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同总督西宁侯宋瑛于阳和惨败,令大同边军四万精锐尽失,再加之后续蒙古鞑虏扫荡烽燧边堡,目前的大同军镇仅仅只剩下一座孤城。兵马也由巅峰时期的六万余人,急速下降到目前的不足万人。”
“若大同生变,京师将门户大开,大明北境将任由蒙古铁骑践踏。还望太后、郕王以家国天下为重,以百姓苍生为重,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沈忆宸慷慨陈词的话语,回荡在宽广的谨身殿内,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在场众人脸色均瞬间发生异变。
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沈忆宸现在就是!
能身处谨身殿的不可能是什么政治白痴,哪怕孙太后这种女流之辈,数十年下来也见识过各种权力斗争。沈忆宸虽然没有明说要做什么,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那就是另立新君,彻底的放弃大明天子朱祁镇!
“乱臣贼子!”
本来还打算与沈忆宸保持体面的孙太后,听到对方嘴中说出要另立新君的想法,立马就怒火攻心大声怒喝出来。
朱祁镇再怎么昏庸,再怎么混账,甚至是为了苟活不惜卖国,他终究是大明皇帝,孙太后的亲儿子。
甚至哪怕皇家不讲亲情,古代讲究的也是一个母凭子贵,孙太后能今天高居后位垂帘听政,靠的就是自己生出了朱祁镇成为了皇帝。
废了朱祁镇,就意味着她这个太后都再无依靠,沈忆宸温顺的外表下,果然包含着一颗狼子野心!
“沈忆宸,皇帝待你不薄,钦点你为三元及第,后更是保你一路官运亨通。”
“如今你不想着如何恭迎皇帝回京,却满脑子废立之事,如何对得起皇帝的恩隆圣眷,真乃忘恩负义之辈!”
沈忆宸都想着废掉自己儿子另立新君,孙太后这下也是彻底不顾体面破口大骂。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忆宸是朱祁镇钦点的嫡系,能有今日成就更离不开皇帝的支持。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臣子更应该为君王效死,沈忆宸享受皇恩却背叛皇帝,属实是個小人!
面对孙太后的怒火,沈忆宸显得很平静,从最开始他就知道朱祁镇并非明君。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长久的相处下来,更能感受到皇帝身为普通人的那一面,仅仅是个与自己相仿的年轻人罢了。
甚至沈忆宸还曾设想过,是否能改变土木堡的结局,让朱祁镇叛国偷生,大肆屠戮忠臣的历史不再发生。安安稳稳做个守成之君,换来君臣相得共创大明的太平盛世!
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何况历史滚滚向前的巨轮岂是那么好改变的?
朱祁镇终究还是变成了历史上的模样,不再是锐意进取的大明君王,而是一个苟且偷生的懦夫罢了!
“太后,如今朝廷动荡风雨飘摇,难道真想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
沈忆宸神情漠然的回了一句,然后匍匐在地,展现出一副忠臣力谏的架势。
“一派胡言!”
盛怒之下,孙太后完全保持不了理智的思维。
“就不算你这个乱臣贼子带来的十万大军,京师也有着各地勤王军源源不断驰援,更有靖远伯王骥班师回朝的南征军!”
“大明定能稳如泰山,皇帝同样会安然南归!”
说罢,仿佛是想要找人来印证自己的话语,孙太后把目光看向了殿内的于谦。
现在于谦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兵部尚书,节制朝廷内外各营兵马,真正的大权在握。只要他不站在沈忆宸那边另立新君,那么就可以保朱祁镇的皇位稳固,更不用受到乱臣贼子的胁迫!
可这一次,孙太后的目光并没有得到于谦的回应,相反他站在原地脸色无比凝重,仿佛正在做着一项非常艰难的决定。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于谦也想要另立新君?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孙太后身形踉跄了一下,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予以重任的于谦,会选择背叛皇帝!
“大司马,难道你也有此想法?”
孙太后开口朝着于谦问了一句,满脸的不可置信。
望着震惊的太后,望着紧张的郕王,望着匍匐在地请命的沈忆宸。
于谦长叹一声,开口道:“太后,社稷为重,君为轻。”
听到于谦说出这句话,匍匐在地的沈忆宸,瞬间感到鼻头一酸。这才是真正的文人风骨,匡扶社稷以民为重,而不是沦为皇家的奴仆忠犬!
“反了,你们都反了!”
孙太后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御台上倒下去。
见到孙太后这副模样,郕王朱祁钰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过去扶住道:“母后,朝廷内外还得靠你来支撑,万万不能气坏身子!”
“太后,不管大同府有没有开关献城,蒙古铁骑定然不会再耽搁时间,京师将面对兵临城下的危机。”
“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鞑虏把陛下推出来,满城守军将如何自处?”
沈忆宸想到的危机,于谦同样想到了。
边关守将还能装傻充愣,拒绝朱祁镇开关献城的圣旨,等到了蒙古大军攻打京师的那一天,把皇帝朱祁镇摆在阵前,朝廷守军是打还是不打?
万一朱祁镇真彻底不要脸,直接叫门京师,那对于满朝文武跟守军的信心,将是颠覆性的打击,使得人人惶恐自危!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
只有彻底的废掉朱祁镇另立新君,才能确保京师将士上下一心,断绝事后被追究问罪的后顾之忧。
国不可一日无君,其实这个想法早就在于谦的脑海中,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哀家,哀家……”
孙太后惊怒之下,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于谦,想要呵斥或者反驳他的话语。
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驳倒对方。
当年建文皇帝朱允炆的一句“勿伤吾叔”,让占据绝对优势的朝廷大军畏手畏脚,最终靖难成功明成祖朱棣登基大宝。
现如今占据着绝对优势一方的是蒙古异族,他们推出大明皇帝来劝降,恐怕得到的效果会远甚于那一句“勿伤吾叔”。
如果大明亡了,那朱祁镇这个皇帝回不回来,还有何意义?
“太后,还请以江山社稷为重!”
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于谦必然不会生出任何退缩之心。
只见他同样匍匐在地,打算死谏孙太后另立新君。
毕竟在名义上,太后手中掌管着废立皇帝的权力,想要顺利的完成新旧君王交替,就必须得让孙太后点头。
否则哪怕逼宫让新君继位,依然会埋下日后宫闱内乱的隐患。
不过这时候让人更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之前还匍匐在地的沈忆宸,在没有得到太后或者郕王起身许可情况下,自己缓缓的站起身来,然后傲然看向御台上的孙太后跟郕王。
“太后,臣冒死进谏,望拥立郕王为新君!”
没错,这就是沈忆宸入宫最终的谋划,那就是拥立朱祁钰上位,获得从龙之功!
要知道沈忆宸身上朱祁镇嫡系标签,正常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洗刷不掉,哪怕未来新君上位,也不可能把自己给视为心腹。
如果再算上无召领军赴京,以及掌控重兵抗旨不遵等等举动,别说是心腹了,恐怕会视为头号大威胁,找到机会就得铲除的那种。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沈忆宸唯一的翻盘点就在于郕王,并且还要拿到从龙之功,才能彻底的转换自己阵营。
郕王与其他皇帝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虽然他无比忌惮权臣专政,但却能以朝政大局为重,压制住自己内心中的猜疑,绝大部分时候都能给予治世能臣充分信任。
就好比他时时刻刻都担心大权在握的于谦会谋反,却直到重病垂死之际,都没有安置罪名迫害对方。反倒是朱祁镇南宫政变复位后,第一时间就报当年于谦另立新君之仇。
沈忆宸不需要郕王与自己多么的君臣相宜,只需要他能铭记住自己今日的从龙之功,然后站在家国天下的大义角度看待自己,就足矣!
沈忆宸想要拥立郕王?
听到这句话后,孙太后瞪大眼睛望向正搀扶着自己的朱祁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莫非郕王早就跟沈忆宸私下有过联络,这才出现了千里迢迢驰援京师的举动。同时还能解释的清楚,为何沈忆宸能未卜先知,得知皇帝亲征会失利。
一切的背后,难道都是沈忆宸跟郕王串通好的?
看着孙太后那充满质疑的眼神,郕王朱祁钰此刻内心里面简直是惊恐不已,他从始至终都对皇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更别说联合外臣来谋朝篡位。
沈忆宸为何会突然拥立自己为新君,我朱祁钰也不知道啊……
为了以证清白,郕王朱祁钰赶忙摆手道:“不,不,不,本王有何才何德,敢当此任?”
“再说皇兄他还有子嗣,岂能让帝位沦落旁支?”
面对朱祁钰的推辞,沈忆宸义正言辞道:“国难当头让幼主继位,如何能扶大厦之将倾?”
“并且郕王同为先帝血脉,怎能算作旁支。臣担忧国家,非为私计,只求安抚宗社,告慰人心!”
朱见深目前仅仅是个一岁多的幼儿,让他继位势必得让人监国摄政,毫无疑问这个人大概率会是孙太后垂帘听政。
以目前孙太后对自己的印象,一旦让她彻底掌控朝局,那么后续将有无尽的麻烦袭来。
于公于私,沈忆宸此刻都不能让朱见深继位,哪怕赶鸭子上架,郕王朱祁钰都必须得成为新君!
“臣认同沈提督所言,国家危难之际幼主无法担起社稷重任,愿郕王弘济艰难,安定天下民心!”
于谦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站起身来认同沈忆宸的拥立。站在家国天下的角度,郕王是目前最好的度过难关人选,没有之一。
面对蒙古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局面,再也容不得有丝毫拖延,必须尽快让新君继位,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
看着于谦跟沈忆宸这两个手握重兵的大臣,不谋而合的拥立自己继位大统,郕王朱祁钰在满满震惊之余,心中突然莫名生出了一丝期待。
身为皇族,没有人不向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不过受限于种种原因,只能把那些妄念野心深埋于心底,不敢流露出分毫,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现在皇位近在咫尺,那一丝丝野心的火苗,此刻被无限的放大。朱祁钰此刻已经意识到,只要自己点了点头,就能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皇帝!
“郕王,莫非你想要夺位?”
感受到身旁朱祁钰神态上的变化,孙太后同样明白对方心中,已经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无论平常关系如何亲密,无论是否有着母子名分,郕王朱祁钰终究不是孙太后的亲生儿子。当他继承大宝后,皇位传承就将彻底的转向,未来岂会还有归还的可能性?
嫡母,终究不如亲母。
“儿臣……”
朱祁钰本来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望着眼前神情万分意外的孙太后,朱祁钰默默的松开了自己搀扶的手。
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位与亲情之间,朱祁钰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看着那双松开的手,孙太后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她已经意识到局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得到朝廷两大手握重兵的“权臣”支持,另立新君将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怕广而告之出去,站在文武大臣的角度,恐怕他们也不希望朱祁镇以皇帝的身份,来到京师九门劝降。
“太后,还请下懿旨,立郕王为帝,遥尊陛下为太上皇。”
沈忆宸趁热打铁催促了一句,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他根本不敢确保郕王就一定会继位。
拖下去的话,等到各州府勤王军源源不断抵达京师,特别是靖远伯王骥率领的南征军回朝,那自己就没有现在掌控的绝对优势。
既然如此,那必须现在就把另立新君给坐实了,孙太后的懿旨至关重要!
听到沈忆宸这堪称“逼宫”一般的催促,孙太后明白木已成舟,自己不可能再改变郕王继位的结果。
眼神逐渐由呆滞转变为清明,孙太后昂首站直了身子,用尽最大力量维系着身为当朝太后的威严,一字一顿朝着沈忆宸说道:“好,哀家可以下懿旨立郕王为新君,不过当郕王继位之时,必须要立皇帝子嗣朱见深为太子!”
这就是孙太后最后的交换条件,朱祁镇的皇位肯定是保不住,那么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儿子未来的皇位。
相比较郕王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朱见深才是自己的亲孙子,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对于这个条件,沈忆宸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资格插嘴,只能把目光望向郕王朱祁钰。
“儿臣临危受命,怎会贪图皇兄的帝位,百年之后自当把祖宗基业交还给皇侄!”
朱祁钰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因为此时的他,还没有品尝到帝位带来的至高无上权力。
同时朱祁钰更清楚,要没有孙太后的支持,那么自己这个皇帝之位是坐不稳的。
毕竟皇兄朱祁镇,依然还活着!
“你们出去吧,哀家会下达懿旨。”
尘埃落定,孙太后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背转过身来,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她不想让郕王跟朝臣看见自己的软弱一面,更恨自己无能守不住儿子的帝位。唯一让孙太后感到欣慰的是,孙子朱见深将被立为太子,希望他日后能成为明君,洗刷自己父皇的耻辱。
“儿臣、臣告退。”
郕王跟沈忆宸几人拱手退出谨身殿,等待着孙太后平复情绪下达传位懿旨。
可站在殿外望着洒满阳光的紫禁城,三个人内心里面均是心事重重。
相比较沈忆宸跟郕王的心情复杂,于谦相对而言简单许多,他只担心权力交接的过程是否顺利,郕王能否担起大任守住京师,庇佑万民!
沉默许久后,郕王朱祁钰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疑惑,朝着身旁的沈忆宸问道:“沈提督,你深受皇兄恩泽,为何会选择拥立本王为新君?”
有没有跟沈忆宸私下勾结,别人不知道,郕王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两个人压根就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甚至第一次见面,还是沈忆宸孤身入宫的时候,对方却毅然决然的当着皇太后的面,用着大不敬的态度拥立自己为新君。
朱祁钰想不明白为什么,亦或者说他想知道沈忆宸要得到什么。
“因为这个时刻,只有郕王你才能稳住京师民心。”
“仅仅如此吗?”
朱祁钰很明显不相信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开口追问了一句。
可就在这个时候,谨身殿内一名太监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毫无疑问,这便是立郕王朱祁钰为帝的懿旨。
大明江山,很快将翻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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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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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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