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
当她的声音消融在夜风里,声控灯也默默熄灭,令琛的身影再次隐于暗处。
黑暗和寂静会放大人的神经感官,在这偌大的琴房里,祝温书能感觉到令琛在看她。
也能感觉到空气里隐隐浮动着一股细而密的情绪,来自与她遥遥对望的令琛。
而他沉默太久,久到祝温书觉得这是他的愤怒在蓄力时,他突然起身。
祝温书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走到她左侧墙边,抬手一摁,琴房突然灯光大亮。
而令琛似乎一时难以适应这么明亮的灯光,他的手掌还搭在墙上,低头闭眼片刻,才转过身来。
“你怎么才来?”
“路上有事故,高架桥堵了很久。”
祝温书见他神情倒是平静,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兀自松了口气,“抱歉抱歉。”
令琛丢下一个“哦”,转身朝角落走去,拎起一把吉他,曲腿坐到阶梯上,低头随意拨弄出几个音节。
祝温书不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但她能感觉出这段不成型的曲调听起来有些轻快。
可令琛又坐在那里不说话,让她摸不清这人到底还生不生气。んτΤΡS://Www.sndswx.com/
就在祝温书干站着的时候,令琛看了她一眼。
“你坐。”
祝温书:“好的。”
坐是可以,但坐哪儿?
除了那张离令琛很远的钢琴椅外,这间房好像没别的凳子。
令琛还在自顾自地弹吉他,祝温书环顾四周,最后走向台阶,掖着裙子坐到他旁边。
鼻尖忽然拂过一阵洗发水的清香,令琛指尖下的曲调忽然快了一拍。
音盲祝温书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他随手弹的曲子还挺好听。
简单,却不松散,灵动又斑斓。
在这安静的晚上,弹拨乐器特有的清澈音色与月光和鸣,在夜色中翻涌流淌。
等祝温书骤然回神,一曲已经终了。
令琛捏着拨片,扭过头来,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祝温书意识还在刚才的曲子里没有完全抽离,下意识就问:“你弹的什么?真好听。”
“新歌,还没发。”
令琛收回视线,拨片在弦上轻划,“祝小姐,你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他的声线低沉却很干净。
听到这句话时,祝温书感觉自己心尖和他手里的琴弦一样,在轻颤。
“噢,这样啊……”
她微微别开脸,脑子突然有点转不动,“那你刚刚在钢琴那儿唱的那首呢?也是新歌吗?”
“……”
断断续续的音节突然停止,令琛手指垂在吉他上,看向祝温书。
他的眼神没有什么压迫感,但祝温书却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忽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压着她。
“挺新的。”
“五年前才发表。”
祝温书:“啊?”
令琛别开头,不再看她,嘴角勾了一下,却没浮现任何笑意。
“就是你最喜欢的那首《小蚕同学》”
祝温书:“…………”
漫长而死寂的几秒过去,祝温书干巴巴地眨眼。
“你听过著名教育家蒙台梭利的名言吗?”
令琛抬眉:“嗯?”
祝温书:“我听过了,我就忘了;我看见了,我就记得了;我做过了,我就理解了……”
说道后面,令琛的表情越来越淡,祝温书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甚至连最后一个字儿的音都吞掉。
她终于不再挣扎,闭了嘴。
好像也没必要再刻意解释什么。
她其实真的听过这首歌,刚刚旋律响起她就觉得耳熟。
但她也是真的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哪首。
“紧张什么。”
沉默片刻后,令琛倏然起身,和祝温书擦肩而过时,祝温书听见他说:“我又不检查作业。”
听到“作业”两个字,祝温书的睫毛轻颤,大脑闪屏,那点尴尬的忧愁突然变成令思渊写的那篇秋游作文。
抬头再看向令琛时,他正弯腰放吉他。
祝温书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腰身,一寸寸地……往下挪。
看了一眼,她迅速移开目光。
随后,没忍住又看一眼。
这屁股……不算大呀。
不过还挺翘。
“你在看什么?”
令琛的声音忽然响起。
祝温书像偷窥小姑娘洗澡被抓包了一样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没什么,就是我看你好像挺忙的……没什么事的话,我拿了票就先不打扰你了。”
令琛没说什么,“嗯”了一声,朝钢琴走去,翻出那张夹在乐谱里的门票,朝祝温书走来。
就在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时,祝温书伸手要去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随后,令兴言的声音响起。
“没呢没呢,明总您放心,我们合作这么愉快肯定续约的。”
那道双开门没关,在令兴言跨进来之前,令琛原本已经递过来的手突然换了方向,直接把票塞进她单间背在身侧的水桶包里。
祝温书空着手有点懵,还没明白令琛为何不把门票递到她手里,令兴言的脚步声就已经近在耳边。
她回头,正好和令兴言打了个照面。
令兴言脚步一顿,目光在祝温书和令琛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定停在祝温书身上。
“嗯嗯,好的,咱们回头详聊。”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挂完电话,点点头,“您好。”
祝温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也点头说“您好”。
但在那两个字说出的瞬间,她福至心灵般,眼前仿佛轰然出现另一张稚嫩的面孔。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眼熟。
这眉眼,这鼻梁,这嘴唇——
令思渊和他活脱脱就是女娲造人时一个巴掌扇出来的吧!
祝温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像的两个人,脑子里思绪万千,不自觉地出神。
而令兴言,在这里看见祝温书,心里也盘旋着一团疑云。
上次在公园里碰见她,之后的事情就有些奇怪。
那天收工后,令琛没急着走,而是等现场收拾完后,自己亲自去找负责现场管理的场务,问人家有没有捡到一串手链。
场务去妆造那儿看了看,还真有一条粉水晶手链,当时整理东西的造型师还以为是哪个女工作人员弄丢的,打算结束后在群里问一问,没想到被令琛领走了。
这事儿令兴言本来不知道,是场务事后来跟他八卦,问令琛为什么突然在现场找一串女士手链。
令兴言当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普通高中同学祝温书。
而如今——
他视线下移,果然看见祝温书手腕上戴着一串粉水晶。
更何况,她此刻还出现在令琛私人的录音棚里。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高中同学,能在令琛这里得到的待遇。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对视了许久,谁都没说话。
直到令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还有其他事?”
祝温书如梦初醒,看向令琛,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令琛在给她下逐客令,于是连忙说道:“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令兴言的声音又响起。
“您先等等。”
祝温书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令兴言。
他单手插|进西装裤袋,斜身靠着一旁的墙,温柔地笑着问:“你喜欢喝橘子汽水吗?”
话音一落,比祝温书先有反应的是令琛。
他倏然回头的瞬间,祝温书眨眨眼睛:“啊?”
她还没明白令兴言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一道蕴着怒意的声音落在她头顶。
“令兴言。”
——我什么时候,才像橘子汽水被你钟爱。
刚唱过的词仿佛还在嘴边。
令琛抬眼,沉压压地看着令兴言,一字一句道,“你很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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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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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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