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着水气的慕师靖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正屈起双腿,将黑色薄袜沿着玉腿缓缓剥下。
冰丝雪袜水火不侵,故而长袜内的腿儿没有一丝的水渍,笔挺干燥,少女小腿曲线曼妙,玉足纤美,蜷起的足趾宛若排列整齐的珍珠,不饰蔻丹却粉嫩异常,她垂下小腿,在清凉的水面上掠过,倒影绰约。
林守溪坐在她的身边,试图与她说话,慕师靖皱着小脸蛋,爱答不理。
方才她被林守溪强硬地拉入水中后,慕师靖掬起河水,奋力还击,熟料林守溪毫无武德,直接用剑经法则炮制了两把巨型的水弩,如翅膀般悬浮在他的身后。
“我现在的身份是西净城龙王。”他还一本正经地说。
这场水仗毫无悬念,慕师靖被林守溪架着双弩,满河追着跑,一度被冲得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遁入河水中逃脱,遁逃是枉然的,林守溪化水为鞭,轻轻缠住她腰肢,只一拽间,少女又迫不得己纵体入怀了。
最后,慕师靖只得屈辱地投降认输。
上岸之后,慕师靖的裙子被河水浸透,又湿又冷。
她命令林守溪帮她烘干裙子,林守溪爽快地答应,只是当他运转起剑经时,慕师靖衣裙间的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它们在一瞬间掠过少女的每一寸肌肤,慕师靖没能抑住哼吟,脸颊更红。
她双手捧着脸颊,冷着脸生闷气,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以龙王自称的强盗了。
楚映婵静坐一旁,白色的靴子斜放身侧,她朝这边望过来,眉间泛着淡淡的笑。
鬼佛寺动乱后的半夜,西净城静谧异常。
风沿着河岸吹来,纯净而清冽,与广漠荒原的枯燥干涩截然不同,像是来自传说中的无界雪山。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岸边。
晚风吹柔了少女的眉目。
慕师靖望向东边,目光静置在星辰稀薄的天尽头,似在等待太阳的升起,一如过去无数年那样,空虚与寂寥从回忆里遥远吹来,令她久久失神,直到林守溪从身后抱住她,灵魂才似重新栖回了单薄的血肉里。
天要亮了。
城里再没发生什么。
清晨。
三人一同沿着铺满卵石的道路回去。
慕师靖没有穿鞋子,她光着脚踩在鹅卵石上,感受着石头与足心抵出的痛意,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大地如此坚实地存在着。
一路上,他们手牵着手,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客栈。
慕师靖先用热水洗涤了身子,之后,她带着自己购买的战利品独自去到屋顶上,幕天席地,打坐静修,林守溪几次想去陪她,都被凶巴巴地赶了下来,慕师靖说不想打扰他们师徒,也不想他们师徒打扰她。
林守溪回到房间里,楚映婵正坐在桌边淡笑看她,她怀抱拂尘,身边点着一盏火光幽亮的灯。
“又碰壁了?”
楚映婵微微一笑,道:“放心,慕师妹虽然性情阴晴不定的,但这样的小打小闹,通常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
林守溪喃喃地说了一句,问:“怎么睡?”
“要为师来教徒儿吗?”楚映婵问。
“请师父赐教。”
林守溪说着,恰瞥见了她怀中的拂尘。
雪白的狐尾躺在她的怀中,丝毫不显违和,反倒仙意盎然,他不由想起了喜欢以白狐披帛绕臂的宫语,当日酒楼一别,小语也不知在翻搅什么风云,但他并不太担心,小语早已长大,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帮忙写战斗计划的小丫头了。
“一边喊着请师父赐教,一边想着其他女人,我怎么收了你这样的孽徒呢?”楚映婵幽幽道。
“你怎么知……”
“我就是知道。”
楚映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拂尘往他肩头一甩,似去掸落灰尘。
林守溪下意识抓住了拂尘。
狐尾如桥梁,连接了他们。
楚映婵嫣然微笑。
忽有劲风大作。
窗户恰好被风合上。
正在楼上静修的慕师靖睁开了眼睛。
她忽然想起,在幽庭雅居买的包裹好像落在房间里了,这可是她花钱买的东西,万不可便宜这对逆师逆徒了!
相比修行,这才是重中之重!
慕师靖连忙起身,从屋脊上翻跃而下,想要回到屋内,却没有想到屋子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居然还敢关窗?”
慕师靖以为他们怕自己回来,特意关上了窗,很是生气,她将耳朵贴在窗户上,感知力如红线散开,屋内的声音此起彼伏地流入她的耳中。
太阳从东方升起,光洒在裙上,她的脖颈与面颊与朝霞同色。
慕师靖没有再听下去,轻手轻脚地离开。
回到屋顶上,慕师靖已无心修行。
她看着天边喷薄出的光,总觉得,自己是在给苍白丢人。
她想要振作,却振作不起来。
“哼,你都不愿意把这份力量完全为我所用,活该丢人。”慕师靖觉得,这一定是苍白的错。
修行已不可能。
慕师靖便开始清点今天的所得,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似乎只有这面仙灵镜有些用……嗯,当作普通的镜子来用。
至于其他的……怎么说也算是未来可期的,就和浑金境巅峰的自己一样!
慕师靖独自一人躺在屋顶上。
天空渐渐明亮。
等她想起她不必越窗,可以拿钥匙从正面回到房间时,已是正午。
屋内一如既往地乱成一团。
林守溪与楚映婵相拥而眠,还未醒来,两人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的木柜子上。
慕师靖习以为常,没说什么,只顺手取走了自己的包裹。
她轻点了一下包裹的东西。
尾巴少了一条。
慕师靖左顾右盼。
“哦,原来在这里啊。”
慕师靖眼睛尖,很快发现了那条尾巴的所在——雪白的锦被下,同样雪白的尾巴露出了一截,静悄悄地垂压在床板上。
慕师靖没有多想,只想将这拂尘收回,于是,她来到床边,用力一拉。
仙子轻哼着醒来,睫羽颤动,瞳光迷离,她疑惑地盯着慕师靖看,似是询问。
接着,她说:“这狐尾你要是……”
“不,不要了,楚姐姐这么喜欢,送给楚姐姐就好了。”
慕师靖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落荒而逃。
楚映婵秀眉微蹙。
她轻而易举地取出了睡觉时不小心压住的假狐狸尾巴,将它放置在窗边,随后无奈摇头:“这丫头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
午后。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仙灵镜前,楚映婵与慕师靖坐在一起,林守溪为她们梳发。
木梳的梳齿没入漆黑秀发之间,像是顺着瀑布飞流而下的木舟。
镜子里,两位道门仙子似乎是在比试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无聊游戏,慕师靖神色严肃,眼睛瞪得很大,楚映婵则要聪慧许多,她透过镜子向林守溪投来求救的眼神。
“不准舞弊。”
林守溪选择性地公正了起来,他惩罚性地拧了楚映婵最敏感的腰肢。
仙子嘤咛闭目,神色幽怨。
“哦……小师姐还想作弊?”慕师靖恍然。
“我没有。”
“还敢嘴硬?嗯?”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楚映婵稍稍服软。
“错在哪里了?”慕师靖追问。
“错在……”
楚映婵想了想,小声地说:“错在相信了这出卖师父的花心萝卜。”
“师父说什么呢?”林守溪微笑着问。
“没什么。”楚映婵抿了抿唇。
少年少女群起而攻,楚映婵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在他们的攻势中连连讨饶。蜀南文学
慕师靖心情大好,她觉得,她过去总被欺负,一定是因为太过正直了。
梳好头发,挽好发髻。
三人收拾细软,一同出门,离开了西净城,牵着独角驹走上了西行之路。
出了古城,荒凉感再度扑面而来。
马车留下车辙。
车辙流向衰草枯黄的荒外山谷。
风沙弥漫。
……
水滴滴入瓶中。
涟漪一圈圈散开,无数的气泡从水面下翻涌上来,令蓝色的液体变成了白色,纤细的琉璃针管取出一丝白液,精准地滴入一個圆形的瓶中,瓶子轻微震动间,霜结满了杯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直至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少女的手依旧一丝不颤。
“真棒。”
尹檀拍了拍手,说:“师妹学起东西来可真快,短短一天功夫,就将炼制冰雪之精的流程琢磨透了。”
“是师姐教的好。”
小禾取下了蒙着口鼻的面罩,露出了清澈动人的容颜,她对尹檀笑了笑,恬静温柔。
她来西疆许久了。
这些日子对她而言很是平静温和。
早上,她浸在书阁里,读着师姐收藏的书本,这里藏书丰富,她非但不挑,还帮着修复了好几本残破的古籍孤本。镇守传承的影响下,她读任何书都很快,她的思维像是一柄平推出去的剑锋,别人眼中晦涩艰深的句子,她轻易就能读懂。
久而久之,过去总喜欢争强斗狠的少女,静坐窗边读书时,透着难得的书卷气,清雅娴静,眉目端柔,一如斜插釉白瓷瓶中的纯色花束。
午后,她则会去当师姐的助手,帮她一同做各种各样的机械装置或者炼金,师姐用以实验的屋子很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看上去很是严肃、精密,于是,靠窗放置的雕像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哦,这个啊,这个是祖师之像,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给祖师拜拜,求他老人家保佑一下。”小禾第一次问起时,尹檀是这样回答的。
“有用吗?”
“当然没用。”
尹檀理所当然地说:“有没有用重要么,人在困境中时,总要找点心灵慰藉,对吧?”
小禾轻轻点头。
之后,她跟着师姐一起开启了忙碌而平静的生涯。
尹檀对这个小姑娘颇为满意。
“过去这里忙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招人帮忙,可招来的人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不过是每天要从辰时干到亥时,他们就受不了了,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本师姐失望。”尹檀说:“还是小禾好。”
“我哪里好?”小禾问。
“小禾愿意读书学习不说,还任劳任怨,陪师姐不眠不休地做研究,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小师妹,我不用付月钱,多好。”尹檀竖起拇指。
“谢谢师姐夸奖。”
小禾知道师姐是在与自己打趣,况且,她并不觉得累,看到亲手做的木麻雀在空中飞来飞去,最后停回她的肩膀时,她感到难言的开心,仿佛停在肩膀上的,是一只鲜活灵动的生命。
傍晚时分,小禾难得地会去逛逛街,休息一会儿。
西疆格外荒凉,妖魔们都不太愿意来犯,这里的百姓生活清贫但也宁静。
街道如西疆的风土人情一样笔直,它并不曲折,但哪怕只是简单的小径,她都能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独自兜兜转转好久,丝毫不厌烦眼前重复了数次的景致。
夕阳落山时,从河边眺望,可以看到荒外独有的长烟落日。
她来到河边,一如既往地褪下鞋袜,将小巧精致、青络暗隐的玉足浸泡在沁凉的河水中,冰冰凉凉的触感浸透她的身躯,她抬起眼眸,望向落日。
落日彤云。
天地如此开阔,开阔得像是魔鬼许下的的诱惑,仿佛只要有一腔孤胆,就可以挑起长枪,孤胆策马疾驰远去,追逐缥缈山外的自由。但天地也是狭隘的,大部分人类被围困在城墙里,在这里耗尽一生的喜怒哀乐,如果天地为炉,那太阳就是母神炼制的仙丹,如今,这枚仙丹正沉沉地喂给了大地,喂给了整个人间。它不是解药,却能让世人安眠。
斑驳的光从少女的白裙上抽走。
小禾低下头,看着河水不断漫过足背。
足下的长河川流不息,却如此陌生,仿佛随时随地改换着模样。
她从水中抽出了小脚。
套上雪袜,踩上梨白小鞋,少女背过身,绕过了遮挡风沙的墙壁,走入了众生的居所,这里的居民已认识了这位仙人般的小姑娘,纷纷与她致意,小孩子们跑了过来,向神仙姐姐讨要祝福。
小禾很有耐心。
回到家里时,尹檀却有些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尹檀问。
“不回来的话,能去哪里呢?”小禾不解。
“东边的西净城今夜举办鬼节,热闹非凡,你不去看看吗?”尹檀问。
“师姐怎么没去?”小禾反问。
“我是修真者,修真者生来就肩负使命,这一个阶段,斩杀邪神,摒退龙尸是我们的使命,我天资有限,入个人神境已是极限,远远比不上师父,所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他们都说钻研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是小径,但小径没人开辟,永远无法成为大道不是么。”
尹檀笑了笑,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她说:“吾身非吾身,乃天下之道器也,这条狭窄小径,就让我来成为先行者好咯”
邪祟一日不除,她一日难安,她当然想去参加鬼节,但她同样不想放下手中的研究。
有人在的地方才有节日,守护人间是修真者永恒的使命,之前为救师尊去了趟神守山,与晚辈们打打闹闹几日,已是她百年来最大的休息。
小禾站在门口,看着二师姐忙忙碌碌的身影,神色颤动。
“我来帮师姐。”小禾认真地说。
师姐莞尔一笑。
忙忙碌碌的一夜。
小禾从无尘的房子里走出来时,月过中天。
她与师姐告别,走回自己的屋子里。
这条路上有一面满是划痕的墙壁。
据说这是五十年前师姐在墙壁上演算时留下的痕迹,彼时西疆缺纸,师姐就拿一面面土垒的墙壁当纸,推演计算。清晨醒来的人们见到墙壁上密密麻麻宛若天书的文字,还以为是神明降下的圣谕,纷纷前去瞻仰。
无人能够看懂。
风沙蚀去了当年的痕迹,天书的传说也极少再有人提起。
小禾的手指轻轻触碰沙壁,沿路向前走去,时光交错,经年岁月尽数化作指尖的沙尘。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向了另一栋土楼。
方才离开前,师姐抛了把钥匙给她:“这是那栋楼的钥匙,你去将那个雷霆引导仪取出来,明天要用,对了,里面还收藏着一些法宝,你帮师姐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
“一百七十二年前产的那个雷霆引导仪吗?”
“就是那个。”
于是,小禾领命,去接那个比自己足足大了十倍的古旧仪器。
土楼很乱,杂七杂八的法宝堆的满地都是,许多早已落满灰尘,根本看不清用途。
小禾很细心地整理着它们,按照用途给它们一一做了归类。
时间悄然流逝,忙完时已是清晨。
小禾收纳好了所有的法宝,唯有一件不知如何安放。
那是一把镜子,镜子的边缘锈蚀严重,打磨明亮的镜面依旧光可鉴人,这镜柄的下方刻着一个‘子’字。小禾知道,这镜子本该是一对的,只是另一把怎么也找不到。
“哦,这个啊,很多年前就遗失了。”
小禾将它带给师姐看,师姐抬头看了一眼,如是回答。
“这样啊。”
小禾点点头,想将这面仙灵镜放归原处,可当她将真气注入其中时,仙灵镜的表面如水晃动,画面透过镜子,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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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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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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