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如阿姐说,这是千秋功业,目光短浅的人怎么看得懂呢,这些人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张氏眨了眨眼,不解道:“老婆是什么?”
张安世顿时想起这个时代可不叫老婆,便解释道:“妻子的意思。”
张氏便笑了:“妻子都老的吗?”
张安世道:“一起到老的婆娘?行了,阿姐,咱们说正经事。我看陛下这下西洋,可是好事,千万别让姐夫误信了百官,跟着去起哄。”
“他晓得的。”张氏道:“你这姐夫可比你谨言慎行多了,你若是能学到太子殿下的一半,我便阿弥陀佛,心也就放下来了。”
张安世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转过来还一顿训斥,好在他习惯了,便讪讪笑道:“下西洋确实要花不少银子……你教姐夫放心,到了开春,陛下就不缺银子了。”
“是吗?”张氏凝视着张安世。
对这一点,张氏倒是有点信心,自己这兄弟别的本事没有,搂银子的本事,却是花样百出的。
张安世笑着道:“自管放心,包我身上。”
眼下是个好兆头,朱棣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地让太子接触国家大事。
先是科举,现如今又是户部。
当然,历史上的朱高炽,其实工作做的一向不错,至少比他老子要强。
朱棣或许属于那种能干大事的人,他所干的事,在许多皇帝那儿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些事,玩得好就是秦始皇、唐太宗一样的存在,可若是玩脱了,就是隋炀帝了。
某种程度而言,这一切都来源于钱,有钱才能干事。
而朱高炽几乎是矜矜业业,专门给朱棣筹钱。
张安世自然清楚,下西洋实在太重要了。
不只要下西洋,而且最好要让这下西洋能够可持续地进行下去。
这才是真正造福天下苍生的大事。
这样说来……他无论如何,也得让郑和的舰队出发之前,弄到一大笔银子。
可弄钱和弄钱是不一样的,有人弄钱,是拼命往底层百姓那儿薅!
这薅得多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思来想去,张安世觉得……只好对有银子的人下手了。
细细思量了一阵之后,张安世便兴冲冲地上了一道奏疏,表示……希望响应下西洋的国策,栖霞渡口这儿,也能造出一些海船,安排人随郑和下西洋。
这奏疏送到了宫中,朱棣看了自是大喜,忍不住对亦失哈道:“张安世这个小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是急朕之所急,下旨,恩准。”
说着,朱棣却又继续愁眉不展,因为下西洋确实太耗钱了,至少今年开春的时候,让郑和去倭国,就花费不少。至于下西洋,那要去的地方就更加远了,靡费的钱粮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此番郑和至倭国之后,给倭人颁了国王的金印,同时那倭王也表示支持大明肃清倭寇,还抓了不少倭寇,将这些倭寇蒸了。
没错,是真的蒸了,像做馒头那种。
朱棣对此颇为满意,从前倭国一向阳奉阴违,如今见了郑和浩浩荡荡的舰船,这才真正顺从。
朱棣随即又拿起了一份奏报,这是太子所奏的,无非还是户部这边的情况比较糟糕,没银子。
朱棣见状,只好叹息道:“太子也尽力了,从朕的内帑里取一些吧。”
虽是这样说,朱棣却清楚,内帑的钱……今年倒是挣了不少,可毕竟还是有限,远远承载不了朱棣的野心。
亦失哈道:“是。”
…………
时间就像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张安世过年,大抵就是邀上一群兄弟,趁着今年大寒,趁着一些河流结冰,去炸冰玩。
说到这个,丘松就表现出了一个炸弹艺术家的高级水准。
一坨冰,需要多少火药,设置在哪里引爆,他似乎都能耳熟能详。
以至于朱勇和张軏对他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总觉得这个家伙……会比较冲动。
到了大年初一这天,张安世穿着一身新衣,先是去了东宫,只是这个时候,恰恰是他家姐夫和姐姐最忙碌的时候。
所以没待多久,就一溜烟的出来了,让张三备着一份礼,就往魏国公府走。
张安世能来拜年,魏国公徐辉祖显得很高兴!
他亲自招待了这个后辈,儿子徐钦也想凑来,直接被徐辉祖差点一脚踹开,让他滚蛋。
张安世谦和地道:“世伯好,新年好啊。”
听到新年好这三个字,徐辉祖一愣,随即又笑了:“好好好。世侄长大了不少,也高了,现在越发的像个成人了。”hΤTpS://WWω.sndswx.com/
张安世笑着行了礼,徐辉祖让他坐下,等仆从奉茶来,徐辉祖道:“老夫听闻你在栖霞渡口做了不少的好事,这很好,男儿大丈夫,成家立业,乃是最紧要的事。”
张安世便悻悻然地道:“其实干的也不好,都是人家谬赞的,我对治理的事不太擅长,现在心思都在著书立说上。”
这著书立说四字,口气大得很,在一般人看来,这是圣贤才干的事。
当然,徐辉祖是武人,压根不在乎这个。
他哪里知道,张安世成日要著书立说,早就把那些读书人整破防了。
徐辉祖语重心长地道:“你有此志向,是极好的,男儿志在四方嘛,不过虽说如此,可有老话说的好,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的父亲早早过世,你是家中独子,家里得有一个女人给你操持家务才好。”
张安世道:“是,是,小侄谨记了。”
见张安世不上道,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徐辉祖以为自己提示得这么明显了,张安世应该立即跪下来,喊他一声爹呢。
徐辉祖只好收拾了心情,又与张安世言笑几句。
见时候差不多了,张安世起身告辞。
徐辉祖道:“待会儿还要拜访哪一家?”
张安世道:“还需去朱世叔、丘世叔和张家那儿走一趟。”
徐辉祖一听丘世叔,脸色微微有些异样,不过他很快笑了笑:“这是该当的,你已长大啦,当然要注重礼节,不似我家徐钦,没头没脑的。”
当下,张安世出了徐府,一日下来,拜访了许多人家,脑子晕乎乎的,以至于产生了逢人就想叫叔的惯性了。
在年节的各种忙碌中,又过了些日子,眼看着正月十五要到了,朱金便被张安世叫了来。
作为张安世指定的生意伙伴,朱金很开心。
他现在在商界,几乎是横着走了,毕竟背后可是东宫和武安侯府。
不只如此,张家的许多生意,其实都委托了他进行接洽,表面上他只是帮衬,其实张家也不可能给他多少利润。
可是这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譬如张安世要寻各行省的代理,就是通过朱金来斡旋,毕竟有些事,身为皇亲国戚的张安世不便出面。
那时候,当真是风光得意,各地的商贾,为了抢这代理,哪一个见了他,不要点头哈腰的?
从前叫他‘那个朱什么什么’的大商贾,如今都会主动给他拱拱手,叫一声朱兄。
这种从吊毛到靓仔的跨越,让朱金沉浸其中,完全无法自拔。
当然,他越发意识到,自己必须紧紧抱着张安世这一棵大树,这才是他未来的立身之本。
所以张安世只需一个招呼,他便立即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急匆匆地赶来了。
两人打了照面,张安世就道:“这已到正月了,各行省的院试也要开始了,货也要准备发出去,我思来想去,咱们的书,照摊派的方法来,各省大抵算过有多少人,还有根据各省的穷富状况,拟了一个单子,你来看看,就让代理们照这个数目进货。”
朱金一面笑,一面接过张安世递过来的单子,笑着道:“承恩伯亲力亲为,真是教人………教人……”
他眼睛看着单子的时候,话却戛然而止。
“怎么,总计五十万本书?”朱金眼睛都直了:“这天底下,参加院试的读书人,怕也没有这么多啊,这卖的完吗?何况定价是三两,不是小数目,伯爷,一旦卖不完,那些代理的货可就烂在手里了啊,只怕他们……”
这一次备的货多,主要还是时间充裕,再加上合作的那些印刷作坊,因为早有了合作的经验,所以在严密的保护措施之下,几乎是加班加点,将货赶了出来。
比起朱金的震惊,张安世很是淡定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这么多书,卖不出去?”
朱金苦笑道:“小的推测,可能至多只能卖十五万本,这已是极限了,毕竟……天下的读书人有限,舍得出三两银子的人……也有限。”
张安世微笑道:“你呀,只知道做买卖,可是我不一样,我不但知道做买卖,而且我还知道读书人。”
“什么?”朱金一愣。
张安世泰然自若地道:“你放心,教各省代理铺货就是了,除此之外,我这儿……还有这个……”
说着,张安世取出一份邸报的样纸,递给朱金,边道:“你好好看看,到时,这东西也可以一起铺开来,要教各省代理,将这东西放在所有书铺最显眼的位置。”
朱金取过了邸报,这里头,其实和通政司的邸报没有什么分别,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纸张却是不小,折叠起来的邸报摊开之后,大的吓人。
他是一头雾水,可细细一想,自己照着办就是了,哪里这么多事,承恩伯说啥就是啥。
于是信誓旦旦地道:“伯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朱金当下,立即开始联络各处早已在此等候的代理商。
这些人也都有准备,挑选运货的,还有沿途护卫的,都是最亲信之人。
以至于连这些人的妻儿老小,都务求要拿捏在他的手里。
这是天大的买卖,关系重大,出了任何纰漏,都可能让一个腰缠万贯的巨贾倾家荡产,可同时……一旦事情办成,就意味着财源滚滚。
其实……对于许多大书商而言,可能张安世给他们的利润并不算多。
这八股笔谈绝大多数的利润,都被张安世死死拿捏住了。
可做买卖的人,是不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的,一方面,他们可以靠八股笔谈多少挣一些银子,最重要的是,这种合作所带来的,是自己名下各处书铺在各州府带来巨大的优势。
如此,就等于是稳稳地压了竞争对手一头了,无形之中,等于是谁拿住了代理权,就隐隐成为了本地最大的书商,与其他的书商相比,可谓是一骑绝尘。
紧接着,裹得死死的一捆捆包裹开始装船或者装车,每一个环节,都有书商们最心腹之人亲自监督。
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个个露出警惕的样子。
随即,这些车马和船只,开始分发天下各处。
而在其中进行居中调节的朱金,几乎是一夜白头。
要协调这么多的关系,确实操碎了他的心,何况当大家知道张家放出的货这么多的时候,不少书商都有抱怨,毕竟……他们害怕这些书售卖不出,到时砸在手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朱金只能耐心地跟他们一个个的进行解释。
当然,威逼利诱也有,有人想退伙,那可不成。上了船,你说走就走?你当初为了代理权付出的银子,可就一文都没了。
令书商们不满的是,除了这八股笔谈,张家居然还让他们配货这邸报,这是硬性的要求,必须让他们和八股笔谈一道进货,拿回自己的书铺里售卖。
这令书商们更加叫苦不迭,不过眼下,似乎也已没有退路了。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外,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
当然,这些第二版即将开售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很快消息不胫而走,人们奔走相告。
不少读书人听到这个,那埋藏在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开始涌上来,于是又是一阵叫骂。
此时,刚刚中了会试的杨相,却早已修了一封家书,让人往自己的老家江西泰和县送去。
这书信抵达泰和县的时候,已经开春了。
这是一处泰和县叫长塘尾的村落,江西多山,却也风景秀丽,在这秀丽的风景之中,杨家宅邸规模却是宏大。
杨相的家族乃是本地的大族,累世数代,都有人做官!他的父亲杨太公,在洪武年间,便已入朝了,年纪大了之后,因为旧疾复发,所以回乡养老。
接到了家书,这杨太公的脸色很不好看,口里道:“张安世………听闻此子是个奸邪之人……”
说罢,却又摇头,他拿起了一部书,只是叹息。
这正是早先买来的,正是张安世八股笔谈的第一版。
说实话,像杨太公这样的人,当然也清楚这玩意的价值。
大明开国,以八股取士之后,人人都开始学习八股,可八股到底怎么写,怎样才可做出好文章,其实几乎所有人,都是门外汉。
如今看了这第一版,杨太公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突然发现,原来还可用这样的文体来写,早得此书,可能应试的成绩就完全不同了。
结果,这第一版只有寥寥一些有用的东西而已,接下来……就是欲知后事如何了。
跟所有看过此书的人一样,杨太公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是不要脸啊。
如今,第二版出售在即,他那儿子也不放心,亲自修书让人从京城火速带回来,提醒他一定要重视,杨太公虽在心头骂张安世骂得厉害,却也是有分寸的。
这事关系到的是子弟们的前程,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哪怕张安世他是猪,是狗,也不妨碍杨太公捏着鼻子买书。
那第一版的书……如今早就残破不堪,看过之后,破败得让人无法看了。
而现在……杨太公拿着自己儿子的信,看过之后,又放下,紧接着,又看一看……
他时而皱眉,时而背着手踱步。
此时,他似乎在认真地权衡着什么。
这样的情绪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杨太公似乎每天都在为此煎熬。
终于……
这一天,家中的管事匆匆而来道:“老爷,老爷,最新的消息,省城那儿送来了最新的消息,书已到省城了,准备开售。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批书,已经往泰和县这边运来,足足有三百本……数目不小……小人以为,等到县城的时候,大抵是在后日清晨前后。”
“来了吗?”杨太公身躯一震,他既紧张又激动的样子,紧紧地盯着管事道:“三百本这么多?”
“是啊,说是备足了货,咱们泰和还算是少的很。”
“知道了,知道了。”杨太公道:“做好准备吧。”
“是。”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日的凌晨。
此时应当一等天亮,这书铺就要开门售卖了。
泰和县里,售书的书铺只有一个。
因而,杨太公深吸一口气,召来管事:“待会儿,和老夫一道去县城。”
管事犹豫地道:“老爷,天色是不是太早了?”
杨太公道:“这是天大的事,咱们杨家子弟今年参加院试的,有六人,院试关系到的可是功名,怎么能小看呢?”
管事便忙道:“是,是。”
杨太公接着道:“还有,前些日子,让你卖粮的银子,可还在账上?”
管事道:“这两月,老爷都催着卖粮,除此之外,还有油坊去岁榨的油也卖了不少,银子都在账上躺着呢。”
“有多少?”
“五千三百两。”
“全部带上。”杨太公淡淡道。
管事的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太公。
“老爷,一本书才三两银子,咱们家里头,六个子弟去考,至多也只买六本。”
“谁说买六本?”杨太公面无表情,眼眸却是幽幽地看着管事。
管事一头雾水,不解地道:“难道……难道……不是吗?”
“买两百本,不,是有多少银子,就买多少本!那商铺只说拿第一版的书就可以优先去买,却没说,拿第一版书去能买多少本,那我们杨家……就能买多少是多少。”
管事依旧很是吃惊,忍不住问道:“老爷,这……这……要这么多干嘛?”
“蠢货。”杨太公狠狠地看着管事,严词厉色地道:“院试考的是八股吗?不,院试考的是本府之内,谁的八股作的更好,比的不是做文章,是以人比人。就说泰和县,若是人人都读这八股,人人都有长进,那么这书……岂不是白买了?”
管事恍然大悟,禁不住道:“所以……所以……只有别人买不成,咱们杨家的人买了,此番院试才大有希望。”
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似乎杨太公也很肉痛,这可基本上是要花掉家中的老本啊。
可想了想家族中即将考试的六个子弟,其中还有一个自己的次子,他便心里好受了些,道:“院试中了,就是秀才,秀才虽然比起吾儿杨相这进士而言,不算什么,可这就是功名,家族兴废,比的就是谁家功名多!”
“将来……这六个子弟,若有一两个能中举人,甚至中进士,这银子花的就值。银子没了,只要地还要在,将来总还可以积攒,可这功名错过了,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恼怒地接着道:“张安世那个混账,这该死的家伙,若不是他,我杨家中试的机会就更大,可如今……却也只好孤注一掷了。”
说话的时候,杨太公的身子是颤抖的,要下这样的决心,可不容易。
管事此时却是想到了什么,便道:“老爷,可这三百本,咱们只买了两百多本,不一样也……”
杨太公摇头:“少卖一个是一个,就算多一两成的把握,咱们也不亏。”
管事带着余虑道:“可是……就怕这边售完,县里的书铺,又去省城里补货呢?到时……”
杨太公冷笑道:“就算补货,至少也需十日功夫,才可将货运来,这院试再过一月功夫就要开始了,不说未来还补不补货,就算是补货,咱们的子弟也都温习了许多日了!”
“这书太厉害了,许多技法,是闻所未闻,谁先温习,谁便先占据先机!此事关乎我杨家满门荣辱,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去准备,我们立即出发。”
管事听罢,再不相劝了。
在功名面前,对于杨氏家族这样的名门望族而言,确实银子什么都不是。
于是连夜,杨家人带着几乎一车的银子抵达了县城。
抵达的时候,天已微微亮。
可就在抵达书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竟已人山人海,而且绝大多数人……都在叫骂。
已经来迟了吗?
杨太公大惊失色,心里不免焦急起来,于是连忙叫人去打听,才知道此时所有人都在叫骂不绝。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咱们给人捷足先登了,城东周家人,已经将书一口气全买走了。”
杨太公只觉得眩晕,几乎要一头栽倒下去。
“周家,哪一个周家?”
“县里做丝绸买卖那个周家……他家女儿,不是嫁给了知府为妾吗?”
杨太公绷着脸道:“他家不过是商户,也有子弟读书吗?”
“不,不……”管事的哭丧着脸,道:“听说……听说,他全买了去,在自家的门口,将那书直接烧了。”
杨太公身躯一颤,忍不住骂道:“好手段,好手段,这真是绝户计啊,这姓周的……看来也不简单。”
“老爷,这是咋回事?我们是不是要等商铺这边补货?”
“补货?”杨太公冷笑道:“你真是不开窍,难道不知道姓周的这是什么如意算盘吗?他买走了所有的书,当面烧了,便是告诉所有人,这泰和县里,十天之内,绝大多数的书……都没了,我料定他手里还藏着十几本,或者二三十本,你猜,他会怎么做?”
管事的终于开窍:“高价售出?”
杨太公冷哼一声道:“只怕这个时候,就算他一本卖五百两,大家也要抢,这真是好买卖,老夫这一次,算是认栽啦,姓周的……呵呵……等着瞧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周家求购,无论花多少代价,也要买一本回来。”
管事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那姓周的当真够狠,可看老爷为了书如此急迫的样子,却又知道,那姓周的确实是直接拿捏住了七寸了!
此时就算一本书,莫说五百两银子,便是八百两,一千两,这手头上区区十几本书,也一定能找到买主。
原因无他,这是功名。
功名可能对于寻常人家,是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的付出。
可对有的人家而言,哪怕付出千两、万两银子,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会伤筋动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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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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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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