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张仪满脸认真的接过简书,像模像样地重新浏览了一遍,语气故作困惑道:“哪里错了,还请大夫指出。”
逢侯丑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语气有些为难道:“这上述所书,怎是於地六里,当是错了。”说罢还自顾自地干笑了两声。
“没有错啊,就是六里啊。”张仪满脸的不解之色。
此话一出,逢侯丑脸上那强自装出的笑容骤然消失:“契书该是六百里,秦相于楚殿明许我楚国商於六百里,而今怎会是六里?”
“六百里?怎么可能!”张仪一脸的惊讶之色:“吾不忍秦、楚两国生灵涂炭,将秦王王赐予的六里土地尽数奉献于楚王,只求两国罢兵相和。怎么到了大夫嘴里成了六百里。商於六百里,吾可没有这般大的职权。”
“可……可,这是相邦在楚廷之上亲口答应吾王的啊。”逢侯丑满脸不甘道。
“或许是乡音难辩,楚王听错了吧。”张仪语气有些无奈道。
“汝!……吾楚国退军,吾王等的,可非是秦相的六里封地,而是商於的六百里!”逢侯丑愤怒地大吼道。
“商於六百里……大夫就是把在下卖了,也不可能使秦王让给楚国啊。况且,秦国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又怎可轻易拱手相让呢?”张仪满脸无辜道。
此话一出,逢侯丑的大脑骤然发蒙,耳边原来咆哮的凌风也消声难闻,嗓子里仿若点了一把火,燎的舌根干的发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堂内的时间仿若陷入了凝滞,躬立一旁的副使和那些相府侍者一动不动,秦相依旧保持着刚才请身的动作……逢侯丑甚至都能看到对方眼神深处的那一抹讥讽。
“哈哈哈哈哈……”半晌后楚使忽然大笑起来。
张仪看着他那奇怪的笑容,很勉强,脸也紧绷绷的,一看就是气的不轻。
“秦相的话,吾定会如实禀于吾王。”逢侯丑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希望秦国做好了失信于天下所带来的后果!”他说罢,也不待张仪的挽留话语,拂袖而走。
张仪看着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
雪花轻飘,冬月寒寒,白雪渐渐覆盖了那气势磅礴的龙台庑殿顶。
寒风拂着白羽洒落肩头,赵雍却浑然不觉。
“王上,降瑞雪了。”身旁的陈忠忽然小声提醒道。
赵雍一愣,赶忙停下匆匆步伐、转头朝着廊庑外望去......只看那纷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布满了大地。
“倒是个好兆头。”赵雍嘴角嘟囔了一声。
“天降瑞雪,昭示福运,王后必无大虞,王上不必太过忧心。”陈忠躬身说道。
赵雍点了点头,转过头问道:“太医令进宫了吗?”
冬月之后,姬瑶的身子便好像出了点问题。但她却一直未曾提起,赵雍也是昨日用膳时,才发现了异样。
在这个感冒发烧就要人命的时节,赵雍可谓是紧张至极,但姬瑶自己却一直说没有生病。
……温室殿内,宦者宫女们准备了一番,在床榻的旁边拉了一道幕帘,放上了几案和胡凳。王后姬瑶仰躺在帘子后面,把手伸出来放在桌子上的垫子上,本来是要拿一根丝线系着手腕来诊脉的,但赵雍认为那种法子恐怕不准,于是宫女们便拿丝帕盖上姬瑶的手腕。
姬瑶躺在帘子后边,嘟着小嘴道:“臣妾无碍的,王上不用担忧。”
赵雍瞥了她一眼,用有些生气的口吻道:“待太医诊断过了,王后再言也不迟。”
“喏。”姬瑶嘟哝了一声,她知道这是王上关心自己。但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她真的没病……只是有些食欲不振而已。
一刻钟后,白发老翁姗姗而至。
扁鹊进殿后先对着赵雍稽首拜礼,转又对着帷幕后边的姬瑶行了一礼。
年余不见,老翁的身体依旧是健朗如故,登台爬阶,嘴角都未有粗喘之态。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健康状态,简直是奇迹。
赵雍上前将老人搀扶而起:“劳烦太医令了。”
“王后乃大福之人,王上无需忧心。”扁鹊安慰道。
客套罢,扁鹊躬身上前,看了一眼那丝帕中露出的纤长玉指,对着帘后的姬瑶作揖道:“王后稍后若有任何不适,旦可告知老臣。”
“嗯……”帘后的姬瑶轻声应道。
接着扁鹊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切脉。
……“大捷!”
“大捷!”
温室殿内,正在紧张等待的赵雍,耳边忽然传来几道模糊的声音。
“大令,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赵雍眉头轻皱、吩咐了一句。他倒没有生气,只是怕那驳杂的吵闹声,影响到了扁鹊对姬瑶病情的诊断。
“喏。”陈忠应声朝着殿外退去。
片刻后,扁鹊切脉回手,他一脸喜色的朝着赵雍拜道:“恭喜王上,此乃喜脉,王后有身孕了。身体不适、食欲不振,乃孕期的正常表现。”
“恭喜王上,恭喜王后。”
“恭喜王上,恭喜王后……”
在赵雍还在呆愣的时候,身旁的宫人早就揖拜恭声道贺起来。
“恭喜王上。”帘幕后悠悠传来姬瑶喜意中带着羞涩的声音。
“!!!!!寡人要当父亲了?”
“哈哈哈哈哈……”赵雍很快就大笑出声,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呢,毕竟夜夜耕耘,始终没有播下可以成熟的种子。然而现在看来,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赵雍从来没当过爹,在这种情况下姬瑶突然被诊断怀孕了、这种感觉真可谓是惊喜中夹杂着新奇。
等陈忠从屋外回返,只见大殿内已经到处洋洋着一片喜气之色。他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为王上带来一个更大的惊喜。
“王上!大捷!”陈忠对着赵雍一脸兴奋道。
“啥?”赵雍还沉浸在为父的喜悦中,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王上北疆大捷,楼烦、林胡一战国灭!”陈忠继而大声道。
这番话瞬间将赵雍给冲击的晕乎乎的。这种双喜临门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刺激了。
“王上……”帘幕后突然传来姬瑶地声音:“臣妾这里无事了,王上,还需以国事为重。”
赵雍回过神来,转头对身边的宦者宫女吩咐道:“汝等好生服侍王后。”
“喏。”
宫人们也紧跟着道贺,整个龙台宫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继而是整个赵王宫、邯郸,整个赵国。
……出的殿门,赵雍。赶紧吩咐陈忠道:“立即传安平君、武安君、定阳君进宫议事。”
“卿臣们已经在宫外等候王上的召见了。”陈忠老脸带着喜意道。
“宣。”
议殿内,三位阁臣先对着赵雍恭贺了一番,他们来时,也已经收到了王后怀孕的消息。
对于他们来说,王后有孕甚至比覆灭胡国来的还要开心。朝臣们一直担心的,除了国事,便是国统的传承。若是王后再为赵国诞下一位王子,那可谓是锦上添花了。
“恭贺王上,恭贺王后。”
“好了,卿等之意,寡人甚慰。安平君,快快将北地的战报汇于寡人。”赵雍一脸的急切道。
赵成手中此时捧着一摞竹简,没错是一摞。
“喏!”赵成摊开一份竹简,缓缓道:“楼烦王勾结林胡,欲阻我赵军于大河东岸,九月初三,骠骑将军庞煖同代郡郡守楼缓分兵两路,夹击胡族联军,九月初七,庞煖军团于原阳遭遇胡族主力,大破之!生擒楼烦王姬博、林胡王、楼烦王妃、林胡王妃、王子、王女等三十一人,楼烦相雅库托、林胡将军、都尉六十七人。斩杀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一人、俘虏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七人……”
言至最后,方道:“楼缓已尊王命,在楼烦、林胡境内颁布纳胡令!”
赵成洋洋洒洒足足说了将尽半个时辰,赵雍听得都有些发蒙。
待赵成话语落下,赵雍愣愣地高喝一声:“好!好!好!好一个庞煖!好一个楼缓。待其归来,寡人定当亲自为其接风洗尘。”
“恭喜王上,北疆胡地、尽为我土矣!雁门、云中二郡亦可治矣。”苏秦长揖恭贺道。
“北疆已平,中山可图之!”赵雍指着身前的堪舆图,果断道。
这一战的成果和速度实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林胡和楼烦这两个侵扰赵国数百年的心腹之患,一战,竟然就此灰飞烟灭了。
虽然燕国和齐国的战事还没有结果,但赵雍已经有些等不及要对中山开刀了。
“王上之意,着即开战?”肥义揖拜道。
“我赵国历来对中山的征伐,虽然常以中山之败告终,但其心气始终心气未丧,元气亦存。此次我赵国若对中山开战,务必要做到一战毕,就算不灭其国,也要中山数十年内无力再战、无心开战。要战、便要战的彻底,让其胆寒。继而割地、蚕食。”苏秦道。
“若魏、韩两国插手怎么办?”肥义担忧道。
“魏、韩倒是不必担忧,现在他们正盯着楚国、秦国,若是想插手,早在我军北上之时便动手了。”苏秦道。
赵雍盯着堪舆图,眼神微眯。
“传令楼缓,令其在胡地兴建城池、大招骑兵。开春之后,寡人欲亲征中山,此战当灭国之!”
众臣眼中一亮。
“喏!”
……
……
莽草荒原,一望无垠。
十二月的河套草原,生机不复、尽显寂寥,凌风呼啸,雪花洒落,牧人挥舞着长鞭驱赶着散落的牛羊,牛羊瑟瑟发抖地缩在厚厚的雪地里一动不动,仿若与大地融为一体。
年轻的牧人摘下遮挡面颊的口巾,转头对着远处的父亲大喊道:“阿大!牛羊都不走了。”
似乎是风雪太盛,年轻人的音声混杂在其中更是细不可闻。
队伍最前列的胡人大汉,拔出深陷雪地的靴子,低头啐了一声,转过身子、步伐艰难的朝着年轻人走来。
“阿大,赵国还有多远?”年轻人缩在羊群身后,对着眼前的父亲一脸迷茫地问道。
大汉抬头看了看天,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然而入目所见、尽是白雪茫茫。
不过他似乎有独特辩解方位的办法,观望片刻后,喘着粗气对着儿子说道:“咱们已经过了阴山,继续向南走,明日应该便能到安阳城了(内蒙古鄂尔多斯境内的黄河北岸)。”
大汉一边说、一边从解下腰间的布囊,布囊内包裹着被冻得硬邦邦的肉干。
父子二人似是饿急了,也不管冷热、取出里边的肉干,就着凉水便吃了起来。
“阿大,那些林胡人说的是真的吗?”少年话语含糊不清道。
“恩?”
匈奴少年咀嚼着肉干:“赵人的王,真的愿意接纳我们匈奴人?”
匈奴大汉瞥了儿子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林胡人、楼烦人都被赵人打败了,但赵王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子民。以前的南人傲慢、视我们为牲畜,为了区分他们的高贵,穿的衣服都和我们不一样。可是现在就连赵人的王、都开始穿我们的衣服了,我们匈奴人,只会臣服尊重我们的强者。”
少年怔怔的点了点头,他并能理解父亲话中的意思,但他这一路上都在听身边的人说赵国有多么的繁荣、多么的富硕,他却没有多大的概念,只知道那里有温暖、安全的石头房。
大汉吞掉嘴中的肉干,翻身起来看了看天际风势。
“阿郎先休息一会,待风停了再赶路。”
大汉说完,随即坐下、和身缩在羊群的中央打起盹来。
这是父子迁移的第三十二天,他们的身后还有许多同他们这般的匈奴家庭。
去年阴山北边有一个部落,出了一个自称单于的家伙,欲统合整个匈奴,以对抗西边的月氏和东边的东胡。然而理想挺好,现实残酷。结果便是匈奴的各个部落陷入了混战,他们这些小部落的牧人要不北上依附大部族,要不南下。
两难之际,正巧听说南人的王,颁布了纳胡令。他们虽然不知道‘纳胡令’是个什么玩意,但是通过依附南人的匈奴部族,方知待遇优厚。蜀南文学
他们此次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前方富硕、温暖的赵国。
但他们此次前往并非是去劫掠,而是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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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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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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