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风的语速不快,声音低沉。
局座每说一句话,齐伍手中的钢笔刷刷刷的纪录。
“令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打探关于何部之更新情况,旦有近况,即刻回电。”
“上海特情组之独立特别行动大队,即刻奔赴南汇、川沙,相机打探何部之情况。”
齐伍顿了顿笔,看向戴春风,“局座,倘若何兴建果真投敌,南汇、川沙一线的形势将会格外复杂。”
“准许特情组别动队临时机动之权。”戴春风沉思片刻,补充了一句。
“局座高见。”齐伍说道。
齐伍自然深知程千帆对于手头上的这支武装力量非常重视,他能够为那位小老乡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另,去电上海站汪鉄牧,上海站再遣强干力量,找寻何部之踪迹。”戴春风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了,何兴建手下五万余人马,竟然悉数跟随此人行数典忘祖之事。”
“古语有云,疾风知劲草,将倾出忠良。”齐伍说道,“属下相信,即便是何兴建居心不良,何部也不乏忠于党国之人。”
“但愿吧。”戴春风表情淡淡,点点头。
……
“另。”戴春风面露踟蹰之色,最终思索片刻后,还是咬牙,表情严肃说道,“令‘乞巧花’设法打探何部之情况。”
“局座——”齐伍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有肖勉足矣,属下相信肖勉不会令您失望的。”
程千帆拥有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已经取信了日方,除非有重大失误亦或是己方重要人物投敌供出了程千帆,否则的话,程千帆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而相比较程千帆这个‘青鸟’,‘乞巧花’所处的环境则更加危险,局座对于‘乞巧花’的使用素来是非常谨慎,非十万火急之天大事情,是不会主动动用乞巧花的。
在已经吩咐程千帆继续调查此事的情况下,戴春风竟然还同时动用‘乞巧花’,这在齐伍看来是并不明智的。
“河内传来最新消息,‘女先生’还活着。”戴春风表情无比复杂,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齐伍大惊,“怎会如此?消息确切否?”
……
‘女先生’便是军统内部给汪填海取的代号。蜀南文学
就在昨日,军统谋划多时的针对汪填海的刺杀行动展开。
此次行动由陈功书和王璐池共同负责。
刺杀小组趁着夜色,假装是寻花问柳晚归的曾正敏,骗过了警卫。
待接近警卫后,暴起而击。
随后,刺杀小组冲进院子里,以巨斧劈开大门,冲进了汪填海夫妇的卧室,对着惊慌失措的一对夫妻就是一阵乱枪。
整個行动非常干净利落,成功完成刺杀行动后,刺杀小组顺利撤出,返回安全屋后,兴奋的陈功书便立刻向一直在渝城罗家湾十九号等待消息的戴春风发来了‘女先生往生’的电报。
戴春风大喜,连夜去见了校长,汇报此消息。
哪成想,不到二十四小时,事情竟然发生反转了,汪填海竟然没死?
“汪氏狡诈,安排曾正敏夫妇住了他的卧室。”戴春风此时是越想越气,一掌拍在办公桌上。
“竟然是曾正敏当了‘女先生’的替死鬼。”齐伍也是忍不住扼腕叹息,遗憾的直摇头。
这已经是军统针对汪氏之人的刺杀行动中的第二次失手了。
就在一月份的时候,戴春风前往港岛,亲自打电话给汪填海手下干将林柏升,指责林柏升为汪填海发表‘艳电’,以及公开发表声援支持汪填海的文章。
戴春风威胁林柏升等人,再不回头是岸,便将‘除国贼’。
林柏升对此不为所动,继续在自己控制的报纸上攻击重庆政府,为汪填海摇旗呐喊。
戴春风大怒,下令军统港岛站站长吴鑫恒对林柏升采取行动。
只是港英当局对华人持枪严格限制,此前戴春风带着枪支进入港岛,都曾经被港英当局抓捕、关押,此间事也被戴春风视为毕生之奇耻大辱。
最终,吴鑫恒决定派人用斧头砍杀的方式动手。
及后,林柏升一次下班回家路上,军统港岛站特工冲上去对着林柏升的脑袋咣咣就是两斧头。
看到得手,军统特工赶紧撒丫子跑路。
谁成想,林柏升因为天冷穿得厚实,并且脑袋上戴着厚厚的绒帽,看似被砍中了脑袋,血流满面,实际上伤口并不深,以至于此人脑袋上挨了两斧头竟然大难不死。
戴春风得知此结果,也是气的不行了,转头便命令军统对汪填海的外甥动手。
不久后,军统澳门站成功干掉了汪填海的外甥沈兹藁,戴春风终于出了口恶气。
谁成想,这次在越南河内对汪填海的行动,竟然也出了差池。
……
然后,齐伍便明白戴春风为何对于何兴建可能带领所部人马投日叛国一事如此看重,甚至是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在意了。
这边刚刚在刺杀汪填海一事上面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这边军统所掌控的忠义救国军副总指挥暨堂堂国军少将,竟然带领数万人马投日叛国,这两件事任何一件事都是极为恶劣的,现在两件事碰在一起了,即便是局座素来受领袖信重,此番也是极为难受的。
戴春风接到上海特情组电文,得知何兴建可能投日叛国这么大的事情后,没有即刻去向‘领袖’汇报,而是先去电上海,令军统上海方面的力量行动起来。
一是彻查此事,弄清楚事情真相,二是有所行动,希望将损失和糟糕影响降到最低。
此些操作,属于官场惯例:
急匆匆去向老头子汇报,然后老头子必然勃然大怒,然后一问三不知。
事情有了处理之后,再向老头子汇报,即便是老头子依然是会勃然大怒,但是,询问起来,最起码有了处置措施。
此外,事情不在于真的做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有了一定的‘基础’后,可以说成什么样子,戴春风甚至可以对老头子说重庆这边一直在对何兴建保持警惕,并且是有所防备和行动的,只可惜此人叛国之心坚决,狼子野心。
总之是何兴建铁了心当汉奸,以至于戴春风的所有安排都无法发挥作用:
如此的话,戴春风顶多是事情没有做到位,不够果断,没有能够提前拿下何兴建,但是,却也减少了识人不明和失职的罪过。
此外,届时局座或可以再度夸一夸程千帆,这位小老乡是上达天听的,老头子对程千帆颇为欣赏,此也可为戴春风转移一些压力。
……
“局座,盛叔玉那边……”齐伍想了想,开口道。
“令盛叔玉同程千帆精诚合作,务必查清楚此间事真相。”戴春风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告诉盛叔玉,他受程千帆暂时节制,若有分歧,以程千帆的意见为主。”
“局座想的很周到。”齐伍点点头,“盛叔玉毕竟离开上海多年,不如千帆熟悉上海,更何况,千帆在日本人那边的消息更灵通。”
“另外,电告盛叔玉,切不可向上海站方面透露任何有关‘肖勉’之情况,若有违,家法从事!”
“是!”齐伍点点头。
……
浦东。
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暨副总指挥何兴建的防区范围,这是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的村庄。
不过,此时此刻,村庄一片废墟,狼藉遍地,不少房舍被大火烧成了白地。
“大哥,过不去。”阿元弯着腰,从一堵断墙后面小心翼翼的跑来,“前面道路被叛军封锁了。”
是的,‘叛军’!
在阿元的口中,这些前几日还是一同抗战打鬼子的袍泽,此时已经是叛军,是汉奸了。
卢兴戈带了这一小队人马于数日前来到何兴建所部的防区,何部热情接待了军统上海站来的袍泽。
正是这热情接待,令卢兴戈起了疑心。
他和何兴建的关系可不是那么融洽的,去年下半年,日寇进犯何兴建的防区,何兴建丢掉了松江百姓,一路逃窜,最终导致大批百姓被日寇泄愤屠杀。
义愤填膺的卢兴戈便告了何兴建一状。
最终,上峰经过调查,以查无此证,以或有百姓死伤,此笔账乃是日寇血债,及军队作战并无定式,无法十全十美之语,将此事轻轻揭过。
以何兴建的能力和手腕,自然查到了是卢兴戈秘密告了他一状。
此人嚣张跋扈,此次卢兴戈再度来到忠义救国军第一纵队,何兴建岂会给卢兴戈好脸色。
故而,何部的热情接待,即刻便令卢兴戈起了疑心。
再联想到军统上海站此前派往何部的人手人间蒸发了,卢兴戈疑心更大。
很快,敏锐的卢兴戈便意识到他们一行人被何部暗中监视,乃至是形同软禁了。
正是这份警惕,救了卢兴戈等人一命。
在何兴建命令手下士兵抓住卢兴戈等人送给日本人当见面礼志时,卢兴戈带人突然动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突围。
不过,也仅仅是突出了里面的包围圈,随后面对何兴建派来的追捕武装,卢兴戈等人且战且逃,东躲西藏,最终被困在了这个在战火中毁掉的村庄。
……
“节省子弹。”卢兴戈低声吼道,“等天黑,天黑以后再想办法突围。”
他带来的这支小股武装只有不到二十人,不过,却都是卢兴戈的亲信手下。
且卢兴戈平素治军甚严,众人枪法不俗,战斗力不弱,且突围之时,卢兴戈早有计划,下令突袭后及时收缴了对方的枪弹、手榴弹,再依托地形节节抗击,竟然挡住了叛军一个连的搜捕围攻。
“大哥,我刚才还看到一个人。”阿元说道。
“谁?”
“赵长庚。”阿元说道,“我看到赵长庚陪着一个穿着日本军装的男的在外面探头探脑。”
“看清楚了?”卢兴戈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看清楚了。”阿元猛点头。
“可恶!”卢兴戈一拳打在墙壁上,“原来是这个混蛋在搞事情。”
卢兴戈略一思索,便将此前的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了一起,他现在顿时明白了。
赵长庚此前那次失联,实际上便是被日本人控制住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赵长庚便暗中投靠了日本人。
此外,上次阿元在何兴建的指挥部附近看到的那个人,定然正是赵长庚。
虽然并不知道赵长庚是如何同何兴建扯上关系的,但是,极可能正是通过赵长庚在其中牵线搭桥,何兴建早就同日本人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甚至于,何兴建同日本人之间此前一直在进行讨价还价,现在,这个狗娘养的东西终于公开叛国投敌当汉奸了。
“阿元,带路。”卢兴戈低声说。
他打定主意,若是无法突出重围,那么,在殉国之前,他定要亲手除掉赵长庚这个昔日手下,为军统清理门户。
吩咐其余手下提高警惕,随时防备敌人的偷袭,卢兴戈和阿元一起,又带了两个手下,悄悄的穿过瓦砾焦土废墟,来到了村口。
“大哥,看!”阿元趴在一块倒塌的矮墙后面,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道。
卢兴戈趴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
果然看到穿了忠义救国军的军装的赵长庚,此獠正陪着一名穿着日军军装的男子说话,不知道赵长庚说了什么,那名日军军官高兴的拍了拍赵长庚的肩膀。
“狗汉奸!”卢兴戈恨得牙痒痒。
“大哥,感觉这帮家伙是把我们当做送给日本人的见面礼了。”阿元看了一会,有些明白赵长庚为何会带着日本人来村头了。
“明白了?”卢兴戈看了阿元一眼,“阿元,记住了,哪怕是我们全都战死了,走之前也要干掉赵长庚这个畜生。”
“明白。”阿元深深地看了远处的赵长庚一眼,点了点头。
……
“先回吧。”卢兴戈说道,然后——
“咦?”就在此时,卢兴戈看到一名男子跑着来到赵长庚身旁的那个日军军官模样的男子身边,然后此人突然站起来,并且一脸怒气的说了句什么,随即转身向着村头外面的道路走过去。
有情况。
卢兴戈示意阿元以及另外一名弟兄稍安勿躁,他打算再观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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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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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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