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放光,成国公府的佣人们就已经忙碌了起来,为迎接各路亲朋好友、达官贵人做着准备。按照目前成国公朱勇的权势跟地位,这场婚宴恐怕半个京师的勋戚跟高官都会到场给个祝贺。
公府大堂已经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缎,正面的墙壁上也张贴了个大大的囍字,两旁点燃了龙凤呈祥的红烛。
朱佶此刻并没有在公府内,他已经带着成国公府宗亲那群狐朋狗友,跑到镇远侯府接亲去了。而沈忆宸却与朱仪一同站在公府的门前,充当着贵客迎宾。
这种身份跟定位,让沈忆宸感到万分的不自然。
奈何这个要求是成国公朱勇亲自下令,毕竟他堂堂大明公爵,总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父子、兄弟不和的景象。沈忆宸要是兄弟大婚都不露面,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给笑话?
另外沈忆宸考虑到人生大事就这么一次,他也不想把场面给搞得太难看,只得答应下来勉为其难的做做样子。
“怎么,不太习惯?”
看见沈忆宸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身旁的朱仪淡淡问了一句。
相比较去年巡边之前的朱仪,此时的他肤色黝黑了许多,也变得沧桑刚毅了许多。如果不是站在成国公府的门前,恐怕见到他的第一眼,没人会料想到这是位国公嫡长子。
“还好,没什么。”
沈忆宸语气平静回答,没有流露出明显的个人情绪。
经历过几次与朱仪的接触,他很清楚这个“大哥”的段位,比朱佶这种二世祖不知道强哪里去了。跟他打交道要提起精神来,最好别被轻易的套出任何话语。
“这次从陕西返回参加二弟的婚宴,行走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就给你带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礼物,不知可否中意。”
朱仪所说的文房四宝,就是昨天沈忆宸在书桌上看到的那个礼盒。
“谢过大公子,很满意。”
沈忆宸拱手称谢,从大西北千里迢迢赶回京师,还不忘给自己备下一份礼品,确实这份心意让人动容。
“你我之间,毋需如此客气的。”
本来沈忆宸内心里面还是有些感激的,一听到朱仪这般拉进关系的话语,他就只能笑笑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沈忆宸内心里面的防备,朱仪也没有继续往这件事情上说下去,场面又恢复到之前的那种安静。
不过让朱仪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沈忆宸却主动开口询问道:“大公子,不知你这次西北巡边,感受如何?”
突然听到这句话,朱仪脸上表情有些诧异,要知道大明绝大多数的文人士子,对于边疆的这些武事都不太感兴趣。甚至有些古板迂腐的老夫子,认为边疆蛮族的威胁,仅仅是未通教化而已。
只要能让他们习得孔孟之道,自然就能轻松永保边疆太平,这才是治根的法子。
别说文人了,就连许多勋戚武将子弟,都已经沉溺在京师的纸醉金迷中,不愿意再领军去关注什么边疆苦寒之地。
“我这次跟随着靖远伯巡视诸边,所到之处无论百姓还是军户,尽皆寒苦。”
“北方也先的瓦刺部,如今统一了蒙古诸部兵强马壮,兵锋正不断往着东部侵扰。如果再不加以限制的话,兀良哈三卫恐有被吞并之可能,到时瓦刺部无论人口还是地盘,都将再次提升一个层级,终成大明之患!”
说罢,朱仪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明显边疆的局势不容乐观。
沈忆宸想要得知的,其实就是关于瓦刺部的消息。目前自己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北方蒙古局势的变化,也先部依然把目标打到了兀良哈三卫的身上。
一旦兀良哈三卫被吞并,就意味着整个蒙古部落再度完成了大一统。到时候大明所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个分裂的蒙古部落,而是一个整体的“蒙古帝国”!
“如此局势,你们上疏给天子了吗?”
“当然,边将早已上疏多次,但并无多大效果,只是让多加防范。”
听到这话,轮到沈忆宸叹了口气,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明英宗还是没有把也先的瓦刺部给放在眼中,以为是征讨过的兀良哈三卫这种弱鸡呢?
“永康侯携家眷前来庆贺!”
一声门房的通传,打断了沈忆宸想要继续询问的想法,他只得与朱仪一起,恭迎起来上门参加喜宴的宾客。
“阳武侯携家眷前来庆贺!”
“兵部左侍郎前来庆贺!”
“户部尚书前来庆贺!”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成国公府上道喜的宾客数量,也开始陡然增多起来。
沈忆宸再也没有什么闲聊跟休息时间,只能不断的朝着到访客人招呼行礼,一张脸都快要假笑的麻木了。
“会昌伯携家眷前来庆贺!”
又是一声通传,这次沈忆宸可谓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人”,他就是会昌伯之子孙绍宗。
说实话,能在今日喜宴上见到孙绍宗出现,沈忆宸并不意外。因为这种勋戚高官之间的联姻喜宴,说穿了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一场大型的交际场所。
把自己的儿子晚辈带过来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认识两个权贵人脉,日后在官场上也能说得上话。
“恭喜贵府操办喜事,朱大公子巡边归来,更显成国公之风范了。”
会昌伯人际交往这块还是可以的,上来就很热情的与朱仪打起招呼,并且言语往着朱勇身上靠,这对于要袭爵的嫡长子而言自然很受用。
“会昌伯客气了,晚辈还差了许多。家父已在府内恭候大驾多时,还望今日会昌伯定要尽兴而归。”
“那是自然!”
会昌伯孙忠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看向了沈忆宸,同样自来熟的说道:“忆宸,你跟犬子有着同年之谊,不知今日放榜可否连传喜讯,创下一段共同提名的佳话。”
“孙公子才华横溢,在下远不如矣,今日会昌伯定然可以听到捷报频传。”
沈忆宸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客套话。
“外界传言解元郎谦虚恭谨,今日一见果然低调。”
“会昌伯过赞,请。”
“好。”
会昌伯孙忠客套了几句后就走入府内,孙绍宗不紧不慢跟在了最后面。
不过他在经过沈忆宸身旁的时候,特意放慢了下自己的脚步,低声说道:“这次会试你别想如同乡试那般得意了,我赢定你了!”
听到这话,沈忆宸嘴角露出玩味笑容,也没了刚才会昌伯面前那种低调谦虚态度。
“就你,也配?”
“不信走着瞧,等下有你落榜哭的时候。”
孙绍宗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他就知道沈忆宸这小子的谦虚是装出来的,这才是真面目!
“好啊,看看谁哭。”
唇枪舌战了几句,孙绍宗也进入府中,朱仪并没有听清楚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对于孙绍宗这个人,他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于是开口道:“孙绍宗性格张扬跋扈,又有当今皇太后做靠山,更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如无必要最好是不要与他产生纠纷,宁得罪君子,不得罪这种小人。可能造成的威胁不是很大,却会始终缠着你不放。”
“我知道。”
沈忆宸点了点头,其实朱仪说这番话已经晚了,双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和解的可能性。
不过得罪也就得罪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绍宗这种人越来越难影响到沈忆宸分毫。
“吏部尚书携家眷前来庆贺!”
这身通传的放在今日婚宴中,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因为大多数携带家眷赴宴的,都是以勋戚或者朱勇五军都督府的部下为主,朝中大臣们要么独自前来,要么身份特殊避嫌托人送贺贴过来。
比如礼部众官员,碍于会试刚结束,婚宴的主角又是新科考子,通通没有赴宴选择了避嫌。
不过当沈忆宸看到是谁后,就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因为吏部尚书王直携带的家眷,也称得上是一位“老熟人”了,他就是贺平彦。
贺平彦身为王直外甥这层身份,之前一直都是刻意遮掩的,除了少部分高层或者亲近之人,大多数京师士子跟圈子里面官二代,都不知道他背后靠山是谁。
现在随着共兴社已成气候,再加上会试结束贺平彦很快就要步入仕途,那么他王直外甥的身份,就没有必要再低调遮掩下去了。
相反,最近这段时间贺平彦异常高调,不断跟随着王直面见官场中人,就是为了日后在仕途中打下人脉的基础。
今日这种勋戚重臣的聚会,贺平彦自然不可能错过。
相比较孙绍宗的张狂,贺平彦表现就要平和低调许多,与沈忆宸对话也始终保持着礼数。
但是不经意间对撞在一起的眼神,还是能感受到那股不服输的傲气,以及某种无法言喻的阴冷。
让沈忆宸对待贺平彦,不敢如同对待孙绍宗那般放松警惕,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日后肯定得多加防范。
“英国公之子前来庆贺!”
“定国公携家眷前来庆贺!”
“泰宁侯携家眷前来庆贺!”
就在沈忆宸接待宾客都快麻木的时候,泰宁侯这三个字的出现,让他多了一丝别样的期待。
“陈伯父,父亲大人恭候已久,说今日定要与你不醉不归。”
相较于他人,朱勇跟陈瀛是至交好友,双方子侄后辈什么的也很熟悉,于是朱仪用上了伯父的称呼,言语间也十分亲热。
沈忆宸同样拱手向泰宁侯行礼,只是他的目光,很快就放在了陈青桐的身上。
今日陈青桐身穿一件红色交领袄,搭配着月白色的马面裙,相较于以往少了几分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女人的绝美。
同样的,陈青桐的所有心思,也放在了沈忆宸的身上。她期待与心上人见面已经许久了,如今终于得以相见,如何愿意把眼神给挪开?
泰宁侯陈瀛与朱仪客套了几句后,就准备招呼着女儿陈青桐一同入府,却发现这丫头已经旁若无人,眼神里面就只剩下沈忆宸了。
见到这一幕,泰宁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清咳一声提醒了下陈青桐注意场合。然后就走到了沈忆宸面前,低声道:“还记得那日祭祀大典我说的话吧?”
“晚辈始终牢记。”
“那今日放榜就最好别让我失望,明白吗?”
“是,晚辈定不负所托。”
年初祭祀祈谷坛,泰宁侯陈瀛说过要沈忆宸好好努力,不要让他,更不要让青桐失望。
今天的放榜之日,算是到了检验承诺的时候了。
“嗯。”
泰宁侯陈瀛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多言,拽着陈青桐就往公府内走去。
“爹爹,你刚刚跟忆宸哥哥说了些什么?”
“我说这小子目光不正,警告要打断他的腿!”
“爹爹!”
陈青桐娇嗔一声简直哭笑不得,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也会开这种玩笑。
临近中午时分,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奏乐声响,朱仪身穿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率领着迎亲的队伍返回公府。
新娘迎进门,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等传统仪式。沈忆宸站了一上午早已腰酸背痛,对于观礼就没什么兴趣了,于是悄悄跑到了后厨,整了两口吃的填饱肚子。
拜堂结束喜宴正式开始,能参加成国公府婚宴的勋戚大臣,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过来填饱肚子的。众人只是需要这个场合来联络一下感情,顺带交换一下情报,而此时话题度的绝对中心,毫无疑问就是乙丑科的会试放榜。
“估摸着快到放榜时间了吧,不知道今日参与宴会的众多年轻人中,有几人能被取中为进士。”
“会昌伯之子肯定毫无悬念,沈忆宸乃顺天乡试解元,取中也不意外,其他就不好说了。”
“朱佶呢,据说他早已放出豪言,今日会双喜临门。”
“朱佶学问不显,但是他身为成国公之子,又娶了镇远侯的女儿,敢放出这等豪言,肯定是背后有所准备。”
“所言甚是,在下认同。”
会试的放榜流程跟乡试有着些许不同,那就是几乎没有考生会挤在贡院门口等待张贴榜单跟唱名,而是选择在同乡会馆里面等待。
原因就在于会试放榜之前,外头早已有人收买了院内书办的报录人,提前得知了榜上有名的举子,抢先一步吹吹唱唱找中试的举子讨喜钱去了。
甚至还会出现几队不同人马,为了争夺报喜的赏钱,在大街上快马加鞭疾驰的场景。
所以考生们只需要坐等消息就行,比自己在贡院门口等着发榜还要快。
“铛铛铛”的锣鼓声音由远及近,还能听到报录人扯着嗓子高喊:“会试捷报,恭贺顺天府宛平县老爷田之新,高中乙丑科会试第二百八十六名,金銮殿上面圣!”
“会试恩科开始放榜了,快,叫人去门口候着!”
听见外面传来的报喜声音,林氏也顾不上与其他贵妇的闲聊,立马呼唤着下人去到公府门口候着,这样能第一时间得知自己儿子被取中的消息。
不单单林氏如此激动,诸如会昌伯孙忠、吏部尚书王直等人,也开始招呼着随从,到成国公府门前站着打探消息。
他们今日过来的目的,除了让子侄多结识一下官场人脉,还有就是期望子侄能当着勋戚重臣的面中试,这对于日后名气的提升,可谓有着莫大的好处。
成国公朱勇那桌上,看着赴宴的宾客们,都被外面会试放榜的捷报给吸引了。
定国公徐显忠开口道:“成国公,听说今年你府上两子都参加了乙丑科会试,今日该不会三喜临门吧。”
“婚宴都选在这一天,成国公定然是做好了三喜临门的准备,真是令本侯好生羡慕。”
永康侯徐安附和了一句,言语中恭维是真的,羡慕也是真的。
本身成国公就如日中天,两个儿子还如此争气,想不羡慕都难。
“凑巧罢了,凑巧,哈哈。”
朱勇本来因为喜事今天喝的就有点多,结果听到这番恭维想着万一朱佶跟沈忆宸都高中了,三喜临门是何等的荣光?hΤTpS://WWω.sndswx.com/
这下着实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豪放笑声让临近几桌都给听到了。
府外街道上报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就推进到了前一百名的贡士。与此同时,一名小厮从府外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报录人。
见到有报录人被领进府了,很明显是参加喜宴之人中,有人高中进士了。
只见朱佶此时当仁不让的站起身来,满脸激动的注视着这名报录人,想着恐怕是自己中贡士的喜讯要来了。
今日既要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也得是金榜题名时,两者缺一不可!
“会试捷报,恭贺保定府高阳县老爷周文,高中乙丑科会试第八十九名,金銮殿上面圣!”
只是当这个名字报出来,朱佶傻了眼般的呆立在原地,这他娘的周文到底是谁,害老子白高兴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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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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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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