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尘一点也没犹豫,点头道:“好。”
他走到马车旁,将画卷交给护卫,而后又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戌时过来接。”
侍卫们领命架马车走了。
这条街道安静,颜婧儿向四周望了会儿,想着若是要逛应该得去热闹的地方。
这时,顾景尘转头喊她:“跟上。”
“哦。”颜婧儿心里雀跃,却尽量压住兴奋之色不显露出来。
她跟了一会儿才矜持地问道:“大人打算带我去何处?”
“暂时不知。”
“唉?”颜婧儿见他走进个狭小的巷子,有些搞不懂了。
“从这穿过去,可进入对面街道。”顾景尘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连颜婧儿脸上的疑惑都能知晓。
“大人认得路?”颜婧儿问。
“不认得。”
“那大人怎么知道穿过去是对面街道?”
“我记得京城舆图。”
“......”
颜婧儿彻底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他走,有这个活地图在,估计走到城北犄角旮旯都不会迷路。
两人约莫走了半刻钟,果真来到一处开阔且热闹的大街。比起之前那条街,这里茶楼酒肆邸店林立,这会儿才是夕阳西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颇多。
街道宽阔,几乎走上三五步便会遇到有人在路边摆小摊,都是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颜婧儿不自觉地受吸引,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差点都要忘记顾景尘还跟在后头。
很快,她蹲在个巨大的鸡笼面前,里头装满了上百只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小鸡崽们跟她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它们身上五颜六色,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颜婧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再摸了摸。
摊主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留着两撇胡子,浓眉大眼四方脸,看着就很精神。他见颜婧儿爱不释手的模样,也蹲下来说道:“小姑娘喜欢?”
“嗯。”颜婧儿点头,好奇问道:“这些小鸡崽为何是这般颜色?”
“欸,这可不是小鸡崽。”
“那是什么?”
“姑娘问得好。”摊主左右看了下,而后稍稍压低声音道:“这个啊,是我意外得来的宝贝。”
见他神神秘秘的,颜婧儿也有点紧张,声音下意识小了些:“什么宝贝?”
“这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摊主道:“半年前我上山去砍柴,突遇一场大雨,雨后见天边七道颜色明晃晃地直冲入山涧。然后我就朝山涧摸了过去,姑娘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只非常漂亮的神鸟,身披七彩霓裳衣,还在跳舞。”
颜婧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跳完舞之后,神鸟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后来我在旁边草丛中发现数百只彩蛋,然后带回家中,家中母鸡帮着孵了大半年,于是......”
摊主伸手往后头潇洒一挥:“你看到的这些就是从彩蛋中孵出来的。”
“所以....”颜婧儿迟疑:“这些其实不是小鸡崽,而是......”
“姑娘真聪明,”摊主道:“这些其实是神鸟的后代,买回家中养,不仅好看,还能转运亨通。”
颜婧儿狐疑。
“呔,我骗你作甚?”摊主说:“我在这卖了好些天了,许多人都买过,几百只神鸟,现在也只剩这么些了。”
颜婧儿仍是不太相信。
“姑娘见过小鸡崽是五颜六色的吗?”
颜婧儿摇头。
“这就对了。”摊主从笼子里捉了一只粉色的出来,抚了抚呆头呆脑的“神鸟”,到处比划:“你看它的脚,修长纤细。你再看它的喙,还有这柔软粉色的毛,这就是神鸟。”
“哦。”
颜婧儿半信半疑,主要是真没见过五颜六色的小鸡崽啊,太好奇了。
摊主道:“小姑娘,说了这么多你买不买?不买我可收摊回去吃饭了。”
“多、多少银钱一个?”
摊贩比了一只手:“姑娘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算你便宜点,五两银子。”
“有点贵了呢,”颜婧儿小声质疑:“一个小鸡崽才二十文铜钱。”
“不是小鸡崽!是神鸟!”摊主看起来有点生气。
颜婧儿觉得好像有点冒犯了对方,心想,那就买吧,是不是神鸟不知道,但这东西五颜六色的确实很好看。
兴许,就值这个价?
她想了想,从袖中掏出钱袋,取了五两银子递过去。
“姑娘要什么颜色的?”
“就这只粉色的。”
..
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毛茸茸粉色小团子,谁不爱?
颜婧儿真是喜欢得不行,小心翼翼提着笼子——摊主赠送的。
她这时想起了顾景尘,转身去寻,却见他负手站在几步之外,正静静地看着她这边。
颜婧儿走过去,将笼子提到他面前,高兴道:“大人,我买了只......”
说神鸟有点不大合适,但摊主说这不是小鸡崽,反正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顾景尘淡淡问:“多少钱?”
“五两银子。”
颜婧儿觉得顾景尘这会儿眼神似笑非笑的,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她补充道:“摊主说这是彩蛋,孵了大半年才孵出来的。”
顾景尘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只笼子上,里头的“神鸟”兴许是离开了同伴感到恐慌,不停细声叫。
他默了片刻,而后走到旁边向其他摊主借了点水,用手指沾湿,然后在“神鸟”羽毛上摸了会。
很快,他指腹上就沾了点颜色。
“?”
“......”
颜婧儿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那摊主蒙骗了,根本不是什么神鸟,而是染了色的小鸡崽。
她赶紧转头去看适才摊主的地方,但那里早就没了人。
颜婧儿脸色涨红,再去看顾景尘时,见他面上忍着点笑。
也没笑得多明显,乍一看面上没有情绪,但那狭长的眼角有流光溢出,像是苍穹中挂着一颗颤颤巍巍的星星。
这会儿,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得——很讨厌。
“你被骗了。”他说。
“我....”颜婧儿有点羞赧,觉得挺丢脸的,她嗫嚅道:“大人早就知道是假的?”
“嗯。”顾景尘点头。
“......”
知道怎么不阻止她!
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骗,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人......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颜婧儿羞赧之余,还有点生气。觉得顾景尘这人看着清风朗月,其实挺爱捉弄人的。
害她白白在他面前丢脸。
他肯定觉得她很笨吧?
颜婧儿懊恼得很,连带看笼子里那粉色的小鸡崽都没多喜欢了。可好歹是她花五两银子买来的,扔是不可能扔了,只能拿着,顶着头顶那人恶劣的目光,装死!
颜婧儿转身,一点也不想理顾景尘。
这回,她逛街的兴致缺缺,再看见有趣的小摊,也只是简单扫几眼。
她走在前头,顾景尘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两人就这么走了大半条街后。颜婧儿忽地转身看顾景尘。
顾景尘倒像是兴致极好,许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走,他闲庭信步般。
他问:“还气?”
“没有。”
颜婧儿觉得因为那种事情生气也挺丢脸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气啊。
顾景尘勾唇笑了下,而后视线浅浅地落在旁边一个小摊上。
颜婧儿顺着瞧过去,那是个卖粉彩魁儡子①的小摊,摊主面前铺了张崭新的幡,他手里捏着笔,似乎想写什么东西却又不敢写,模样很纠结。
他写了个字,眉头高高皱起,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顾景尘走过去,说道:“我来。”
那摊主抬头见他一身石青色长袍,斯文儒雅,看着就是个学识丰富的。然后憨笑了下,将毛笔递给他,边道:“多谢贵人,我没学过写字,原想照着笔画试试。”
颜婧儿跟着走近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摊主之前的幡破旧了,想换一块新的,但是又不舍得花银子请书生写,只好从旁借了笔墨过来,打算照着之前的字迹试试。
她探头瞧了他适才写的那个“十”子,歪歪扭扭的,还头重脚轻。
顾景尘接过笔,照着旧幡上的字迹,写上“魁儡子,十文铜钱”,又稍微把摊主写的“十”字修饰了一番。
看起来,瞬间变了个模样。
那摊主瞧见了,感谢不已:“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您这字真好看,比我们村的秀才还写得好。”
顾景尘淡淡颔首,将笔递回去,而后看向颜婧儿,问:“还逛吗?”
颜婧儿摇头。
她不想逛了,一来没多少兴致,二来也是因为钱袋里的银子所剩不多,她还记得一会儿要带顾景尘去吃晚饭呢。
但顾景尘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笼子,而后道:“那就回吧。”
颜婧儿诧异地问:“大人不是说吃过晚饭再回吗?”
“我以为你还生气,不打算管我的晚饭。”顾景尘不紧不慢道。
他这慢悠悠的语气,平静之余,颜婧儿居然还听出了几分道歉之意。
想来他也觉得不该笑话她,毕竟她是个快及笄的姑娘了呢,也是要面子的。
不知怎么的,颜婧儿心里有点羞愧,这一羞愧就觉得自己欠了他许多似的。
有心补偿,就立即说道:“我都想好带你去哪吃了,大人可要去?”
“好。”顾景尘缓缓勾唇。
两人择了个方向而去,但没走多久,后头就有人追上来。
是之前那个摊主。
他手里拿着个魁儡子,是只胖娃娃的模样,面色诚恳道:“刚才多谢贵人帮我,让我省了笔写字钱,贵人若是不嫌弃,这个拿去。”
他看了看顾景尘,又看了看颜婧儿,琢磨不准两人是何关系,但观顾景尘的模样,想必是有家室和孩子的人。于是说道:“贵人拿回去哄家里的孩子也是好的。”
顾景尘瞥了眼东西,接过来,道:“多谢。”
摊主连连摆手,腼腆地走了。
颜婧儿见那摊主走远,心想,这人还挺实诚。然而,下一刻,那魁儡子就递到她面前。
颜婧儿抬眼。
“拿着。”他说。
?
颜婧儿不解,这东西一看就是三岁小孩们喜欢的,给她做什么?
随即又想起适才摊主说的那句话。
——哄家里的小孩。
“......”
.
颜婧儿之前来时,就留意过路边有家馄饨铺子,只走半刻钟就到了地方。
铺子虽小,但店面还算干净。店家是一对约莫四十左右的夫妻,见两人衣裳干净华丽地站在门口,犹豫地问:“客官想吃馄饨?”
颜婧儿点头,问顾景尘:“在这里吃如何?”
“好。”
顾景尘率先上前,寻了个位置坐下。
颜婧儿舒了口气,一开始还担心顾景尘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但见他面无异色坐得极其自然,便也跟着坐到了他对面。
她对店家说道:“大娘,要两碗馄饨。”
想了想,她指着顾景尘又补充道:“他那碗要多一些的。”
顾景尘睇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等馄饨的间隙,颜婧儿问:“大人以前在这样的地方吃过东西?”
“吃过。”
“何时的事?”
“六年前在外任职,常与百姓同吃同住,有时在田埂间,有时也在茅屋里。”
颜婧儿微微愣怔,倒不是因为顾景尘说的这番话,而是觉得他坐在这样的地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仅话说的多了,也敛了平日那股迫人的气势,添了些平易近人的温和。
也不知是不是他没穿官袍的缘故,他身上只是简单的石青色直裰,上头依旧没有任何花纹,一如他这个冷清的人,什么都很简单,又什么都很深沉。
就站在你面前,让你看不透,却又想不断地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怪。
颜婧儿莫名地心跳有些快,她怎么都控制不住,有些担忧被他察觉出来。
她赶紧从旁倒了杯茶水,掩饰地喝了几口。喝完之后,才发现这举动十分无礼,应该先给他倒一杯的。
颜婧儿问:“大人喝茶吗?”
不过这里的茶没那么好喝,不是她惯常爱喝的花蜜茶,也不是什么苦浓的普洱,说不上来这滋味,有点淡也有点涩。
但顾景尘那厢已经点头,她只好倒了杯递过去。
暗暗观察他喝完后,又放心了几分。
还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高兴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在他眼里算是特别的,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对其他人这般耐心过。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颜婧儿愉悦地吃了大半碗馄饨。
..
回到常府街,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夜色弥漫,相府门口点了两盏灯笼。
顾景尘站在灯笼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令人迷恋的俊朗。
颜婧儿乖乖站着听他嘱咐。
他说:“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一早管家派人送你去国子监,这两日好生读书。”
颜婧儿听出些不对劲来,问道:“大人这两日不在府上?”
“嗯。”顾景尘道:“有事离京,三日后再回。”
“哦。”颜婧儿老实点头。
“还有何事?”他问。
“没了。”
“那就回吧。”
..
辞别顾景尘,颜婧儿回到洗秋院。她今天一大早出门去吃酒席,中午也没歇午觉,下午走了这般久,按理说本该困了的。
但沐浴过后,她却格外精神。
婢女香蓉和拂夏坐在外头高高兴兴吃酥饼,是颜婧儿给她们买回来的。
她自己则穿着单薄的寝衣趴在床榻上,把脸埋在软枕里。
莲花缠枝床帘映入稀稀疏疏的光,这样封闭且安静的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是甜的。
颜婧儿回想今日逛街的情形,一会儿笑出声,一会儿又懊恼地捶床。んτΤΡS://Www.sndswx.com/
“呜呜呜呜丢脸死了......”
颜婧儿翻了个身,拿软衾蒙住自己,过了许久,又拉下来。
她掀开床帘,看向放在桌上的魁儡子,想到什么,她倏地起身趿拉鞋子下床。
“香蓉?”她喊:“快去帮我找个匣子来。”
“姑娘要多大的?”香蓉在外头问。
“大概....”颜婧儿想了下:“十寸的就行。”
“好勒,奴婢这就去。”
很快,香蓉就找了个匣子过来,问她:“姑娘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去书房一趟,你们莫要跟来。”
她将魁儡子放进匣子里,披上外衫,抱着匣子来到书房。
书房里点了两盏灯,静悄悄的。
颜婧儿跑到角落去扒拉杂物箱,从里头取出毛笔和砚台,这些都是顾景尘送的,之前她赌气丢在这里。
砚台被她整整齐齐放在桌面上,毛笔则是用张帕子包起来,和魁儡子放在一起。等一切妥当后,她将匣子放在墙边的书架上。
就这么的,站在那看着匣子又高兴了会儿。
....
次日,再回到国子监,褚琬犹如话痨般在颜婧儿耳边絮絮叨叨不停。
升堂典礼结束后,两人挽着手往西三堂走。
“我爹爹昨日回去时还将我训了一顿。”褚琬说。
“为何?”
“说我与你住在同个号舍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训斥我待你不够周到,没体现褚家家风。”
颜婧儿好笑。
“所以呐,为了体现褚家以礼待人的家风,我父亲一早就嘱咐我带了一篮果子过来。”
“那果子呢?”
“在号舍呢,我从集贤门搬回去的,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褚琬夸张地抬了下手臂。
“不过我爹爹虽训斥我,但转头又跟我娘夸我呢。说我学识好又聪明,褚家三代就我这么个读书厉害的女儿,给褚家长脸得很。为此,还让我娘把我的月例涨了。”
颜婧儿道:“那你算是因祸得福?”
“对啊,”褚琬高兴:“早知道顾丞相的名号这么好使,那我就早说了。”
两人本该是走上回廊的,也不知褚琬看到了什么,倏地停下来,而后将颜婧儿也拉了回去。
颜婧儿视线顺着看过去,就见对面正义堂门口走出来一人,是段潇暮。
他也瞧见了她们这边,深深地看了两眼。就在颜婧儿以为他要走过来时,他又突然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段潇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颜婧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阵子她刻意躲着他的缘故。
起初段潇暮让人来喊她,说有话要与她说,颜婧儿没去。后来见到段潇暮时,颜婧儿要么绕道走,要么就干脆装看不见。
有一次段潇暮径直追了几步喊她,颜婧儿没怎么理。再后来,就鲜少见到段潇暮了。
这还是过了好几天后,才再见到他。
褚琬小声在一旁说道:“信国公府近日不得安宁,估计段世子没心情来扰你,你可以安心读书。”
颜婧儿不大明白这句话,她问:“为何不得安宁。”
“你不知道?”
“什么?”
“信国公扬言要削了他的世子之位呢。”
“这是为何?”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段世子性子向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兴许又做了什么惹他父亲生气的事吧。”
“不说他了,”褚琬道:“过两日就是乞巧节啦,嘿嘿,你想不想去河边放花灯?”
“诶?”
颜婧儿一愣,她怎么没想到今日是七月初四,再过两天便是七月初七了。
褚琬继续问她:“颜婧儿,届时你去不去?我们下学吃过饭后就可以去,听说那天还有说书呢,说牛郎织女的故事。”
“我们听完说书,然后再去买花灯。颜婧儿....”褚琬问:“你有什么愿望?”
颜婧儿摇头:“我还没想好。”
“我的愿望早就想好了,”褚琬凑近她,低声道:“我之前听到我爹和娘说悄悄话,大概是想在明年尽快为我寻一门亲事。过了年我就十四,之后就是及笄,等我从国子监结业,兴许就会嫁人。”
“这么快?”颜婧儿的心突地一跳。
“所以啊,”褚琬说:“我得趁早许个愿才行,可别到时候爹娘给我寻个歪瓜劣枣的人定亲。”
“颜婧儿,你也要趁早许愿呐。”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颜婧儿咽了咽口水,呐呐地点头:“我知道了。”
...
许是藏着心事,颜婧儿在国子监这两日过得有些心不在焉,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快点就到七月初七这日。
因为,顾景尘说过,离京三天后会回来的。
若是不出意外,兴许正好赶上七月初七。
她等得焦急、难熬,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到了初七这日,下学后,褚琬邀她一起去吃饭,又跟她说起了晚上去放河灯的事。
颜婧儿犹豫了下,说道:“我还没想好愿望,今日就不去了,你跟宋盈她们去吧。”
宋盈是隔壁号舍的同窗,偶尔也跟褚琬和颜婧儿玩在一起。
“哦,”褚琬看起来有点遗憾,又问:“那你现在要不要一起去饭堂吃饭?”
颜婧儿摇头:“我今日想回府。”
“回府做什么?”
“回去取件东西。”
像是怕被别人瞧见心底的秘密似的,她尽量镇定地辞别了褚琬,而后飞快回到号舍收拾东西,才出门。
从号舍到集贤门,要走上一刻钟。她一路上边走边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到了门口,她照旧雇了顶轿子回常府街。
兴许这会儿顾景尘回京了,她想。
说不定都已经在府上了。
那该以什么理由见他呢?
会不会被他发现?
颜婧儿紧张又忐忑地想了一路,打了无数遍腹稿,勉强算是准备妥当。
可当她下轿子,看到站在门口那个着绯红官袍的清瘦身影时,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紧张得,都忘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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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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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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