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贵妇的日子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枯燥,对于重生一次的殷蕙来说,此刻却显得格外舒适难得,什么都不用计划筹谋,享受就够了。
六月下旬,大房的孟姨娘替世子爷魏旸生下了一个庶子,也就是燕王的第六个孙子六郎。
喜讯报到澄心堂,殷蕙让乳母看着衡哥儿,她带上早就预备好的礼物去了颐志堂。
二房离大房更近,纪纤纤已经到了,还在厅堂里坐着,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恐怕她自己生二郎的时候笑得都没这么开心。
“三弟妹怎么来得这么慢,我特意等着你一块儿去看六郎呢。”纪纤纤笑着朝殷蕙道。
殷蕙回笑:“叫二嫂久等了。”
虽然知道徐清婉可能不太高兴,按照礼数,殷蕙还是得向她道声喜。
徐清婉笑得没有纪纤纤那么夸张,大方得体,心里亦从容。她膝下有大郎、三郎两个儿子了,兄弟俩养得都很好,大郎少年老成聪慧守礼,三郎开朗活泼壮壮实实,都曾被公爹夸过,区区一个六郎又算什么,只要看透这一点,哪怕世子爷再带回几个姨娘再生几个庶子,她也不介意了。
府里添哥是大喜事,等会儿徐王妃等人也会过来,徐清婉叫身边的丫鬟带殷蕙她们先去看孩子,她等着迎接长辈。
孟姨娘还在产房里休息,殷蕙、纪纤纤自然不会去看她,坐在堂屋里,由乳母抱六郎出来给她们看。
“呦,这么胖啊,跟五郎刚出生那会儿差不多吧?”纪纤纤往襁褓里看一眼,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地道。
这话总觉得有些刺耳,好在殷蕙太习惯纪纤纤的阴阳怪气了,当耳旁风就好。
等乳母来到她面前,殷蕙低头看看,就见六郎确实挺胖的,然而头发稀疏,远没有自己的衡哥儿出生时漂亮。
刚出生的孩子身上都有种味儿,自己的还无所谓,别人家的纪纤纤可不愿意忍,叫乳母抱进去了,她与殷蕙往外走。
“话说回来,现在王府里有六个小郎了,大嫂这边仨,我那边俩,我们还分别有位姐儿,三弟妹你是不是该努努力了?”
纪纤纤手里摇着团扇,打趣地道。
殷蕙尴尬地笑笑。
这事跟努力又有什么关系,魏曕够努力了,她也盼着再生一两个孩子,一来自己喜欢,二来给衡哥儿作伴,免得再过几年小兄弟们一块儿玩,人家哥哥带着弟弟互相护着,就衡哥儿孤零零的自己,连纪纤纤的女儿庄姐儿都敢欺负他,四郎更是蔫坏儿蔫坏儿。
大房添丁的喜讯也传到了燕王那里。
听说六孙子一出生就有八斤重,比五郎还重几两,燕王很是高兴,让海公公安排一份赏送过去。
每个孙子孙女出生他都会给儿媳妇们赏,正室儿媳就多给点,姨娘们就少给点。
“王府人丁兴旺,再过两年四爷、五爷到了成亲的年纪,还会有更多的小郎出生,王爷再想亲自指点孙辈功夫,您可有的忙喽。”海公公笑眯眯地同情起来,实则是变着法的奉承王爷。
燕王果然笑容满面,摸着胡子道:“老四今年十六,快了,老五才十三,有的等呢,三个哥哥再努努力,可能在老四成亲前给我凑够十个孙子。”
人丁兴旺好啊,真攒够十个孙子,他立即给父皇写封信恳请扩建王府,盖得比秦王的王府还要大,他是兄长,没道理住得比弟弟寒酸。
盼着再多几个孙子,燕王自然要先想想儿子,这么一想,燕王皱起眉头。
这晚,燕王去了温夫人的静好堂。
夏日天热,温夫人还真不盼着燕王过来,来了就意味着她要多洗一次澡。
主子们去沐浴时,丫鬟们仔仔细细将床上的席子擦了一遍,等燕王带着温夫人回来,席子也蒸干了,清清凉凉地睡着刚刚好。
燕王身体魁梧,温夫人伺候他一回颇耗力气,这会儿一躺下来,困得就想睡觉。
燕王却与她聊了起来:“老三屋里到底有没有通房丫鬟?”
提到儿子,温夫人睁开眼睛,想了想道:“有啊,去年他媳妇专门从外面给他买了两个漂亮丫头,还带过来给我见过。”
燕王:“那怎么还没有动静?老大不说,老二那边也有二儿一女,就他那边冷清,按理说他身子骨最结实,好消息也该来得最频繁。”
温夫人眨眨眼睛,道:“可能老三不热衷那个吧,您瞧瞧他那张脸,寺里的和尚都没他正经,况且他还经常在卫所住几晚,卯着劲儿做好差事呢。”
这话有些道理,燕王点点头,但还是道:“你找机会跟他说说,让他多分些心思在子嗣上,趁年轻多生几个。对了,老三媳妇心胸如何,没管着他吧?”
以前他觉得老二最没出息,经常被媳妇拿捏,上次亲眼见到老三陪他媳妇出门,燕王忽然又觉得老三也可能是个软耳根。
小媳妇们聪明着呢,买了通房丫鬟给外面看,私底下再缠着男人独占宠爱,这事一点都不新鲜。
温夫人越听心里就越不舒服,怎么着,挑完她的儿子再来挑她的儿媳妇,老三夫妻俩惹了他是不是?
“就老三那脾气,我都不敢管,他媳妇敢?我知道您是关心老三,可您这么说,我这心里突然不踏实,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们两口子犯了错,还是我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您专门来挑我们了?”
说着,温夫人拿被子挡住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燕王最怕女人哭,那种不讲道理耍赖的哭法他烦,这种胆子小胡思乱想吓哭自己的,既让他烦,还不得不解释一下。
“我就是关心老三,你不用想太多。”
“那您自己跟老三说去,我怕传达得不清楚,他也胡思乱想。”
反正这种得罪儿媳妇的事,温夫人才不要干,婆媳俩本来好好的,何必闹出罅隙来。
燕王叹口气,温氏年轻时谨小慎微地很懂事,怎么年纪越大越不听话了,早知道她不顶用,他今晚何必过来。
次日黄昏,魏曕一回王府,就被东华门外的侍卫告知,父王有事找他。
魏曕匆匆去了勤政殿。
燕王在书房,里面摆了一座长长的冰鼎,丝丝缕缕的凉气飘逸开,与外面的暑热仿佛两个季节。
燕王手里拿着一本书,儿子到了,燕王抬眼看过来,就见自家老三还在喘气,有新冒出来的汗珠沿着那张微微晒黑的俊朗脸庞滚落下来,看得他好像也刚在外面跑了一趟,开始发热。
“拿巾子来。”燕王吩咐道。
海公公忙去打湿一条巾子,拧得半干,双手送到魏曕面前。
“多谢父王。”魏曕一边擦脸,一边快速地思索着,看父王的态度,应该没什么大事。
他把脖子也擦了擦,等他将巾子还给海公公时,燕王敏锐地发现,巾子灰了一层。
卫所离平城有些距离,老三骑马回来,肯定飞了一身的灰。
哥哥们都在王府里做文职,哪怕累至少都干干净净的,就老三风吹日晒。
“这几晚都宿在卫所?”燕王叫人给儿子倒茶,然后问。
魏曕道:“是,指挥使要演练夜袭,儿子带一半人马负责防守。”
燕王来了兴趣:“结果如何?”
魏曕惭愧道:“指挥使偷袭成功。”
燕王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不好意思,再说冯谡大你二十岁,又跟着父王打过十几场仗,他若是连你一个新人都打不过,父王也不敢再用他领兵。”
魏曕颔首:“儿子会用心学的。”
燕王让他先喝茶,等魏曕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燕王又笑了:“昨日你又多了个侄子。”
魏曕反应过来,道:“等会儿我去向大哥道声喜。”
燕王点点头,话题终于绕回儿子头上:“别光顾着道喜,你也努努力,你大哥都四个孩子了,你那边还只五郎一个。”
魏曕一怔。
燕王继续道:“知道你性子冷,再冷也得多生几个孩子,衡哥儿她娘带孩子还好过,那些通房丫鬟,你叫她们长年累月的独守空房,这怎么成。”
魏曕明白了。
燕王举高手里的书:“快回去休息吧。”
魏曕行礼告退。
离开勤政殿后,他的嘴角渐渐抿紧,只有一个衡哥儿又如何,五个侄子加起来也不如他这一个。
经过颐志堂时,魏曕停下脚步,叫长风去通传一声。
魏旸正趁饭前检查大郎、三郎的功课,听说老三来了,摸摸儿子们的头道:“走,跟我去迎迎你们三叔。”
于是,魏曕一进来,就看到大哥身后跟着两个侄子,七岁的大郎颇有几分小少年的沉稳了,四岁的三郎虎头虎脑的,可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恭喜大哥昨日又喜得麟儿。”魏曕拱手,露出三分笑来。
魏旸揶揄道:“我还得感谢六郎,托他的福,让我又多看一次三弟的笑。”
三郎在旁边嘿嘿了两声,然后在魏曕看过来时,马上收了笑。
魏旸将魏曕请到厅堂,再派人去把六郎抱过来,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再为人父的真挚喜悦。
魏曕若没有被父王催生,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此刻,他越看大哥的笑脸越碍眼。
好在他本来就话少,看完孩子就告辞也没有让魏旸多想什么。
魏曕回到澄心堂,还是先沐浴。
清凉的水洗去了一身灰尘,也带走了心头的闷气。
换好衣裳,魏曕走向后院,还在走廊上,就听到了衡哥儿清脆的笑声,原来是在看小丫鬟踢毽子,小丫鬟故意将毽子踢得高高,再假装接不住懊恼时,就会引起衡哥儿的放声大笑。
院中如亭如盖的槐树树荫下,殷蕙抱着衡哥儿,瞧见魏曕,知道他路上辛苦,吩咐金盏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瓜果,给三爷端两盘来。”
金盏脚步轻快地去了。
殷蕙旁边还有一张椅子,魏曕走过来坐下,顺手将衡哥儿抱到自己这边。
踢毽子的小丫鬟踢得满头大汗,可为了讨小主子开心,只能继续。
金盏端了两个果盘,一盘是切好的香瓜,一盘是冰镇的荔枝。
荔枝还得剥,魏曕拿起一片香瓜。
殷蕙脸色微变,突然想起廖秋娘曾经说过,殷闻意图亲她时,廖秋娘闻到了殷闻嘴里的香瓜味儿。
胃里一阵翻滚,殷蕙偏头,掩面干呕。
魏曕注意到了,心中一动,待殷蕙缓过来,他看看她,再看向她的肚子,低声道:“又有了?”
殷蕙见他误会了,连忙摇摇头:“前几日才来过月事。”
魏曕垂眸,准备继续将手里的香瓜往嘴边送。
殷蕙挣扎片刻,还是伸手将那瓜抢了过来,再端起香瓜盘子递给金盏:“这香瓜不好吃,以后不要再上了。”
这辈子她都不要吃香瓜了,也不想魏曕在她面前吃。
哪怕魏曕不会亲她,她也不稀罕他来亲,可她也不想看见那一幕。hτTΡδ://WωW.sndswx.com/
魏曕莫名地看着她。
殷蕙笑道:“荔枝好吃,运过来又不容易,我给您剥荔枝吧。”
魏曕在饮食上不挑,对水果也是有什么吃什么,见她愿意费事帮他剥,他也就不再介意刚刚她粗鲁的举动。
又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夫妻小别,是夜,魏曕就着灯光,将殷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她肌肤洁白,一颗黑痣都没有。
魏曕很喜欢。
曾经王府举办过一次宴席,歌姬们穿得清凉,他无意间瞥见有个歌姬挥舞的手臂上长了颗痣,胃口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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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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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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