼。
“你小子以为,谁人都是你小子吗?”
伏瑞应拦住他:“好处呢?”
“筑基境的火焰山散去重修,可以直接在法相里孕育道种,省却不少重修的时间。不用三五年,就能重入筑基境。”
“那就称不上散功,只是一段修行罢了。”
伏瑞应又取出第二本。
“这本的理念呢?”
“这本功法和一般仙书无差。只是在筑基后附带一个秘术,散功之时以三昧真火焚烧自身,可以将法力灌入双目,炼成一对火眼金睛。”
伏瑞应不解。
伏衡华笑道:“火眼金睛受我家巽卦克制,受不得烟熏。可偏偏我家血脉道法以风起家,我家子弟修成火眼金睛,可看穿天下万物跟脚,却又弥补最大破绽。若有机缘修行天书,可事半功倍。”
随后,他又将其他几本筑基心法一一讲解。
都是贴合赤渊道法,方便自家子弟转修的上乘玄功。
伏瑞应思虑后,再问:“相关人选你来挑选,有何章程?”
“若是我,那就把炼气期的族人都拉一起,考较八卦掌法和八卦剑术。资质高下,一观便知。再让他们按照我的心法重新修炼。差不多二十年左右,可筑基。”
伏沸河:“东海斗剑后?”
“届时,我也要去一趟南洲。”
伏丹维又想说话,但想了想,还是忍耐下来。
四丫头也要去,她还能压一压这小子。
伏瑞应得到满意答复,轻松一笑:“老夫清楚了。凤来,去你的蟠龙殿,咱们说点事。”
大长老示意伏沸河二人搀起伏丹维,也不让伏衡华送。
“你安心养伤,等过几日便是你的百岁诞辰宴,我们几人也留下来给你捧场。”
……
弘文阁,傅玄星、恒寿归来。他一脸紧张去屋子里找伤药,倒是恒寿神情如常,把外面被鞭子打破的衣服扯掉,又换一套新衣服。
“别忙活了,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背上皮开肉绽,这叫没事?”
“那是大长老做给老太爷看的。”
“哎?”
恒寿随意从桌上拿去一瓶药膏,直接往脸上倒。
“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大长老下手可有分寸呢。”
伏瑞应偏爱有才华的族人,只要展露才华,为族中办事,他心眼就是偏的。
伏衡华虽然隐瞒不少事,但的的确确帮伏家做下不少实事。在遗洲各种做派,也为伏家打出名气,力压延龙其他修真家族。
他来求救,伏瑞应虽然摆出长辈架势训斥,但自然也不能让伏丹维真把人揍得下不来床。
至于贺恒寿……
“大长老的确训斥我,让我日后不可随意任由少爷胡来,也真实抽打几十鞭。但他老人家没禁止我用法术抵御,都是一些皮相看着严重,内里无碍的小伤。你别给少爷说,他若问起来,就说我伤得很重,好给他敲敲警钟。”
打不了你,就打你身边人。
日后行事,哪怕为你身边人着想,也当三思而后行。
这就是伏瑞应要告诫伏衡华的。
“行吧。”傅玄星把出门时,师尊特意给自己的上等灵药收回。
区区皮外伤,用这些入品级的修真灵药,太浪费了。
但戏要表演足,恒寿嘱咐他帮自己缠绷带,将前胸后背里三层外三层缠起来。
“待会儿去吓吓少爷,让他长点记性。”
“这事,你自己干,我可不敢得罪义兄。对了,你找啸鱼姐,让她帮你演戏。”
“她?她更聪明,如今跑去五行山受刑。回头再弄一身灰头土脸,找老太爷请罪。老太爷本就不愿欺负女孩,见她那样,自然也就作罢。”
不欺负女孩?那伏桐君……
傅玄星欲言又止。
待绷带缠好,恒寿做出一副走路艰难的模样,再度前往琅環馆。
衡华送走几位长辈,独自坐在那里喝茶。
见恒寿回来,他脸上多出几分轻松:“你回来了?甚好。回头,去七步居送些药膏给桐君。她被老爷子抓回来,少不得一顿揍。”
“那不是您在祸水东引吗?”
“她修炼蛊术,本就应该好好教训。让她懂得行事如履薄冰,多注意分寸。”
这话,您应该对自己说。
恒寿刻意表现得行动迟缓,慢吞吞往楼上走。
衡华瞧他身上绷带,皱起眉头。
“你那点皮外伤,用得着缠这么多——也是,为了不再招惹老爷子,遮掩些也好。但在我这,不用再装了。”
哎?
少爷知道,大长老告诉他了?
恒寿心中转过种种念头,衡华小撮一口茶。
“大长老下手的分寸,我还能不清楚?行了,我以后记着,行事多注意些,免得牵连你们。未来几十年,咱们也不用出门,安心在家当乖孩子。时不时,去帮桐君上上眼药?哎呀,说起来,这次大家送的礼物,似乎依旧是我比她多。”
对这一点,伏衡华十分满意。
恒寿不再遮掩,行事自如起来。
他过来帮伏衡华添茶。
“您可少招惹她,桐君小姐便也不会整日想着,如何争夺第六的位置。”
……
伏衡华,本姑娘跟你没完!
伏桐君刚上岛,便见七星鞭化作蛟龙扑过来,心中把伏衡华骂得半死,转身就往七步居跑。
她比伏衡华有一个巨大劣势。
伏衡华可以随意施展道术抵御,在老爷子眼里反而是一种磨砺。
可她若敢把蛊虫毒术胡乱显摆,回头老爷子的惩罚更凶狠。所以,她只能施展剑术,小心和身后的蛟龙应对。
幸好傅玄星受薛开之托,及时赶来把她救下,并送去化龙池。
薛开研究毒龙之道,需借用伏桐君的万蛊阴棺和她的蛊术。借薛开的面子,伏桐君只稍稍被鞭抽三十下,便暂时逃过一劫。
次日,啸鱼一身狼狈,浑身焦黑地从五行山归来。在蟠龙大殿跪了一个时辰,伏丹维见她如此折磨自己,把帮伏衡华遮掩隐瞒的罪过轻轻放下。
负手站在大殿门口,老人家训斥道:“你和恒寿比伏衡华年纪大。他母亲让你二人照顾,是为让你们能在关键时刻管住他。可更易根本功法,独自研究天书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敢帮他瞒着?”
也就是伏衡华如今修行有成,天书暂时没有风险,伏家长辈才能容忍。
要是伏衡华有点意外,伏丹维才不看儿媳妇的面子,这俩姓贺的仆从直接打杀陪葬!
“奴婢知错。”
啸鱼不敢回嘴,乖乖挨训。
伏丹维见她头发烧去半尺,语气软下来,挥挥手:“下去收拾吧,别让衡华看出来。省得回头恼老头子折腾他的人。”
邓兰见状,赶紧对旁边两个小侍女打眼色,让二女扶啸鱼下去。
等人都离开了,她笑着上前对伏丹维劝解:“六少爷才情过人,修炼天书又如何?眼下几个境界过去,毫无差错,反而引领一个时代,创出种种妙法。都说天书难练,但谁说咱们伏家不能出一位大宗师?”
“你懂什么,天书的艰难哪有那么浅显?”
伏丹维抚着胡须,眼眉间也带着几分神采。
天书啊。
要说没有肖想,那是假的。
但理智和责任告诉他,这是一条难以走通的道路。
作为祖父,他着实不愿意孙儿放弃一条平坦仙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条艰险无望的坎坷之路。
但伏瑞应昨日说了不少话。
其中一句最让他震动:“反正他时间多,你我眼下看着,便让他试一试。总比他千八百岁后独自懊悔,又因遗憾闹出心魔,惹出种种乱子来强。”
心魔之事,伏丹维深有领教。
伏衡华何等气性,又涉猎多少邪术魔法?
真压着他不走天书道,回头说不得就把《玄明魔策》翻出来了。
比起那玩意,还是现在这条路比较稳妥。
“哎,不省心的玩意。”
伏丹维袖袍一挥,起身去寻薛开论道,顺带问一问另一个不省心的玩意。
……
化龙池内,薛开和葛留正在研究万蛊阴棺。
“到时,你往里面躺一躺,让各种蛊虫在你体内竞争?哪种赢了,就作为龙珠的核心?”
“那可免了。这邪门玩意,我用不来。我只需模拟阴棺运行,把本命金丹视作阴棺,在里面竞争出一道剧毒,充作龙珠即可。”
二人合计着,见伏丹维大步而来。
三人招呼后,伏丹维问及伏桐君的修行。
薛开赞赏道:“那丫头虽修行外道,可一身修行十分扎实,不比那些仙门弟子差。可见,下足功夫。”
他的毒道也偏向于外道,对伏桐君十分看好。
金丹稳妥,元婴可望,甚至此生可触及蛊道劫仙。
“诅咒呢?”
“这……”二人对视,葛留道:“你权当自己有一个凡人的孙女,别再提什么血脉传承了。”
“所以,蛊术对灵人血脉,的确有损害?”伏丹维不悦道,“她这一代如此,那么她的下一代呢?”
“她蛊术高明,必有金丹之望。成丹后,莫说她本人,往下三代,代代为凡人。”
蛊道伤天和,纵然是上一个文明遗留的血脉血裔,也无法逃过此劫。
伏丹维沉默不语。
“老伏,你别想太多。她又不打算涉及儿女私情,不打算要孩子,你何必操心那有的没的?眼下,她本人修行有成,有望得道,不就可以了?”
薛开:“你管不住伏衡华,难道就能管住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且看他们自己吧。”
“你们说得轻巧。我俩儿子都没了,如今留下这一对讨债的,我不操心谁操心?”面对两个单身汉,伏丹维显然不打算跟他们掰扯这些。
“对了,那丫头呢?”
“去寻她哥哥算账了。”
……
琅環馆,衡华坐在二楼窗边,看着伏桐君站在楼下,抽打自家的花客们。
“你下不下来?”
咔嚓——咔嚓——
几只蝎子爬到开满金串的桂木上,大片大片的金色花瓣洒落在地。
“可怜我家仙友,修行一甲子,遭逢此厄。”
衡华摸了一把眼角,唉声叹气几句,转头吩咐刚回来的啸鱼:“拿账本记下,她坏我一位花客,回头就要十倍赔我——从她的诞辰礼物里面拿。”
“你——”
伏桐君气急。
自己的礼物本就不如他多,如今还盘算自己那一份?
但伏衡华不出琅環馆,她自然不敢跑去里面生事。
大闹书馆,伏衡华只需往老爷子那边走一趟,自己又要被挂吊起来。
这也是他非要弄这个“图书管理员”身份的目的。
琅環馆,是蟠龙岛最安全的地界之一。禁打斗,老爷子都不好违背这个规矩。
眼珠一转,伏桐君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
她刚拿出手,伏衡华眼皮跳动,迅速把云轴掏出。
“诸天星神何在!快快将此獠与我拿下!”
星光如海,瞬间把天空遮掩,上百位星神你追我赶,冲下去将伏桐君阻住,不让她打开锦盒。
伏桐君也不肯认输,袖袍抖出百蛊袋,成百上千的毒虫在花圃爬行。
“变!”衡华随手一指,群星官变化金鸡、鸿雁、杜鹃、麻雀等禽类,将毒虫一一捉走、
“啸鱼。”
衡华刚招呼一声,啸鱼立刻取来一只白玉杯。他念了一句咒,手指对白玉杯轻轻一弹,将杯子扔到楼下。
白玉杯迎风便涨,转眼化作一口瓮缸,群鸟纷纷将毒虫投入缸内。
末了,衡华提笔写下一道符,扔入缸内。
星光溢满白玉缸,将毒虫尽数封印。
衡华此时摆出兄长架子,对楼下的伏桐君呵道:“你既已归家,莫在胡乱显摆这些玩意。免得让四方宾客瞧见,以为我家家风不正。”
哎,没办法,又赢了。就是这么强!
伏衡华自我评估,这次针对伏桐君,只用三成法力。
天书的优势,进一步在展现了。
伏桐君气得面目通红,双目险些能喷出火来。
“不妙,不妙啊……”
远处安日府上,伏丝桐和伏弦桐摆弄“千里眼”,正在观望琅環馆斗法。
“这次,桐君姐的上位之战又被衡华哥摁下去了。而且这次,衡华哥更见轻松。天书道法的优势,有这么强吗?”
“怎么,你这妮子也动心了?”
“切——我才不练。这玩意,你放我跟前,我都懒得看。”
伏丝桐嫌弃道:“那么费功夫的事,让哥哥们去研究,你我只管在后面坐享其成。”
如今连父亲也开始努力练功,争取早日突破金丹。
日后我们只管在父兄庇护下逍遥自在,何必费心苦修?
“话虽如此。但父亲那边交代的功课……”
二女想到伏义辅交代的剑术功课,纷纷叹气起来。
她们打算当米虫,可父亲不乐意啊。
“姐姐——”
这时,孙云桐提着花篮从外面过来。
“咱们给衡华哥哥准备的礼物——”
见二人拿着“千里眼”在眺望,她嫌弃道:“你们如此做,就不怕桐君姐姐得知后打你们?”
“哼,瞧你这丫头说话。你怎就断定是桐君姐打我们,而不是衡华哥哥打我们?”伏弦桐笑了,“回头桐君姐得知你早早认定她失败,怕是连你一起打。”
孙云桐恼道:“此处就我们三人。若桐君姐姐得知,定是你二人被她惩处,心有不甘,拉我下水。”
“咱们三姐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为姐妹情分,我们自然要把你算上。”
伏丝桐走过来,从花篮内捞起几条云锦。
“花色、布匹都备好了?”
“嗯,就这几种。我们要快些了,听闻七襄那妮子也打算给衡华哥哥送衣服。”
“那也没办法。咱们送礼,除了送衣鞋,还能弄些什么?旁的,他又不缺。”
“哎呀——桐君姐被吊起来了。”
伏弦桐喊出声,二女连忙从窗户凑过去。
琅環馆百花凋零,衡华见自家娇客们凄凄惨惨,一个个残花落泪之相,顿时大怒。
“黄巾力士何在!”
万神图显,隶属中央黄元君座下的几位黄巾力士现身,将伏桐君锁住,挂在金桂枝头。
“你不敬兄长,今日再拿你一次。”
衡华提笔写下一道符箓,专门镇压泥丸宫。
他递给啸鱼,啸鱼无奈道:“少爷,让桐君小姐把花圃修复便罢,何必又把她挂起来。”
“她若日后恭恭敬敬,尊我为兄长。早晚请安,礼数做足,我又何必如此对她?你看她刁蛮无理,非要跟我论坐次。”
不久后,自己二人的诞辰大宴,本就应该自己先讲话。待她和其他人对自己贺完,才轮到自己牵头,带着兄弟姐妹对她道贺。
她万万不该,妄图跃过自己争这个先后。
“众目睽睽,千万修士眼前,你少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恰逢伏流徽从外面历练归来。和老爷子请安后,回弘文阁拜见兄长。
见弘文阁没人,她便走来琅環馆行礼。
看到伏桐君又被吊起来,她轻叹一声,上楼为伏桐君求情。
“你瞧瞧,这才是当妹妹的。”听闻伏流徽一回弘文阁,先来寻自己请安,伏衡华满足作兄长的瘾。
吩咐黄巾力士将伏桐君放了。
“看在流徽回家的份上,今日不跟你计较,回头记得老实率弟弟妹妹们贺我。”
伏桐君恨恨离去,甩袖直奔安日府。
三女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
“不妙,桐君姐姐察觉我们在暗中观望,打算来寻我们泻火。”
孙云桐拿起花篮,转身就走。
两位姐姐哪肯让她离开?
一人将“千里眼”塞她怀里,另一人急火火联络伏白民。
只要多拉几个人,把战火烧到别人跟前,自己就可以少被刁难。
这边的鸡飞狗跳,伏衡华自然不会在意。
那俩丫头敢偷窥自己,也该让伏桐君好好立规矩。自己惩戒桐君便罢,她们岂可没规矩?
眼下,伏衡华拉伏流徽坐下,仔细询问她外出游历的情况。
伏流徽在诸多兄长中,与伏衡华最亲。自然事无巨细,讲述自己在剑仙洲上的种种见闻。
得闻三宝剑阁这些年聚集不少剑修,小有名气时,伏衡华若有所思。
“对了,六哥哥。我回来时,有几位长辈托我送礼。眼下剑仙洲正忙着建造云井,他们脱不开身,故不能亲来。”
关神君、罗剑仙、慕容胜宇、张峰、聂康、瑾仙娥、孙卓云、何仙音外加舒天赐等年轻一辈。
当然,这群剑修所赠,多是剑谱、剑器。
“六哥哥何时与几位剑道宗师相识,他们纷纷送来礼物?”
“自然是为了日后斗剑。”
伏衡华随意翻了几眼剑谱,就让啸鱼都收起来。
“既然剑仙洲忙碌,姑姑也回不来?”
“是要回来的,只不过姑父可能来不了。”
“他来不了,二老更高兴。不过他不回来,回头二老寻思起来,又少不得磋磨他。”
这女婿和岳父岳母的相处之道,自然轮不到伏衡华随便插手。
他感叹一句,又拉着妹妹讨论剑道。
剑道的天书他弄不来,但他的七十二地煞术中有剑术一门,可以让伏流徽有所启迪,加持剑法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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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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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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