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东厥的酒?佟卓认真回味了一下,怪不得会在浓烈的酒味散去之后会唇齿留香。佟卓借着月光低头看向手中的酒壶,精致的小小的一个,就像她一样......自己这么久没有尝过东厥的酒都有些忘了滋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样?还是已经深入了骨髓,想忘也是忘不了的?
“等一下!”佟卓大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马林手里的酒壶。
马林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己的酒,嘴巴都还没沾上一点儿怎么就被人抢了呢?何况这人手里明明就有一壶......
“师......师傅......”他倒是没有再抢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本来要到嘴里的酒被搁置在一旁,疑惑地问道,“您手里不是有吗?您这是?......”
他这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是干嘛呢?不过就是忽然想起那人说她怀念这酒的香味,自己虽然不能带她再看看家乡的草原,若是能让她尝尝她朝思暮想的酒,或许也能缓解她的思念。
佟卓一手捂住马林那壶,一手慷慨地将自己这壶递给他,冷冷说道:“这壶酒算是你的拜师礼吧,咱们喝这一壶就行了。”
“拜,拜师礼?!”马林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不过一脚踩滑了又直直跌坐到台阶上,他惨叫一声后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说道,“我都跟着您十几年了,今儿这算是哪门子的拜师礼啊?再说了......拜师礼是师傅给徒弟的,哪有徒弟给师傅的道理?”
他越说越小声,像蚊子嗡嗡嗡的,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佟卓的耳。
“怎么?你还有意见了?不就一壶酒,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托人带几壶进来不就行了?”佟卓嗤笑一声,摇头叹道,“看你这小肚鸡肠的德行!我难道这些年给你的东西还少了不成?”
佟卓不论是作为上级还是作为师傅,都是对马林极为上心的,若不是他,马林也不可能上调职位如此之快。
所以,马林很快就转过来弯了,嘿嘿笑道:“早知道师傅这么喜欢这酒,我就让他们多带几壶回来了!”
东厥的酒在京都并不受欢迎,也很难买得到,由于这酒太浓太烈,一般的人常常还没有品尝出这酒后的余香,就已经被辣得流泪,往往要等出入东厥的商人回来才会顺道捎上几壶,还得是凑巧能遇上才行。
马林说得如此轻松,不过只是在顺着他的话说,免得彼此尴尬。他才不关心佟卓是真的想喝还是想送与别人,只要他师傅想,一壶不剩又有何妨?
马林半躺在台阶上,手肘撑在身后,看着佟卓左脸上一条细长的伤痕,几次欲言又止。下午的事儿他多少听其他兄弟说起,只是没想到师傅会挺身而出为太子挡皇上的怒气。
“行了!身上的本事没长,嘴上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佟卓拧着酒壶扔给他,笑道,“喝吧!”
“得叻!多谢师傅赏赐!”马林粲然一笑,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他仰头咕噜咕噜饮下几口,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又勾搭着腿躺了下去,“这么久没喝了,味道还是这么......嗝,回味无穷啊......”
他这夸张的表情令佟卓哭笑不得,可笑着笑着却莫名有些伤感,或许是因为身在此景中。
马林进宫时正好是禁卫军选拔人才的时候,他一进宫便一眼相中了面冷心热的佟卓,从此以后狗腿子似的跟着佟卓瞻前马后。按理说,这样正大光明地对上级献殷勤,就算在宫里已是见怪不怪,可一同进宫的人定是会将他排挤的。
不过他小子机灵得很,逢人就是傻乐呵地叫着大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干活积极,就连拍马屁也是一流,硬是与所有人的关系都处理得好好的。
私下里也常跟着佟卓问东问西,只要佟卓有空都会跟他解释,没空时也让他等着自己有空了也再问,这一来二往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马林就直接叫起“师傅”来了。
佟卓倒是阻止过几次,只是马林不听,他出于无奈,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马林不要当着人的面儿叫,在私下叫叫无妨。可那些人又不傻,只是佟首领待他们极好,马林也常常托人带些小恩小惠给他们,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们禁卫军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马林,来宫里这么久了......”佟卓望着天上朦胧的月亮,试探性地问道,“我好像从来没听你家里的事儿,也从未见你回家探过亲,你不想家里人?”
向来乐呵呵的马林难得认真起来,闷声闷气地饮了口酒,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想,有什么好想的,他们巴不得我一辈子都不回去呢,我可不给自己找气受。”
佟卓就着他饮过的壶嘴给自己灌了一口,陷入了沉思。他早就派人查过马林,马林的家世背景并不复杂,无非是府中老爷在流连烟花柳巷时生的私生子,说白了就是父亲是时代清白的生意人,而母亲乃是不清白的青楼女。母亲生下他之后恐被耽误前程,就将他裹在襁褓里扔在马府门口。所以,就这样寄人篱下地过了十几年,又被父亲的正妻赶了出来,一时走头无路才报名的皇城侍卫。
“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已是带刀侍卫,况且你还年轻,假以时日坐上我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佟卓目光灼灼地转头看向他,认真说道,“空了回去看看吧。”
马林却没有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仰头饮酒,心中的烦闷之情显而易见。
这些年也记不清旁敲侧击地提过多少次了,马林平日里是个随和的人,不过在此事上偏偏宛若一头倔驴,打死也不松口。
“给我留点!”佟卓见他闷声不吭,故意与他争夺起来想转移他的思绪,还差些将身边的酒壶给打翻了。
见他小心翼翼地将酒壶搬到屋里去,马林张着嘴很是意外,揣摩了半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吧嗒了一下嘴。等他从屋里出来,马林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您刚刚那酒不会是想送给那谁吧?!”ΗtτPS://Www.sndswx.com/
佟卓坐下的动作显然停顿了片刻,随即给了他击重拳,隐约其辞地说道:“你小子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们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你小子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是吧?”
在故作轻松的语气下,却藏着一双紧握成拳的手。
“师傅没有忘记就好……”马林微微叹气,“咱们这一辈子都算是耗在宫里了,虽然每天都不一样,每天起来好像又都是做着同样的事儿,周而复始……若不是有师傅在,我……”
“今儿个话太多了些,明早让锦绣坊的姑娘用针,”佟卓用手在他嘴上比划了两下,“将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给缝上。”
马林立马捂住嘴,站起身来跑了。留下佟卓坐在台阶上,过了一会儿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闭眼享受此时的万物宁静,可思绪早就随着这纷飞的雪絮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雪一旦开始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第二日起来时,地上积的雪比前几日厚实了不少。宫里虽是有人按时清扫路上的雪,可仍然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佟首领。”几个宫女端着木盘,停下来唤了声又匆匆离开,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两眼。
天刚刚露白之时,各宫的侍女们都会来内膳房领主子们的吃食,还要赶在主子洗漱完毕前带回宫里。所以各个都是行色匆匆,彼此间打了照面也只是简单行礼,并没时间寒暄两句,生怕耽误了时辰回头惹得主子们不高兴。
佟卓将手隐隐藏在自己宽大的披风中,不注意的人根本不能察觉。
没有皇上的特令,所有男子都不得踏入后宫半步,那若是要等人,除了此地再没有别处了。
他四处转悠着,特地在此处稍作停留,就是为了等一人。
“好巧啊佟首领,在这里都能遇见您。”青釉端着木盘慢慢走出来,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笑起来,“今日您值守吗?”
“恩。”佟卓淡淡地撇了眼木盘里的吃食,微微皱眉。
她怎么吃得这么少?难道是内膳房做的不合她的口味?
“奴婢就不和您闲聊了,”青釉悄无声息了看了眼他脸上的伤痕之后,微微行了一礼,笑着说道,“佟首领慢走,奴婢告退。”
见她转身要走,佟卓披风下的手不由得一紧。既然已经决定送给她,又有什么理由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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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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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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