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是阴冷的,从身上摸出烟夹,取出一支烟,点燃,沉默的抽了两口。
鼻腔里喷出一道烟气,他抬头看着荒木播磨,“荒木君,我加入特高课之前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
荒木播磨点点头。
“我也曾经跟随老师去支那人的地盘游历。”他弹了弹烟灰,目光似是陷入回忆,“记得有一次,我陪同老师去宛平县城游历。”
“我们遭遇了支那土匪的袭击。”他又抽了一口烟,摇摇头,“我背着老师半夜里狂奔,十分惊险的摆脱了土匪的追击。”
说着,他的表情愈发冷冽,“他们三个人跟随老师来到上海,来到帝国已经占领的地方……”
他摇摇头,将烟蒂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老师遇难了,他们还活着。”
说着,他看向荒木播磨,表情有些纠结,“荒木君,老师是在上海遇难的。”
荒木播磨略一琢磨,便有些明白自己朋友的心思了。
谷口宽之在上海遇难,上海是宫崎健太郎的‘地盘’,虽然宫崎君直到谷口宽之遇刺之后才得知老师在上海的消息,但是,毕竟谷口宽之是死在上海的。
这多多少少会给自己的这位朋友带来一些困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宫崎健太郎对于八目昌二等三人应该是有些怨恨的。
此外——
荒木播磨暗自揣测,那个叫做晴子的姑娘以及八目昌二同谷口宽之的混乱关系,也令宫崎健太郎有些难堪。
虽然这种事在日本内部似乎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毕竟对于谷口宽之的名誉是有些损害的。
……
果然,然后他就听到宫崎健太郎说道:
“荒木君,不瞒你说。”程千帆摇摇头,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表情,苦笑一声,“我的这位老师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的,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荒木播磨点点头,明白了。
他能够理解宫崎健太郎的心情了,这种事他又不能指责谷口宽之的不是,更何况死者为大,故而他只能将这种不满的情绪发泄在了那三个人,特别是在晴子和八目昌二的身上了。
“宫崎君,你怀疑谷口教授的死亡同情感纠纷有关联?”荒木播磨问道。
“我不知道。”程千帆摇摇头,“我宁愿老师是死于支那人的卑鄙暗杀。”
荒木播磨微微点头,他能够理解宫崎的心情。
这个时候,程千帆又点燃一支烟,沉闷的连续猛抽了两口,引得一阵咳嗽,然后他抬起头,“荒木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想单独和八目昌二聊一聊。”程千帆说道。
荒木播磨有些犹豫,不过,他也明白宫崎健太郎的担心,宫崎君是担心问出来一些丑闻,进一步损害谷口宽之的名誉。
“我可以保证,涉及到案情相关的情况,我随后会如实告知荒木君。”程千帆苦笑,说道。
这意思是,若是和案情无关的一些可能有损谷口宽之的声誉的情况,他会隐瞒下来。
“可以。”荒木播磨点点头,宫崎君的请求,说过分确实是有点过分,说不过分倒也可以理解。
如果是别人有类似的请求,荒木播磨自然不会理会,但是,宫崎健太郎毕竟是他的好友。
宫崎君要维护他老师的名誉,他能够理解。
……
八目昌二躺在床上。
他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不时地抽搐一下,若有若无的笑意浮在脸上。
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想要大声欢呼,却又担心被无端怀疑,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喜悦。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
他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半个小时。”
他听到一个声音,听着是上海特高课的那位荒木播磨队长的声音。
然后是一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
门开了。
有人进来,然后是房门关上,外面又将房门反锁的声音。
“八目昌二,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一个声音响起。
八目昌二没有动弹,继续假装睡着。
“你不必起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八目昌二没有动。
……
“你跟随在老师身边几年了?”程千帆问道。
他看到八目昌二依然没有动弹,便继续说道,“老师遇刺,你却还活着,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晴子小姐,中谷内刚一,还有石上干夫,你们都有嫌疑。”
“老师的死和我们无关。”八目昌二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装睡下去,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过去。
然后便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相貌极为英俊,正沉着脸看着他。
“你是谁?”八目昌二问道。
闻听此言,程千帆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他的表情依然是严肃的,“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现在是我在向你问话。”
说着,他冷哼一声,“若是想要洗脱嫌疑,回答我的问题。”
“两年了,我跟在老师身边两年了。”八目昌二说道。
“具体点。”程千帆沉声说道。
“我是两年前从神户大学毕业来到中国,跟在老师身边学习、游历。”八目昌二说道。
两年前……程千帆暗暗思忖,那个时候真正的宫崎健太郎早已经被他杀死,他已经正式以宫崎健太郎的身份潜伏有几个月了。
“晴子呢?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晴子的?”程千帆本来想问的是晴子是什么时候跟随在老师身边的,话到了嘴边,他心中一动选择了这种更为稳妥的话语,虽然实际上获得的答案可能是一样的,却可以避免自己话语中留下被怀疑的漏洞。
“我跟在老师身边两个月后,晴子也从国内来到天津,跟随在老师身边学习。”八目昌二回答说道。
程千帆心中的担忧又放松了一层。
……
“你和晴子很恩爱?”他问道。
“当然。”八目昌二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之色,不过,一闪而过,然后是对幸福的憧憬之色,“我们已经订婚了,计划在明年结婚。”
“所以,你发现了老师和晴子之间的暧昧关系,你非常愤怒,你记恨在心,没有男人会承受这种羞辱,你就想着要杀死老师,你要报仇,你要洗刷男人最痛恨的耻辱!”程千帆猛然提高声音,大声质问。
“没有,没有的事情!”八目昌二眼球充血,因为愤怒而面红耳赤,“我不允许你污蔑晴子,也不允许你玷污我和晴子的纯洁爱情。”
程千帆拍手鼓掌,然后他轻轻摇摇头,“你的愤怒,只是因为我污蔑晴子?玷污你们的爱情?”
他冷笑一声,“但是,你根本并没有为老师辩解一句,更是半句都没有提及刚才那句话对老师的名誉的羞辱。”
他看着八目昌二,就像是看一只可怜的秋田犬,“所以,这句话就暴露了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恨老师,你恨他毁掉了你所珍视和保护的纯洁的爱情!”
“混蛋,我和你拼了。”八目昌二从床上跳下,张牙舞爪的扑向了程千帆。
……
扑通!
程千帆一脚将八目昌二踹翻在地,后者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是被程千帆走上前一脚踩压住。
这张英俊的面孔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看。
“说,你鬼鬼祟祟的去做什么了?”程千帆突然问道。
他死死地盯着八目昌二的眼眸看,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被他捕捉到。
“我没有。”八目昌二极力挣扎,“卑鄙,你们查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想要栽赃嫁祸与我。”
“冥顽不灵。”程千帆冷哼一声,右脚在八目昌二的身上用力,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老师的行踪非常隐蔽,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出卖了老师的行踪?”程千帆继续说道,“是中谷内刚一?还是石上干夫?”
“我不知道。”八目昌二怒吼。
程千帆冷笑一声,他又踹了八目昌二一脚,然后坐回到凳子上。
“说说吧,你对石上干夫了解多少?”
“你怀疑石上君?”八目昌二挣扎着坐起来,身体靠在床边。
“回答我的问题。”程千帆冷冷说道。
“我此前并不认识石上干夫。”八目昌二说道,“这次在香港登船,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说的具体点,你把老师见到石上干夫和中谷内刚一之时的情况详细的说一说。”
“老师也是第一次见到石上干夫,石上君对老师慕名已久,对他执弟子之礼。”八目昌二说道。
“至于中谷内刚一。”八目昌二揉了揉被踹了两脚的地方,痛的呲牙咧嘴说道,“中谷内君是三年前就毕业了,他和老师也已经三年未见了。”
……
程千帆立刻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且关键的信息:
中谷内刚一是三年前毕业的。
三年前暨民国二十四年是‘昭和十年’。
宫崎健太郎是‘昭和六年’就以较为优异的成绩提前毕业,开始在中国游历。
这里指的毕业,是在日本国内的神户大学的学业。
是的,虽然中谷内刚一的年龄可能比宫崎健太郎还要大,但是,或许是中谷内刚一上学较晚的原因,他实际上是宫崎健太郎的学弟,确切的说——宫崎健太郎比中谷内刚一提前四年毕业。
两人认识的几率非常小,即便是有过‘一面之缘’或者是‘几面之缘’,时隔四年,现在不认识了也很正常。
“你觉得中谷内刚一有什么可疑之处吗?”程千帆问道。
“中谷内刚一……”八目昌二的沉默了,他的眼眸中有恨意闪过,“这是一个非常好色的家伙,自从在香港一起登船后,我便注意到他,他看晴子的目光是贪婪和猥琐的。”
“你的意思是,中谷内刚一得知老师和晴子的关系后,他也想要插足,在没有能够得逞的情况下,便起了杀心?”程千帆声音低沉,问道。
“不许你侮辱晴子,她是纯洁的姑娘。”八目昌二咆哮道。
“自欺欺人,愚不可及。”程千帆冷哼一声。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我们特高课经过缜密的调查,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不要有侥幸之心。”
说着,他看都没有再看八目昌二一眼,直接走到门后,敲了敲门,“荒木君,可以了。”
……
荒木播磨在外面开了锁,他同宫崎健太郎目光对视,轻轻点头,等宫崎健太郎出去后,他走进来看了一眼表情愤怒、颓废交加的八目昌二,又走出去,吩咐手下锁上房门。
两人回到临时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口,沉默的抽烟。
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踩了踩。
“八目昌二有问题。”他的表情阴沉,直接对荒木播磨说道,“我故意突然问了句,他鬼鬼祟祟的去做什么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慌之色。”
“果真是感情纠葛引起的凶案?”荒木播磨皱眉。
“我不知道。”程千帆摇摇头,“我只能说八目昌二有些事情隐瞒了。”
他看着荒木播磨,“我言语试探了八目昌二,他竭力辩解说晴子是一个好女孩,这说明了什么?”
“他在自欺欺人。”荒木播磨思忖说道,“他不愿意承认晴子和谷口教授的暧昧关系,他不断的暗示自己说晴子是纯洁的,并且以此来安慰自己。”
“而这种自欺欺人的暗示,只会令他对谷口教授更加憎恨。”荒木播磨的眼眸一亮,说道。
“也许吧。”程千帆颓然的叹口气。
荒木播磨看了好友一眼,走上来拍了拍宫崎健太郎的肩膀,他理解好友的矛盾心情。
“还有一点,按照八目昌二所说,中谷内刚一极为好色。”程千帆继续说道,“他说中谷内刚一对晴子心怀不轨。”
“噢?”荒木播磨点点头,这又是一个新的发现。
他摇摇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谷口宽之遇刺之事,似乎和感情纠葛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
即便是最后查实谷口宽之遇刺和感情纠葛无关,但是,目前来看,这些混乱的感情纠葛……实在是令人既新奇又头疼啊。
“宫崎君,你且在这里稍作等待,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荒木播磨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说道。
“我现在心情很糟糕。”程千帆苦笑说道,“荒木君请自便。”
……
荒木播磨离开临时办公室,来到了走廊的一个角落,一个手下走过来汇报。
他将一份问询笔录递给了荒木播磨。
“队长,这是刚才审问八目昌二的问询口供。”手下说道,“八目昌二交代了他同宫崎君的对话。”
荒木播磨接过问询笔录,仔细翻看,阅罢,他点点头,心中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尽管他对于内藤小翼的那番话并不相信,更加倾向于认为那是内藤小翼因为长友寸男之死而迁怒宫崎健太郎的污蔑之言,但是,作为调查这起案子的负责人,他不能完全感情用事,还是要暗中注意调查。
从八目昌二和宫崎健太郎的对话口供来看,宫崎君的问话并没有什么疑点,是值得信任的,这也令他心情不错。
同时,看了一眼问询笔录,荒木播磨也是暗暗赞叹,宫崎这个家伙的问询手法和技巧还是值得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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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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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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