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肤柔软,乌发温润,轻轻闭合的眼睛上一根根眼睫毛都没有脱落。
干枯的身体带着明显的脱水痕迹,全身肌肉萎缩,皮肤贴在骨骼上,像是沙漠中死去的动物在干燥的空气中放了数年的样子。
他穿着白色的丝长袍,像是古代喊人的儒家衣冠,绣着龙、凤、孔雀、宝相花和璎珞的隐纹,外面套着织金棉的窄袖袄,头顶剃光,周围留一圈头发的,是党项人古时候的发式。
棺材中的散布着金银饰品、珠链钱币,和男孩儿一样躺在米黄色的云文织棉上,脚下放着一面银牌。
一切都如他下葬的那一刻,时间在那时就被这古老的棺木封印了,千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好像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那些人在欣赏他的奇迹,在探讨如何将自己解刨研究。
当那根插在他心口的巨钉被人拔出来时,那古奥森严的瞳孔睁开,刺目的金穿破黑暗。
乌云遮蔽月色与星空,雷蛇在空中舞动,雨落狂流。
一如他下葬之日。
祂醒了。
雨下得紧,却扑不灭庄园内的活。
混血种们的哀嚎声、伴着血色的雾,被暴雨冲散。
最终祂和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对面,祂应该去夺取黑王之卵的,但忽然不那么急了。
因为那没有意义,黑王尼德霍格,祂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祂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压后,更无法被毁灭。
这些人的挣扎是徒劳的,能杀死黑王的,只有黑王自己……或者新的黑王。
英俊的金发男人背后张开了同祂一样的铁青色膜翼,这个当代混血种中最强的男人,开启了四度暴血。
刺目的光极致的耀眼,祂没有躲,还不到时候……祂应该继续沉眠。
当下次醒来,便能迎接黑色皇帝的归来。
光是那么耀眼,以至于人很难在继续睡。
阿卜杜拉睁开了眼,宽阔而空旷的房间,四周是白色的墙壁,此时窗边的窗帘被拉开,临近午时灼眼的光照入这间屋子,洒在他的身上。
他居然睡过了,明明他是那么精准的一个人,今天却因为做了奇怪的梦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感觉自己身上出了不少汗,坐起身来,被褥滑落,陆晨他带着汗渍,精壮的上身,有些疑惑的看向窗边。
那里站着一道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就是他拉开了窗帘。
这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形状完美的胸肌。
尽管看上去已经是个中年男人了,但大概很难有什么女人不会为他的美色所动。
“阿巴斯同学,就算处于被监控状态,也要注意作息啊。”
男人笑着开口,那天然的亲和力很难让人讨厌他。
阿卜杜拉坐直身躯,“您是来负责调查我的吗?”
他这些天被软禁后,富山雅史教授来过好几次,为了“帮”他回忆他人生的细节。
他起初是有些愤慨的,但在富山雅史教授来过几次后,他倒也不抵触了。
因为在对方的帮助下,他真的更详细的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天的事历历在目。
他确信,自己是被老人抚养长大的,他不想死也不会死。
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还没死,他迟来的正义还没有执行,在找到那七个兄弟并杀死他们前,他又怎么能日复一日的颓废下去呢?
“不不不,我只是来探望下阿巴斯同学,想看看你的状态。”
男人摇了摇头,笑道:“现在看阿巴斯同学状态良好我就放心了,我们今天的见面是个秘密,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阿卜杜拉感觉有些怪异,这里是学院监控中的房间,甚至他拉屎都有人盯着,他们的见面有怎么可能是秘密?
他心中升起警惕,难道学院又被入侵了?
可男人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敌意,他和我的见面没有受到校长审批吗?又为什么要保守秘密。
男人从胸前取出一块手帕,递给阿卜杜拉,“你脸上有很多汗,别紧张。”
阿卜杜拉接过后道,“虽然很感谢您,但我必须每天向学院汇报我的日常,我也不知道您是谁。”
男人并不和阿卜杜拉就这个问题讨论,似乎已经完成了他来的目的,走向这间屋子的门口。
“相信我,没有见过我,对你有好处。”
说罢,男人便推开门出去,外面原本应该有的执行部专员也都不见踪影。
阿卜杜拉有些茫然,作为狮心会的副会长,一个秘党的精英,遇到如此可疑的事情,他本应第一时间按下房间内的警铃,立刻通报学院。
并将他和男人的对话全盘托出,形容对方的外貌,把事情搞清楚。
可对方最后的那句话宛若魔咒一般,他从床上下来,伸手准备按向警铃,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手。
不只是因为男人的劝告,他自己心底好似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秘密应该被保留。
…………
阿瓦隆,两日后。
众人围在篝火前,看着那条庞大的黑蟒被烤的滋滋冒油。
女生们都本能的感到生理不适,但放在飞行器上的应急食物已经吃完了,她们也要尝试下新鲜事物。
“Godzilla……好腥……”
“忍忍就好,第一次觉得腥,习惯后你会慢慢感觉味道不错的。”
绘梨衣咽下一块烤好的蛇肉,俏脸上带着苦色。
陆晨也不是在哄绘梨衣,起码他觉得黑蟒的肉除了稍微腥了点,味道还不错,这种性质就和羊膻味儿差不多,他吃习惯了还有点上瘾。
这两天他们都是白天在尼伯龙根中搜查线索,晚上聚在一起开会。
因为阿瓦隆中一直都是白昼,能够清晰的辨别时间,还是多亏了陆晨的新能源手机。hΤTpS://WWω.sndswx.com/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总不能真的在这破地方待几年。
他和绘梨衣楚子航几人还好,并不是所有混血种吃黑蟒的肉都没事,毕竟还是带有一定毒素的。
“芬格尔师兄,咱俩换换行不?”
路明非感觉自己手中这块奇腥无比,但芬格尔吃的好像很香的样子。
“都一样的,小路师弟你作为吃货还不合格,别挑剔了,我觉得挺好的。”
芬格尔用手擦了擦嘴,甚至想再来一块。
楚子航看着这一幕,感觉也很无奈,他原本想着找到陆兄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现在他们都被困住了,大家聚在一起吃烧烤,要知道他们是来“拯救世界”的,可不是来野营的。
“大家看我带了什么回来?可以搭着吃一下哦~”
夏弥怀中用脱下的外套包着一堆红色的野果走过来,阿瓦隆中很温暖,用不着穿冬装外套,里面恒温的作战紧身衣就足够了。
楚子航起身拿起一颗红彤彤的野果,“是树莓的一种,四月泡,只不过长得大了些,可食用。”
夏弥自得道:“那当然,我可是有着充足的野外求生知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我还是知道的。”
她抱回来了很多,自然是每个人都有,绘梨衣立马抛弃了腥味儿浓厚的蛇肉,吃起了树莓。
陆晨也吃了一颗,这东西他小时候也吃过不少,阿瓦隆中长得又大有甜,个头都比得上平常的草莓了。
零也在夏弥的殷勤下拿了一颗,“我们来时应该是有什么巧合,让我们成功进入阿瓦隆,既然有外力影响,那外力就有可能再次出现。”
“零的意思是可能还有什么人帮我们?”
陆晨看向零,这个师妹也是很聪明的。
“可能。”
零淡淡道,她其实是毫无逻辑的推理,但她却觉得大家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作为知道夏弥身份的人,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开门的人是谁。
不管夏弥有什么目的,她都不可能准备在阿瓦隆过一辈子,怎么也会想到出去的办法。
“安了安了,先吃饱才是。”
夏弥坐在零旁边的石板上,吃树莓的样子像是俏皮的松鼠。
她的确已经在想办法了,从这里离开有两种方案。
一种是她重新结茧凝结龙躯,在能更好的发挥权能的情况下,她可以尝试强行从内部破解阿瓦隆,重新开门。
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虽然她自问自己也算“有功之臣”,但她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万一暴露后陆晨想砍龙怎么办?
所以她只能采用另一种方案,尼伯龙根因为是属于异次元的小空间,算是虚拟与现实的夹缝、游离在地球微妙地点的空间,所以本质上尼伯龙根都是在一个地方的。
或者说,尼伯龙根其实都是相连的。
她的确无法强行破解阿瓦隆与现实相交的大门,但她可以把阿瓦隆和其他尼伯龙根连接起来,这是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
她未能进化为死神海拉,当然无法随意的洞开和连接各处的尼伯龙根,但只要有节点,有接应,有一处尼伯龙根她还是能对上的。
那就是……她和哥哥的尼伯龙根。
虽然也有暴露的风险,绝对会让大家怀疑队伍中藏有一只龙王,但总归要比第一种方案要好得多。
况且夏弥觉得,自己完全不可疑啊,最可疑的难道不应该是路明非吗?
当她得知路明非还记得陆晨时起初是很不解的,但后来她忽然觉得……这不是妙极了吗!
就算大家觉得队伍中可能藏有龙王,显然不应该记得陆晨的路明非是最可疑的,而且路明非身上本来就有挺多奇怪的地方。
那个什么不要死言灵,以她的见识都没听过,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系的。
她等了两天,一方面是因为之前开门时消耗了部分力量需要回复,另一方面则是需要和哥哥沟通。
很多事情都要事先说好,不然蠢哥哥察觉到自己进入尼伯龙根,屁颠屁颠跑过来怎么办?
那么大个家伙,在地下隧道中狂奔,陆晨看见的第一反应就是砍死吧?
时间推移,大概到了凌晨两点,除了陆晨和楚子航,大家都已经找地方休息。
忽然,陆晨抬头看向角斗场的一处方向,在他的注视下,有一处地面塌陷了下去。
“楚兄在这里等下,我去看看。”
陆晨警惕的说道,但因为可能只是件小事,让楚子航继续守夜,他去观察下就好。
他走到大概直径两米的地洞前,朝下望去,是一层带着古怪质感的光膜,另一边好像是一处老旧的地下空间,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但他还是感到兴奋,这种类型的界膜他见过几次,这是穿梭尼伯龙根的那种介质感。
“楚兄,叫醒大家。”
他们或许能出去了!
楚子航不疑有他,直接叫醒了众人,大家围在地洞前。
“是尼伯龙根的介质层,通过这里后的确能离开阿瓦隆,但也应该会抵达另一处尼伯龙根,那里的状况不清楚。”
零客观的分析道,她知道这个洞对面应该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
难道夏弥是想把大家引入她的主场,统统杀掉?
好像也不现实……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啊。”
路明非在阿瓦隆呆了两天已经快闲疯了,芬格尔也是连连点头,这次力挺路明非,他也没有在阿瓦隆混一辈子的意思。
这两天他还和路明非很学术性的探讨了新人类到底会不会长大的问题,他们研究了黑蛇,发现黑蛇是会长大的。
就满怀着希望认为人其实也能长大,只是不会变老。
但路过的零说了一句“即使那样新人类在理论上也都是零岁吧。”
那已经不是三年起步了,直接死刑啊!
楚子航看着地洞,“零师妹说的不错,过去也有一定风险,具体如何抉择交给陆兄判断吧。”
绘梨衣拉着陆晨的手,“Godzilla,想出去~”
她并不觉得待在阿瓦隆难以忍受,虽然没有游戏,但有Godzilla在身边,她觉得在哪都很开心。
她想出去不是因为讨厌阿瓦隆,而是想找那个敢把Godzilla变不见的家伙,她另一只手握着天丛云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如果没有楚师兄和夏弥的提醒,她想不起来Godzilla该怎么办?只是回想一下,她都觉得一阵后怕。
“陆师兄看你下决定喽。”
夏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可实际上内心却在催促,能不能快点的!?
很累的好不!?
陆晨沉吟了下道:“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先等我一分钟,岛上还有点事没办完。”
说完他便身形消失在原地,狂风在角斗场中回荡,大概过了一分钟,陆晨折返回来。
阿瓦隆除了进出困难外,其实是个好地方,走之前要先把起源币收了。
当然时间因为很短,黑蟒们这次学聪明了很分散,应该有不少漏网之鱼。
漏了就漏了吧,不能竭泽而渔,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回来。
“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陆晨看向远处坐在篝火前冥想的兰斯洛特。
这个传说中的骑士第一次露出笑容,摇了摇头,“你们走吧,外面不适合我。”
阿瓦隆就是亚瑟的墓地,就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守在这吧……
陆晨也不劝,他和兰斯洛特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尊重对方的选择。
说着,他在腰间缠上楚子航他们带来的纳米技术绳索,另一头让楚子航拉着,跳下去先探路。
对面是什么情况不明,他们约定好他如果半分钟没有返回,也没有拉绳子,大家就别跟下来。
穿过界膜的感觉很奇特,就像穿过了温暖的水面,像是大地之母一般慈爱温暖。
他落在地面,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圆圆的界膜,就像是一张屏幕或水镜,能清晰的看到绘梨衣他们。
没什么危险,空气也能呼吸,他朝众人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又拉了拉绳子。
楚子航第二个跳了下来,环视这片空间,彻底确认安全。
“大家都下来吧。”
陆晨喊道,似乎就连声音都能穿过。
绘梨衣第三个跳下来,陆晨稳稳的接住绘梨衣。
其他人如下饺子般落下,也就是四米多的高度,混血种们都没问题。
“拜托,陆师兄我们还没摆脱危机诶。”
夏弥忍不住吐槽道,与此同时空中的界膜逐渐缩小关闭。
其他人看向陆晨和绘梨衣也有些残念,就这点高度你还要接,接就接吧,还抱着半天不放……
“咳……”
陆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放开绘梨衣,他的脸皮也慢慢练出来了,“先看看这处尼伯龙根是怎么回事,判断下这里所处的位置。”
他所说的自然是指尼伯龙根与外界交接的位置,既然已经换了尼伯龙根,那么他们自然不可能还在北极了。
楚子航弯下腰,捡起一张老旧的报纸,看了眼上面的年份,抬头道:“陆兄,我们可能回国了,这是我们家乡的报纸,看年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发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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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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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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