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此时远远行来几辆富贵的马车,不是京城样式,却极其宽敞。车轮上沾了许多干泥,想来这几辆马车已经行了多日。
打前头的那辆更为精致,仔细看,车门的流苏下还挂着七彩的珠子,一看就是年轻女子喜欢的东西。
果然,没过多久,听得里头少女慵懒软糯的声音传来。
“阿娘,我们快到了吗?”
“快了,”一个妇人温和地说道:“再过一会就到城门脚下。”
“太好了!”少女欢呼起来:“我们很快就要到京城的新宅子了,哎,哥哥们呢?”
这时,帘子轻轻掀开,少女的头探出来,露出那张瓷白俏丽的脸。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像冬雪融化的清泉,沁人心脾。
她朝马车后头看,对着两个骑着马的年轻男子喊:“大哥哥二哥哥,阿娘说我们一会就到城门脚下啦。”
她口中的大哥哥一身浅紫银丝绣线锦袍,面如冠玉、斯文儒雅,嘚嘚地踏着马蹄上前:“韵韵这么高兴?”
“当然,爹爹说我兴许能去国子监读书,那可是国子监啊,我做梦都想去。”
男子含着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颜婧儿飞快地偏头,不给他揉,说道:“快入城了,可别把我的头发弄乱。”
“你坐在马车里又没人瞧见。”
“那也不行,我如今都及笄了,大哥哥总是这么揉我的头,我多没面子啊。”
后头骑马跟上来另一名约莫二十一二岁的男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说道:“韵韵长大了,自然是爱俏的,更何况,韵韵的未婚夫婿还在京城呐。”
“哎呀,”颜婧儿脸热,剜了眼他:“二哥哥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说着,她立马扯下帘子,坐回去。
颜夫人瞧她捂着脸,好笑道:“你二哥哥说的也没错,你们从小有婚约,虽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曾联系,但定亲的信物还在,除非解了婚事,若不然,他便是你的未婚夫婿。”
“阿娘,那就解了吧。”颜婧儿道:“他大我这么多,估计都老得长胡子了,我才不要嫁。”
“胡说,他也就跟你大哥哥一个年纪,怎么就老了?”
“可....”颜婧儿抿了抿唇:“我就是不想嫁,再说了,我跟他面都没见过,万一是个长得丑的怎么办?”
“韵韵莫使性子,这婚事是当年我们跟顾家长辈定下的,哪能说解就解的?而且...”颜夫人劝道:“顾二爷如今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人人都传顾丞相风姿卓绝、仪表堂堂,又岂会丑陋?”
“说不定是外人夸大其词。”
“不论夸大与否,等见了人你就知道了。这回你大哥哥迁入京城做官也亏得他照拂,兴许没过多久,顾二爷会上门拜访,届时你见了他本人,再考虑要不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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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尘是第三日上门拜访的,手里还提着礼物,站在颜家堂屋挺拔得几乎要挡住门外的光。
“晚辈来得迟了,还请伯父伯母见谅。”他说。
“不迟不迟,”颜老爷笑呵呵地请他入座:“贤侄日理万机,能抽空来看我们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快快请坐。”
一盏茶过后,颜老爷感慨:“你父亲去得早,不然,他见了你今日出息,指不定有多高兴。”
顾景尘一身石青色长袍,发髻玉冠一丝不苟,皂靴里的袜子干净整洁。虽已经位极人臣,身上却并无高傲之态,反而一副谦卑的模样坐在下首,将晚辈姿态做得诚恳又认真。
他清清浅浅地含着笑,神态从容不迫,浑身透着一股文人清隽的风骨。
颜夫人在一旁暗暗打量,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一同打量顾景尘的,还有躲在屏风后的少女。
颜婧儿蹙着黛眉,从头打量到脚,越看越不满意。
太清冷了些,看起来不好相处,她想。
脸长得好看是好看,可年纪太大了,他都二十五了,而她才刚刚及笄呢,不好不好!
还有,他坐得端正,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想来平日里做事极其古板严谨,就像个夫子似的。
她才不要嫁个夫子呢!
那厢,堂屋的颜老爷和顾景尘相谈甚欢,颜老爷心里暗想,传说这顾丞相手腕强硬不近人情,这么看来,传言不可轻信嘛。这么个后生,举止进退得宜,说话也彬彬有礼,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谦谦君子。
半个时辰后,顾景尘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不着痕迹地往屏风处瞥了眼,而后起身道:“晚辈叨扰多时,伯父伯母刚到京城想必还有诸多事处理,晚辈就先告辞。”
“哎呀,”颜老爷也跟着起身,热情道:“贤侄若是不嫌弃,不妨留下一道用午饭。”
“多谢伯父盛情,”顾景尘拱手行礼:“他日,晚辈再来拜访。”
说完,他又朝屏风那里扫了眼,而后转身。
屏风里头,小丫鬟低声问颜婧儿:“小姐觉得顾二爷如何?”
“不好。”颜婧儿摇头:“太清冷了,我不喜欢。”
她声音极低,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见,但刚走到门口的顾景尘却是脚步微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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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颜府,管家顾荀早已等在马车旁,他迎上前来问道:“如何?如何?”
顾景尘脚步不停,回道:“不如何。”
“诶?不如何是何意?”
顾景尘道:“颜家伯父倒是看起来对我极满意,就是那颜姑娘......”
“颜姑娘怎么?”
“颜姑娘觉得我太冷清,不喜欢。”顾景尘倏而停下,神情认真且疑惑地问:“我已经按你说的,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为何依旧如此?”
顾荀定住,愣怔地眨了眨眼:“大概....可能....是你笑得不够?”んτΤΡS://Www.sndswx.com/
“......”
顾景尘甩袖就进了马车。
“哎,大人你听我说...”顾荀追上去:“这小姑娘啊,不是长得好看就能让她们满意的,还得花心思哄一哄。”
顾景尘掀开帘子,语气淡淡道:“我堂堂大塑丞相,每日折子卷宗都看不完,你让我花时间去哄女人?”
顾荀恨铁不成钢:“你都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了,难不成想继续当个孤家寡人?”
“有何不可。”顾景尘不以为意,扯下帘子吩咐道:“去宫里,我还有事。”
顾荀停在原地,看着自家大人马车远去,实在是愁得很。
好不容易等那小姑娘及笄了,想着他家大人总该有媳妇了,却不想.....
唉!
怒其不争!
怒其不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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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颜婧儿得到了国子监的举荐书,正式成为国子监的学子。
国子监是大塑的最高学府,也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国子监教学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其他还好,射、御是颜婧儿不大熟悉的,尤其是御马。在上京,贵女们都喜欢骑马,就连颜婧儿的同窗好友褚琬,御马之术也远胜于她,这让颜婧儿苦恼。
这日,两人正在上骑射课。
“我以前在女子书院读书,学琴棋书画居多,御马之术从未学过。”颜婧儿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
“啊,那你可得好生学。”褚琬说:“在上京,尤其是春秋两季,经常会举办女子马球赛,你若是不会御马,岂不可惜?”
“女子马球赛?”
“对啊,届时会有许多人观赛。”褚琬鬼鬼祟祟凑近道:“好有许多年轻俊朗的公子们也来,嘿嘿。”
正说着,不远处行来一人,是东三堂的一位师兄,曾跟褚琬和颜婧儿讲过题的。
褚琬问道:“蔡师兄这么在这?”
蔡师兄红着脸,手里提着个油纸包,腼腆地看了颜婧儿一眼,局促地说道:“我刚从学堂外边回来,经过糕点铺子就顺道....顺道买了些。”
“啊!”褚琬下马:“是那家王记糕饼铺?”
“正是正是,”蔡师兄鼓起了点勇气,把油纸包往颜婧儿跟前递,说道:“颜师妹才来,想必还未尝过,所以......”
褚琬看了看蔡师兄,又看了看面上有点懵的颜婧儿,促狭道:“蔡师兄,我也喜欢吃呢,你为何单单给颜婧儿不给我?”
“这这这....我是给你们俩的。”说着,他慌慌张张地把纸包交给褚琬,羞赧地告辞离去。
褚琬噗呲一笑,打趣道:“竟不想,你才来国子监就这般招桃花。”
颜婧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脸颊也有些烫,正要回嘴过去,不经意间瞧见槐树后头站着的人。
她倏地一惊,赶紧别过脸。
“祭酒大人!顾大人!”褚琬也看见了,立即行礼。
颜婧儿听了,也速速下马跟着行礼。
苏云平咳嗽,严厉道:“学子当以学业为重,不可贪念男女之事,谨记谨记!”
两个小姑娘尴尬得不行。
颜婧儿更甚。
她初次被人示好,不想被国子监祭酒和未婚夫婿碰了个正着,尴尬之余,还颇是窘迫。
她悄悄抬眼去看顾景尘,见他也正在看她。
目光平静、犀利,还夹杂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被烫了下,立即收回视线。
“好了,”苏云平也不想为难两个小姑娘,挥手道:“你们去吧。”
“是。”
“是。”
颜婧儿和褚琬又行了个学子礼,如蒙大赦地各自牵着马离开。
走了没多远,褚琬就兴奋地拿马鞭戳她:“啊啊啊啊我们居然遇到了这位!”
?
颜婧儿斜眼。
“祭酒大人旁边的那个人,你应该也听说过,”褚琬继续道:“正是我们大塑赫赫有名的顾丞相。”
“你为何见他就这么激动?”
“呜呜呜你不激动嘛,那可是我心中最敬佩的人,别说我了,整个上京城的贵女们见了他都会如此。”
“为何?”
“当然是因为顾丞相年轻俊朗英武不凡满腹经纶虚怀若谷高风亮节......”
“停停停....”颜婧儿听得起鸡皮疙瘩。
“最重要的是....”褚琬嘿嘿一笑:“他还未娶妻,是众多闺中女子们爱慕的对象。”
“那你也.....”
“啊我不是....”褚琬摆手:“我只是敬佩他的才华,这样的人若是能靠近吸一口仙气,我想我这个月底的策论就不愁了。”
颜婧儿狐疑嘀咕:“真就这么好?”
“当然!也不知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嫁给他。”
颜婧儿心情复杂,忍不住回头瞧了眼。不远处的绿荫小道上,那个着石青色锦袍的颀长身影,步履闲适。
“我们回去吧,女先生该等急了。”
她翻身上马,拉紧缰绳低“策”了声,调转马头,往来的方向离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正在跟苏云平谈事的顾景尘突然转头,只来得及看见少女骑马的背影。
她一身纯白的国子监青衿,长长的乌发一半散落在肩背上,风一吹,落下的槐花花瓣飘飘洒洒萦绕在她周围,影影绰绰中,可窥见起窈窕身姿。
“韶卿,那位姑娘便是你此前举荐过来的学子,对了...”苏云平好奇问:“你向来不会理这种俗事,难不成与那姑娘认识?”
半晌,顾景尘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道:“认识,是故交之女,与我有婚约。”
说完,他抬脚往前走了,留下愣在身后的苏云平,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
顾景尘回到府上,又匆忙投入进朝堂庶务中,只不过,这回,他有点心绪不宁。
属官们正在议事,他坐在上首分明在听,但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浮现上午见到的那个身影。
此前去颜家拜访时,彼时只隔着屏风,并未见得真人面目,甚至他受颜老爷所托,举荐她去国子监读书也并没见过其人。
当然,他向来都不怎么留意女子容貌,认为天下女人无非分两种,一种长相平平无奇的,一种赏心悦目的。
可今日他见了她本人后,觉得也不全然。
还有一种,应该就如她这样,看了令人难忘的。
至少,他这会儿就突然想起来。
顾景尘觉得不可思议,她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
他揉了揉眉心,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议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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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过晚饭后,顾景尘照常去抱厦喂鱼,顾荀每日掐着点来禀报庶务。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等他禀报完,却见自家大人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大人,”顾荀问:“可是有哪里遗漏?”
“并未。”
顾景尘转身,一脸认真地望着顾荀,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半天也没说出来。
搞得顾荀很紧张。
也回望着他,等待。
“罢了,”最后,顾景尘道:“你且去忙吧。”
“行。”
顾荀点头,告辞离去,然而才走几步又被顾景尘喊住。
“大人还有何事吩咐?”顾荀转身。
“确实有一事.....”顾景尘停了下,而后面不改色地问道:“你上回说的小姑娘得哄....”
他蹙眉抬眼,问:“...该怎么哄?”
闻言,顾荀惊掉下巴。
.
颜婧儿为了赶上国子监学业进度,几乎废寝忘食的读书,但策论、表章还好,可骑射就有些难了。
颜二哥得知她的烦恼后,二话不说在家中后院给她弄了个跑马场,还亲自上阵教妹妹骑马射箭。
颜家二哥本就喜欢舞枪弄棒,教这些实在是手到擒来,再加上颜婧儿也聪明,几乎一点就通。
只不过,颜二哥的马是西域烈马,不适合女子骑乘。颜老爷知道后,便打算花银钱托人去寻一匹适合女子的马。
这消息也不知怎的被顾荀知晓了,顾荀知晓,自然顾景尘就知晓。
因此,在距离他上一次拜访颜家过去一个半月的时候,他再次携礼上门拜访。
这一次的拜访可就忙翻了颜家长辈们。
原因无他,上次顾景尘来拜访由于颜家刚入京城,他作为后生晚辈前来探望实在说得过去。
可这一次,毫无预兆地就来了,据说还带了许多礼,很是隆重。
“夫人,”颜老爷边穿衣裳,边问道:“你说顾二爷这次来是不是来提婚事的?”
颜夫人眼皮子也跳,还有点紧张,但她尽量镇定道:“应该是的,这孩子上回我见了就喜欢,原本也想寻个合适的日子说一说两家的亲事,不想他提前来了。”
“我之前还担心像顾二爷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恐怕会看不上韵韵。”颜夫人继续道:“毕竟两人年纪差这么多,且韵韵才及笄,看着就是个小姑娘,他们这样在朝为官的人想必愿娶个成熟稳重的女子。”
“你说的什么话。”颜老爷不乐意了:“我家韵韵乖巧聪慧,天底下就没几个能配的上的。”
“......”颜夫人无奈地斜了眼女儿奴:“是是是,你女儿天下第一好,快点吧,莫让人等久了。”
“韵韵呢?”颜老爷穿好衣裳:“韵韵在何处,可准备好了?”
“哎呀。”颜夫人拍了下额头:“光顾着你这边了,我忘了韵韵。”
她转头去问婢女:“小姐现在在何处?”
“回夫人,小姐此时还在跑马场骑马呢。”
“快去喊她回屋子收拾收拾,就说有贵客来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完,她赶紧出门,朝跑马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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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婧儿此时着了身浅黄的骑装,这是颜夫人此前特地让绣娘给她量身定做的。
浅黄的衣裳明亮,尤其在这初春之日,显得她艳丽活泼,骑在马上,欢快得像只蝴蝶。
“韵韵,你快过来。”老远,颜夫人就喊道。
颜婧儿骑马小跑过去:“阿娘怎么来了?”
“家里来贵客了,你快去换身衣裳随我去见客。”
颜婧儿抿唇。
她们一家人初来京城,在京城都不认识什么人,到底是哪个贵客,还让她换衣裳去见?
不用想,她就猜到是顾景尘来了。
若换做以前,她是十分排斥的,可不知为何,上次在国子监见过之后,她心态有些微妙的变化。
颜夫人还在絮絮叨叨:“你看看你,满身大汗,快下来,好生梳洗梳洗,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知道了。”颜婧儿慢慢悠悠甩着马鞭,心里犹豫要不要去见那人。
“韵韵还墨迹什么?快些罢。”
话才说完,小厮就跑过来了:“夫人,顾丞相来了。”
母女俩转头去看,就见顾景尘缓步朝这走来。
到了近前,顾景尘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冒昧造访还请颜夫人见谅,我此来并无其他事,只特地见一见颜姑娘。”
颜婧儿赶紧下马,规规矩矩地福身行了一礼。
“无碍无碍,”颜夫人心里一咯噔,以为事情有什么变故,却也只得说道:“既如此,我且回避。”
颜夫人心情复杂地走了,留下不大自在的颜婧儿,还有负手而立,自始至终从容淡定的顾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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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婧儿不知顾景尘突然来见他是想说什么,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紧张过,等了会,见顾景尘一直没开口,她小声问道:“你....你有什么话?”
顾景尘目光平静轻柔,眉目敛了平日的清冷。
眼前的小姑娘站得端正笔直,手指还悄悄地搅着,也不知她是害羞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又或者还有些别的东西。
她一身浅黄的骑装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纤细的一截脖颈从领口处露出来,又隐在乌发中。因骑马的缘故,额边带着些细汗,几丝碎发贴在绯红的面颊上。
娉娉婷婷,臻首娥眉,娇俏动人。
“有件礼物送你。”顾景尘道。
颜婧儿诧异抬眼,好端端的他为何要送她礼物?
看出她心中所想,顾景尘说道:“你初来上京,总该送点见面礼,上次来得匆忙,准备不足。”
“哦。”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颜婧儿居然有点愉悦,没想到他居然好会送女子礼物。
暗道,他也不全然如表面看着的这么清冷疏离。
顾景尘视线落在她搅动的手指上,温声开口:“你就不问问是什么礼物?”
颜婧儿动作停下来:“是什么礼物?”
顾景尘勾唇,转身吩咐:“牵过来。”
下一刻,颜婧儿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那马高大健硕,身躯线条流畅,如玉一般温润好看,令她移不开眼。
她唇角忍不住溢出笑来,显然很喜欢这个礼物。
许是因为这个礼物的到来让她冲淡了些紧张和拘束,她立即去看顾景尘,雀跃问道:“这是送给我的?”
顾景尘点头:“这是从西域寻来的良驹,乃照夜玉狮子。”
“我就说呢,”颜婧儿盯着渐渐靠近的白马,说道:“它看起来像玉一样美。”
“此马温顺,且通人性。”顾景尘道:“灵活聪慧,悟性极高,很适合女子骑乘。”
这时,白马到了近前,顾景尘鼓励道:“上去试试。”
“现在?”
“对,它现在是你的了,你可以试试。”
颜婧儿爱不释手地接过缰绳,脚踩马镫,腿上一用力,就翻上马。先是骑着白马缓慢地走了一会,等稍微熟稔之后,就开始小跑起来。
她欢快地在跑马场跑了两圈,最后来到顾景尘身边,高兴道:“确实是通人性的良驹,我很喜欢它。”
小姑娘骑在马上,带着灿烂的笑,比骄阳更耀眼。她偏着头问:“这匹马可有名字?”
“有。”
“叫什么?”
颜婧儿下马,从旁边的婢女手上接过帕子擦汗,就听得顾景尘回道:“佩玖。”
她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顾景尘缓缓解释道:“彼留之子,诒我佩玖。佩玖,乃美玉,配此马最是合适不过。”
话音一落,空气暧昧地沉寂了一会......
这个人......
这个人......
他怎么可以平静坦荡地说出这种话?
他肯定是故意的!
颜婧儿心想!
她这会儿真是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整个人脸颊发烫,都不敢抬眼去看他了。
可她清楚,顾景尘此刻正在注视她。
少顷,顾景尘轻声问:“这名字你可喜欢?”
这是他送的马,名字也是他取的,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颜婧儿此时哪里有底气说不喜欢。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反而....心跳得极快。
她低头装死,脚尖磨着地上的泥沙,半天才支吾道:“....也还成吧。”
顾景尘莞尔。
他开口道:“颜姑娘。”
“嗯?”
“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颜婧儿疑惑抬眼。
顾景尘唇角含笑:“我总觉得见你熟悉。”
在书院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便隐约所感,似乎前生曾与她相逢过,不若,为何只见了一眼,怎么就放不下了?
最是凝眸无限意,是曾相识在前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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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凝眸无限意,是曾相识在前生。”——出自:(清)魏秀仁《花月痕》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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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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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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