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章却深深地叹了口气:从教授将‘喜爱’两字讲出口后,坐他身边的妹子们就跟被按下了开关似的,触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边抽气一边说悄悄话说个不停。
教授却很懂得抓住听众们最感兴趣的点,并没有急吼吼地维护纪律,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让人忍不住就屏息去听:“当然,在这种‘喜爱’背后所存在的,到底是怎样一种想法,到目前为止,也没人敢对它进行盖棺定论——要有人敢口出狂言,那是要被拖出去活活打死的。”
“有说是高山流水的知音,有说是志趣相投的好友,有说是对自家亲戚的偏爱,还有一说,也是让人最感兴趣的讲法——是出于爱情。”
“啊呀呀呀呀————!”
他刚讲到这里,曹章就油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来,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尖叫就连压抑的功夫都省了,瞬间爆发了一波!
几百个女生齐声尖叫,让置身其中不知所措的曹章等男同学们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一脸懵逼。
妈呀,这些简直恨不得学蜈蚣鼓掌的凶残妹子,真的是他们班上的吗?
教授很体贴地双手撑在讲桌上,耐心等她们激动地面红耳赤,叫声渐渐平息,就跟没瞧见老蔡气急败坏地维护秩序一般,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在座的同学们,很多是通过层出不穷的连续剧,和后人撰写的小说,才对燕初三巨头有些了解的。我虽然研究正史居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板,还是有接触过这些年轻人的新鲜文化的。”
随和到这里后,他语气骤然加重,严厉道:“对此,我只能说,有近百分之九十纯粹是在哗众取宠、胡编乱造!那些道德败坏的编剧,竟然将一个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立下丰功伟绩的名士,生生歪曲成女扮男装,整天不务正业,光顾着洗澡脱衣,酥胸半露地跟同僚们打着暧昧的擦边球?!简直放他娘的屁!这是当其他名留青史的智士都是精.虫上脑的瞎子,是对历史的践踏亵渎,是对燕清这个伟大人物的莫大侮辱!”
教授说翻脸就翻脸,把下面人都吓得不轻,傻愣愣地看着他发威,就连他公然爆了个粗,都没人反应过来。
教授将全场震住后,才稍稍缓和,却还是余怒未消:“就连选角上,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我要是在负责审核这些天雷狗血剧的部门工作,绝对要拿起枪来将它们挨个儿枪毙掉,一个不剩!”
曹章则乐得很:不因别的,他家妹妹曹节就特别爱看,小时候没少拉着他一起去接受那些逻辑不通的鬼剧荼毒,这会儿教授越是将它们喷得狗血淋头,他就越觉得出了一口怨气。
闻言,他脑筋一转,第一次举起了手,得到允许后,扬声问道:“教授为何认为选角上是失败的?”
教授脸色稍霁,甚至称得上温和地向他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不错。你们运气倒不怎样,改版的教科书明年才会发放下来,现在的旧版本,并没配有人物肖像。但既然我来了,就肯定要弥补这份遗憾的。”
听众的回应也很热情,当场就纷纷求道:“现在就想看!求放求放!”
教授却道:“不急,等我说到地方,就自然会放给你们了。”
曹章嘴角一抽,道谢坐下后,却半点期待不起来——谁不知道历史书上的人物像都是什么画风啊?那是只能全靠脑补想象的简陋,除了五官和头发还在,根本瞧不出半点风采来。
教授言归正传,继续最初的话题:“不管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和宠爱,真正的出发点是什么,但它的存在本身,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几千年历史中,还找得出第二个肯用臣子的姓做国号,表字做年号,既赐王爵,又封大丞相,可用天子仪仗、权利尽数掌握在他手中,甚至还赐居宫中的皇帝吗?”
教授摸了摸下巴,说:“正因为这点,我斗胆认为,吕布对燕清所怀抱的感情,不可能纯粹是贪恋美色、或是对可心意的秘密.情人所持的轻浮喜爱,而更近似于掺有对神明的顶礼膜拜、崇拜敬奉。”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教授侃侃而谈:“按照《初燕书》的明文记载,燕清与吕布不过相识一月,就已至秉烛夜谈、抵足同眠、同池而沐;燕清受奸人蒙骗,险遭不测,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里,吕布双目赤红,亲带几百轻骑冲去寻人,将罪魁鞭尸,挫骨扬灰;吕布军发展得如日中天、愈发家大势大、二人却形影不离、同吃同住;都未娶妻纳妾,生儿育女,连收养假子,都赶一块儿了……”
教授滔滔不绝,一通引经据典,将这对震古烁今的君臣间的趣闻轶事一一道来,很快将凝滞了一会儿的气氛重新炒热,又带动起来了。
“……真真做到了生死相随,君臣不相负,只盼来生续。”教授说得口干舌燥,先狠灌了一口水,不经意地就对上底下人期待得亮晶晶地眼睛,也只遗憾地摊了摊手道:“太多,太多啦!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讲完,我也只能简单一说。你们要是真感兴趣,结束后可以找你们校长要一张书单,上面会有更详细的内容。”
见到过半人都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教授心情也好,说道:“老蔡作证,我可不是真来卖书的啊!其中有一本《武帝起居注》,是当时担任太史令仪,也就是王朝的史官长,钟繇所编的。要是读了它,你们就不会觉得我刚才提到的那些内容很匪夷所思了。”
几乎所有人都被勾起了浓郁的好奇心,立马问了:“那是为什么?”
教授哈哈大笑道:“我的老朋友看了都摇头,说要不是钟繇身为史官,又性情稳重,不可能随意作假,而且就连书上的措辞用语,都是平铺直叙,那活脱脱就是一本吕布燕清的爱情小说啊!”
曹章很不想承认,听了老奸巨猾的教授这话,他的胃口好像也被彻底吊起来了……
教授却对一双双期盼他多讲讲上头内容的眼睛视若无睹,继续道:“总体而言,吕布在前期的表现,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目光浅短,只有盖世武勇可取的傻瓜。到后期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熟起来,礼贤下士,不耻下问,虚心听取良臣谏言,稳打稳扎地发展实力,壮大自身,再逐步蚕食敌人,不再急功近利。”
“在燕朝奠定后,他就不再亲身涉险,而将机会大方地让给了年青一代,开始学习处理国家政务,也很快变得得心应手。这般脱胎换骨,是光知道他故事开头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成为一个配得上开国明君的声誉、大器晚成的最佳典型的。”
“作为草根出身,他跟曹操相比,无疑缺了天资和家族财力;跟袁绍相比,又少了雄厚的社会背景和与生俱来的势力威望,偏偏在傲慢、固执和愚昧上,却半分不让。更要命的是,他还多个贪婪。”
“因为傲慢,他瞧不起别人;因为固执,他听不进别人看法;因为愚昧,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一步步下来,似乎迟早就要坠入深渊。偏偏他没有。”
“给他带来重大转折的贵人,毫无疑问,就是燕清了。”
“当然,世上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与其说燕清具有蛊惑人的奇妙魔性,倒不如说,他刚好对了吕布的喜好,而且燕清还很善于察言观色,永远懂得顺毛摸的技巧,当然就叫吕布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教授笑道:“别小看这门手艺的重要性啊!身为要给主公出谋划策的幕僚,可不只是自己有才就够了,还得摸清楚主公和同僚的脾气,再对症下药。”
“最好的反面教材,就是袁绍麾下‘刚而犯上’导致身陷牢狱的田丰了。要不是袁绍战败后跑得太快,把他丢在后头不管,又被吕布军的人及时发现,救了出来,坟头草都不知几丈高了吧?”
“别说燕清从来不会激怒吕布,他厉害的地方还在于,不仅能让吕布听得进他的意见,还能引导吕布思考,让他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教授叹了口气:“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燕清在洞察人心上的功力,可谓是炉火纯青,那他不可能看不透吕布当时的艰难处境,还有那烫手山芋一样的坏脾气。可他在自荐时,偏偏就挑了个这个最不可能成功,困难系数最大的对象辅佐。”
“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就仿佛是吕布祖坟上冒了青烟,是老天为了成全他,才特地送了个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就连自己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奇才燕清过来。如果说吕布是一把伤人伤己、锋芒毕露的刀,燕清就是在大小形状上都最适合它的鞘。否则怎么会显得那么天造地设,完美契合,成就了一段绝无仅有的君臣佳话?”
教授又开了个玩笑:“其实,要不是吕布曾有妻妾,还生下了一女玲绮,性取向肯定是异性,燕清则是实打实的男儿身的话,在任何人看来,吕布跟燕清的关系,都是完全吻合一见钟情的套路的。哈哈哈哈,没错,就是一见钟情。”
“假使他们是一男一女的话,那这对君臣之间要没点猫腻,我的脑袋就可以拧下来给人当球踢了。不是说我歧视同性间的感情,同性间的感情和异性之间的没有任何不同,都是发于心,而是因为他们之间,实在太有默契,太能互补了,要么有血缘关系,要么得有坚实的感情基础,否则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
曹章无力地捂着耳朵,趴在桌上,等那些激动得议论不停的女声停下来——刀和鞘的形容多普通啊,后来的话也建立在‘如果是一男一女’的不可能存在的这个大假设上,为什么她们就能翻来覆去地念叨,简直跟地上捡到五百万一样开心?
教授合掌一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笑道:“那么燕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将个愣头青生生扳回正路呢?”
曹章虽也高兴,却不至于像女生那般高兴得表现在脸上,只一边拼命拍掌,一边暗自腹诽:说好的将燕清留最后再谈呢?教授自己也憋不住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教授就是个明明白白的燕吹,且对此引以为豪。
沐浴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教授却慢腾腾地咳了一声,点了他老朋友的名:“老蔡啊,不如你来说说?”
蔡校长也不推辞,略作思忖,答道:“智略绝群,能言善道,心悯众生,长袖善舞,举贤任能,海纳百川,通达明理,机变灵活,淡泊名利,宽雅有度,公正无私,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教授非常捧场,亲自带起一波掌声,才道:“老蔡说得很好嘛,从燕清的能力,性格,为人处世,品德和相貌方面,都做出了准确的评价。”
听众情不自禁地就跟着笑起来了,而教授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为之捧腹:“老蔡是个有文化的人,夸人的水平都很高超,像我这样肚里墨水不多的,就只能硬着头皮献丑了。”
蔡校长登时黑了脸:他哪里听不出来,这老损友就是在说他在学生面前,应该说得简单明白一些。
教授也不将他欺负狠了,说道:“如果只让我用十个字来形容燕清的话,我会选择漂亮、聪明、可爱、大胆和深情。”
“先说‘漂亮’。关于燕清貌美绝伦,气若谪仙这点,还真是从不存在过‘众说纷纭’这一说的,而是历来就达成公认,纷纷大书特书,你但凡翻开其中一本,都能看到一大段描述。所以在这里,我就不多加赘叙了,只举个两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例子——当时最具权威的人物品评家,许子将在月旦评中给予燕清的评价是,‘幽山明月之志,名花倾国之姿’。这是许子将一生中,唯一一次在评语里,将容貌和志向作了并列,可见他的相貌有多让人神魂颠倒,见之难忘。”
“第二个例子就是,在《燕国志-燕清传》里记载的一段趣事,说是从重光元年起,每逢乞巧节,不只是许都、就连周边郡县的女子都纷纷放弃矜持,将花卉啊、香帕啊、鲜果啊,全堆在燕清曾居住过颇长一段时间的府前,数量之多,足够将整条街道淹没,别说是马车了,连成人都无法通行,光是清理干净,就得花上三日之久。”
教授笑道:“其实从吕布接受燕清的速度,也可见一斑了。在君臣最初的那段磨合期,如果燕清的相貌不过普通的话,当时还很不成熟、非常看重外貌和亲戚关系的吕布,可能会乐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又主动提出跟他同床共寝吗?”
曹章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还没开始发挥他那贫瘠的想象力,就见到礼堂里掀起了一大波举手热潮。
还不是清一色的女生,其中居然有不少是男的!
曹章刚要咂舌,就目瞪口呆了。他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弟弟:“喂喂喂,你瞎凑什么热闹啊?”
曹直佁然不动,正气凛然道:“能跟这么有名气的教授请教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曹章:“……”
没毛病。
是他自个儿忘了,曹直最像老爹的地方除了诗才,就是好美色。
可惜曹直放弃了矜持,也没被教授选中。教授点了几个最积极的女生,听完后点了点头:“你们的问题,其实大同小异,我就一起回答了。”
“这位同学的看法,其实没错,在形容燕清容颜的史料中,出现最多的,还是‘貌若好女’。也就是说,燕清的相貌,不是男性的阳刚深刻,而是偏向于阴柔姝妍的。这恐怕也是那些编剧胡说八道,瞎扯成他是女非男的最好借口。”
“燕清一生不婚不娶,就连露水姻缘都不曾有过,子嗣也只得从陆家领养的燕议一人。史书上对此并无做出解释,倒是后人撰写的野史有过猜测。恐怕就连作者都不会想到,会被人以诈传诈,被许多人误做史实吧。”
“至于他为何要选择孓然一身,后来随自行退位的吕布归隐山林,猜测有几种,但也只停留在猜测上,并无真实依据。”强调过‘并无凭据’这点后,教授才放心讲了下去:“有说是他身体孱弱,注定子嗣艰难的;有说是他虽然权势滔天,却也得罪了世家大族,不忍连累妻族的;有说是他曾受过情伤,写下第一首七言诗,就为怀念那红颜薄命的恋人的……好了好了,我总算知道你们问这问题的初衷是什么了。”
教授说着说着,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不由好笑道:“的确,最广为流传的说法,就是他与吕布,甚至是他与郭嘉,其实是一对秘密.爱人,对彼此忠贞不渝,才相约不娶妻纳妾的。不过这在我看来,实在是浪漫有余、实据为零的小说话本而已。”
得了他亲口承认,女生们的反应一个赛一个的夸张,连蔡校长那乌云遍布的脸,和各位大佬的出来警告都不管用了,仍然疯狂拥抱着彼此,夸张地一边跳一边叫一边笑,情绪波动厉害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曹章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心有戚戚:“我的妈。”
这真的是关于历史的一场讲座吗?这些平时趾高气昂的妹子怎么跟疯了一样?
教授也没想到场面会失控成这样,只好暂时休息几分钟,让她们理智回炉,缓口气来,才比了个手势让准备训话的蔡校长回去座上,笑道:“你们再这个反应,我就得提早结束讲话了啊。”
“不会了~~~~”
底下人赶紧承诺道。
其实蔡校长之所以用重金做诱饵,又豁出去一张老脸,将这位是圈内大名鼎鼎的燕吹(适合他们学校),又善于讲学,却很少再出山的老朋友喊来,想达成的结果,就是让学生们明白了解历史、尤其是学习象征着鼎盛燕朝的重要性。
结果效果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哪怕中间生了点小波折,也是无伤大雅的,说到底还是气氛太热的锅,怎么看都不是坏事。
“关于燕清的聪明方面,我之前所讲的,都能充分说明这点,我就真不多做补充,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你们不会耐烦听。”听众一片反驳,教授也只笑道:“口是心非也没用啊!还是留给你们的历史老师去头疼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最后考试的时候,肯定是这部分占大头的。”
无视了哀鸿遍野,教授慢悠悠地道:“那就接着说燕清的可爱之处。在正式开讲之前,我先给你们看一些画像。”
曹章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将视线从头发花白的教授身上移开,往大屏幕上看去。
“吓——”
在看到那一张张栩栩如生、赫然是现代素描风格的画像后,曹章瞬间瞪大了眼,忍不住“握草”出声。
这尼玛,这尼玛,画风跟那些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的古人肖像完全不同啊!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要不是教授亲口所说,他根本无法相信,甚至都不敢想象,会是出自近两千年前的古人之手!
教授非常满意地欣赏着他们震惊万分的反应:“这些画像是最近寻到燕明帝的陵墓时,才在同陵而葬的太尉的陪葬品中取得的。又耗费数年功夫,进行考古研究,确定了它们的真实性,不过明年应该就会出现在课本上了。你们不妨猜猜,是谁画下的,画的又是谁?”
“啊啊啊,教授你不要放那么快!”尽管已经调到最慢速,可底下人根本没听他说话,一开始是光顾着睁眼看去了,直到错过三四张后,才如梦初醒,纷纷掏出手机对准屏幕狂拍一气:“求求你慢点,慢点!!!”
最后排的老师也没空阻止他们——他们很多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尚未公开的画像,直接把鞋一脱,站在桌上,正忙着高举着手机进行拍摄呢。
蔡校长满头黑线:“……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这场讲座是全程录像的!”
老师们讪讪应了,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在教授十分善解人意,便将自动播放换成了手动,每张足足放上一分钟,让他们都能拍到。
愿望得到满足,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都无比乖巧,也很配合他的发问,七嘴八舌地猜测了。
教授也没干等,就在一旁简单做着介绍:“没错,这些人物画像,全是出自燕清手笔。被他画入其中的,共有一百零二位,每位有一至三幅,最多的则是吕布和郭嘉,也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旁证。”
“纵数汉末燕初,偌大九州,要数人缘最好的,还真非燕清莫属。从这画像之多,就足见他交游之广。”教授笑道:“按常理说,画不都该美化一下么,燕清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真诚地将他眼里看到的朋友,那休闲随性、毫无防备、充满生活气息的一面,以最温柔细腻的笔触,给完整地呈现了出来。这既体现了燕清幽默风趣的一面,也足够证明,无论是燕清在朋友眼里,还是朋友在燕清眼里,都是非常可爱的人。
的确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可比起粉丝眼里出西施的教授,曹章一边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一边更倾向于认为,这分明是燕清藏在骨子里的恶趣味发作——简直是关系越好,就越写实,黑得越厉害。
这都是什么呀,包括吕布在内,他的五大谋臣和五大武将,有的甚至还以连环画的方式进行呈现,把那黑历史进行负责任的还原。每一张出来,就引发一场新的哄堂大笑。
譬如一本正经的赵云竟然喝酒迷迷糊糊,掉进泥坑也只木木地爬起来,东倒西歪地继续走,只是摔倒之前是从东边来的,爬起来之后又往东边走去了;
浑身缠带,捆得跟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流着泪的太史慈,军帐缝隙里若隐若现的,是露出幸灾乐祸之色的座驾黑毛;
前面站着夸夸其谈,眉飞色舞的小猛虎孙策,后面是揉着眉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美男子周瑜;
有高顺在军事议会中,困得不行,就光明正大地睁着眼打瞌睡,偏偏他一向是敦厚老实的老资历,居然没人起疑心,直到最后散会、发现他半天赖着没动身,才被人发现;
有张辽假装读书,其实是将春宫图裹了《左传》的封面,正在背后贾诩的瞪视下看得津津有味;ΗtτPS://Www.sndswx.com/
有贾诩躺在榻上,一脸享受,由一堆侍女给他在身上按来按去,可要真有貌美婢女要自荐枕席了,他却脸色大变,将人立刻赶了出去,生怕坏了养生大计;还在院里认认真真地做着那姿势相当不雅的五禽戏,以强身健体;
郭嘉的主题则非常明确,是身边堆了无数酒坛,喝得衣襟大敞,一点腹肌都没的小腹微微鼓起;还有他睡得口水横流,脸颊通红,身上趴着个一脸嫌弃的圆润小孩;还有是他不顾形象地撅着屁股,拿着小铲子,鬼鬼祟祟在院子里挖坑,在找到圆滚滚的酒坛时,不顾满头满脸灰地喜出望外;又有他眉眼风流多情,穿着潇洒俊气,坐于古琴之前,垂眸认真弹奏;
在曹章听来,女生们的逻辑是非常神奇的:在她们认为,只有在画郭嘉和吕布时,燕清的画风才跟加了滤镜一样特别温柔,落笔额外精心有神,内容也特别丰富有趣,充满诚挚的爱意。
吕布的倒是威武霸气,一张张都是英姿勃发地骑着深色神骏的高头大马、剑眉星目、满脸杀气地舞动方天画戟的画像,那身让人心惊胆战的磅礴气势,在运笔有神的燕清的精心描绘下,快冲出画框了。
只是在某几张里,嘴巴略微撅得特别有损英明神武的形象,还有那对显眼得要命、犹如蟑螂须的长缨都快突破天际;还有一张,则是画他板着脸,双手抱臂站在一边,故作冷漠无情,其实正忐忑不安地往画者的方向偷瞟,俨然一副知错却不好拉下面子道歉、心虚慌张的模样。
至于能让这威风八面的老虎露出如此忐忑神情的对象,就可想而知了。
教授笑道:“多亏燕清聪明,知道将这些画留给对他千依百顺、无条件听从的儿子燕议,而燕议也没让他失望,将画作无一疏漏地保存下来,也将无价瑰宝带进棺材里头,直到近年,才得以现世。”
“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幸运,能清楚地看到那名臣辈出燕初的生活情景,而这些往往只活在文字上的风流人物,他们的性格喜好,又是多么有趣。”
有人问:“那武帝陵呢?有挖掘到吗?”
教授摇头,又点头:“这个问题很好,其实武帝陵早就知道大概方位,是在仙桃山上,看规模,是比明帝陵更宏伟华丽的。可不知为何,哪怕有先进仪器的帮助,也一直没能确定具体位置,有些像民间所说的‘鬼打墙’?无端端地就在山上绕圈子。而仙桃山是兴盛一时的仙桃教发源地,上面的植株全受国家保护,我们哪怕打了申请,也不可能被允许在大肆破坏山林的前提下进行挖掘。”
“有一种科学无法判定的力量在影响探测仪器的运作,将信号彻底扰乱了,绝大多数学者都认为,那干扰的不明因素,应该是燕二世为保护父皇和一干老臣安息的陵墓,精心布下的诸多迷阵。”
众人顿时惊叹不已,阵法啊!早已失传的阵法啊!只在小说电视剧里听说过,没想到现实里还真有!而且还那么牛逼!
曹章忍不住问了:“老臣?难道臣子跟燕武帝葬在同一所陵墓当中吗?”
教授赞许地点了点头:“按照我们根据现有证据进行的推测,应该没错。用浪漫些的说法,就是威风凛凛的武帝,带着他战无不胜的老部下们,去到地底下,也继续攻城略地、征战四方去了。”
大家笑道:“要是狭路相逢,撞上手办狂魔秦始皇,不知谁胜谁负呀!”
教授也忍不住笑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这些心眼贼多的小孩儿想方设法骗他分神说话,好延长放画像的时间呢!不由摇了摇头,一边淡定地按了下一张,一边解释道:“这次时间有限,我只选了最具代表性、人物最重要的八分之一带来,哈哈,不然你们恐怕连晚自习的时间都得搁这儿了。”
可惜教授的这份体谅之心,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感激,而是很不给面子地哀声一片。
在拉到最后一张后,所有人在兴奋之余,也飞快发现了不妥之处,赶紧问道:“怎么会没有燕清本人的呢?”
美绝人寰的倾世美人啊!怎么可能没留下半点痕迹?!
教授摇了摇头:“燕清并未留下自画像来,倒是其中一张,疑似他为自己所画,可经过考据,所有人都认为与史书上所写相去甚远,完全不符。”
听底下群情激愤,都嚷嚷着要看,教授一脸莫名其妙:“已经放上去了啊。”
众人齐声道:“没有!”
教授嘟囔了句,只好重新打开文件,很快拉了那张出来,放大全屏:“就是这张。”
众人:“……”
曹章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虽然完全称得上英俊霸气,可无论怎么看,都是穿着长袍而非军装的吕布而已!怎么可能是‘貌若好女、宛若谪仙、翩翩出尘’燕清!
“我可没有搞错,就是这张了,所以关于这画上人物就是燕清本人的猜测,可信度才非常低,极可能是燕清在完成这副画作时,疲劳过度,才不慎标注错了吧。”教授丝毫不知,他们毁掉了燕清的良苦用心,兀自不满道:“画看完了,可爱之处也说完了,那就接着说燕清的大胆之处吧。”
不顾众人哀叹,他继续道:“特别是在吕布军发展前期,燕清于帐中运筹帷幄时,定的策略,多是孤注一掷的豪赌,并不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实在让人捏了一把冷汗。因为内容太多,我推荐你们去读《大燕开国战争史》第一卷到第三卷的部分,你们就能看到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也就会相信我说的燕清不只敢拿整个势力的兴盛存亡去赌,也非常敢豁自己的命。”
“我这里说的豁命,可不单是说他刊印书籍、供寒家子阅读,又改善人才选拔制度将世家得罪了个死的方面,而是他一度只带数十亲卫,前去刚对他与吕布使过离间计的曹营;又为稳住长安的汉帝刘协,不惜亲身涉险,前往做沟通交涉;凡是吕布亲征的战役,他都一场不拉,具都随军出征;赵云大将军所领部队中瘟疫爆发,他立马带上医者亲赴疫区,一住就是一月——那回情况实在凶险,就连一向无病无灾的吕布都被传染上了,差点将命留在那里,更何况是体质纤弱一些的文士燕清?”
“有一回他甚至积劳成疾,病倒在床,整整一个月后才得以痊愈。”教授感叹:“是真的拿命在拼事业啊。”
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画作中无法自拔,却有人问:“其实燕清这么厉害的话,完全可以甩开吕布单干啊。毕竟吕布在前期根本就是拖后腿的存在,招牌远远没他自己的好使。”
教授摇了摇头:“燕清能力上是具备另起炉灶的条件的,但他性格特征中,也是我接下来马上要说的这个特点‘深情’,在为人主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弱点了。”
“在‘许昌事变’中,西侧的两位老敌人联合起来,通过仿造诏书,利用了当时的扬州刺史徐庶忠于汉室和孝顺母亲这点。尽管最后化险为夷,徐庶不等事败就已心愧自缢,可燕清却始终顾念友人情谊,非但没有追咎意图盗走皇帝、背叛吕布军的大罪的意思,甚至在吕布称帝后,还上书请其追封徐庶,亲手写下悼词。”
“燕清对吕布是毫无保留,殚精竭虑,不惜己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郭嘉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从不设防,推心置腹。可他却不曾给自己留下半条退路!万幸的是,无论是他的君主,还是他的知音,都未曾辜负这份深情,生时情谊深厚,千金不换,死时相随,魂魄相依。”
又有人问:“不是有种说法,说燕清其实根本不是真的自裁,只为追随吕布离去,而是功高震主,被燕二世吕亮所忌惮,赐下毒酒逼死的吗?还有郭嘉,也只是借酒浇愁,不慎喝多,死得不够体面,才推说是伤心过度、呕血而亡的。”
教授掀眉,也不动怒:“你是从哪本书上得来的说法?”
那人回道:“是在直呼网上,看到有人回答的。”
直呼网是颇有名气的教育性论坛,各个板块都有退休老师负责。
教授冷笑一声:“等演讲完了,麻烦这位同学,将那地址发我一下。我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王八犊子活腻歪了,非要捏造一些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鬼话。要是个不懂装懂,只想当然的蠢人就罢了,他要是教师,我无论如何也要让这败类彻底滚出行业。”
“燕武帝执意以燕清的姓为国号,表字为年号,这项举动,无论从什么年代的眼光来看,都是惊世骇俗、空前绝后的。可为什么在当时就能推行得那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力?”
那人根本不敢吭气了,坐他旁边的则回答:“是因为吕布手握兵权,又有气势,所以哪怕一意孤行,也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做支撑吗?”
教授点头,又摇头:“更重要的原因,是有幸享受这项殊荣的人,是燕清,而不是郭嘉贾诩,也不是赵云张辽高顺。是他的话,这些人就心服口服,不会生出半点不满!”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假使没有当年的燕清远赴长安,登吕布府门自荐,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大燕!而无论换做谁,都不可能做得比燕清更好,不会有第二个比燕清更重要的存在!”
教授的话掷地有声,礼堂内落针可闻,只认认真真地倾听着。
“新帝上位,朝廷面临大换血,而掌握权力的核心人群,皆以燕清马首是瞻。可你难道认为,燕清的影响力,就仅限于作用在跟随吕布征南闯北,打下这完整江山的老臣老将身上了吗?”
“那才是大错特错!后来陆续通过科举途径,进入政治中枢,参与国政的新血,是从哪儿来的?”
“从极个别是在族中进学的名门望族之后外,绝大多数,都是从燕清当年一手主张建成的学社,从他一手推行的科举考试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来的!他们从小就吃的是燕清改善的农具下耕种出、燕清开定的屯田制下的米!住的是燕清散尽私库、聘工匠修筑的明亮温暖的学舍!读的是用燕清造的纸、燕清发明的印刷术印的书!几乎所有人,都可称为是燕清的门生,都或多或少地受过燕清的恩惠!”
“燕清一生清廉、死无遗财。可他却从不标榜自己,只因不想给同僚造成道德上的压力。直到他辞世之后,其他人才知道他虽在明面上受了吕布给予的无数赏赐,可库房里却是空空如也!”
“那些钱财哪儿去了?早就被他投放出去,填基础建设的大洞,为学舍添砖加瓦,为印书提供资金,为黎民百姓修出了一条条宽敞明亮、干净平坦的大路了!”
“留给继承人燕议,只是书房里的孤本古籍,说是孤本,也不恰当了,里头的内容早被燕清印刷了一本本发放出去,原本留在手里,也只是做个收藏和纪念而已。”
“燕清虽然只在大丞相的位置上呆了十年,就远离朝廷,再未担任任何官职,可受他影响的门生故吏,又何止成千上万。而他们有的平平淡淡,去到地方,做了基层官员,有的平步青云,进入朝廷为政,这些力量是任谁在位,都不可能忽视的庞大!”
“东汉末年,称霸一时的河北袁绍,就是靠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才能一呼百应。而后来的燕清,又得有几个袁家加起来,才能比得上?”
“不提吕亮与重臣燕议的良好关系,也不提吕亮几乎是被燕清和吕布共同看着,从总角小儿至及冠的翩翩少年,再在而立之年继位的,更不提燕清儒雅大度,从不与人结仇。我就说,吕亮到底图什么,才得赶出这种愚蠢透顶,无异于自取灭亡的事来,将早已远离中心、举足轻重的宝贵基石以‘震主’的破名义逼死。”
教授一通铿锵有力、如同狂风骤雨的话砸了下来,当场将所有人都震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而坐在后排的老师们,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教授沉默片刻,叹道:“而郭嘉之死,还能被歪曲成那样,实在可悲可气。《吕氏春秋》有载,‘子期死,伯牙摔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也同样适用于郭嘉,不正是‘重光死,奉孝生机断绝,不复饮酒读书,以为世无足为共饮者’?”
“郭嘉才思敏捷、心思通透,当日观袁绍外宽内忌,不成大器,便毅然隐居家中,静候明主。在与燕清相识相交后,他亦是全心授受,同挚友一生从无猜忌,堪称神魂相通,甚至因他出仕,不惜改了择主志向,后又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知己难得,凡有幸遇之,则视若性命,当至死不渝,于郭嘉而言,燕清之重,是失其一而另一人无法独活的凭依,强撑三日,仍是抵不住心中煎熬悲怮,方油尽灯枯,吐血而亡。”
“后人不解知音挚友之谊,也无可厚非,可妄作评判,胡乱猜忌,随意非议,实在无耻之至!”
教授气呼呼地骂完,哪怕这火气不是冲着他去的,最开始发问的那人还是已经将脸埋下,根本不敢抬头了。
就在这时,教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明明设了静音的。”教授微恼,将手机掏了出来,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神色马上就变了,火速接起,撇下还在嗷嗷待哺的千来号人:“怎么找我?”
蔡校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你说真的!!!”上一秒还跟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下一秒在教授的脸上就绽出了近乎狂乱的喜色,迭声道:“来啊,当然来!我马上下去,让那司机别走啊!”
又是一顿,他潇洒一甩手:“没事儿!我跟老蔡多少年交情了,回头跟他道个歉!正事要紧!不多说了,我马上到!”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目睽睽下,年过半百的教授就将电话一挂,连半句解释都没,就跟火烧屁股一样,以让人瞠目结舌的矫健身姿窜了出去。
将礼堂的门哐地一下砸在了墙上,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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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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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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