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阁鸡飞狗跳,太医连滚带爬的冲进院子,产婆磕磕绊绊的被人直接拖过来的,热水烧了十个大木桶,但凡御膳房里新出锅的吃食点心,哪个宫也不许再送,统统都送进了摘星阁……

  鸡飞狗跳好大一阵,陆寅才相信,锦泱是真的没发动。

  对,发动这个词也是陆寅新学的。

  那产婆被人拖了一路,差点没被衣领勒到翻白眼,结果一进屋子,看皇后娘娘并无任何要生了的样子。

  她壮着胆子道,“请九千岁回避,老奴替娘娘看看产道可开了……”

  暂且不说根本不是要生,即便真的要生,此刻锦泱也难接受被检查。

  床榻之上,她的脚上还覆着脚镣,若产婆检查,她所做的一切遮掩就会暴露在人前。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产婆的惊诧不解……

  锦泱闭了闭眼,心累到无法呼吸,她让产婆回去,无力的同陆寅道,“刚刚那叫胎动,孩子是活的,他会动,刚刚是他听见你说话,同你打个招呼,不是要生了……”

  陆寅试着理解了一会儿,“你是说,她听见我的声音,同我打招呼?”

  “是。”

  陆寅还要再问,锦泱直直的目光盯着陆寅,“你想了那么多,就没有想到要把我的脚镣打开?”

  “我不太会……”

  “够了!你不会,难道还扯不断吗?你就让我带着这个东西生产?那产婆若是瞧见,你将我母子置于何地啊……”

  锦泱忽然觉得乏味极了,他总是想把自己变成他的附属品,打上他的烙印,永永远远的臣服,就像这条链,他要锁的不单单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她该怎么教会他,到底如何表达爱意?

  陆寅坐在一边望了她一会儿,“虚惊一场也好,就当是提前演练,若真生了,祭天之事就有些不太好安排,如今正好。”

  锦泱翻了翻眼皮,坐起身,“祭天好说,但那日赵景煜得出现吧?若他不去,勋贵们能同意?”

  陆寅道,“自然不同意,不过谁又在乎呢?”

  是他一贯蛮横霸道的作风,锦泱也懒得多讲,她抬了抬脚,“我要休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更衣?”

  陆寅微怔片刻,俯身去摆弄几下脚镣,皱眉道,“剪开吧,一条亵裤罢了。”

  锦泱面目阴沉,“那明日我该怎么穿?”

  陆寅快速回道,“要不……就先不穿?”

  “陆寅!!”

  陆寅也觉得不穿也不太行,他瞧了几眼,“别恼了,一会儿我让人缝制侧开的裤子就好了,不会让心肝着凉的。”

  侧开?

  可真有他的!

  锦泱逆光而坐,唇角讥讽不加掩饰,她突然起身,“闷了,出去转转。”

  陆寅拔身而起,也要跟过去,“去哪?我陪你去。”

  锦泱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不必,就外面坐坐。”

  摘星阁作为祭祀求雨的地方,在高高的阁楼的外面,还有一个宽阔的露台,在露台之上,抬头便是无垠的天际,往前走几步,似乎就能将前方那些砖红瓦绿的宫阙踩在脚底。

  锦泱很能理解陆寅喜欢这个地方,画栋雕梁,丹楹刻桷,朱栏曲槛,天下俱在目下。

  远处有袭来的凉风爽朗飒然,锦泱漫步到栏杆前,扶着栏杆俯瞰向下。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整个头都探到了栏杆外面出去,衣裙被风吹鼓吹涨,像一只展开羽翅的蝶。

  高处不胜寒,五层之上罡风凛冽,陆寅怕锦泱吹了风受寒,便起身去找披氅,无意间扫一眼云窗之外。

  这一看,心神剧烈震荡!

  他飞身而出,一把抱住锦泱,用尽力气将人往怀中拖拽。

  陆寅死死钳着锦泱的胳膊,力道极大。

  那力气大到让锦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胳膊了,已经被扯断了一般。

  她不由变了脸色,“陆寅,你、你松开我!”

  “你做什么?”陆寅脸色难看,强硬的把她扯到一旁,“用死威胁我?”

  锦泱一时难以理解陆寅的思路,她不过是往下望了一眼,怎么就威胁了?

  陆寅却双手握住锦泱的肩膀,怒而低吼,“说话啊!回答我!”

  “你疯了?我没有……疼……”

  陆寅只觉得后怕不已,“那么高,你不害怕吗?掉下去怎么办?栏杆松动怎么办?有人暗害你怎么办?啊?”

  害怕吗?

  锦泱回想,是没有怕的,当时自己仿佛化成一缕自由的风,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扫开陆寅的手臂,眺望云影天光,“我怎么会死?我不能死不敢死不舍得死!”

  她用那双早已透彻的眼看向陆寅,“不过你还是需要告诉我,究竟何时才能将这东西解开。”

  陆寅蹙眉,“祭天之后。”

  彼时他会让她做一件事,只有完成了,他才会将锁链解开。

  若她舍不得,狠不下心,那便只能一辈子困锁在宫中。

  锦泱道,“好,祭天之后就祭天之后。”

  ……

  时间眨眼进了腊月,天气彻底冷了下来,锦泱的肚子也同吹了气般鼓起来,凤安宫烧着地笼,暖如春日。

  早在半个月前,她便搬了回来,摘星阁上上下下麻烦的很,她稍稍装作下楼梯时打滑,不用她自己提,便被陆寅送了回来。

  不挂着铁链这东西的人不知道,带着便知道是多难熬,每日走路换衣行走都成了大问题,尤其是她还挺着肚子,别提多难受了。

  日子难受的久了,锦泱竟发觉自己生出了一种细小的恨意,恨他的不理解,怨他的不信任,悲他冷眼旁看她吃苦无动于衷。

  锦泱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消磨下去,二人关系再无法回到从前。

  自此,她便不再拘束自己的情绪,尽情释放,有时前一秒还同陆寅说笑,下一秒就会随便摸了什么就朝陆寅身上砸。

  有茶盏有砚台软枕玉枕都砸过。

  太医只道是孕中多思,情绪起伏波动大,开了几幅降火的药膳,便也罢了。

  陆寅也不敢再锁她,很快找来那墨家传人,终是将脚镣打开。

  可惜,即便打开了,她也没有恢复如前。

  她依旧不爱理陆寅,无论他说什么,她只当空气,且随着时日渐长,眼神越发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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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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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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