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意思不是说人少,而是非常的安静。
劝戒场是一个很幽静的地方,而幽静的感觉是这里的上百棵巨大的槐树造成的。
大树底下星罗棋布的安置着几十座茅屋,看茅草的成色,就知道这些茅屋的造价不低。
云初进了劝戒场,就没有人理会他了,看看孤独的坐在茅草屋里的其余人,云初来到位置最好,也最新的一间茅屋,捏住屋子里的人的脖子,就把他丢了出来。
至于里面的人是谁,云初是不管的,他只知道,不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在监牢里,恶霸永远都是过的最舒服的一群人。
既然都进入劝戒场了,就说明犯错了,才被皇帝发配到这里自省。
被云初丢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明显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官油子,被云初丢出来了,也不生气,翻身坐起掸掸身上的灰尘,就朝云初拱手道:“这位仁兄,你力气大,这房子你住很在理,能否把在下的行李一并丢出来?”
都是来自省的,屋子里自然没有多少行李,云初从善如流的将他的行李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眼看着这个家伙默默的捡起地上的行李,去寻找新的住处了,云初有些遗憾。
皇帝把他丢进劝戒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压一下,因为,马上,就要有很重要的任命下来,云初觉得跟封禅泰山时期统领的兵马有关。
至于李思的事情,对皇帝来说基本上算不得什么事情,惩罚云初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云初相信,用不了多久,裴行检,薛仁贵也会因为某一日迈进殿堂的脚不对,也会被送到这里来的。
跟统领兵马这种大事相比,李思操弄毒物这种事情,上不得台面。
洛阳城已经是秋风飒飒的好时节,槐树上轻薄的叶片如同蝴蝶一般纷纷落下,片刻功夫,地上就铺满了黄叶。
劝戒场里的其余人等,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大多数人都在在读书,还有一部分人漫步在黄叶中似乎在进行深层次的思索。
大唐勋贵,读书人的腰背一直都很挺拔,跟矗立的青松一般,弯腰驼背者很少,因此,不论是绘制成读书图,还是行吟图,画面都很好看。
云初用横刀砍倒了树林中不多见的一棵红松,主要是这棵红松上还接着很多干掉的松塔,偏偏他想要喝茶,却没有燃料。
红松轰然倒地的声音很大,导致劝戒场里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云初没有看他们,反而在看几只惊惶逃窜的松鼠。
弄到几十个干燥的大松塔之后,云初就不管那棵可怜的红松了。
等云初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个简便的折叠炉子跟一套茶具之后,那些早就对那棵红松虎视眈眈的人,就不客气的将红松分尸了,松柴还是湿的,不过不要紧,噼开之后晾晒两天就可以用了。
云初点燃一颗干燥的松塔之后,劝戒场成立以来的第一缕烟火就鸟鸟升起。
劝戒场管事一脸严肃的来到正在喝茶的云初面前道:“这里严禁烟火。”
云初摇摇头道:“再想一个办法,这个借口是你刚才想出来的。”
管事道:“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云初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小吏道:“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管事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大唐高官劝戒场竟然能遇到一个听不懂《中庸》的人。
随即道:“意思是说,假如你射不中靶子,就不能寻找靶子的错误,要从自身找原因。”
云初点点头,表示受教,然后问道:“进士科你考第几?”
管事一脸错愕的道:“无缘桂枝遴选。”
云初道:“老子进士科第九,你觉得你有脸面在我跟前教导我学问吗?”
管事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大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云初见自己的茶水再一次烧沸腾了,就一脚把这个管事踢开,重新安静的坐下来喝茶。
来到劝戒场的人都很安静,从来没有一个像云初这么闹腾的。
这里确实是一个思考地,是皇帝觉得自己的臣子需要思考的地方。
能在这里思考的人,都待不长,快的三五天,长的十天半月的。
为什么皇帝需要这些人安静的思考一下呢,主要是要这些人思考清楚,为谁服务,如何服务这个问题,唯有思考清楚并且通过皇帝考核的人才会获得重用。
因此上,不管云初如何在这里为所欲为,这里的管事以及那些假装思考的人都会表现出最大的克制。
事情就像云初想的那样,就在云初刚刚喝完茶水,熄灭了炉子,在清水中洗涤茶具的时候,裴行检扛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走进了劝戒场。
许久不见,这个家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官而非武将,澹绿色的常服袍子被他的肚皮高高的撑起来,就像是一只碧绿的大蝈蝈。
看到水井边洗茶具的云初,裴行检就走过来了,径直问道:“你住那一间?”
云初努努嘴,裴行检确认了云初的住处之后,就走到旁边的茅屋,对屋子里的人道:“要不,你换一个地方吧!”
屋子里的人看了裴行检许久,终究还是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茅屋。
裴行检把行李丢在床上,再一次来到云初面前道:“我可能是前军先锋。”
云初没心情跟他讨论前军,后军的问题,看着刚刚被裴行检撵走的那个人道:“你认识这些人?”hτTΡδ://WωW.sndswx.com/
裴行检道:“认识,不过不熟,这些人都是陛下从州县调上来官员,看样子,朝廷上又要有一批人要被罢官夺爵了。”
云初道:“等薛仁贵来了,他那里应该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只是,陛下将我们三人与这些人凑在一起做什么?”
裴行检笑道:“这些人应该就是我们在陛下封禅泰山时期间主要打交道的人。”
云初道:“我试验过了,还把一个人从屋子里丢出去了,结果,人家连跟我生气这样的事情都不屑为之。”
裴行检道:“刚才我也试探过,让人家搬家,人家就搬家,看样子,这些人不怎么愿意跟我们两个过分的亲热,可陛下偏偏要把我们关在一起。”
云初笑了一下道:“你也变坏了,明明知道原因,非要我说出来,我也不说。”
裴行检笑道:“看看薛仁贵会不会说。”
云初又道:“跟我们说有什么意思,应该跟陛下说才算是英雄豪杰。”
裴行检大笑道:“当你口中的英雄豪杰代价太大了,反正我认输。”
云初见裴行检成了无胆鼠辈,就不怎么愿意理睬他,径直钻进了茅屋,准备睡觉了。
裴行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铺好床,叹息一声,也倒在床榻上。
天亮的时候,在云初跟裴行检洗漱完毕之后,那个被云初踢出去的管事带着仆役们送来了食物。
云初看了一眼,脸上就有了不悦之色,因为管事送来的是一份军粮。
大唐以前就没有固定的军粮模式,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自从长安城开始出现余粮这种东西之后,大唐军队中才开始出现了云初眼前的这种固定军粮。
一份牛骨炒面,一份干肉,一个调料包,一点干盐菜,最后还有一份干豆粉用来冲水喝,里面加了盐。
牛骨炒面就是在炒干面粉的时候添加一定量的牛骨粉,中间还有猪牛羊等肥膘炼制的荤油,战时抓一把用水调和就是一碗很好的肉粥。
至于干肉,只有指头长的一截,是把牛肉烤熟之后晾晒干的产物。
军中将士很喜欢这种军粮,云初不喜欢。
毕竟,在长安作坊调配这个东西的时候,云初吃过很多次,至于味道嘛,仅限于能吃。
本来这东西可以制作的味道更好一些,至少可以把面粉弄成面饼,调料也可以更加丰富,油脂再多一些,甚至可以在里面增加一份糖包。
这样的军粮,长安的作坊其实也研究出来了,可惜,被薛仁贵一口回绝。
回绝的原因就在于,薛仁贵不想给军卒们吃好的,他觉得这样做了之后,会减弱秦兵的战斗力,继而让秦兵们不再耐苦战。
为这事,云初曾经跟薛仁贵大吵过一架,可惜,他没有办法说服那头倔驴统帅。
于是,长安城配发给府兵们远征,交接时候的军粮就成了他看到的样子。
添加了骨粉的炒面呈黄褐色,加水之后跟屎一样的颜色……
云初才把目光落在那个喜欢《中庸》的管事脸上,这个家伙就一个虎跳躲得远远的,口中还不断地道:“这就是劝戒场的规矩。”
因为仆役们提来了开水,片刻功夫,劝戒场里就飘起了牛骨炒面散发出来的微微的焦香味道。
在闻到牛股炒面的味道的同时,云初也嗅到了来自薛仁贵身上的腐朽味道。
果然,在找了片刻之后,云初就从最边上的一座茅屋门口,看到了正在喝牛骨炒面汤的薛仁贵。
云初瞅着管事道:“给我拿二号军粮出来,别告诉我说你们这里没有这个东西。”
管事连连摇头道:“真的没有。”
就在云初准备上前把这个家伙再揍一遍的时候,就听薛仁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洛阳没有你说的二号军粮。”
云初瞅着虎步龙行过来的薛仁贵道:“既然如此,你就该给我解释一下送到你军营里的两万份二号军粮哪里去了?
莫不是被你个人私吞了吧?”
薛仁贵一边喝一口汤,一边笑道:“薛某人从不喝兵血,你送去的二号军粮一部分在长安的库房里,另一部分被送去了南诏,听说那里的府兵一旦开始钻山,就很难吃到热食。”
云初瞅着薛仁贵喝牛骨炒面在嘴边形成的那一圈难看的痕迹,哼一声道:“土包子。”
薛仁贵平日里吃这种军粮早就吃习惯了,伸出舌头在多毛的嘴边扫一圈,就把残余的牛骨炒面一丝不剩的送进嘴里。
裴行检也端着碗走过来对云初道:“这汤里还有葱花,已经很讲究了。”
薛仁贵冷笑一声道:“你想让长安兵,只能是长安兵,这种谋算,在某家这里你休想得逞。”
云初背着手瞅着薛仁贵道:“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陛下已经把这一套做到了极致,只是在战前,才把我们三个送过来跟这些人短暂的接触一下,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薛仁贵嗤的笑了一声道:“我们排兵布阵,作战自然有折冲校尉出手,你跟折冲校尉乃至他们麾下的兵卒,那么熟悉干什么?”
这句话,即便是胆大包天的云初都不敢回答。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傍晚入城,天黑之时就已经到了这里,对了,给你分配的全是长安兵,这一下你满意了吧?”
云初跟裴行检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暗然,事情已经非常的清楚了。
此次领兵护卫皇帝东巡,三人中以薛仁贵为尊,而薛仁贵这个家伙也毫不客气的统揽了兵权。
三个人里面,裴行检明确知晓自己是前军,薛仁贵啥都知道,只有云初直到此刻才知晓自己领了后军。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时间顺序问题,三个人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度,也能从这件事中间可见一斑。
云初不愿意吃一号军粮,因为他知道,牛骨炒面里的牛骨是怎么来的,这东西非常的金贵,不可能是屠夫们把剃干净肉的干净骨头拿去塞石磨里磨成骨粉,这里面还有很多猪骨,羊骨,即便是鸡鸭鹅的骨头也有不少。
云初不想猜想那些骨头的来历,因此,连带着宁可吃家里带来的干粮,也不想吃这个东西。
劝戒场里的风气并没有因为多出来了薛仁贵跟裴行检就显得活泼,相反,自从云初三人到来之后,那些先一步进来的人,就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除过对云初三人保持该有的礼遇之外,纯粹把这三人当空气。
直到大唐的兵部尚书安乐县公任雅相带着一群人抵达劝戒场的时候,这里的气氛才变得活泼了一些。
主要是这位肥胖的大唐兵部尚书才到达劝戒场,就把这里人分成了三组,分别由云初,裴行检,薛仁贵统带。
很好的一点就在于,在这里的时候,薛仁贵并没有节制云初,裴行检的权力。
任雅相才把皇帝的旨意交代清楚,云初三人背后,就各自多了一支队伍。
当天中午,三支队伍就已经在伙食上分出上下来了,云初带领着十六个部下,开始吃到大块的牛肉的时候,薛仁贵与裴行检的部下们还在吃一号军粮。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因为跟随任雅相一起来的人里面有随行军医群,而这些军医的首领,便是面目严肃对所有军士都一视同仁的老何,何炳书。
一大早,当薛仁贵带着自己的部属绕着劝戒场跑圈的时候,云初带着自己的部下们却围坐在火炉边上一边喝茶,一边商讨后军将要面临的问题。
裴行检也干着跟云初差不多的活计,他们是前军,要求就是为皇帝陛下扫清任何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裴行检这一次非常的认真,巨大的嗓门不断地从茅屋后面传来,看样子,他还是喜欢一言堂。
“就是这,我们要干的事情最为繁琐,说是后军,不如说是收容队,作战防御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去操心,我们唯一需要对陛下负责的便是保证大军粮秣不缺。”
云初抱着茶杯笑吟吟地将自己后军的任务说出来,接下来,便是畅所欲言的时候,云初很想从部下们的发言,想要看一下皇帝执行“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按照史书上的大唐来看,这一个策略执行的非常不好,如果真正执行下去了,大唐哪来的藩镇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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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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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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