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鸾的讲述,林繁亦不由正了神色。
他想,他能明白为什么他进来的时候,秦鸾会是这样的神情了。
对于自己的出身,林繁怀疑了十二年,追寻了十二年,期间,自然而然地,他也有过各种猜测。
想像要足够大胆。
这是林宣曾经教过他的话。
排兵也好、下棋也罢,如果在脑子里都不能够放开手脚、天马行空去想,真到了出兵的那一刻,定会被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林繁一直都记得父亲的话,也学得很好。
可饶是他再大胆,他也没有想过,他的亲生父亲会是先太子赵临。
不是他不敢想,而是,先太子、吴王,这两个称呼,这些年都没有谁提过了。
赵临此人,在被刻意淡忘。
有皇上那样心虚的,也有永宁侯那样谨慎的。
只有在翻阅朝中旧档时,这名字出现过几次,与战场上的功业联系在一块,没有提过他的妻子,更没有提过太子妃失去踪影时、腹中还有一子。
落于文字上的记录,太少了。
别说皇上还坐在龙椅上,即便是后世立传,那短短的三言两语,又如何能描述赵临的一生?
林繁深吸了一口气。
出人意料,又是情理之中。
只是……
低低的,林繁喃道:“我没有见过他们。”
闻声,秦鸾的长睫颤了颤。
林繁不用往下说,她就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那一个个名字,落入他的耳朵里,但他的脑海中,却无法勾勒出他们的模样。
临终无奈的祖父,神勇无双的父亲,下落不明的母亲……
这些本该他无比熟悉、亲近的人,在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连缅怀都无从回忆。
秦鸾经历过丧母,所以她懂。
可她又远比林繁幸运,她那年三岁了,饶是能记住的事儿少之又少,但隐隐约约,她还能想起母亲的微笑。
也正是因此,她格外爱听兰姨讲故事。
兰姨话语中的母亲的形象,让她眷恋不已。
人,生而为人,便有父母。
想要了解他们、靠近他们,是人之常情。
推己及人,秦鸾道:“国公爷,或许可以问问老夫人,她应是能说很多先太子妃的事。”
林繁摇了摇头:“母亲轻易不会说的。”
“这世上,若还有知情人,且绝不会害你的,”秦鸾道,“就是平阳长公主与文定乡君,我祖父的猜想对是不对,当年还发生了什么,只能去问问她们。”
把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林繁缓缓颔首。
秦鸾说得对。
永宁侯知道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的未知需要探明。
问一半、藏一半,不是他的性子。
永宁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那他就再多问、多听。
“我现在去长公主府,”林繁的视线落在秦鸾身上,一瞬不瞬,“秦姑娘与我一道去吗?”
秦鸾一怔。
在她给出答案之前,林繁心念一动,直接道:“我想你一块去。”
听林繁这么说,秦鸾自不好拒绝。
再者,她应当也算一说客吧。
她能向那两位证明,林繁的询问并非是诈她们,祖父确实全盘相托,且手握遗诏。
“好。”秦鸾点头。
林繁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今夜,已经有太多让他心神起伏的消息,短短时间内涌入,再是当机立断的人,都难免犹豫、彷徨。
这种时候,他想让秦鸾陪着他。
夜,越发沉了。
月色被云层遮住,没有落下一点清光。
长公主府笼在这片黑暗之中,静悄悄的。
这个时辰,又是如此隐秘事,显然不方便去敲门。
林芷的住所在府内东北角,林繁站在东墙下,看向秦鸾。
这墙比安国公府的都高,没有高树,秦鸾跃不过去,林繁琢磨着得主动帮她。
原也不是没帮过。
只是,当时他并未体会自己心意,光明磊落。
现在就不同了。
当然,他绝对没有唐突秦鸾的意思,也绝不可能仗着带她翻墙就占什么便宜,但他问心有愧。
这种愧,让心跳咚咚加快。
以至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秦鸾说的、老侯爷与父亲确定他身份的那段话。
他是秦家的东床。
之前光想着先太子的事,没顾上这一桩。
此时此刻想起来……
林繁抿了抿唇。
不是窃喜,而是紧张。
秦鸾说那段时,语气、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她似乎并未把这事看作“约定”,仅仅只是“试探身份的话术”。
再说了,他喜欢秦鸾,不是“约定”,也不是先太子遗孤与凤凰命,他就是喜欢秦鸾这人。
他也会寄望,秦鸾能看到他这人。
当然,那些都是纷纷扰扰之后的事,眼前,他得先带秦鸾过墙。
“秦……”林繁才刚开口,就见秦鸾后退两步,再往前一冲,脚尖点在外墙上,整个人腾空起,翻过高墙,落在内侧。
惊讶之后,他定了定神,赶紧也翻身过墙。hΤTpS://WWω.sndswx.com/
“你,”看着秦鸾,林繁清了清嗓子,“在练身法?”
秦鸾浅笑:“不能总让国公爷帮忙,那日之后,一直在练,有些进步。”
比不上秦沣,甚至比不过钱儿,但秦鸾满意自己的进展。
习武,无论是修内还是修外,拳法棍法,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有进步就是好的。
一时之间,林繁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想来想去,答了句“秦姑娘客气”。
因着姑母的缘故,林繁来过这里几次,知道方向。
两人迅速赶到林芷的院子。
林芷还未歇息,屋里亮着灯。
听见动静,侍女提灯出来,突然见了林繁与一陌生姑娘,险些吓得叫出声来。
略定了定神,侍女进屋里去报了声,很快又出来,将两人请进了屋里。
林芷从内室出来,没看林繁,只盯着秦鸾。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道袍,眉宇之间,像极了徐矜。
她忽然想到,去岁秋日,她曾听林繁提到过,阿矜的女儿救了楚语兰。
当时就这么一听,没成想,这才过去多久,林繁就带着这姑娘,大半夜寻到了她这儿。
与秦鸾温柔一笑,林芷一把拽住林繁的胳膊,把人拖到边上,压着声音,咬牙切齿:“你欺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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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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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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