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从史家山山麓延伸向山口,通往山口的破烂驿道上,一支蜿蜒盘旋的长龙正缓缓向西进行。
这股流贼刚从偏关县城赶来,约有一万之众,其中多为壮年,也有很多壮妇,各人皆着红衣,绝少有披甲者,兵器多为腰刀、长枪、狼牙棒、长斧、短矛,约有两成弓手,队伍最后面还有几门弗朗机小炮,是从偏关城头拉过来的。
流贼最前面挂着面杏黄色“李”字大旗,大旗之下几人身形粗壮,马匹也比周围健壮,一名身穿紫色箭衣的络腮胡大汗勒马立在中心位置,旁边一个虎背熊腰吏员对着山口指指点点。
距离一只熊十步之外的驿道,流贼队伍后面,成群结队的流民像蚂蚁搬家似得,扛着锅碗瓢盆,破旧衣服,还有抢来的粮食,推推搡搡,拥挤在一起。
流民龟速向河曲县方向前进,人群中不时传来小孩的哭闹和女人的叫嚷声。
“驴毬子,狗官军都吓逃跑了,开原军也跑了,陕西山西以后就是额们的天下了。”
紫色箭衣的络腮胡大汉将鞭梢微微向前指去,正要指挥流贼进入山口,旁边那个身材魁梧的吏员沉声道:
“李将军,某看这史家山地势险要,前面那关口,初极狭才通人,往前半里便是开阔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官军在此设伏,暗算我们,怕是····”
说话这吏员乃是李献忠麾下谋士之一,名叫张尽孝,他原是延安府秀才,因屡试不第,考不上举人,便怀疑考官存心刁难自己,第五次落榜后,恰逢李献忠在延安府起事,张尽孝一怒之下,竟然捅死主考官,投奔闯营,成了李献忠的狗头军师。
原本历史上,张尽孝一直在张献忠麾下,后来满清入关,他随李定国继续抗争,流落重庆,一直坚持到夔东抗清根据地沦陷,直到顺治十二年(1655年)在夔东战死。
不过因为刘招孙的穿越,历史上不会再有张献忠这号人物,李自成更是命运多舛,被当做流賊关押在西安府大牢。
取代他们的人,便是张自成和李献忠。
且说这位矢志抗清的张尽孝,他的命运,也没历史上那样悲惨了。
因为开原军可能会在山陕一带,提前结束他的生命。
一只熊不等落第秀才说完,怒从心起,眉毛上翻,脸上络腮胡子开始剧烈抖动。
“驴毬子!暗算?老子从陕西打到山西,又从山西打回陕西,往返千里,可有一个官军敢暗算老子?!驴毬子!张尽孝,你这龟孙是不是在打别的主意,老子告诉你,你这个脑壳儿莫瞎想,河曲县银子女子多了去,额们去晚了,就便宜了别人!晓得不?”
张尽孝虽是秀才出身,性情却是凶悍,见李来如此无礼,当下翻身下马,对一只熊怒道:
“你说啥?某是闯王派来的,那开原军还没杀光,需处处小心,你若坏了闯王大事,可别怪····”
一只熊猛地从马背上跳下,抡起沙包似得拳头就朝张尽孝揍去。
“驴毬子,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还敢拿闯王压老子!”
张尽孝丝毫不惧,撸起袖子便和李来互殴起来。
旁边几个大汉纷纷退后两步,对眼前发生的互殴熟视无睹。
一只熊身形彪悍,拳脚如风,张尽孝的王八拳造诣也是非凡,两边打了一会儿,不分胜负,于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打了?驴毬子?”
“不打了,驴毬子!”
两人互骂几句,各自翻身上马,一起抬头望向史家山山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此时,派出去的两骑哨马匆匆赶回,两个马兵也是红衣装扮,他们径直来到黄旗之下,对李来和张尽孝道:
“狗官军都往河曲县城逃了,史家山往西二十里,路边到处都有狗官军丢弃的兵器铠甲,还有些铁甲。”
李来抚掌大笑:“铁甲,老营正缺铁甲,待会儿让厮养过去捡了,让各营的掌盘子们分发下去,有了铠甲,老子就敢去攻打太原!”
流贼编制,分为哨,哨有将官,将官有两人襄助,一个叫宝纛旗,一个叫高照。
哨下边是掌盘子、老管队、管队、长家,最底下的炮灰叫做厮养,通常一个张家领七八个厮养。
张尽孝拦住哨马去路,盯着马兵眼睛问道,“你们没遇上开原的狗官军?”
马兵抬头瞟了张秀才一眼,不耐烦道:“路上连逃难的百姓都没有,哪来的官军,张老爷要是不信,自己去前头看看。”
李来大笑一声,挥鞭抽打战马小腹,驱动马匹飞快向前奔去,从张尽孝身旁经过时,对他哼了一声:
“驴毬子,比婆姨胆子都小,待会儿追上开原军,抢了银子粮食,别想要一点!”
一只熊说罢,拔出马背上斜跨的长刀,在空中挥舞起来,对身后亲兵大声叫道,“想要银子女子的,跟老子冲,杀到河曲县,八金刚没带走的女人银子,都赏给你们!”
十几骑老营亲兵呼啸如风,他们一人三马,马身、人身上都披戴有铠甲,装备明显比普通流贼精良许多,老营跟上去后,普通马兵也纷纷跟上,五六百骑马兵如一道黑色奔流,很快灌入狭窄逼仄的史家山山口。
“一群憨子。”
张尽孝对着这群绝尘而去的马兵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
后面跟上来个亲兵,凑到秀才身边,眼中放光道,“老爷,额们要不要跟上去,这一只熊胃口大得很,让他打下河曲,怕是骨头渣子都不给额们留呢。”
张尽孝跳起来抽打那亲兵脑门,指着那人鼻子骂道:
“跟啥跟?急着去寻死投胎呢!开原兵凶得很,连北虏(蒙古)都不是他们对手,几千人守在河曲,他们有火铳有火炮,又没了退路,要死多少厮养才能攻上去,一只熊想打,就让他去打,额们不先不要碰这个硬茬子,等他打累了,把开原兵的炮子儿耗光了,额们再上!额们的人让出道路,让一只熊先过去,和他们隔一个时辰路程。等闯王问起,就说是他们冒进。”
那亲兵摸了摸脑瓜子,露出一脸奸笑,立即对着身后跟着的马兵挥挥手,一队老营骑手立即散到路旁,给衣衫褴褛的流民先走。
“哈哈哈,老爷到底是读书识字的人,就是和那狗熊不同,高明的很。”
张尽孝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指着亲兵骂道:
“什么读书识字,老爷我是堂堂秀才出身,若非狗官妒忌,老子现在就是进士翰林,是入内阁的人物,驴毬子,不知道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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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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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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