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您先坐下歇歇。”
魏六带着人奔回来,就见阿满扶着一个人,坐在了路边。
看身形,确实像七娘子。
“七娘子?”魏六轻声唤道。
那人抬起头,一张素白的巴掌脸,纵然形容狼狈,依然是容色无双。
确实是贺家那个最受家主宠爱,骄纵恣意的七娘子。
就是这幅样子,委实是……太狼狈了些。
身上沾满了泥污不说,额头还磕破了一块,颈间缠着一圈布条,看样子是从衣衫上撕下来的,只不知颈间是否伤到了。
“七娘子可有大碍?”
那人摇摇头,不说话。
魏六皱眉,心中担忧,放低了声音,问:“七娘子是遇到什么事了?”
前两日,七娘子告诉夫人,说是要去楮山寻找作画用的矿石颜料,就带着两个婢女和车夫云福,上了楮山。
她行事,同寻常闺秀素有几分不同,旁人在家学做针线女红的年纪,她偏偏要往外面跑,别说这临川周边的,便是相邻的几个郡,也是想去就去。
夫人不满,可抵不过家主宠得紧,不仅给她配了几个专门的护卫,连身边的侍女和车夫都是个中好手。
这次七娘子上楮山,虽然没带护卫,可这楮山距离临川城不过二三十里,不曾出过流匪盗寇。上面的云居观香火旺盛,由于城中大户女眷经常往来,护观的道人众多。
七娘子不是第一次去,更何况,青竹和琼枝两个贴身跟着,应当安全得很。
哪成想,偏偏,偏偏这次出了意外。
魏六心中叹气。
这幅形容,定是遇上事,且还是大事。
家主的身子,近来愈发虚弱了,还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七娘子一夜不见这事,夫人瞒着,没敢告诉他,得到消息后,就连忙唤了三郎主过来,带着家里的护卫去寻。
若是再寻不到,怕是要向郡守借兵去找了。
哪成想,大家急匆匆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七娘子自己回来了。
魏六等人着实松了口气,只是那一颗心还是提着没落地,七娘子如今这幅模样,身上还带着伤,回去后,家里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他吩咐手下人:“赶紧去楮山通知三郎主他们,就说七娘子寻到了,请他带着其余人都回来吧。”
府里怕不是要有一场风波了。
魏六等人出来的急,也没套马车,眼下七娘子身上还带着伤,等到三郎主他们折回,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问道:“七娘子可还走得动?”
“可。”七娘子开口,声音嘶哑模糊,还带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声。
魏六心中一跳,再看她颈间的布条,这必然是伤到喉咙了,怕是伤得还不轻。
他紧接着说道:“那我们先回去,您这伤,得赶紧请大夫来看看。”
七娘子点头,刚想站起身,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阿满赶紧上前扶住她:“七娘子,我来背你。”
“也好。”魏六点头,“现下也没有马车,就先让阿满背您吧。”
阿满这黑丫头,力气大得很,被七娘子带回来后,就呆在后院劈柴、烧火。
今日三郎主喊了府中护卫,出去寻七娘子,这丫头死活要跟着一起找。
“前年我家中闹饥荒,是七娘子将我买回来,救了我一命。如今她不见了,我定要将她寻回,护着七娘子。”
因着不可惊动家主,能用的人也就那么多,这黑丫头愿意去,三郎主也就随她了。
眼下护卫们不好背着七娘子,阿满倒是可以,这丫头力气大,腿脚也快。
七娘子摆摆手,刚想示意自己来,神魂中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整个人顿时失了力气,滑了下去。
初晨的日光,甚至还带着几分冬的凉意,斜斜地穿过路边的林子和薄雾,漫不经心地洒向人间。
七娘子却是猛然一颤,面上露出痛极的神色,整个人缩成一团。
阿满大惊:“怎么了?七娘子,你怎么了?”
七娘子痛得眼前一黑,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嫩细腻,只有她知晓,那里翻腾着的疼痛,似烈火灼烧。
整个魂魄似在火海油锅中翻腾。
“光……”她强行压下神魂中的那股剧痛,牙齿不由自主地打着颤,“遮住光……”
阿满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头脸之上。
“七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魏六也连忙上前。
七娘子将手缩在衣衫中,又扯着阿满的外衫,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神魂中的那股剧痛才逐渐褪去,只是还是带着一股焦灼感。
魏六不放心,又连声问了几句。
良久,才听得她闷声道:“无事。我身体不舒服,眼下晒不得日光。”
魏六闻言眉心又是一皱:不知这又是什么病症。七娘子这幅样子,还是快些回去请大夫来诊一诊才行。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恰有背着桐油布伞的人路过,魏六追上去拦住他,掏出了五十钱递过去:“兄台,可否将您这把伞卖给我?”
那人不由瞪大眼睛:这大晴天的,竟有人花大价钱,买他这把破伞?五十钱也是一家人好几天的嚼用了。
他平日里就靠接些零活糊口,城里有户人家砌房子,让他去几天。怕回来时有雨雪,这才背上家中雨具。hΤTpS://WWω.sndswx.com/
集市上那些上好的油纸伞,也不过二三十钱。
“你真的要买?”
魏六点头:“真的,我此时有用。”
那人见他点头,生怕他改了注意,赶紧从身后的背篓里抽出大伞递给他。
魏六道了声谢,接过油布伞撑开,遮在七娘子的头上。
农家自制的油布大伞,用天然桐油经熬制后涂于纯棉伞面,伞面厚实耐用。大大的布伞撑开,立刻将七娘子整个人罩在伞下阴影中。
她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攥住衣衫的手也松开一条缝隙,抬头见魏六撑伞立在一旁。
“七娘子,让阿满背您吧。”
她点点头,在阿满的搀扶下站起身,趴到阿满背上,一手还紧紧抓着罩住头脸的衣衫。
阿满腿上微微用劲儿,就将她背了起来。
“七娘子,你扶好我的肩。”
阿满力气大,背着个人也是觉得轻飘飘的,走起来毫不费力,魏六撑着大伞,紧跟在一旁。
一行人,就这么向着城门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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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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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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