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应命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这个在位三十四年的皇帝,虽然现在看起来面色似乎如常,但是不管是神态已经有些呆了。
整个人的表情,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灵动。
严礼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初那个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大齐天子,终究是老了。
虽然他的年纪,并没有这几个宰相大,但是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精气神,都已经大量流失。
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这个关口,做出这种有些荒唐的决定。
要知道,皇三子赵隶,已经监国了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朝堂里的许多大臣,尤其是议事堂这两位朱里真宰相,都频频登门岐王府。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帮人说不定连新朝的蛋糕,都在私底下分配完了。
而另一边的卫王府,则是无人问津。
在这个时候,身体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的皇帝,想要一句话更易储君…
似乎太过儿戏了。
严礼再一次抬头看了看皇帝,他想说些什么…
不过话到嘴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四个字,横亘在他与皇帝之间。
胡汉之别。
永平皇帝用他做宰相,只是看重了他的能力而已,到现在,虽然议事堂大部分事情,都是他这个汉相在做,但是他却不是议事堂主事的人。
甚至,一些要紧的决议,皇帝也会刻意避过他。
当然了,他这个汉人的身份,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因为他与朱里真人不亲,因此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去岐王府上纳头便拜,也没有逢迎新君的意思。
因为严老头并不准备继续干下去了,永平帝一去,新朝来临,他就准备辞官归养了。
受了皇帝的诏命,一行人就要下去起草诏书,临离开修德殿的时候,严相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在闭目养神的皇帝,心中感慨万千。
他心里明白,已经数月没有处理政事的皇帝…
已经很难再控制燕都了。
三个宰相离开了修德殿之后,便回了议事堂,佟俭与马诚,自顾自的围在一起,商量他们自己的事情,等到他们商量的差不多了,才一起走到严礼面前,拱手问道:“储君之事,严相怎么看?”
严礼微微低着头,神色平静:“朝廷之意,便是严某之意。”
这位汉相很是聪明,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说皇帝,而是用了朝廷这两个字,也就是说…
谁争赢了,他便听谁的。
这样可以避祸,避杀身之祸。
两位朱里真宰相与他共事多年,也知道他的性格,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便纷纷点头。
宰相佟俭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太监刘乙的声音,刘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位相爷,皇上吩咐了,要三位尽快把诏书拟好用印,由咱家再带去修德殿用印,昭告朝野。”
宰相马诚,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默默走出议事堂,来到了刘乙面前,脸上堆着笑容,拱手行礼道:“刘公公,这传位诏书,乃是国之大事,需要字斟句酌,写完草稿之后,还要仔细审定,没有个两三天时间,不好写出来。”
“公公现在催着要,我等三人也拿不出来啊。”
大太监刘乙看了看马诚,拱手道:“马相还是快一些罢,哪怕是草稿也是可以的,皇上刚才说了,今天傍晚之前诏书送不到修德宫,就让翰林院去拟诏了。”
拟定诏书,一般都是翰林学士负责。
在大陈,翰林学士会由宰相兼任,比如说大陈宰相谢旻,便兼任了翰林学士,不过北齐不太一样,只剩下了三个宰相,都没有兼翰林学士的职位
平日里拟圣旨,虽然的确是由翰林院负责,但是传位诏书这种东西太过重要,因此一般是几位宰相亲自来拟定。
马诚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刘乙看了这位宰相一眼,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马诚回到了议事堂之后,拉着佟俭走到一边,声音有些沙哑:“佟相,往日这个时候,岐王殿下早就到议事堂观政了,怎么今日还没有来?”蜀南文学
佟相低眉道:“现在还没有来,那么大概就是被人拦住了。”
听到这句话,马诚眼神微变,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佟相,那……”
佟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口道:“得想办法,与岐王殿下见一面。”
马诚找了把椅子,坐在了佟俭对面,低声道:“恐怕,皇上不会让我们再见岐王了。”
三相里年纪最大的佟俭,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皇上,未必能管得了…”
听到他这句话,一直面如平湖的马诚,耸然动容。
不过他只是脸色微变,随即低声道:“是,佟相说得对。”
“皇上…不一定管得了了…”
永平帝,已经重病太久了。
如果说之前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只是躲在后宫,观察岐王的表现,但是自从上一次昏厥之后的这大半个月时间,皇帝每日清醒的时间太短太短。
而且,他清醒的时间,未必都是白天,有时候是在晚上醒来,白天昏睡一整天。
这种状态的皇帝…
哪怕在位三十多年,也不可能把握得住局面了。
事实上,只这大半个月时间里,朝廷以及宫里的一些要紧位置,已经悄悄的换了人。
毕竟,岐王殿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仁德,演技也非常到位,但是他并不蠢,更不会有什么愚孝。
只要不蠢,就一定会趁着自己主持议事堂的这段时间,培植亲信。
一旁的严礼,默默的看着两个朱里真宰相在一旁密谋。
这位六十多岁的汉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有在议事堂里伺候的小吏,慌忙冲了进来,把老人家扶了起来。
两个朱里真宰相也若有所思的靠近严礼,佟俭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开口问道:“严相这是怎么了?”
严礼幽幽醒来,说话已经虚弱无比:“见到皇上病重,老夫心中悲痛不比,方才只觉得心中巨痛,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地上…”
说到这里,严老头长吁短叹:“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说到动情处,老头垂泪道:“恨不能为皇上,担下病痛…”
见老头涕泗横流,两个朱里真宰相心里都有些鄙夷。
老严礼哭了一会儿,才又说到:“佟相,老夫现在头痛欲裂,怕不能在议事堂做事了,只能向佟相告个假…”
佟俭是大齐议事堂首魁,听到严礼这句话之后,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叹了口气:“此时正是要紧的时候,本来有很多事情需要严相做主,不过严相既然病了…”
一旁的马诚接茬,开口道:“严相回家里,不要休息太久,一两日时间就要回来,不然我二人实在是操忙不过来。”
严礼摇头,长叹道:“老夫只觉命不久矣,能不能再回朝堂,都是未知之数…”
“严相好好养身体,不要多想。”
佟俭与马诚对视了一眼,随即招了招手,开口道:“来人,送严相回府。”
“去请城东的季大夫,给严相看病。”
议事堂的小吏立刻点头,几个人搀扶着严礼,把他扶到了抬轿上,抬出了议事堂,一路送回严府去了。
严礼离开之后,议事堂里的两个朱里真宰相对视了一眼,马诚若有所思,开口道:“这厮真是滑不溜秋,奸滑得紧。”
佟俭不以为意,摆手道:“汉人大多如此,遇事便缩头。”
说些,佟俭开口道:“是咱们去一趟岐王府,还是请岐王到议事堂来?”
马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声道:“还是等晚上罢,听说…”
“皇上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
佟俭默默点头。
……
夜里,佟俭与马诚两个人,带着起草的诏书,以及……岐王殿下,一并来到了修德殿门口。
在门口,他们见到了大太监刘乙。
三个人一齐,对刘乙拱手:“刘公公。”
刘乙抬头看了看这三个人,眼角止不住的剧烈跳动。
他心里知道,今夜这皇城里,一个不好,就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他微微低头,还礼道。
“岐王殿下,两位相爷,皇上…已经睡了…”
佟俭笑着说道:“皇上睡了,我等自然不敢打扰,不过我们不是全然来见皇上的。”
马诚跟着看向刘乙:“我们是来见刘公公你的。”
岐王殿下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了一块清净司司正的牌子,拿在手里。
场面陷入寂静。
佟俭面色平静,开口道:“刘公公,卫司正稍后就到…”
刘乙神色再变。
他看向眼前的这三个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岐王殿下,二位相爷,如果皇上不曾睡去呢…”
马诚低头,开口道:“那我等正要面见圣上,给圣上看看我等起草的诏书。”
刘乙再一次沉默,过了许久之后,他侧开身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上就在里面。”
“诸位请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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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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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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