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也有些慌,但还是咳嗽一声,压低声道:“杨侍讲慎言,陛下不是曹操。”
杨士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整了整衣冠:“去,快去请安世公子。”
张安世几乎是被人从被褥里拖拽出来的。
这几日他都没有睡好,想到自家几个好兄弟还在大牢里,他便觉得心里藏着事,一到夜里便辗转难眠。蜀南文学
说实话,这世上还能像他一样有良知且讲义气的人。
已经不多了,换做是别人,谁才管别人的事。
他睡眼惺忪,张三和两个女婢匆匆来给他穿衣。
“少爷,少爷,有圣旨,有圣旨呢,杨侍讲说了:‘恐怕有祸事。’”
张安世打了个激灵,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那赶紧啊,请我姐夫来……”
“先去听圣旨。”
“对,对。”张安世忙是点头,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整了衣冠,急匆匆地赶到前庭,此时已有一个通政司的宦官在此候着了,手里捧着旨意,高声道:“张安世接旨意。”
张安世学着上辈子电视剧的模样夸张地行了大礼,道:“张安世接旨。”
宦官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太子妃张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朕久闻贤名,心甚慰之。又闻:其父京卫指挥使张麒虽丧,亦为北平王府旧人,靖难之战之中,颇有功勋。今朕思之,张麒子、张氏弟张安世者,已至弱冠之年,即敕其承恩伯,颁铁券,世袭罔替,以彰其荣,钦哉!”
张安世听罢,晕乎乎的,那宦官却已上前,笑着道:“恭喜,恭喜,恭喜承恩伯了。”
张安世咧嘴一笑:“哈哈,我封伯了?”
宦官道:“正是,恭喜伯爷。陛下还有交代,说过几日便是万寿节,若要谢恩,就在万寿节那一日入宫致谢即可。”
张安世喜出望外道:“好好好。”
明朝有专门恩赏外戚的制度,比如皇后的亲戚,往往会敕封侯爵或者伯爵,不过太子妃的亲戚,封官是有可能的,封爵却是极少。
比如张安世的亡父张麒,他就封了指挥使的官,而张安世因为年纪还小,并没有武职。
可现在陛下突然封爵,显然别有深意,这分明是告诉百官,张安世就是未来的皇亲国戚啊。
看来永乐皇帝还是懂事的。
张安世笑着道:“敢问公公,既然封爵,照理难道不该赐田地吗?”
宦官一脸尴尬:“这个……”
张安世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张家受如此国恩,就算陛下不赐田产,也不打紧的。我……受的住……”
邓健和杨士奇二人正站在后头,瞠目结舌。
送走了那宦官,张安世便命张三将赐下来的免死铁券拿出来把玩观看,他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看,免死的,杨侍讲,你也来看看,这铁券上的金字写着什么,我认得‘制曰’两个字,还有‘宜荣恩典,特封尔为承恩伯,与尔立誓,除谋逆不迶,其余若犯死罪,免尔本身一次以酬尔勋……”
张安世高声念诵,生怕没人听见似的。
邓健在旁笑嘻嘻的,他眉开眼笑,显然也意识到,这分明是太子的地位稳固了。
杨士奇是读书人,读书人是含蓄的,是内敛的,一见张安世如此得瑟样子,忍不住道:“公子,这免死铁券在靖难之前,赐出了三十四张,这三十四功勋,存留于世者……寥寥几人而已。”
张安世顿时大倒胃口。
张三在旁眨眨眼:“死了二十七八个?”
杨士奇瞥了一眼张三,认真地道:“是死了二十七八‘家’……死的不是人,是整家整族都死绝了。”
张安世突然感觉手上的东西有点烫手,忍不住高声道:“你别说了,难道这些我不知道吗?你讲的是典故,我说的是当下,当下的天子宽厚,不可和当初同日可语。”
说罢,忙将铁券收了,感慨道:“我很惭愧,陛下如此看得上我张安世,可见陛下是何等的圣明,从今日起,我更要做一个有用之人,方才对得起陛下对我的青睐。“
杨士奇道:“旨意写的明明白白,是太子妃娘娘……”
张安世正色道:“杨侍讲,你知道为啥你总升不了官吗?”
杨士奇:“……”
张家这里热闹无比,张安世穿上了钦赐的麒麟服,这大红色的斗牛服,一般是宫中赐给特殊的宦官还有宰辅的。
不过一般也赐给有爵位的勋臣,张安世是伯爵,穿斗牛,若是侯爵、公爵,可能就是钦赐飞鱼服,再往上,便是王爵才有的蟒服了。
当然,明朝的服装设计很奇怪,因为无论是斗牛服,还是飞鱼服,亦或者是蟒袍,其实都和黄袍形制上差不多,需要仔细才能分辨。
张安世显得格外的精神,美中不足的就是袖子有些长了,不过这并不影响逼格,穿着这斗牛服,神清气爽,又让张三取了张家的家传宝刀来。
这是张安世父亲遗下来的一口刀,子孙们不肖,才两年功夫,已是锈迹斑斑。
当然,不肖的是从前那个张安世,这鳖孙缺大德,亡父的遗物都不爱惜。
将刀系在腰间,头顶乌纱帽,张安世尽情展示:“如何,如何,是不是英俊挺拔?”
杨士奇已经懒得说话了。
邓健则乐呵呵地道:“是是是,既英俊又挺拔。”
张三与有荣焉地道:“我家公子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公侯不在话下。”
张安世道:”好啦,差不多得了,哎呀……我还有大事要办,张三,随我走。”
说罢,心急火燎地带着张三,匆匆而去。
只留下邓健和杨士奇。
邓健摇头微笑:“杨侍讲……想开一些。”
杨士奇道:“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担心承恩伯他……你看……为人要谨慎啊,如今得了恩隆,更该如履薄冰,当今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知道承恩伯如此性情,只怕龙颜震怒,要教公子贻误终身。”
邓健也吁了口气,不免也忧心道:“是啊,所以过两日的万寿节,才至关重要。”
二人唏嘘着,一时无话。
…………
“好兄弟,好兄弟……”
刑部大牢里,张安世穿梭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发出激动的声音。
那一间囚室里,三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此刻正各自懒洋洋地躺着不动。
他们在养精蓄锐。
在这里倒没人敢为难他们,这时代也不存在所谓的肥皂。
可这等不见天日的寂寞,却足以让这样年纪的少年郎逼疯。
唯一镇定的就是丘松,他总能自娱自乐,有时自己和自己说话,有时很认真地挖着自己的鼻孔,有时如入定一般,一坐就是一整天。
朱勇和张軏就没有这样的闲情了,他们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日子,或是不停地斗嘴。
当然,难免他们会挂念着大哥如何了。
如今只有大哥一人在外头,没了他们,一定很寂寞吧。
亦或者……京城三凶的千斤重担都压在大哥的身上,大哥一定焦头烂额。
大哥会不会因为过于想念他们而消瘦呢?
不过当听到熟悉的声音,朱勇和张軏都激动起来,隔着栅栏,朱勇道:“是大哥吗?是大哥吗?”
一会儿功夫,张安世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张安世兴冲冲地道:“看,大哥这身衣衫怎么样?威武不威武,拉风不拉风?”
朱勇和张軏定睛一看,便见张安世穿着斗牛服。
这两个家伙是识货的人,当然晓得其中的奥妙。
“呀,大哥你这是……”
张安世道:“大哥我忍辱负重,如今……封爵了,现在是承恩伯,你听听,承恩……这是多大的恩典啊,可见陛下对我改观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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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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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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