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过《初等代数》就会知道《初等代数》是从群或需要满足一定关系的物体的集合所建立的。
而在二十世纪数学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分类所有的有限单群。hΤTpS://WWω.sndswx.com/
成默当然也买过对于数学家而言就像是元素周期表一样的指南——《ATLASofFiniteGroups》(《有限群图集》)。
有限群中最后被发现也是最大的一个有限单群就叫做“怪物群”。
“怪物群”对于数学而言绝对是最宏大的成就之一,要知道怪物群的元素数目大于1000个地球中的原子数目,是巨大且抽象到难以描绘的东西。(“怪物群”的准确元素个数是808017424794512875886459904961710757005754368000000000,也就是大概8*10^53个。与之相比,太阳系的原子个数也就是大约10^57个,仅仅高了两个数量级。如果我们用线性空间和矩阵变换来表示怪物群的话,至少需要一个196883维的线性空间,才能忠实表达怪物群的整体结构。这种表达方式又被称为群的线性表示。)
那么什么是“怪物月光猜想”?
想象一下,有个二十四维的圆环,然后想象通过这个空间的物理粒子缩放,一个粒子有时会撞上另一个。
当它们碰撞时会发生什么,取决于很多不同的因素,就像它们相遇的角度一样。
在其中有一种使得这个24维系统精确的怪物,这个怪物也许是某种使得它能够对称的特定方式。
也许,怪物本身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对称。
总之,“怪物”对人类至关重要,它很可能可以通过弦理论将数学和物理连接起来。
按照目前的猜测,数学家们认为这样对称的碰撞绝对不是巧合,经过数学家们努力的证明,如今“怪物群”中的每个元素都有一个特殊的模块化函数的证据不断累积。
换句稍微好理解的话解释,那就是怪物群的主要特点可以从模函数读得。
当我们逐渐了解这些怪物时,就打开了理论通向捕捉和操纵怪物的大门。
跟捕获一个女孩子的心一样。
然而模块化函数能驯服任性的怪物一样的东西,这样的想法听起来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就像有人告诉你,人类能通过任性的造物主来操纵自己的命运一样不切实际。
尽管,听上去这就是数学家们在试图挑战造物主。
对的,数学家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在理论数学中,“月光”(moonshine)一词专指看似疯狂的不可能的想法。
而“怪物群”则被数学家们视为“一片撼动人心、存在于196884维度空间内、包含10∧53种对称形式的雪花”。
对于数学家而言,证明“怪物群”是否代表宇宙终极对称,这就是“怪物月光猜想”。
普通人看到这些东西,大概只会一头雾水,但对于成默来说,这样的想法真是浪漫到不可思议,就像写出“自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这般诗句,那是何等的寂寥,何等的瑰丽。
成默胸中有种情绪比海涛还要澎湃,他将沙发椅转了过来,半跪在地板上仔细的观察那些线条,它们被油性笔稀稀拉拉的画在棕色的皮革上,乍一看似乎毫无规律,更不可能与“怪物月光猜想”产生什么联系。
但雅典娜不可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成默盯着坐垫上那些凌乱的线条心想:是的,我不高,也不帅,也没什么钱,那是什么让我们的相遇变得如此特别?是相似的经历?是同样的孤独?也许还有差不多以自己方式负责任的父母?也许这其中还有别的他无法想象的因素,但他相信其中一定还有数学......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灵光一现,想起这个猜想的,大概是喜欢数学的人的一种直觉,总之如果是他的话,想要隐蔽的留给雅典娜什么讯息,肯定是通过数学的方式。
如果让他选的话,他一定会用上“怪物月光猜想”。
光是这个名字一听就比什么费马猜想、四色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浪漫的多,他当然算不上什么文青,但却很喜欢“怪物月光”这个名字。
“让我来看看我们究竟是不是对称的彼此。”成默低声的自言自语,他起身急匆匆的打开抽屉找到了笔和纸,轮机长的房间里自然不会缺少这些东西。拿了一张白纸,将它蒙在坐垫上,精确的描摹下了那些线条,然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在灯光下仔细的研究这些线条。
“雅典娜,看我用数学的方式来打开你。”成默闭了下眼睛,“假设我要套入‘怪物月光猜想’,就必须将这些线条连接成一个二十四维的环状结构。”
他沉思了许久,就像陷入了为难的长考,雨点打得窗户噼噼啪啪的作响,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的催促声。
成默如僧人入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睛,先是丈量了每根线条的长度,然后找出它们距离的相关性,接着他在另一张纸上开始列出公式,开始寻找边和顶点。他要做的是将这些看上去杂乱无序的线条连接成一个复平面图。
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计算,要知道将不同的顶点作为子群的右陪集,就会得到构造不同的陪集图。
他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写了整整十多页纸,这个莫名其妙的线索,让他完全忘记了一切,完全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在寂冷的夜晚,他出了一身的热汗,终于通过大量的演算,将这些不着边际的凌乱线条,补充和连接成了一个由六角形组成的立体图形。
成默将图举了起来看,忽然发现这个由六角形组成的立体图形,如果只看平面图形,分明就是两片部分完全重叠的雪花。
“果然是“怪物月光”啊!”期待成真,让成默忍不住会心的微笑。
他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不止于此,雅典娜还暗藏了别的谜语。单看其中一片雪花,这个图形应该叫做科克曲线(雪花函数)。它的周长无限大,面积却不可能超过六角星的外接圆,它是一个无限复杂的封闭曲线,但不论由直段还是由曲段组成,却始终保持连通。
“这就是数学家传递讯息的方式吗?真是复杂又简约,抽象又唯美......”成默新潮澎湃,他感觉整个做题的过程,就是和雅典娜心灵触碰的过程,他拿起笔在白纸上计算,仿佛用手轻触着她的肌肤,那种感觉有种微妙的甜美,就像你在阅读一封写给你的情书,“也许这也是雅典娜在测试他们是否是对称的另一种方式.....”
如此准确的猜到了雅典娜的想法,让成默百分百相信自己内心和雅典娜有些奇妙的心有灵犀。就像他认为雅典娜之所以把这些线条画在座椅上而不是桌子上或者什么别的地方,也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在月亮的晚上,月光恰好能通过窗户照在这个位置,而桌子则在墙壁的阴影的范围内。
“你是在说我是怪物,你是月光呀!”成默再次微笑,他继续在立体雪花图上面画上方格子,把竖行标以整数(1,2,3,…),横行标以虚数(1i,2i,3i,…)。
如此繁复的工作竟一点不叫他觉得累,只有完成工作后的神清气爽。标注完成后,成默把这张纸卷成一个筒形,找了透明胶带把它的两头粘在一起,剪掉空白的地方,做成一个具有不同大小和形状的甜甜圈,尽管它还是很抽象,但在成默的大脑里,它已经彻彻底底的从一些凌乱的线条,变成了一个二十四维的环形。
“bingo!”一切结果如成默想象的一样,他兴奋的打了个响指,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破解谜题的曙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那种即将把一个证明做出来的快乐了。
对于数学家而言,给他这样一个环面形状,那么他就能够利用j函数把该形状转换成一个特殊的复数。(J函数:又叫J不变量,第二个傅立叶系数196884,正好是Griess代数的维数,也就是怪物群的最小忠实线性表示的维数加1。j不变量的其它傅立叶系数也与怪物群的所谓不可约表示的维数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些傅立叶系数恰好可以表示成不可约表示维数的一些简单的线性组合)
不仅是解题的快乐,还有触碰到月光的快乐,这绝对是双倍的快乐。
于是复杂和令人费尽的计算都变得轻快起来,成默运笔如飞,手中的水笔沙沙作响,一行又一行算式在洁白的纸张如水般流淌,干净而整洁。成默面色从容的做着运算,全情投入之下很快就又用了七八页纸,最终终于得出了两个关键性的数字3417022和3163935。
成默放下笔,心跳如雷,他记得地中海的大致范围是西经5°到东经35°,北纬44°到北纬32°。假设将小数点打在前两位数后面,是能够在地中海上找到一个准确的坐标的。
“难道这是一个在海上坐标?”成默有些难以置信,他来不及感叹数学对他来说又多重要,推门冲出了房间,跑向奥梅罗船长的卧室。
很快震天动地的锤门声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奥梅罗船长的叫骂声:“又是谁啊!”
“我!”成默说,这一次他的语调完全不像上一次那么冰冷,蕴含了一些期待、一些紧张还有一些急迫。
奥梅罗船长打开门,被冷风吹得一哆嗦,他打量了一下成默,很是意外的问:“怎么了?”
可能是雅典娜的离去,和对成默认知的错位以及成默外表的稚嫩,让奥梅罗船长少了不少对成默的敬畏,他连“雷克茨卡先生”都没有称呼。
成默也懒得计较奥梅罗船长态度的变化,沉声说道:“现在赶紧改变航线,去东经34.17022,北纬31.63935这个位置......”
“发生什么了?”
成默冷冷的说:“你别管那么多!”
奥梅罗船长看着成默在昏暗灯光下冷漠的面孔,再次打了冷颤,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我先去换件衣服!”
成默一把抓住奥梅罗船长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说:“先上去叫人改变航线!”没有等奥梅罗船长回答,他就将奥梅罗船长扯出了房间。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迫不及待?连我换个衣服都不行?”奥梅罗船长在走廊里不满的大声抱怨。
成默没有理会,只是抓着奥梅罗船长向楼上走,驾驶室就在他们的楼上。
“总不可能是你的公主情人在这个坐标等你吧?”奥梅罗船长嘲笑道,“难道你的公主情人还能从航空母舰上逃出来?”
成默回头看了奥梅罗船长一眼,淡淡的说道:“一切皆有可能。”
“好吧!好吧!反正这个位置应该是顺路,我们很快就会经过。”奥梅罗船长耸了耸肩膀推开驾驶室的门,大声喊道,“塔希尔,改变航线,坐标......”
奥梅罗船长扭头看向了成默,成默凝视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说道:“东经34.17022,北纬31.63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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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五个半个小时,在午夜四点,“地中海序曲”终于到达了“东经34.17022,北纬31.63935”附近。
成默也在外面等待了快半个小时,时间在疾风骤雨中显得格外缓慢,走廊外面依旧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廊檐下一点微弱的灯光跟随着轮船在黑暗中微微摇晃。海风大的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海风裹挟着雨点将他吹得浑身又冷又僵,时长一阵狂风刮过,他就呼吸困难,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要说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鞋子里灌满了水,难受的要命。
不过他依旧抓着栏杆,举着探照灯一遍又一遍在海面扫射,然而这样的恶劣天气,就算是将能量灌注在眼睛里的能看到的范围也实在有限,就算有灯光的帮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道闪电劈裂了海与天,照亮了他有些苍白的脸颊,场景恍若恐怖片中的镜头。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成默却没有太多感觉,依旧孜孜不倦的在海上寻找着那么一丝丝可能性。
奥梅罗船长打开门,递出了一件厚重的塑胶雨衣,顶着风雨大声喊道:“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那声音被海风吹的有些飘忽。
成默回身接了过来,放下探照灯,飞快的将雨衣套在身上,虽然稍微暖和了一点,可湿透了衣服和身体粘在一起,却愈发难受。
奥梅罗船长点了根烟,立在门边,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到那个坐标的,可就算是天选者,也不可能在这么可怕的天气,从航母上逃出来,然后游个一两百海里吧?”
成默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等一个奇迹,如果雅典娜还有乌洛波洛斯,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可雅典娜的乌洛波洛斯早就葬身海底,就算她能凭借本体截取能量,也不可能抢下一条战舰,更不可能在狂风暴雨中飞到距离这么远的地点。
就算有载体也不现实。
说实话,成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的把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按照自己的想象强行凑成了两片雪花。
这样的推测让成默有些沮丧,他摇晃着探照灯,眼神短暂的放空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坚定了信念,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如果这个坐标真是雅典娜通过数学的方式留下来的话,那么她肯定是自信有办法到达这里。
成默抬手抹了抹附在眉宇间的雨水,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他依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人在瞎想,他和雅典娜之间肯定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成默心道,他继续举着探照灯在翻涌的海浪间寻索。
“可不可以八卦一下,你和公主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的恋爱史!”奥梅罗船长兴奋的说,“你究竟怎么能从拿皇手里把雅典娜公主给骗走的!说实话我真是好奇极了!”
“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成默冷冷的说。
“真小气。”奥梅罗船长没好气的将烟头扔在地板上,抬脚碾了两下,准备把门拉上。
成默在奥梅罗船长还没有把门关紧之前,沉声说道:“等下到了坐标地点,就开始绕圈,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不会军舰和航母还会赶上来吧?”奥梅罗船长警觉的问。
“不会!”成默摇头,“这里已经是以瑟列海域,拿破仑七世肯定不会这样做。”
“好吧!”
“不要搞鬼,要不然我会让你的船直接沉没!”成默语气森森的警告。
奥梅罗船长没好气的反驳:“绕圈!绕圈!我一定绕到你不想再绕为止!”说完他狠狠的拉上了门,只留下成默一个人在冰冷狂暴的风雨中等待奇迹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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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庞大的“地中海序曲”已经不知道在茫茫大海转了多少圈,就连天际线都已经发白,将黑沉沉的乌云照成了灰色,成默依然在驾驶舱外的走廊上固执的坚持着,然而在他视野之内四周茫茫一片,只有雨点无休止的落在浪花滚滚的海面上。
然后一个上午,接着又是一个下午,“地中海序曲”就像是没头苍蝇般,连续转悠了快要十多个小时。
傍晚时分,奥梅罗船长再次找到了一天没有休息的成默,口气严肃的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没时间这么陪你玩下去!”
成默回头看了眼奥梅罗船长,他的背后还站着好几个船员,也不知道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做帮手威胁他的,总而言之,穷小子爱上公主的故事估计全船皆知了。他也懒得啰嗦,毫不犹豫的直接亮出了“七罪宗”,指着奥梅罗船长说道:“陪你也得陪,不陪你也得陪!”
奥梅罗船长瞧着璀璨的光剑愣了一下,观察了片刻,他还是选择软下口气,“就算我们愿意陪你,油也不够啊!”
“我知道,留下去最近港口的油。”
“最近的港口在特拉维夫,我们没有许可啊!”奥梅罗船长苦口婆心的说。
“你能想到办法的。”
“你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们的武器支援吗?你知道我们的事业有多重要吗?”奥梅罗船长有些恼怒的说,“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女人......你要毁掉多少人的人生!”
“我不在乎。”成默冷冷的说。
奥梅罗船长怒气冲冲的说:“你这样的人会下火狱!”
成默冷笑道:“你先保住你的船不要下水狱吧!”
“最多还等一晚上!明天早上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奥梅罗船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回到了驾驶室。
围在奥梅罗船长身后的一种船员们也在议论中散去,时不时还向成默投来了各种异样的目光。
成默无意计较,他收起“七罪宗”,眺望着阴雨绵绵的大海,心里在想万一明天早上还没有等到奇迹出现,自己该怎么办?他不觉得自己关于“怪物月光”的猜想有错误,可这个世界上能改变结果的偶然又太多,命运这回事情总不可能像数学那般精确无误。
“其实就算先离开也没有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地中海序曲’的目的地,兴许我在那里也能够等到她。”转念成默又想,“可我真的不想她失望......”
这样的想法如同闪电,让成默心中一凛,“不想让人失望”的情绪对于成默来说并不陌生。谢旻韫、白秀秀、沈老师都属于他不想让她们失望的人,他知道出现这样的想法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成默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向来觉得没必要和人性做斗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能的欲望很多时候是不能与之为敌的,越与之对抗,欲望就会越强烈,反噬也会越凶猛。
假设他对雅典娜只存在欲望,成默也不会心中有所警惕,心有愧疚,正是意识到自己对雅典娜有那么一点点难以抗拒的喜欢,成默才觉得有些对不起谢旻韫。
不管怎么说谢旻韫都是他的妻子,而沈幼乙和白秀秀都是在他结婚之前出现的人,那些在他看来算不上对不起。况且沈幼乙和白秀秀并不能取代谢旻韫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应该说她们并不能互相取代,但雅典娜却让成默感觉到了危险。
他清楚短时间内雅典娜肯定取代不了谢旻韫,可时间长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这样的想法让成默有些伤感,他清楚时间的力量,也知道人性必然如此,要不然川端康成也不能说出那句被文艺青年们奉为圭臬的金句:人类的要求再繁复,终究还是要归于肉体。
情谊千钧难敌胸前八两,三万条语音再热烈也比不上一个拥抱的温度。
打开“知乎”,它会告诉你无数异地恋终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女朋友感冒时最佳回复短信既不是“多喝水”也不是“我爱你”,而是“开下门”。
遥远的距离绝对不是一张机票能够解决的问题,更遑论他和谢旻韫还不是异地,而是阴阳两隔。
关于爱情能否脱离身体的束缚,而永恒存在这样的终极问题,就连最智慧的哲学家恐怕都无法回答,成默也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复活谢旻韫。”他站在走廊上,此时已经是黎明,天际线的上方的乌云一角露出了一抹残阳,那橙黄的颜色让人觉得眼眶发热。
这叫他想起了谢旻韫温柔的拥抱,还有喊他成先生时嘴角挂着浅笑的模样。是她让他相信了爱情也许不止是化学物质,还是某种不可言喻的虔诚向往,就像人类对宇宙迷恋。他知道自己谢旻韫是个坚贞又执拗的女人,会用心经营他们的婚姻直到世界的末日,可自己却把心分成了好几份,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虽然眼下谢旻韫已经不在了,他又喜欢上一个女人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还能说是名正言顺,可成默回忆起和谢旻韫过往那么美好,总黯然神伤。
也许是这一点点心动来的着实有些突然,突然到成默还没有能够做好心理建设。也许是雅典娜和谢旻韫有不少的相似性,能够消减谢旻韫的存在感才叫成默反感和排斥。
总而言之,成默心中有些恐惧,他并不想谢旻韫完完全全的变成回忆。
“也许不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也是件好事,这样两个人之间的好感就不会继续累积下去。”成默摘下了雨衣的兜帽,任由雨点胡乱的打在他的脸上,“如果我真的等到了她,两个人继续朝夕相处下去,就算没有滋生出爱情,也会有别的感情随着时间沉淀入内心,一种只需要一颗小火苗就能点燃的感情.......”
成默如是想,因此他决定听从奥梅罗的意见,明天早上就离开这里。
“可能.....我并不是二十四维空间里,注定与她相遇的那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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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又举着探照灯在走廊上坚持了一夜,凌晨的时候风雨小了很多,不过这对已经浑身麻木的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精疲力尽,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奥梅罗船长打开了门,“快八点了,真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她不会来的。”
成默没有回答,关掉了手中的探照灯,将沉重的探照灯放在了脚下。
奥梅罗船长走到走廊上看了眼满脸困顿疲惫的成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你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四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就算你是天选者也撑不住!真要过劳死吗?”
成默也知道自己虚弱到了极点,可他就有那么一点点隐约的不甘心和不想放弃,其实按照成默的性格,他应该继续等下去,但他现在觉得放弃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不仅是因为谢旻韫的缘故,还因为他已经不想利用雅典娜来杀死拿破仑七世。
这种纠结的心情实在太复杂,复杂到成默都理不清,他心烦意乱的说道:“雷达上有什么发现吗?或者说收到了什么信号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一片海域远离航道,不会有船只经过这里的。”奥梅罗船长斩钉截铁的说。
“还转......”迟疑了一下,成默叹息了一声,“算了,走吧!”
奥梅罗船长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像是在说“节哀顺变”,随后他回头对驾驶室里的人喊道:“调转方向,向拉塔基亚前进!”
“收到!船长!”
驾驶室里的人大声回应,身躯庞大的“地中海序曲”缓慢的在斜风细雨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向着北方驶去。
成默无言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海天交接的一线,透过断断续续的丝丝雨线,能看到锃亮的朝阳,轻薄的乌云被照得几近透明。
忽然间几缕迷蒙的水雾在咸蛋黄般的朝阳中间腾空而起,接着薄薄的细雨中跃出了一道浅淡的绚烂的彩虹。
“鲸鱼!”奥梅罗船长大喊道,“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在地中海看见了鲸鱼!”
“鲸鱼?”成默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凝目看向了海的尽头,果然在那即将散去的稀薄彩虹下面有浪花在翻动,浪花中有道隐约的灰黑色背脊,一个巨大的尾巴扇动了一下,水花在海面四溅,但很快它就消失在了海面。
“它潜下去了!刚才只是上来换气!”停了一下,奥梅罗船长不解的说,“地中海怎么会有鲸鱼?”
“偶尔也会有迷路的鲸鱼来这里吧!”成默对此并不觉得特别奇怪,他抓着栏杆注视着那道隐约的水线低声道。
“那还真是好运。”
“怎么呢?”
“对我们这些海员来说,鲸鱼象征着重生。”
成默估计鲸鱼象征重生是因为《圣经·旧约》中记载了先知约拿在一次海难中被鲸鱼吞如腹中,呆了三天三夜,最后安然无恙,成功脱险。有些学者认为,先知约拿和鲸鱼的故事,暗喻巴比伦的陷落和犹太人获救。
因此,鲸鱼也意味着重生。
只是眼下他并没有兴趣他奥梅罗船长聊这些,更不信鲸鱼能带给他什么好运。他现在感觉糟透了,不仅浑身乏力,还觉得的头昏沉沉的。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烫的吓人,很可能是这几十个小时在凄风冷雨中等待,把自己弄发烧了。
没有等来奇迹,等来了疾病。
成默认为自己得赶紧回房间,他不想奥梅罗船长知道自己生病了。在这艘船上,他孤立无援,生病的情况下他的抵抗力大大降低,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我回去睡觉了!”他意兴阑珊的转身向门口走去,鲸鱼的出现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意外之喜。只是他的身体虚弱到几乎不听使唤,他走了几步,不得不抓住了门框,刚想要进驾驶室,可不少船员听见“鲸鱼”的呐喊,全都挤了出来,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进去。
“鲸鱼在哪里?”
“在哪里!?”
“那边,那边,看见没有,它越来越近了!”
喧闹的声音让成默觉得愈发晕眩,他抬手扶住了门框,黑人船员身上的味道让他难受到想要窒息,他低头屏住了呼吸,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在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沉闷又悠长的鲸鱼鸣叫,这声音是如此的辽旷空灵,悠扬而洪亮,像是来自大海深处与世无争闲情雅致的歌声。
成默使劲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听见鲸鱼的声音,要知道鲸鱼的声音根本不在人耳的接收范围之内。
他抬起头,这时候船员们都已经爬到了栏杆上,对着鲸鱼大呼小叫,门口已经空了下来。他伸手去抓门把手,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鲸鱼,刚才那在脑海里出现的鲸歌,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作为一个动植物爱好者,他当然对鲸鱼这种繁衍了五千万年的远古生物十分好奇,可昏昏沉沉的大脑阻止着他。
就在他心中纠结的瞬间,下意识的就把能量灌注进了耳蜗,于是那些低频率的声音蜂拥而至,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令人震撼到心悸的歌声再次灌满了他的大脑。
“怎么可能连频率和音节都一模一样?感觉像是在说话......”成默万分讶异,他抵抗着泥沼般快要将他吞噬的困倦,转身重新回到了栏杆边,强撑着眼皮向众人瞩目的地方望去。
“瞧它快要出来了!”有人在大喊。
就在距离船舷不到几百米的海面,一个巨大的水泡以惊人的速度在朝着船前进,不过几十秒,水包就分成了两道巨浪,一道巨大的黑色山脊出现在巨浪中央。
“我的天!我怎么感觉他要撞上来了!”
“速度这么快!真的要撞上来了!”
“怎么办!”
“转舵吗?”
“来不及啦!”
船员们惊恐的大声惊呼,成默也有些发懵,不过他至少清楚鲸鱼再怎么也不可能撞翻一艘万吨巨轮,只是如果它不及时停下来或者闪避,会受不小的伤。
这样的状况,成默很是替它惋惜。然而就在鲸鱼击打海水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它高高的跃出了水面,这个瞬间就连成默这样不信鬼神,不敬天地的人都对大海充满了敬畏,那是对生命,对自然,对宇宙的敬畏。
恍若虔诚的信徒目睹了真神。
他看到鲸鱼巨大的头颅在闪烁着阳光的细雨中像是一座山,还有那礁石一样粗糙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那是藤壶生长过的痕迹,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该牢牢钉在鲸鱼肌肤上的藤壶全都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这些,所有人都被鲸鱼这近在咫尺的一跃吓的惊呼。
成默正在思考其中的蹊跷之处,就看见鲸鱼张开了几十平方的大嘴,一个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那个人影在通红的云霞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璀璨的光芒明亮到刺眼,原本阴郁的海面和那些灰色的雨滴都染上了光彩,就连远处的太阳也成为了陪衬。
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走廊上的船员们全都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虔诚的开始祷告。
只有成默抬手遮住了阳光,眯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亮到叫人睁不开眼睛的人落在了甲板上。
他不敢置信的注视着雅典娜将顶在头上的一只透明水母摘了下来抛进海里,她优雅的捋了下金色的长发,朝着那头灰鲸挥手,而那头灰鲸则伸出头颅在水面向她点头致意,像是听话的宠物......
成默觉得自己病得不清,一定是发烧引发了幻觉,他闭上眼睛,努力控制住过速的心跳,让自己恢复平静。他捏紧了拳头,再次看向甲板,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他紧张的看向了海面,海面也一片平静,仿佛一切都只是是一场梦。
他扭头,看到那些船员却还跪在地板上,他又想起了雅典娜豢养的那只“海王龙”,疲惫和病痛一扫而空,身体瞬间就轻盈了起来,他脱掉碍事的雨衣,转身冲进了驾驶室,向着楼梯的方向狂奔,顿时整个楼梯都是他急促的脚步。
他的头依旧沉重的像是船锚,仿佛时刻都会栽入海底;而每次呼吸,都让他的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难当;还有那颗并没有完全复原的心脏,也快超过了负荷。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可他就是按捺不住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做梦,想证明奇迹真的发生了,想证明“怪物和月光”这个猜想。
终于他在三楼楼梯转角看到了正在向上的雅典娜,两个人都蓦然的停下了脚步,隔着半层楼梯对望。
雅典娜穿了套黑色的潜水衣,脖子上还套着一副宽大的泳镜,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像板结的水草一样挂着。面色也显得苍白,苍白到几近透明,还有那浅红的唇,完全不似往日那般鲜艳。
不过这一切都无损她的美丽,说实话,她略带病态的模样更叫成默觉得难以自持。明明是该说些什么高兴的话,他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经历了一次漫长的生死轮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刹那,成默却觉得过了很久。
雅典娜垂下了眼帘,平静的说道:“在地中海找一头鲸鱼不容易,所以来迟了。”
成默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笑了一下说:“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圣经故事里的一幕,有人还真能藏在鲸鱼肚子里。”顿了一下,他又玩笑道,“大概圣人也是天龙人。”
雅典娜依旧没办法get成默的冷笑话,认真的解释道:“我只是在它嘴里而已,我小时候就能这样做了,通过脑波控制一些动物的行为,只要和鲸鱼建立了联系,那么我就是它嘴里的幼鲸而已,除了在它进食的时候要出来,其他时候,它是不会把我吞下去的,就像人不会把口香糖吞下去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成默真觉得科幻故事都不敢这么编,还有雅典娜的这种技能似乎与天选者技能无关,他立刻醒悟,问道:“你也是这样察觉到我的想法的?”
雅典娜没有迟疑,轻轻的点了点头。
成默沉默了片刻,才滚动干涩的喉咙说道:“谢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谢谢雅典娜历经千难万险赶过来,还是在谢谢雅典娜在轮机舱夹层帮助了他,又或者说谢谢她原谅了他想要利用她的可耻行为。
雅典娜也完全不在意成默在谢谢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过程有点冷。”
成默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雅典娜一个拥抱,擦干她的头发,还有他脸上还缀着的晶莹水滴,同时满怀深情的告诉她“我愿意温暖你”,他可以透过雅典娜的反应来判断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也能进一步的深化两个人有些暧昧的情愫。
可他想起这两天为之挣扎的心理纠葛,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更不配这样做。于是他闪电般的抛弃了这个想法,在雅典娜还没有窥探到他的心事之前,就转身留给了雅典娜一个背影,“那我们回房间吧。”
雅典娜跟在成默身后回了房间,她没有任何异常的径直坐在了沙发椅上,桌子上还摆着成默的草稿。
成默连忙走过去将草稿收了起来,放在抽屉里,低声问道:“饿不饿?”
“饿。”雅典娜直接了当的说。
“你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下面给你吃。”成默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疲惫和困倦再次开始侵蚀他的意识,他硬挺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冰箱里拿出那瓶老干妈,勉强笑了一下说,“给你下老干妈红烧牛肉面。”
雅典娜轻轻应了声“好”,随即起身走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成默脑子里立刻又浮现了那天在轮机舱夹层时的画面。
那攀登上险峰的至高风景,妙不可言。
成默警告自己不能继续沉沦,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间,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奔厨房。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感觉人都已经快要休克了,但他依旧竭尽全力给雅典娜下了红烧牛肉面,还煎了个鸡蛋。
将面端上来的时候,雅典娜已经脱下了潜水服,换好了干爽的衣服,正在拿毛巾擦头发,她坐在床边,只是简单的动作,就能令成默口干舌燥。
成默将面放在桌子上,“先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雅典娜听话的立刻放下了毛巾,坐到了沙发椅上,拿起托盘上的叉子,开始有些笨拙的吃起了面条。
成默露出了一抹慈父笑,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一些东西,等雅典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不要住在一间屋子的好。”
雅典娜手中的叉子停了一下,头也不抬的问:“为什么?”
成默心中苦笑,挑了一个雅典娜绝对会最反感的说法,“我不敢,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想法。”
雅典娜放下叉子冷冷的说道:“我不会随意的窥探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成默抱起了自己衣物,低声说道:“说实话,我们孤男寡女住一间房也不太方便。”
雅典娜什么也没有说,擦了下嘴,从沙发椅上起身,拿起她的笔记本电脑径直上了床,不再理成默。
成默心中黯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可他觉得自己必须和雅典娜拉开距离,要不这样对雅典娜不公平。他低头抱着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时,一阵冷风袭来,吹的他浑身发抖,此时因为雅典娜回来而打了鸡血的肾上腺素已经彻底的退去,整个身体空荡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的掏空了一般。
他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身体失去了控制,慌乱中他抓住门把手才站稳,可牙关一直在打架,全身也在发颤,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困住他,让他无法离开这间房间。
成默不想雅典娜知道自己生了病,他强行迈步出房间,动作僵硬的拉上门,却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了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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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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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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