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朝天阙>第 25 章 封赏
  她也是从其他难民口中,才得知救援襄阳的那个少年,是武安侯。武安侯本是奉了皇帝的命去征讨后蜀,撤军期间,发现了襄阳被人攻陷了。其实周武帝准备了援助襄阳的援兵,可是襄阳太守那个孬种,完全没有抵抗就逃跑了。

  刚刚打完后蜀的武安侯回京途中发现不对劲,他那时候其实急着回京城,但是一个城池在眼前被羯人糟蹋,他没法坐视不理,所以带了最精锐的亲兵,脱离大部队,快马加鞭杀了在襄阳里作乱的羯人。

  慕明棠一介平民,跟着人群逃难,怎么会知道那时候武安侯急着回京,其实是因为周武帝郭荣病重,谢家有意取而代之,所以谢玄辰才要尽快赶回京城。慕明棠甚至不知道,武安侯就是谢玄辰。

  武安侯是周武帝郭荣给谢玄辰的封号,后来谢家取而代之,谢玄辰成了岐阳王。再后来谢毅死,谢瑞登基,连岐阳王的过去都没人知道了,何况一个前朝的封号,武安侯。

  慕明棠一直走到陈留,和周婆婆决意在陈留安家。她一路都记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武安侯。但是阶级压制太厉害了,慕明棠一个平头百姓,怎么能知道上圈高官贵族们的动静。她最多也不过是惦念着武安侯的名字,在逃难路上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默念两遍,然后再咬着牙走下去。

  之后她阴差阳错被蒋家收养,她进入了京城官宦这个圈子,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地位。蒋家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女儿养,她被蒋太太关起来,每日训练衣食住行,走路说话,根本没有人教她京城的人际关系,也没人让她接触社交圈。她对京城仅有的了解,全是从丫鬟婆子们闲聊中听来的。

  丫鬟婆子们关心的自然都是家长里短,她们添油加醋地说岐阳王的疯病有多严重,上次又杀了多少人。至于这背后的政治意义,她们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在慕明棠心里,岐阳王和武安侯,一直都是两个人。她悄悄打听过武安侯的下落,可是丫鬟一问三不知,她又不敢问蒋太太,后来管教嬷嬷的戒尺打下来,慕明棠就更不敢胡乱发问了。

  她唯有在心里为恩人求平安,她对武安侯并无任何妄念,有人站在高山之巅,但更多的人是挤在山脚,抬头仰望英雄。慕明棠对武安侯,就是这样的卑微又平凡的仰慕。

  那是乱世中一个普通平民对英雄的信仰,无关情爱,而是精神支柱。她不止一次想过,她的救命恩人年轻、好看又武力高强,他看起来没比她大几岁,却已经成了侯爷。想来恩人的一生,必然是平安顺遂,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成了这样。

  慕明棠哭过之后,擦干眼泪,立刻挽起袖子想接下来怎么办。她爹说了,人这一生欠什么都行,独独不能欠恩情。蒋家不过收留了她,而武安侯对她,是实打实有救命之恩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原来是他。既然是他的话,那他现在昏迷不醒,她合该为恩人鞍前马后,伺候一生。

  慕明棠瞬间不再怕了,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目中的英雄少年,哪里是什么疯子杀人狂。慕明棠把泪水擦干,回目四望,思索现在该做什么。

  玉麟堂大归大,可是这么长时间没人打理,许多地方都蒙上了灰尘。尤其殿里还挂了许许多多帷幔,积灰尘不说,还挡光,整个大殿看起来阴沉沉的。慕明棠上前,将所有帷幔挽起来,系在柱子上,可算亮堂了许多。

  之后慕明棠到外面打水,给谢玄辰擦洗脸颊和身体。谢玄辰长时间昏迷,一日三餐和卫生护理都是有专人负责的,但是王府里的丫鬟下人换了好几茬,现在守在外面的都是军士。这些粗老爷们,能指望他们怎么照顾人。谢玄辰的基本卫生没有问题,但是脸颊上,身上,都有凝结的血迹。

  慕明棠是在外面流浪过的,干活极为麻利。而当年周婆婆病重时,也是慕明棠在照顾,所以她对照顾病人很有经验。好在外面的侍卫不敢靠近,也不让她出去,但是对于她的吩咐却不敢怠慢。没过一会,侍卫就提来了一桶热水,放在玉麟堂门口,随后就远远退开执勤去了。

  行吧,慕明棠只好自己将水提进来。她在陈留那半年为了挣钱,什么活都做过,提一桶水并不在话下。她为了少走几趟路,一直将水提到最里面的寝殿,然后端来脸盆,用凉水将温度兑到刚刚合适。之后慕明棠拿出自己的帕子,在水里完全浸湿,拧干多余的水分,跪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给谢玄辰净脸。

  她先将谢玄辰的脸整体擦了一遍,然后重新揉帕子,拧干,一点一点擦他脸上的血迹。那些血迹看起来有些日头了,都已经发黑,变硬。慕明棠实在不敢想,这到底是谁的血。

  慕明棠要擦脸上的血,只能将身体凑近。这样近距离地看,慕明棠才发现谢玄辰长得着实好看,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太阳,他白的出奇,在昏暗的殿内简直要发出光来。而且脸侧的骨相流畅,眉骨高挺,睫毛纤长,鼻梁又高又直,嘴唇很薄,可能是因为虚弱,此刻没什么血色。

  慕明棠擦完之后,由衷感叹,这个人长得真好看,皮肤真好。大名鼎鼎的岐阳王谢玄辰,可比外面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好看多了。慕明棠重新洗了帕子,接下来打算擦洗小白脸,哦不是,岐阳王的四肢。

  至于解衣服,她目前还没这份胆子。

  慕明棠重新爬上床,掀开被子后才发现,谢玄辰胳膊上有铁链。

  慕明棠惊讶极了,立刻把全部被子都拉开,发现不光是手上,他的脚上也有。

  这些铁链通体漆黑,粗糙又冰凉,看着就沉重非常。而这些,竟然是加在谢玄辰一个病人身上。

  他都这么虚弱了,手腕细的只有一截,他们竟然给他套铁链?

  慕明棠突然就忍不住眼泪:“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你是救了襄阳的英雄,现在还重病在床,他们凭什么像囚徒一样待你?”

  慕明棠一边哭,一边去看谢玄辰的手腕。他手上的伤简直触目惊心,他看起来不止一次挣扎过这副屈辱的烙链,但是他身体虚弱,又没有钥匙,只能靠一身蛮力挣扎,在自己手腕上勒出一道道血痕。黑血一层覆一层,有些地方都结了血痂,和被褥黏在一块。

  慕明棠看着就疼,她想把他伤口上粘连着的布料撕开,但是又怕弄疼了他,只好用帕子一点点濡湿血痂,将上面的碎绒毛、布料轻轻化开。

  可能是碰疼了他,也可能只是露出铁链,触碰到了谢玄辰的底线,他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慕明棠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扑通一声摔倒地上:“别杀我!”

  这一下摔得结实,慕明棠吃痛地揉自己的腰,警惕地盯了很久,见谢玄辰没有下一步动作,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爬回去:“我是……呃,新来的王妃,是来照顾你的。我敢发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

  慕明棠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谢玄辰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只好换了个说辞。好在谢玄辰之后再没有动静,慕明棠提着心给他清洗伤口,他也始终安安稳稳地睡着。

  慕明棠无声松了口气。一盆清水很快脏了,慕明棠跑出去倒掉,又重新兑了温水。期间有一个地方不好擦,慕明棠试着将铁链搬起来,然而仅仅是一个烤手的锁环,慕明棠得使出全身的劲儿才能抱动。

  她用出吃奶的力气将铁环顺着谢玄辰的胳膊,往上挪了挪,可算将伤口暴露出来。仅是这一番动作,慕明棠就累得浑身酸软,大喘粗气。

  慕明棠扶着腰,不由去看这副铁环。“这是什么铁做的,竟然这样沉?”

  慕明棠端详了好一会,又去看谢玄辰伤痕累累的手。这么沉的烙链,难怪他伤的这么重了。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竟然被人这样对待。

  慕明棠换了好几盆水,甚至还出去让侍卫另外烧了一桶热水,好容易将谢玄辰手腕、脚腕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好在谢玄辰昏迷不醒,殿里各种药物都是齐全的。慕明棠从箱子里翻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他的手腕上:“伤口这么深,当初得多疼啊。他们也真是,你手上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没人给你包扎。你是舞刀弄枪、征战天下的人,你的手金贵,可万万不能受伤。”

  八月的天气,慕明棠不敢给他缠纱布,怕不透气,捂得化了脓就更麻烦了。幸好谢玄辰不会动,她勤快些擦洗换药,倒也不影响。

  等把手上、脚上所有伤口都洒了药,慕明棠已经累得要虚脱了。她擦了下额头的汗,自嘲地笑了笑:“当了几天千金小姐,连身体都变娇贵了。这才多大点事,我竟然累得出汗了。”

  今日是她的大婚,她昨夜没睡好,今天早早就被吵起来,被各种大婚仪式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她还一个人忙里忙外,干了这么多的体力活,慕明棠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此刻特别想一埋头就睡,然而她看看地上狼藉的水渍,乱七八糟的脏布,到底还是爬起来,将脏了的布全部扔出去,又找来干布,把地面擦干。

  幸好外面有的是苦力,她只需要将水和垃圾提到门口就行了,如果全部由慕明棠一个人做,那今夜她是别想睡了。

  一切收拾好后,慕明棠抱来一床全新的大红锦被,轻手轻脚盖到谢玄辰身上。她一边给谢玄辰掖被角,一边感叹:“幸好我以后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要不然一个人收拾,也太累了。”

  她将被子盖好,轻轻从床脚爬下来。她拿起放在一边的灯架,回头笑着对谢玄辰说:“今日新婚,虽然你不知道,估计也不太同意。但毕竟是个好日子,新婚夫妻要盖红色的被子,以后才能红红火火,健健康康。”

  慕明棠说完之后,意料之中无人应答。她也不在乎,一一吹熄寝殿里的灯火,自己执着一盏小灯,摸索到外面去了。

  她给自己圈好了地盘,并不打算和谢玄辰同睡一张床。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原来不知道谢玄辰身份都不好意思,现在得知这就是当年救了她的人,就越发不好意思了。

  慕明棠走后,室内重归寂静。因为光明骤灭,慕明棠眼睛没适应黑暗,晕了好一会。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谢玄辰的手指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绥和三年,夏。

  蒋府,树木深深,绿影重重,回廊在树丛中掩映可见,人走在其中,很不容易发觉。

  慕明棠穿着一身浅蓝色纹银交领上襦,下面系着六幅百褶裙,站在树丛之后。外面的两人正专心说话,并没有发现她。

  她这一身本来就穿的淡,混在斑驳的树影中,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发觉。但是慕明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晋王失而复得,重遇旧爱,太过开心了。以致于素来警惕的他,都没有发觉树木后还站了一个人。

  “济哥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怪我魔怔,被奸人所骗,误会了你不说,还抛下父母双亲离家出走。所幸你这一年一切都好,要不然,我真的……”

  穿着碧衣的女子突然哽咽不能语,她不施粉黛,衣妆素净,第一眼看着并不惊艳,可是越看越清丽,越看越耐看。她眼睛大,眉宇高,看着很有些刚强倔强,现在一双眸子含了泪,还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就尤其让人心疼。

  谢玄济便是心疼不已,他忍不住靠近一步,握住眼前女子的双臂,明明想要用力却又忍住,不敢唐突佳人:“明薇,都没事,只要你回来了就好。这些年蒋家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只要你回来,一切就都没有变化。”

  被称为明薇的女子眼泪扑簌扑簌而落:“可是,济哥哥,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当初被戎人蒙骗,不知道怎么陷入魔怔,竟然怀疑你的用心,还在上元节逃婚。我这一年想了很多,但是越明白,就越不敢回来见你。即便是戎人挟持我,但是说白了,还是我识人不明,落得今日地步全是我自找的,怨不了别人。得知你一切都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望其他。听说你已经和她订婚了,这样很好,她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你。”

  “不,明薇。”谢玄济似乎是着急了,更加上前一步,几乎已经贴在蒋明薇身前。他躬身看着蒋明薇,一双眼睛专注又幽深:“我说过,只要你回来,我就永远都在。将婚约顺延给蒋明棠,不过是因为圣旨已公告天下,蒋叔叔不能违抗圣旨,只好在外面认领了一个女儿,回来顶替你的位置而已。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现在已经回来,还要替代品做什么?晋王妃,永远都只会是你。”

  “可是,我被戎人掳走,一年下落不明。皇家最重贞洁,我自己知道我还是干净的,可是别人怎么会信?我若是嫁给你,岂不是连累你被别人嘲笑?”

  蒋明薇说到后面似乎是又羞又愧,忍不住垂下头颅,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谢玄济听到却开心极了,他素来温文尔雅,冷静自持,现在却忍不住笑出来,近乎失态地将蒋明薇一把拥入怀中:“太好了,明薇,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句话,我听了有多开心。你并没有属于其他男人,你依然还是处子之身,我简直欣喜若狂。你尽管放心,这一年你失踪的事,除了你我,以及蒋叔叔蒋太太,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外人问起来,你只管说你在外地养病就好。至于父皇、母后那里,自有我去说,你只需要安心备嫁就是。”

  听到谢玄济的话,蒋明薇的脸都红了,双颊晕出朵朵红云。过了一会,她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淡,还是轻轻推开了谢玄济:“济哥哥,你对我这份心,我十分感动,但是现在我已经配不上了。你未过门的王妃成了别人,她比我乖巧,比我孝顺,不会像我一样惹双亲生气,父母收养她,一定是觉得她比我更贴心,更适合作为一个女儿。既然婚约已经换了人,我就该识趣些,远远走开。我再出现,既耽误你们的姻缘,还会惹二小姐不快。”,,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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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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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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