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蓝天航空那边的安排,早上九点会在蓝天航空基地大楼签署关于1566湿租协议的最终处理办法。
秦心跟其秘书下了飞机便是直奔了蓝天航空的基地大楼,等她们二人到预定的小会议室时,时间刚刚好九点,不多不少。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剑川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而且剑川这边室内普遍比室外要冷几度,这使得秦心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早已等候的罗勇瞧见秦心进来,笑着起身迎接:“秦总当真是准时啊,说是九点,那就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对于近些时日,省内那些个航公司联合起来挂自家公司机长的事情,秦心可是心知肚明的,要说蓝天航空没有参与,那才是见了鬼了。以往秦心或许还可能跟罗勇表面上客套两句,但是现在秦心连一些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了,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协议呢,签吧。”
面对秦心有些冷澹的反应,罗勇讪讪地缩回自己的手,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看了眼身边的秘书。
秘书会意,当下立刻将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
协议一式两份,算是对1566湿租协议的补充,其中包括春夏航空因1566报废该对蓝天航空给予多少赔偿,而蓝天航空提早收回飞机而产生的违约赔偿做出了相当详细的表述。
这些内容在签字之前就已经谈好了,秦心这次过来不是谈事情的,仅仅是签个字就行了。
罗勇的秘书将一份补充协议交给秦心,秦心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而罗勇在签好自己那一份后,两人交换协议,再次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
“好了!”罗勇将签好的协议推给秘书,这两份协议一人保管一份。
秦心也跟着起身:“有劳罗总了,以后两家的事情就算清楚了。”
“秦总,1566的事情了了可不代表咱们两家就没有恩怨了。”罗勇悠哉悠哉地将金笔放入西装内衬口袋之中:“我听说最近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不太乐观啊。”
秦心挑了挑眉:“哦?罗总竟然也关心我们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
“都是一个圈子的,随便一听就传到耳朵里了,倒是不用特意打听。”罗勇可惜道:“你说木华航空还有剑川航空那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机长排查下手重也就算了,怎么连左座问询也卡得这么严格了?”
秦心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大氅,侧着身子,轻声说道:“怎么,罗总知道其中缘由?”
“倒也不能算是知道,只不过有所猜测而已。”罗勇笑道。
秦心将大氅紧了紧,这才是暖和些:“愿闻其详。”
罗勇语重心长道:“如果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给野狼套上枷锁,那这些野狼自是被磨灭了野性,成为乖顺的猎犬。可如果是一个孱弱的稚童想要做同样的事情,那相同的枷锁并不会制住那些野狼,只会激起野狼的兽性,反咬一口。”
“那谁是老猎人,谁又是不知死活的稚童呢?”秦心笑着反问道。
罗勇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灰尘:“谁知道呢?我估计那个稚童也不知道吧。”
秦心的秘书陡然柳眉倒竖,怒意升起。罗勇这话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白地指示春夏航空就是那孱弱而不自知的稚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万物有灵,即便是那野性难驯的狼偶尔也是通人性的。只要那稚童明晰自己的力量和处境,那想必也能保全自己的。”罗勇笑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了。
“罗勇。”突然间,秦心彻底转过身去了,直面罗勇,而这次却是直呼罗勇其名了:“你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明明我们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但是最终你们的宿务航线在没有我们的同意下还是被批复下来了。到底是机场集团里的人擅作主张,还是与谁狼狈为奸,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罗勇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们公司在航线审批上自然是依法循规的。”
“那就好,就怕最后查出来打了某人的脸面。好了,协议签完了,就不打扰罗总了。”秦心眉目低垂,略微颔首:“对了,恭喜罗总马上a380交付了。近些时日,圈子里可都盯着你们呢。”
一提到这件事,罗勇顿时喜笑颜开:“不过是受了木华航空的照顾,哪里,哪里。”
别的不说,就因为a380这事儿一项,蓝天航空最近是赚足了眼球。如果能将这波流量变现,那毫无疑问将会是一笔巨款,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总该会是有些先发优势的。
看着罗勇如此高兴,秦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据我了解,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木华航空的马总会这么乐于助人了?”
刚才秦心提及要彻查宿务航线的时候,罗勇也只不过表情有了一点点变化。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剑川机场集团的那个副总姚秉华虽然贪得无厌,但是在保全自己上,姚秉华自有一手的。
在这件事上,姚秉华跟蓝天航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姚秉华没出大问题,那蓝天航空也不会有问题。如果不是符合蓝天航空预期的情况,那大概率也只是疏通姚秉华的钱白花了。
但是,在a380的问题上,秦心是直接提及了罗勇心底深处最为隐藏的担忧。
那就是木华航空凭什么将国内第一架a380的名额给了蓝天航空。正如秦心所言,马诚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其如狐狸一般狡猾。在各种市场分析中,a380都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这不仅是国内市场的分析,连国外也是一样的想法,至少a380在国外各大航司都是相当受欢迎的。
讲道理,这应该是稳赚不赔的,可一直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马诚为什么就能够将第一架a380放给蓝天航空呢?
说实话,罗勇想不通,但是这么大一个便宜在眼前,即便是怀疑有些猫腻,怀疑这是个饵,但是蓝天航空的高层还是愿者上钩。没办法,不去试一下,他们连吃饵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蓝天航空的高层都充斥着这股子赌徒的心理。
大家心里都明白,但就是不点破。如今被秦心直言不讳地点出来,罗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
秦心看罗勇的表情不善,笑着说道:“待到a380交货,我们春夏航空会送上贺礼的。”
说完,秦心施施然离开了罗勇的办公室,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罗勇。
秦心和秘书一出来罗勇的办公室,秦心脸上的笑意就迅速收敛下来了。在她身边,秘书边走边说:“昨天公司又有两个机长被挂了,蓝天航空宿务航线已经确认批复了,还有就是咱们与飞羽航空的进一步合作也暂停了,飞羽那边的人暗示是受到了外部压力。另外,由于近期被挂的机长太多,飞行部机队那边人心不稳,已经有不少机长专门过来询问情况了,再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机长排查,那是去一个挂一个,换谁这都心中不安。要知道,一旦机长排查不过而被解聘了机长,那即便是一切顺利,恢复机长级别也需要差不多半年。
以机长的薪酬水平,就这半年得是要少赚超过四十万,这谁受得了?
如果这仅仅是技术方面的问题也就算了,最近在机队盛传是自家航空公司惹恼了省内其他航空公司,机长被挂不是技术原因,单纯就是航司之间的争斗。
跳槽来春夏航空的人可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还不是春夏航空的平均薪资水平要更高一些?结果跳个槽把自己的机长给跳没了,这搁谁受得了?现在还只是零星几个机长发出了质问,等再多挂几个机长,就不会是零星了,而是聚众了。
机长可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最主要的运力资源,这要是机长聚合在一起闹事罢工,放在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是难以接受的,更遑论处在上升期的春夏航空。
至于飞羽航空那边,由于此前在黔州省内航线的愉快合作,两家的关系倒是不错,已经计划展开更多方面的合作了。结果飞羽航空突然告知合作要暂停,而且暗示暂停合作并非本愿,而是受到了外部压力所致。
内忧外患,这无疑就是内忧外患。
“小姐,你说要不要给那些近期被波及的机长发放额外补贴吗?”秘书小声道:“这样或许能弥补一下机队那边的怨气。”
现在机队那边人心浮动,秘书已然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必须要将这个火苗给扑灭。如果任由其发展,万一发展为燎原之势,那后面将要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代价去扑灭,端是不利。
秘书的想法还是觉得此刻应该是怀柔为主,用额外补贴安抚近期在排查中挂了的机长。只要这些源头人群安抚下来了,想来愈演愈烈的势头也能平息下来了。
可是,秦心显然有着不同的意见。
“这个先例不可能开。现在还只是传言,要是发放额外补贴,那不就是坐实了是因为公司的争斗而殃及他们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你给那些排查中挂掉的机长补贴,那别的机长心里就没有情绪?如果要发放补贴,那无异于承认是公司层面的原因导致机长被解聘,那是不是需要一直补贴到恢复机长级别呢?要是出现有人钻补贴空子呢?就不想着转升,依靠着补贴,赶着副驾驶的活,拿着机长级别的工资,你觉得这会是可以接受的吗?”
秘书嘴巴张了张:“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秦心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似乎有些极端了,至少在秘书那边是这么认为的。
可秦心受到徐苍的影响,更加偏向于从过分的人性中来猜测事态的发展。而由于此前客舱部经理故意在大会上提及全日空培训名单的事情,基本就是这个想法最有力的证明。
“需要承认的是,这段时间机长排查说发生的事情的确源于公司之间的利益争斗。但是,这也是为了维护我们在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只要坚持住赢得了最终胜利,那么以后我们就能获得更好的航线时刻,更多的航线时间,以及更加具有性价比的航线结构,这对空勤人员来说不也是一种利益获取?”秦心幽幽道:“徐苍说得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上升期,人员贵精不贵多。能跟公司共患难的员工就是未来公司的骨干,未来会以这些人为中心建立更广大的员工团体。至于那些现在趁势想要攫取利益或者在思考别处的人,我们表示尊重,可以依靠市场规则,放他们走。”
听到这里,秘书心神震动:“小姐,连空勤人员也放吗?”
“放!现在其他航空公司也缺人,想来他们找下家的难度也不会那么高。”
“可是我们现在就比较缺人了,还往外放,不是更缺人了?”
“没事,徐苍说会处理的。”秦心沉声道:“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这三家带头的,后面一个个都要清算的。对了,货运牌照怎么说了?”
在这个话题上,秘书跟秦心的意见分歧很大,但是秘书不愿意因此跟秦心有所争吵,结束这个话题也是一个不错的。
“我们跟总局那边提了一下,运输司那边说让我们尽管提交申请文件即可。”秘书道:“看起来徐苍已经在总局那边安排好了。”
秘书这种见多世面的,一听运输司这么说就晓得个大概了。
秦心对于徐苍的能力是相当有信心的,可以说除了一开始的启动资金,整个春夏航空都是在依靠徐苍,所以将大部分股份给徐苍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就要看肖凌云了。”秦心叹了一口气:“只要肖凌云能跟天东航空谈妥了,咱们就可以考虑开辟西北航线了。”
秘书在其身旁听得秦心自言自语,她自然知晓秦心所指的是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她还是担忧过于放纵地让空勤人员跳槽会引起公司内人员不足的情况急剧恶化。
这么搞下去,哪里还有人可以分到西北航线?
“小姐,徐苍跟天东航空的周总关系不错,想来肖凌云那边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可要开辟西北航线的话,咱们人手就是真的不够了,这还要放人吗?”原本都打算不提这事儿了,可最终还是说了。没办法,她就是觉得秦心和徐苍的应对手段太过刚烈,于之后公司的发展不利。
也就是这个秘书跟自己很多年了,秦心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她笑了下:“你觉得不久后蓝天航空的a380到了,我们送什么礼物好呢?”
秘书一愣:“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需要过一小段苦日子,很快就能好转过来了。”
秘书不解:“为什么?”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出来后,秦心紧了紧衣裳,眯着眼,回过头指了一下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因为它!”
......
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一名二十多岁模样的管制员正在勤勤恳恳地对着雷达屏幕,在其上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大量的飞机信号点。他必须时刻关注的雷达屏幕,不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没办法,东京空域是全世界最繁忙的空域之一,在这里工作,就要有相关的觉悟。
不过,也不是说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的,不然是个人都受不住了。管制员在指挥完一架飞机后,拧开放在一边的水杯盖子,咕哝咕哝地喝起水来。
跟驾驶舱的规定一样,管制员的工作台上不允许放置无盖的饮料或者水杯。因此,相较于同样年纪的别的年轻人,管制员和飞行员在饮水器具上都是显得有些老派的。
将半杯水一饮而尽,管制员很是满足地抹了下嘴。可刚将水杯放回台上,看了一眼雷达屏幕,差点儿一口水给喷出来。在雷达屏幕上,那个代表全日空nh45航班的信号点已经偏离出了计划航路,向着差不多正北的方向飞行着。
“干什么啊?”管制员赶紧戴回耳机,按下发话按钮:“ana45,你已偏离航路,现在左转航向300切回原航路。”
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管制员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极其偶尔的时间里,飞行员会飞错航路,有可能是误操作,也有可能仅仅是误听了管制员的指令。
比如将发布给别的飞机的指令误当成自己的了。
但是,管制员略微思考了下,好像前面一段时间自己没有发布让某个飞机转入航向350的指令吧?还是说全日空的这个机组单纯就是脑子发抽了?
在这个时代,飞行机组跟空管的关系还不算很剑拔弩张。如果没有造成什么后果,通常让偏航的飞机转回航路就行了,管制员也不会太过于追求。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在那架全日空的飞机旁边并没有别的飞机,至少这种自主主张的转向短期内不会引起空中交通冲突。
将水杯推到原先的位置,管制员按下了录屏的按钮。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发布返回指令后,全日空的飞机还会执迷不悟,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录制一下比较好,如果后面没有造成什么冲突,录制下来的东西他会删除掉的。要是后面出什么问题了,那这录屏内容就是保护他的证据。
在水杯被放到原位后,管制员突地发现了一点儿问题,那就是那个全日空的几乎好像没有对自己的指令进行复诵啊。莫不是那飞机上的人不但是脑子抽风了,耳朵也有问题了?
虽说现在全日空45航班的行进前方没有飞机,但是就这么让那飞机胡乱飞下去,那总也不是一个办法。
想着是不是该再提醒一下全日空的飞机,管制员刚是提了下耳机的麦克风,突地目光凝聚在雷达屏幕上的一片区域类。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全日空45航班飞航向350,明明偏离了航路,但是前面却一架别的飞机都没有了,这放在东京的繁忙空域明显是不正常的。
“横须贺!”管制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现在全日空45航班所飞的方向不远处正是横须贺,那里可是有着一片军事禁区啊。
跟某些军事禁区或者限制区还有商量的可能性不一样,横须贺下面那可是真的有东西的,而且不是一家,是两家。这要是全日空的飞机飞进去了,那问题可就是天大的了。
在这个时候,管制员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马上再对着频率里喊道:“ana45,请立刻返回航路!”
在驾驶舱中,都不用知道前面是什么空域,光是听管制员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徐苍就知道情况有多么紧急。其实徐苍不是很理解,的确飞机偏离航路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但是在平常时分,飞机本来就会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间隔。
在这个时候,就算飞机偏离航路了,其保持的安全间隔所带来的时间空间的余度应该足够管制员将可能会造成冲突的飞机调配开了。他晓得东京空域很繁忙,但现在周围没有危险天气,飞机大多是沿着计划航路飞行,航路外的空域应该比较充足,调配难度应该不会特别高才对。而且从飞机自带的tcas显示上,在飞机前方四十海里范围内都是没有其他飞机的,至于声音这么凄惨吗?
不过徐苍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除了空中交通冲突,还有别的更让管制员感觉到压迫的危险存在。
可那是什么呢?
然而,徐苍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机长很快就发现了前方是横须贺禁区,当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踌躇了几秒后,他还是说道:“先生,要不我们改一下航向吧?”
在后面的黑田隆司狞笑道:“为什么要改航向?”
机长嘴角抽了抽:“你是要去横须贺吗?那里可是军事禁区。”
“横须贺。”徐苍心脏好像停跳了那么一下。就算他不是日本人也都知道横须贺是哪里,这要是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往那边飞,搞不好是要被打下来的。
徐苍瞥了一眼黑田隆司,便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黑田隆司肯定是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的。
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往那边飞。”黑田隆司嘿嘿一笑,果然如徐苍所料,这人在此之前就做过功课。刚才他看导航页面就是为了确定横须贺的方位。
不过,看起来黑田隆司是知道一些飞行知识的,但知道得也不多。不然,光是定位个横须贺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不像是一个精于飞行的人的表现。
黑田隆司这么一说,机长的魂都快吓没了。这人是早有所谋啊,而非激情犯罪。原本机长还想靠着飞行知识上的差距来从中周旋,可现在看起来,事情根本就没有照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其实,机长这是当局者迷,以为黑田隆司的飞行知识储备很雄厚,实际上徐苍猜测黑田隆司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如果真能依靠飞行游戏就将真实飞机给摸得一清二楚,那花那么多钱培养飞行员的航空公司岂不是冤大头?
徐苍瞧见机长脸颊不断流淌下来冷汗就知道机长估摸着是判断有误,以致于自己给自己极大的心理压力了。如此一来,本来就因为当局者的缘故而常有一叶障目的可能性,现在在重压之下,后续的决策判断怕是也正确不到哪里去了。
徐苍始终未发一言,如今黑田隆司还只是认为徐苍不过是个普通乘客。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差,虽然徐苍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个信息差来获取优势。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少言慎言,扮演好自己普通乘客的角色。
或许是觉得徐苍仅仅是个普通乘客,黑田隆司对徐苍的注意并没有那么多。以致于徐苍可以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关注黑田隆司。
其实,徐苍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想过空手夺白刃。但是,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之前驾驶舱舱门开启,乘务长那半边身子浸染鲜血的画面就反复地在脑海中闪过。
人正是因为使用了工具才能在大自然中脱颖而出,而此刻拥有凶器的黑田隆司给予了徐苍巨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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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苍不敢动,也不能动,贸然行事,若是一击不成,不仅仅是自己有性命之忧,要是彻底激怒黑田隆司,让其抛去顾忌开始伤人吗,一旦他跟机长受伤或者死亡,那整架飞机都再无可以阻止黑田隆司的人了,全飞机上百条人命都得陪葬。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
然而,机长做不到徐苍这般沉着和隐忍。前面那可是横须贺,作为日本人,他更能理解和体会飞机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飞到哪里去意味着什么。
此刻,距离飞到横须贺上空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再这么磨蹭下去,这飞机的人没丧命在黑田隆司手里,反倒是有可能丧命在“别人”手里了。
横竖是一死,机长一狠心,也不管黑田隆司了,右手便是抬起,就要去抓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航向旋钮,他要改变飞机的航向。
这一刻,其实机长也在试探黑田隆司的底线。
有些歹徒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外强中干,并不敢真的下手。如果自己违背了黑田隆司的要求,而黑田隆司不敢有所过分的阻止,那就可以证明黑田隆司不过是强弩之末,后面的事情反倒是好办了。
可这一行为差不多是拿自己命去试探了。要是黑田隆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此举不是羊入虎口?而且,从刚才他对乘务长动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大一些。
但是,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上一博。
机长在此刻已经有了觉悟,在伸出右手的一刻,他的目光稍稍右偏,与徐苍对视一眼,好像是一种责任的交付,其意已经不言自明了。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徐苍就要代替他与黑田隆司周旋了。
徐苍感受到机长的目光眼神,再是看到他的右手的动作,心头一凛,顿时理解了机长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机长探出的右手如触电般缩回,并伴随了剧烈的惨叫声。
徐苍童孔一缩,赫然发现机长右手手背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大半个手背已经被鲜血浸染,同时鲜红从手掌上不断滴落,其状甚是可怖。
“我说让你上手了吗?”黑田隆司晃了下刀,刀身上残留的血渍洒落在中央控制台上,其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点:“你太碍眼了,滚出去吧。”
说完,黑田隆司扯住机长的衣领,示意他离开驾驶舱。
机长此刻由于剧痛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可光靠左手根本挣脱不开黑田隆司。他哪里能将驾驶舱交给黑田隆司?
然而,在机长的挣脱下,黑田隆司的利刃再一次抵在了机长的脖颈上:“你再这样会让你更加碍眼的。”
机长此刻也是有些上头了,已然是做好了抵死不从的打算。可在突然间,机长的目光与徐苍的眼神发生了碰撞。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手势,没有一个表情,但是机长却从徐苍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信念——把飞机交给我吧!
这一刻,机长怔住了,好像时间都定格住了。不过是那区区一两秒,机长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已经有了决断了。
“好吧,我出去。”
机长的左手不再试图扯开黑田隆司的抓扯,而是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黑田隆司看机长终于知道配合了,甚是满意,刀子从机长脖颈处拿开了。
片刻之后,机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驾驶舱入口处,与黑田隆司不过迟尺之遥,但是那顶在他腰间的尖刀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的念头。
手背上伤口还在滴落着鲜血,将驾驶舱入口的地板都染上了暗红色。
机长打开驾驶舱门,黑田隆司趁势将机长顶了出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关闭舱门。
这人很小心,尤其是对于驾驶舱门开关的那一瞬间。
黑田隆司在将机长驱离后,一转身,徐苍顿时心有所感,那几乎已经触摸到中央控制台上舱门锁闭系统开锁旋钮的左手立时缩回。
黑田隆司并没有注意到徐苍的动作,他极为兴奋地坐到了机长座位上,将刀子放到了左手边的收纳盒里。接着,就好像是看到了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似的,温柔地抚摸着驾驶盘。hΤTpS://WWω.sndswx.com/
突地,黑田隆司略一用力,然而飞机只是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似乎黑田隆司刚刚带的那一下杆只是虚幻的。
“怎么回事?”黑田隆司一愣,又是轻轻动了一下杆,飞机还是略微晃动了下就恢复了。
“他果然知道得不多。”徐苍见此情景,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现在飞机是处于自动驾驶状态,小幅度的操纵输入是不能断开自动驾驶的。这应该算是一个相当基础的知识,但是黑田隆司竟然不知道。
就跟徐苍想的那样,黑田隆司知道些飞行知识,但是不多。
“怎么回事,这飞机怎么回事?”
尝试几次无果后,黑田隆司甚至急躁地转过头来问徐苍了。
这个时候,徐苍只是装成无知和害怕的乘客,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过来体验一下,看一下的,什么都不懂。”
“让你这种人进来,还不如让我进来。”黑田隆司骂了一声。
可现在这情况,飞机根本不听他使唤。好不容易才真的摸到了真实的飞机,就好比一个美女在前,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顿时让黑田隆司火冒三丈。
他也不管了,半起身子来,往着前顶板和后顶板上一通胡乱操作。
在徐苍的注视下,黑田隆司关闭了偏航阻尼器,又动了下fmc的选择电门,再是转了下ac电表旋钮。每次他动一下,徐苍的眼皮都跳动一次。
不过,幸运的是,黑田隆司都避开了一些关键系统,没有关闭对飞机至关重要的系统开关。
然而,就在徐苍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他眼睁睁地看到黑田隆司的右手摸上了组件开关,接着竟是将两个组件开关全给关了。
这一刻,徐苍脸色大变,几乎是本能地开口:“这个......”
黑田隆司动作勐地一顿:“怎么了?”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徐苍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陡然间,一个想法牢牢地占据了徐苍的思维。他沉吟了一下,接着低下头,轻声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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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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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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