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了。”张仪回礼揖道。等他礼毕完抬头望去,屈原早已拂袖走出了厅堂。
待屈原走后,躬身一旁的侍者上前对着张仪向外引道:“秦相,请!”
“请。”
待走出了这座圈地甚是宽广的左徒府邸。张仪不禁回头瞥了一眼那高门之上雕刻的几个楚字。
‘楚国,屈原,嘿。’张仪心底腹诽一声。
坐进车厢,他的神情骤然转换。“唉。”
这屈原对秦国抱有的敌意太深了,利诱、威逼而今竟都毫无作用。最重要的还是楚王对于秦国和三晋之间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
王意不定,如此以来、主掌邦交的左徒便成了秦晋之间所争夺的重要筹码。
‘难道真的要把商於之地还给楚国不成?’张仪不禁想到。
眼下来看,这算是秦国此时唯一能拿出来交换的筹码了。
但,这又显然不可能。
嬴驷在他来楚时便说了:亲儿为质、宗室国库尽可取之,但这地是绝不能让出一寸。更况且是商於这样的兵家重地。让出商於无异于是将秦国的南大门敞开了让楚国来打。
这左徒屈原看起来不好应付啊……
他这秦相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碰到这等窘迫的情形了。
车厢外赶车的侍卫、见自家相邦自从进了车厢便一直没有吱声。不禁出声问道:“相邦,是否归家?”
张仪一时没有回答,他而今还在为如何将楚国拉到自己这边而糟心呢。
思慎片刻,张仪咬牙对着车外回道:“汝差人去向令尹府邸拜谒,言曰张仪求见。”
“喏!”
……
郢都,令尹府。
借着微弱的烛火,昭阳眯着眼审阅着几案上那一摞厚厚的奏简。
简书中既有政事、亦有兵事,但如今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秦国与三晋之间的征伐相关。
秦国晋阳战败,而今又拒不退地、失信于天下。
对于秦国,昭阳自是乐得落井下石。但对于魏、韩两国,他也一直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当然,对魏、韩的谨慎却并非因为楚国与两国之间的征伐。毕竟早在楚肃王时期,楚国对两国的战争便是呈压倒之势了。
如今让他担忧的是赵国,准确来说是以赵国为首的三晋。
魏、赵、韩三国这两年来着实有点不对劲。以往三国之间虽然也会有协同作战,但向来是面和而心不合的。
再观如今,三国之间似乎再次进入到了外交‘蜜月期’,一如昔年魏国文侯在位之时。
只是这主导者从魏国换成了赵国。
尤其是年前秦国对赵国发动的晋阳之战,其战争的结果让整个华夏都大感震惊。毕竟列国当年被三晋所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可数。
自晋阳之战后,昭阳便开始对三晋的动向展开了密切关注,尤其是那个年轻的赵王!
但,毕竟楚、赵两国之国境线相隔千里,一时半会两国之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军事冲突。
不过此次魏国再邀合纵,让昭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机。对自身的危机,也是对楚国的危机。
屈原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尽数将目光放在了秦国的身上,而忽视了来自左右的危险。
“吁。”昭阳呼出一口浊气,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三月郢都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昭阳不禁感慨‘自己这身体再也不复年轻时的壮魄了。’
这时门外轻步走进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观其面容与昭阳有些相像。青年入门便朝着上首揖拜道:“父亲,秦相于府外求见。”
“哦?”昭阳放下手中的简书。
昭滑躬身上前将一片简犊递给了父亲。
昭阳接过竹谒随手扔在几案上、看都没看,而是对着儿子打趣道:“这张仪看来是在左徒那里受挫了。”
“大人料事如神。秦相刚出左徒府衙,便来拜谒大人,定然是为游说和盟一事。”昭滑恭敬道。
“请秦相进来吧,倒也许久不见故友了。”昭阳站起身,朝着外堂走去。
一刻钟后,张仪站在昭阳面前面容堆笑,揖拜道:“张仪拜见令尹。”
“多日不见,秦相风采依旧啊。请。”昭阳也是笑呵呵地朝着侧席引道。
“不敢不敢。当初若非令尹收留,张仪窘迫难熬,恐无今日聚首啊。”张仪笑道。
“秦相而今不怨昔日的鞭打之痛了?”昭阳语气有些玩味地说道。
“哪敢,若没有令尹昔日的鞭挞,也就没有张仪今日之身了。”张仪说着便起身,朝着昭阳又是恭敬揖道:“谢过令尹。”
昭阳摆了摆手手:“无妨无妨。今日秦相能身之贵及,老夫也是很欣慰。但秦相今日来老夫这里,恐怕不只是为叙旧吧。”
张仪呵呵笑道:“张仪此番前来正是与令尹商议秦、楚两国修盟一事。”
“哦?难道秦相不知我楚国职司邦交的乃是左徒,秦相应该去找左徒商议啊,怎么来老夫这里了?”昭阳不动声色道。
“左徒屈原,张仪已经拜见过了。但其行事狂妄,不与仪商。张仪也是没办法,这才叨扰到令尹这里来的。”张仪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
“左徒向来是这个脾气,秦相还需多多担待啊。”昭阳笑呵呵道。
“令尹此言差矣。楚国谁人不知,令尹才是楚国之功臣、重臣、江山社稷之中流砥柱,如今令尹的地位却逐渐被屈原取而代之,张仪实在是看不下去啊。张仪今日虽为秦相,但昔日毕竟曾为令尹门下,而今张仪愿为令尹出点力。”张仪岔开话题道。
“哦?秦相如何为老夫出力啊。”昭阳故作认真问道。
“秦国可知会楚王,劝其更换职司邦交之人选,张仪一回秦国便可办理此事。另外,张仪愿替令尹奔走于楚国宗室之间,助令尹重掌大权。”张仪当即回道。
昭阳听到对方这番言语,一时没有回话。
他没想到这秦国竟然能对楚国的朝政渗透到了这种地步。张仪能不能办到,昭阳并不清楚,但张仪所说的却尽是实情。
昭阳如今的地位的确有点不稳。虽然他此时依旧担任令尹、上柱国一职,但他在军队的权利已经被楚王分给了屈、景、靳等氏族。楚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效仿中原列国,分化将相的权利。
这也是昭阳近几年一直在扶持其余氏族的重要原因,如此而为,也是在为自己铺后路。屈原只是其中一个。
昭阳思慎片刻,凝视着张仪道:“秦相此为,可是干涉于楚国的内政啊。秦相难道就不怕惹出祸端?”
“张仪不敢,张仪只是为令尹着想,没有其他意思。”张仪笑道。
“嘿,挑拨楚廷,离间屈原与吾。汝却说没有别的意思?”昭阳不屑道。
“当真没有其它的意思……”
昭阳伸手打断道:“好了,汝暂且住口。屈原是吾之门生,其秉性吾自知。屈原今日重权在握,皆是吾王对其的信任,也是众臣鼎力之推荐,他的职权岂是汝想换便换的?”
张仪心头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老来成精的昭阳。虽然对方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但他是昭阳,楚国的上柱国,就算是要争权夺利,也是楚国内部的争斗,由不得他一个秦相来指手画脚。
张仪语气幽幽道:“令尹想过没有,屈原乃屈氏,有朝一日,屈原的翅膀硬了,恐怕就不会认令尹是他的先生了吧。”
“哼,此事就不劳秦相费心了!”昭阳语气不悦道。
张仪面色微变,起身揖道:“那张仪多事了。只不过这和盟一事……”
“秦相尽可同左徒相商即可。”
……
送走张仪,昭阳刚要起身去休息。
这时门外又有侍者来报:“主上,左徒求见。”
昭阳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坐回塌上,“请他进来吧。”
“喏。”
片刻功夫后,屈原便大迈长步地走进了外堂:“屈原,拜见先生。”
昭阳手指了指门外,笑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左徒为何还要来搅扰老夫啊。”
屈原耿直回道:“听人说,秦相入先生府上,游吹盟秦之事。屈原难以入眠,特来请教先生。”
“哈哈哈哈哈,左徒来势汹汹,哪里像请教,我看是来问罪的吧。”昭阳笑道。
“还请先生不要打趣我了。”
“先坐下。”昭阳指着侧席道。“汝是不是想问,老夫有没有答应盟秦一事?”
“正是。”
“汝且看,老夫这府上还有秦相的身影吗?”昭阳叹道:“看来老夫对汝的教导,汝全都忘之脑后了。”
“屈原不敢……”
昭阳摆了摆手。
自己这门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耿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但黑白分明的世界,不过是当权者愚弄底层庶民的把戏而已。譬如法律从来都不能约束权利一样。
“屈原呐,汝要记住。心事不可行于表面,邦交亦是如此。行事刻骨铭心,面上亦需风轻云淡啊。”
“拜谢先生孜孜教诲,屈原定当铭记在心。”屈原朝着昭阳深深揖拜道。他知道是自己错怪老师了。
“汝能说逢迎之语,老夫很是欣慰。退下吧。”昭阳疲惫道。
“先生早些歇息,屈原告辞。”
……
……
公孙衍刚刚赶赴郢都,便马不停蹄地前去求见左徒屈原。
他前两日刚进楚地之时,便听到了张仪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郢都。
这几日他是忧心惶惶,就怕楚王为秦国所威胁而拒绝合纵大策。
齐国已经被摒弃,若楚国再倒向秦国,那他这次鼓吹的合纵将彻底分崩离析。
魏、赵、韩、燕四国可真不一定能打的过秦、齐、楚三强。
公孙衍在原地不停踱步,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
这时府衙内走出一位内侍,对着公孙衍揖拜道:“魏使,左徒有请。”
公孙衍目色一喜,随着内侍快步朝着里院走去。
……屈原此时也早已等候于外堂之内,这时耳边听到回廊传来的脚步声,急忙上前迎接。
“公孙衍,拜见左徒。”
屈原急步上前搀扶道:“先生万不可如此,屈原后辈,不敢受先生之礼。”
若说屈原推崇之人,列国之内唯有赵国的武安君苏秦和魏国的犀首公孙衍。
“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屈原恭敬揖拜道。
“哈哈哈哈哈,屈原率真之人也。”公孙衍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先生请。”屈原朝前引道。
“请。”
两人分主次而坐,公孙衍当先开口道:“刚入郢都,在下便见楚人到处都在传颂左徒的新作,橘赋。左徒真乃大才也。”
屈原赶忙摆手道:“词赋不过是小道之才,屈原所仰望的乃是如先生这般的纵横之道。”
“先生入楚,可是为合纵?”
“正是,在下本想合六国之力以伐暴秦,然齐国之变让在下手足无措,而今特来寻求左徒的帮助。”公孙衍如实道。
“哦?观今日合纵已然成势,齐国又有何优之?”屈原有些不解。
“左徒有所不知,齐国近日大肆屯兵于燕、赵边境。燕国、赵国担心齐国趁势作乱,两国现在已经在边境调兵,欲分兵于齐国边境。”公孙衍叹气道。
屈原立即问道:“那楚国当如何助阵,才能为先生解忧?”
“答应合纵,尽快发兵边境!如此齐国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列国能与秦、齐正面相抗衡的只有楚国。”公孙衍恭维道。
屈原沉默片刻,听对方话中的意思,合纵不止要攻秦,好像还要打齐国。
若是伐齐……“合纵若是分兵伐齐,楚国便不助阵了。”
公孙衍轻摇头道:“合纵列国当为攻秦。但左徒请看。”公孙衍说着,展开了手中的堪舆图:“若合纵成势,五国之兵西可攻秦,东可伐齐。齐国必定忌惮!据目下所知,齐国已同秦国相约,若不分兵防之,齐国或成列国之祸患。”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屈原点了点头,他想到昨日昭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楚国的对手,从来不止一个秦国。
“楚国当以先生之策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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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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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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