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处,张璞不知道待了多久,一直到他的心神全部稳定下来,他才面无表情的从小坡上下来,骑马返回营地。
他一路疾行,心情比来的时候还要难以言明。
人过半百后,最怕追忆无常的过往,越追忆,那些念念不肯忘的恩怨和亲人,越会在脑海中步步紧逼,仿佛永远也不会善罢甘休。
张璞就处于这种状态,虽然面上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可脑海中他女儿,张琪,张玉清的画面却总是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回旋。
他轻叹一口气。
老了啊!
人老不由己啊。
……
之后的几天时光里,朱棣和盛庸在城外摆开了阵营,双方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一边试图摸出对方的弱点,一边想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
谁家的斥候也都是精锐。
在大军未动前,双方斥候的对战便成了真正大战前的开胃菜。
此时,一处早已无人的村庄里。
吴铁从房顶上飞扑而下,一刀砍死一名南军斥候,他看着南军惊恐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狠狠的在地上吐了一口道:“狗日的,不知道这里是老子的探查地盘,敢把手伸进来,找死!”
他说完这句话,村里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背上几名燕军斥候呼啸着来到吴铁的身边:“头,全部搞定,一个没有放走。”
“干的漂亮。”
吴铁欣喜的伸出手和一名军卒拍了个巴掌,随后豪气道:“脑袋全都给我砍了,回营记军功去。”
“好嘞。”一众燕军斥候齐齐欢呼。
他们动作迅速的把南军脑袋砍了下来,然后翻身上马向着军营而去,路上有人笑着感叹:“这几天打的可真爽,话说回来,头,这次怎么让咱们拼的这么厉害。”
吴铁也是一个大头兵,他哪里懂这些东西,但是他也不愿意在手下面前丢了面,沉吟了一下道:“估计之前殿下他们知晓对方的排兵布阵吧,这次对方来的急,殿下他们应该了解的不多,这可不就得让咱们血拼了。”
说完,吴铁就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个小兔崽子问那么多干嘛,有你功劳捞不就行了。”
“也是,我估摸这次打完,我怎么也能升个小旗。”
一众燕军斥候再次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而这几天不单单是吴铁他们,燕军派出去的斥候,基本上每天都在与对方的斥候较量,而战果从大数据上来看,虽然略占上风,可总体来说也是有赢有输,取不到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随着双方斥候之间的接触,彼此对彼此的阵营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朱棣率先忍不住了。
朱棣他们不占时间优势,不可能一直和对方这么小打小闹的搞摩擦,当大致了解对方的排兵布阵后,朱棣决定开始出动大军。
他如以往一样,习惯性的向着盛庸的左翼冲击。
而盛庸在军营中得知朱棣的动作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身边的副将也喜出望外:“大将军,燕王果然如以前一样,冲击咱们的左翼。”
盛庸点头,眼中精光大盛:“此战我们必胜,传令下去,让安排在左翼的精锐步卒一定要做到坚如磐石,等到朱棣知难而退时,我们便可诱其入我中军。”
副将振奋的朗声道:“是。”
盛庸看着副将离去的身影,他跟着也走出了大帐,向着左翼的方向望去。
朱棣已经一步一步落入他们的节奏当中,这让盛庸心中对胜利的渴望不由得疯狂蔓延了起来。
自朱棣起兵以来,他们打一场便败一场,这让他们何其不甘。
他们需要一场震动天下的大胜,来鼓舞他们的军心,同时也打破朱棣的不败神话。
而一旦他们打出这么一场大胜,那么这场大胜也势必会将他们全部推到人生的最高峰处。
甚至在青史上也经久不衰。
挽狂澜于既倒。
这是何等的荣耀。
……
而这个时候,在盛庸的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几骑快马来到了这里,甄武翻身下马看着远处不动如山的盛庸中军,良久默然无语。
甄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朱棣汇合,他们只有七千余人,汇合在一起对战局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反而他们若是一直周旋在盛庸的后方,在盛庸露出一丝破绽后,给予盛庸沉痛一击,兴许便可左右胜利。
可这需要甄武对战局的精准判断。
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详细得知前线的详细战况,他只能通过盛庸中军的变动来进行推测。
“右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出手?”一旁曹小满问道。
“怎么?心里痒痒了?”甄武回头看向曹小满。
曹小满憨憨的笑着点头。
甄武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上:“什么臭德行,等着吧,不着急。”
说完,甄武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个镇子叫做于集镇,他的七千余骑兵就在于集镇的附近,他们只要穿过于集镇便能直冲盛庸中军,而于集镇正是张璞负责防守的。
他不知道张璞最后会怎么想。
甄武心中有些担忧。
不过却也暗暗下着决心,不管张璞放不放水,这一战,他必全力以赴,以破盛庸。
可是甄武没想到他观察着盛庸中军,一连观察了两日都不见有什么动作。
双方的战火好似一直没有烧到中军处。
甄武不知道,这时的朱棣正陷入了难题之中,他没想到盛庸的左翼战斗力竟然这么高,任由他冲击了两天,竟然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朱棣不由得开始担心,若是盛庸的全军都是这般的善战,那他这一战结果会是怎么样,这个想法是个危险的信号,朱棣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在延伸着这个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丘福突然求见。
这么晚了,丘福过来,定是有要事,朱棣连忙让人把丘福领了进来,当朱棣听到丘福的第一句话后,朱棣立马惊讶的再也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盛庸调集了全军最精锐的步卒放在了左翼?”朱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丘福。
丘福肯定的说道:“是的殿下,我得到这个消息就立马来禀报殿下。”
“消息哪里来的?”朱棣问道。
“这两日攻击不顺,我便亲自出手抓了一个斥候,从对方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丘福郑重的说道。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代表着什么。
朱棣在大帐内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想着想着,朱棣突然一拍手说道:“不错,肯定就是这样,对方掺杂着败军的淮安兵马,绝对比不上我们十万百战老卒更善战,如今这两日却和我们打了个旗鼓相当,除了盛庸调集了精锐安排在左翼,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丘福有些不解的问道。
朱棣简单想了想,却哈哈大笑起来:“我笑他盛庸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定然是钻研过我的用兵战术,知晓我最喜先袭左翼,他此法无非是想要挫我锐气,动我信念,好啊,我还真差点着了他的道,但是现在这个消息被我得知,我看他盛庸还有什么手段,这真是天助我也。”
“殿下…”丘福询问。
朱棣眼中精光闪现,冲着丘福道:“明日让高煦接着吸引左翼的注意力,而我们换换口味,这次全力攻他的中军。”
说完,朱棣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桌子上传出沉闷的声音,透着朱棣破釜沉舟的气势。
一夜转眼而逝,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朱高煦照常率兵冲击左翼,而朱棣带着更多的人马反而向着盛庸的中军,正面冲击而去。
当朱棣他们撞上第一道防线后,朱棣立马便感觉到,盛庸中军的抵抗力要比左翼的抵抗力弱了不知道多少。
朱棣没做他想,只以为识破了盛庸的计谋,他率着身后无数的骑兵,身先士卒把盛庸中军的第一道防线冲的稀烂,然后挥手高呼接着向着盛庸所在的阵营冲击而去。
丘福在朱棣身后,也是激动的嗷嗷的叫着,这一战若是冲烂了盛庸的中军,那么此战胜负便会得见分晓。
可就在所有燕军将士奋勇前冲之际。
不远处盛庸的第二道防线处,竟然推出了一座座火炮,这些火炮展现在了朱棣等人的眼中,炮身上泛着黝黑冰冷的光芒,炮口幽幽仿佛吞噬人的黑洞。
“开炮。”随着一声响亮的开炮声。
无数的火绳被引燃,朱棣顿时大惊,脸色一下子就被吓的无比的苍白,中计了,艹他娘的中计了。
丘福更是惊恐的高呼:“保护殿下。”
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砰砰砰…
一座座火炮吞吐出火舌,无数炮声在这一刻瞬间响彻在了整个天地间,好似连天地都轰的变了颜色。
燕军所有士卒全部呆住了,左翼的朱能和朱高煦一脸颤抖的看向中军方向,燕军中路的张玉更是被惊的差点跌下马来,右翼的郑亨,孟善同样不约而同的,全都齐刷刷的向着中军方向看去。
这是火炮??
这是万人敌!
就连盛庸后方的甄武此刻听到声音也猛的站了起来,他遥望盛庸中军的方向,他脑海中念头立即就浮现了出来。
谁在冲击中军?
又是谁被炮迎面轰中?
这个年代的火炮甄武曾经研究过,威力并不算特别的大,至少和后世是没法比,只要不是被近距离正面击中,是不大可能被轰成碎渣的。
但炮弹最让人恐怖的地方,不是被正面击中,而是它炸开的那一刻。
它为什么会被称为万人敌,那就是炮弹在炸开后的弹丸足够覆盖一大片的区域,那种穿透力,即便不会夺走每一个人的性命,但是也足够让这一片区域的人和马都失去战斗力。
事实也正如甄武所猜测的那样。
朱棣手下的士卒此刻已经有数之不尽的人躺在地上嘶吼着,而朱棣本人脸上也被划出了两道血痕,这还是好几个亲卫见状不好,慌乱之际把朱棣压在身下保护起来的结果。
朱棣从他们身下爬了出来,他茫然的环顾周围,可只一眼,他便瞧见离他不远处,依旧是一副冲过来想要保护他模样的丘福。
五十多岁的丘福,身上鲜血如注,往日泛白的胡子也尽染成了血色,他爬在地上强挺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朱棣,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看到朱棣安然无恙时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轻轻张口:“殿下,快走。”
可他的话含糊的让人根本听不真切,一张口血液便从口中涓涓流出,也顺带着把他最后的一口气泄了个干净。
这个一生戎马,掌燕军骑兵,屡次作为先锋大将的丘福,亡在了这一战中。
朱棣悲愤吼叫。
其余还活着的骑军,强行打起精神,来到朱棣的身边,吵吵闹闹的要带着朱棣先行撤退。
而这时南军阵营中传来了冲入云霄的呐喊声。hΤTpS://WWω.sndswx.com/
“活捉燕王,剿灭燕贼。”
“活捉燕王,剿灭燕贼。”
……
声音洪亮的震动人的心神,朱能,朱高煦,张玉,孟善等人,那里还有心思管他们手头上的事情,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匆忙各自引兵援救。
他们一个个焦急万分,又悍不畏勇的向着盛庸中军冲击,张玉在此刻比旁人还多了份冷静,他带着兵一边冲击一边分兵,试图吸引分散更多的敌军,来给朱棣争取一个逃命的机会。
这一战败了,张玉心中明白。
但是这一战,万万不能让朱棣也交代在里面。
很快,数股燕军冲进了盛庸的中军之中,而盛庸畅意的大笑后,便开始调兵遣将想要把朱棣等人全部留下来。
试图一战定江山。
无数南军将领也各自率着本部开始活跃在了中军战场之中。
一时间,盛庸整个中军处,全部热闹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见到这一幕的甄武,也已经率着部下动了起来。
他们矫健的直直奔向于集镇,随着七千余马蹄的踏地声响,人未至,无数的箭雨已经向着于集镇的守军射了过去。
于集镇的守军一下子被吓的纷纷躲藏不敢冒头。
一直等甄武率着众人从他们的防线之中呼啸而过,张璞这时才从一个民居里面钻了出来。
他看着甄武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向着:“你既然想过去,我便如了你的意,只是但愿你能得偿所愿,来日能够侍奉你母亲后半生富贵无忧。”
张璞的副将在一旁看着张璞,眼中射出一抹不安和不解,于集镇后便是大将军的中军,以往才智不俗的张璞为何这般轻易的就放对方过去?
……
甄武骑在奔行的马上,见张璞他们没有抵抗就放他通过,心中已然明白是张璞帮了他,他在心中感念之际,眼神看着前方不远处盛庸的中军,也逐渐的狠厉起来。
对方既然有炮,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一边奔行,甄武一边下着命令。
“薛禄,你引三千人从后面冲击对方炮营,最好给我一把火烧了他的炮营,给我把动静有多大,闹多大,其他人跟着老子,随我去斩了盛庸。”
薛禄领命,一挥手领着三千人分流而出。
而剩下的人,在曹小满的带领下,齐齐狂呼。
“斩了盛庸!”
“斩了盛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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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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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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