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年富力强的年轻人,这点辛苦不在话下。
兰佩之更不用说,如履平地。
不过江辰忍不住想到刚才偶然邂逅的岭南首富。
对于一个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老人,爬山这种事,肯定不算轻松。
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富可敌城的岭南首富,都不辞艰辛的前来朝圣?
呈现原始生态的山林并无太多美感,但江辰兴致勃然,对于前方的“风景”充满期待。
兰佩之沉默寡言,一路安静的向上攀爬。
江辰落后一步,悠闲怡然。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何须天工造物?
前方委婉玲珑的身姿,已经是世间最动人的美景。
虽然山势不高,但等山路开阔,二人徒步也走了二十多分钟。
山林褪去,出现在上方的,是一个土堆围起来的建筑。
貌似是个——
道观?
黄泥矮墙,高度应该也就堪堪两米,普通的成年男子估计就可以轻松翻越,敞开的大门都开始掉漆。
门上歪歪斜斜的悬挂一块匾额,匾额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是隐约可见一个“里”以及一个“观”字。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观?
江辰猜测,继而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山上别有洞天,可哪知道居然是这番景象。
不说什么洞天玄府,从环境到名字,未免也太潦草了些吧?
不过显而易见,这座简陋至极的道观,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兰佩之已经停下。
江辰欲言又止,可还没等他开口,黄泥矮墙里已经传来一阵半醉半醒的喟叹。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的原因,不算浑厚的声音透着不合常理的穿透力,传出去老远。
江辰望向道观大门,挑了挑眉,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保持安静。
兰佩之重新迈步。
江辰紧随其后,跟着这尊血观音,谨慎的跨过已经腐朽的门槛。
这确实是一座道观。
中间的空地两侧是有几间小屋,居中的是正厅,可以看到被供奉的三清雕像。
三清雕像下,坐着一个双目闭合的老人,须发花白,环境破败,可他身上的道袍却一尘不染,貌似正在小憩,旁边的小桌上还摆着一个酒葫芦。
江辰屏息凝神,不敢小觑。
不出意外。
这个昏昏欲睡的老道士,应该就是那位听过数次的老神仙了。
“今早起来,就看见孔雀南飞,就猜到应该是有客临门了。”
叹息声传来。
孔雀?
这座破山,还有孔雀?
老道倏然睁眼。
没什么精光暴涨的奇端景象。
这个老道的眼神很平和,甚至确实透着几分醺意,看着站在厅外的一男一女,他并无任何意外,目光很快扫二人的双手,然后不加掩饰的闪过一缕失望。
“佩之啊,难得回来一次,为何空手上门?再不济,在山下捎两瓶松花酿,那也是好的。”
“莫非已经老的走不动道了?”
兰佩之平淡回应。
“非也非也。”
老道露出一丝赧然,然后惭愧道:“只是最近道里香火不景气,本道已经赊了不少账了,哪还好意思。”
江辰思维宕机,眼角抽搐。
哪有这样的神仙?
老道士撑着椅子站直身。
坐着还不觉得,可当站起来后才发现,这位老道士的身材非常高大,至少一米八五,虽然猜不清他目前具体年岁,但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年轻人,算命,还是算姻缘?”
他目光望向江辰,眯眼微笑,明明长得仙风道骨,可江辰却平白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仿佛对方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看一头肥羊。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放心,本道算卦,童叟无欺。你既然是佩之带来的,本道可以给你一个友情价,一卦一金,如何?”
一金?
江辰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计量单位,只能尴尬杵在原地,显得有些木讷。
“年轻人莫非是不信任本道的能力?”
见江辰半晌不吭声,老道面露不虞,旋即端正脸色,如果不是身处在这种环境,换作名胜仙山,可能真像尊道门高人。
“那么本道先给你算上一卦,不准不收费。”
老道不容分说,盯着江辰,眼神徒然变得凝练,掐着手诀,并且嘴里还神叨叨的念念有词,几秒后,不紧不慢道:“你打小顽劣,性格跳脱,盖因家逢巨变,自此改邪归正,后勤恳好学,故及第登科……”
于无声处起惊雷!
看着娓娓道来的老道,江辰瞳孔收缩,难以置信。
他一直认为算卦算命之类的玩意都是江湖术士糊弄人的骗术。
可哪知道居然这么准!
莫非是兰佩之提前告知?
应该不可能。
以兰佩之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徒然。
老道停了下来,面露狐疑,上下打量江辰,紧紧皱着眉。
“不对……”
他目露异色,从正厅中走了出来,抓住江辰的手臂。
江辰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比一般的壮汉还有劲道,根本不像一个老人的手。
“你的命格,怎么好像被人篡改过?”
如果之前只是难以置信,那现在,江辰则几乎是毛骨悚然了!
不管佛门还是道教,他都不怎么推崇,只是抱着基本的敬畏,可此时此刻,这个老道的神奇,彻底打破了他惯有的认知!
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窥探命运的人?!
短暂的失神后,江辰迅速抽回手臂,并且退后两步。
“抱歉道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奇了怪了。”
老道长自言自语,盯着他,直把江辰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他已经有些后悔上山了。
他当然明白对方所谓的“修改命格”是什么意思。
“兰小姐。”
江辰看向兰佩之。
“下山的时候,我会让酒肆送酒上来。”
兰佩之似乎也对老道士的反应感觉奇怪,不过她还算仗义,算是给江辰解了围。
老道长意味深长的最后看了江辰一眼。
“可能是本道喝多了吧。”
随即他对兰佩之满意一笑,“还是佩之你有心。”
“进屋。”
他招呼二人进了侧屋,没去问江辰的来历,也没再用那种窥破人心的眼神去看江辰,给二人倒了杯茶。
“敢问道长名讳?”
江辰谨慎的问,心里确实已经开始产生敬畏之心。
“虚名而已,不必牵挂,只要以后上山的时候,不要再空手就好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老道士笑道。
江辰面露尴尬,同时,也觉得好笑。
虽然空手上门,确实有些失礼,但作为方外之人,这么势利,真的好吗?
不过江辰也明白,或许这只不过是玩笑。
的确。
宗教传承,都需要香火。
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需要五谷杂粮,即使再牛逼,也不能不吃饭不是。
可作为能让岭南首富不辞辛苦登山求访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缺钱?
随口一句话,恐怕就能轻松获得常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财富。
况且。
还有血观音。
只能说这位老道士,的确是一个奇人。
“王鹤亭本来打算和我一起来,我没答应。”
兰佩之道。
“那小子还欠我一瓶好酒,到现在都没兑现,现在的年轻人,唉。”
老道叹息着摇摇头,似乎是感叹世道不古。
江辰保持缄默,安静喝茶。
这茶不知道用什么泡的,相当甘冽,甚至不亚于曾经在兰佩之的“博物馆”喝的名茶。
“他是让我把酒带过来,不过他姐太难缠,我没去。”
兰佩之算是替对方解释了一句。
老道笑了笑。
“还有你觉得难缠的人物?不过沈家那丫头,确实有些泼辣,能避就避,免得伤了和气。”
兰佩之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琉璃呢?”
“应该在房里睡觉。”
“这个点还在睡?”
来到这里后,兰佩之变得健谈了许多,身上的光芒也好像无形中褪去。
“确实不像话,唉,那丫头比你可懒多了。”
老道叹息:“去叫叫她。”
兰佩之起身。
老道士目光理所当然的又落在江辰身上。
江辰又感觉浑身一紧,哪里都不自在,于是放下茶杯,“兰小姐,等等我,道长,失陪一下。”
老道士点头。
江辰跟了出去,跨出房后,轻轻松了口气。
兰佩之停在旁边。
“怎么了?”江辰问。
兰佩之目视前方:“我师傅说你的命格被更改,怎么回事?”
这种话,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问。
江辰语塞,无从回应,只能不留痕迹的立马转移话题,“师傅?”
顺带着,脸上露出惊诧之色,不完全是伪装。
“离开村子后,我就来了这里,这间道观,算是我的第二故乡。”
兰佩之嗓音轻淡,可意味千钧。
江辰内心一震,终于恍然大悟。
就像山上的天气一样,关于兰佩之的成长轨迹,好像拨云见日,彻底清晰。
一个在农村受到传统观念影响不受待见的女孩,从家里被送到道观寄养,然后在老道士的调教下,逐渐脱胎换骨,一步步成长为现在的血观音。
以那个老道深不可测的本事和冰山一角的人脉,完全有这个能力。
“兰小姐的名字,恐怕也是老道长取的吧?”
兰佩之点头。
江辰重新望向破败的道观,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是太了解道家,但起码也知道,道家讲究个无欲无求。
可清心寡欲的道门,居然培养出了这么一尊煞神?
别看他现在和兰佩之成为了朋友。
可对方的名头,注定是以累累白骨铺垫铸就的。
“这里还有人?”
江辰问。
刚才在师徒俩的对话中,他听到了一个名字。
琉璃。
“嗯,我师傅的另一个徒弟。”
兰佩之抬步,走向东厢。
另一个徒弟?
老道士已经培养出了一个血观音,另一个徒弟,又会是何等惊艳?
江辰心绪起伏,迅速跟上。
来到东厢,兰佩之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
屋内无人响应。
兰佩之推门。
“吱呀。”
门应声而开。
顿时。
一股不知名的清香瞬间涌了出来。
江辰下意识吸了口气。
兰佩之走了进去。
屋内没人。
床褥堆叠的整整齐齐。
屋内的设施很简单,也很——
奇特。
居然有一张琴,琴边摆着一个茶杯,墙上居然还挂着一把剑。
走进屋后,那股不知名的清香更加馥郁。
江辰打量四周,对这个道观越来越感到惊奇。
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难道说。
老道士的第二个徒弟也是女的?
“兰小姐……”
江辰正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动静。
兰佩之转身,走出屋子。
江辰跟上。
走出房间,只一眼,江辰便定在原地。
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子正提着一桶水,如缎的长发披散及腰,和老道士一样,她的身材也相当高挑,一张鹅蛋脸不污不垢,洁白如玉,并且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圣洁。
江辰再度被狠狠惊艳。
一个兰佩之也就够了。
现在居然又冒出一个?!
怎么这座破败的道观,尽出一些风华绝代的佳人。
这样的女子,放在俗世,恐怕会有无数大佬愿意花金山银山去堆砌,可现在居然在打水?
江辰脑子里产生不真实的荒谬感。
兰佩之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被老道士论为个性惫懒的女道姑若有所觉,扭头看来,那张散发圣洁光辉的脸蛋先是露出很可爱的发呆表情,然后转变为惊喜。
“师姐!”
她放下水桶。
满当当的一桶水,少说几十斤重,就算健壮男子拎起来恐怕都不轻松,可她状态自若,额无香汗,甚至水桶落地的时候,水面没有丝毫晃荡。
兰佩之微微一笑。
“师傅说,你还在睡觉。”
“师傅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吧。”
阳光下。
寒酸的道观中。
身穿道袍的女子露出一抹不染任何杂质的笑容,纯净如琉璃。
满堂清香仙子家。
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
不染人间桃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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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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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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