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宁愿她为草木,彻底让张小娘子丧失了诉说的渴望。
她该知晓的,阿娘从不肯听她辩驳。
伴随着咳嗽声,张小娘子苦笑一声“阿娘,您以为我当真不知这些年您是如何想的吗?”
若非胞弟早夭,阿娘绝不会舍得多分一丝精力给她。
阿娘的慈母心,似乎从未因她打开过。
那她算什么?
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亦或者是不留情面的工具?
“阿娘,我只是想要您多爱我一点啊。”颓然的声音,夹着着无尽的绝望和伤痛。
张氏面露嫌恶,一把扯下了张小娘子珍而重之系在胸前的平安符,随意翻着“还真是近墨者黑。”
“若无李家那个不知羞的小娘子,你怎么可能变得这般不识好歹。”
“事到如今,竟还敢质疑为母的一片苦心。”
随手,平安符落在了一旁的烛火上。
烛火骤然明亮,窜起的火苗,眨眼的功夫便要把平安符吞噬殆尽。
张小娘子瞳孔瞬间放大,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将燃烧的平安符捏在手心。
看着烧伤的手掌,再看看只剩一角的平安符,张小娘子突然释怀了。
疼吗?
不疼的。
一直以来,无论母亲和嬷嬷如何苛责惩罚她,都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伤疤,仿佛唯有那样,她才是最完美的作品。
如今,这道灼伤,反而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一个物件。
张小娘子痴痴的望着掌心的灼伤,对身旁暴怒着急的母亲熟视无睹。
大夫赶来,张氏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留疤,却未关心过一句会不会疼。
喋喋不休的咒骂在耳边响起,张小娘子视若无睹,反而觉得好笑。
都说阿娘是方圆百里难得的菩萨心肠大善人,温顺贤惠,慈眉善目,实际呢?
难道,以后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用贤名,用柔顺,死死的包裹着心中无处发泄的情绪,日复一日折磨自己,折磨更弱于自己的人?
她不愿,也不想。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她好像做不到照姐儿的嘱咐了,早知如此,便不该对照姐儿许下诺言登门拜访的诺言。
她真的好想好想去看看照姐儿的家,看看那位让照姐儿孺慕依恋的母亲。
张小娘子呆呆的,任由大夫上药包扎,然后又听阿娘与大夫满嘴谎言遮掩真相。
许是一时恻隐,张氏将张小娘子送回了院落,解除了处罚。
自始至终,张小娘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阴雨天停了,院墙开始砌了,张小娘子的因风寒感染的咳疾却是越发严重了,手心的灼烧也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疤痕。
张氏心急如焚,也顾不上祛疤,药煎了一碗又一碗,终不见好转。
张小娘子看在眼中,心里却是伤怀。
阿娘的焦急,可曾有一分是只为她这个人?
夜深人静,隔壁偶有孔明灯徐徐飞起,张小娘子枯木般的心似有眷念,但却无法逢春。
没人能救的了她,她自己也不行。
她有无数个夜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能做的只是按照阿娘的要求规规矩矩按部就班,闭眼,假寐,等待天亮。
睡不着啊!
说来也可笑,在释怀的这几日,她偏偏又能睡着了。
没日没夜,整日昏睡。
阿娘,我真的累了。
照姐儿,愿你一生赤子之心。
“张夫人,再请高明吧。”
又一个大夫,无功而返。
张氏大骂庸医,但依旧不曾反思己身。
张家小娘子病重药石无医终于为荪歌一家知晓。
荪歌叹惋,心病岂是药石能医?
作为局外人,她点不醒张氏,也救不下张小娘子。
就算她此次施以援手,那等待张小娘子的还是一成不变的禁锢与折磨。
倒时,自残自虐甚至自杀,都不足为奇了。
在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时,荪歌也曾悄无声息的越过院墙,偷偷看张小娘子。
昏睡中的张小娘子,神情没有不甘,没有挣扎,只有安静。
等死!
荪歌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这个词。
张小娘子非但不惧怕死亡,反而在欣然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似乎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求一个解脱,也赌一次能否得张氏母爱。
这一刻,荪歌深知,她无能为力。
自从听了消息,李清照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停不下来。
平安符保平安是骗人的。
孔明灯祈福也是骗人的。
这些,都没能让张姐姐好起来。
张夫人严令,张府闭门,不见外客,却在夜深人静时,让道士,僧人偷偷摸摸上门,以期能有回天之力。
只可惜……
据说张氏见回天乏术,便起了配与高门大户配阴婚,让张小娘子入祖坟,顺带攀点儿姻亲的心思,到时候哪怕就剩她一个孤寡老婆子也能被照拂一二。
又一个深夜,荪歌是被通天的火光,房屋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的。
张府起了大火,张小娘子尸骨无存。
临了,张小娘子终于为自己做了一次选择,以干干净净的自由身离去。
那通身裹着的被油浸湿的布,悲惨又决绝。ΗtτPS://Www.sndswx.com/
这样的悲剧,就算是早有预料,也难免悲戚。
李清照消沉了多日,眼中的迷茫和不解,一点点被坚定所替代。
“阿娘,女子生来也该有自由做选择的权利。”
不是附属品,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更不是交易的商品货物。
女子也是人!
小小年纪的李清照,逐渐理解了张小娘子当日对她所说的那番话。
再后来。
听闻张氏抛却了温良敦厚的形象,先是大闹医馆,咒骂大夫草菅人命,庸医杀人。
大夫报官,官府出面,杖责,加罚金刑,不了了之。
紧接着又想着攀附之前有意结阴亲的高门大户,想要在废墟中捧一柸灰,做张小娘子的人骨灰,遂被驱赶,狼狈不堪。
口口声声,爱女,爱女,想为女儿讨一个公道,想为女儿寻一个归宿。
再然后,便鲜少听到有关张氏的消息。
似是疯了?
似是失踪了?
无人知晓其真实的踪迹。
到最后,张氏究竟是幡然醒悟还是执迷不悟,也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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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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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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