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所学堂的营建,花费了张安世大量的金银。
虽说土地是自己的,可为了营造这所超级学堂,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是不惜成本地砸了进去。
最初的预算是四万两纹银,此后又追加了五万两,可很快,张安世又发现不够了。
至于最后要花掉多少成本,便只有天知道了。
这学堂,几乎是张安世一手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他亲自过问,张安世为此可谓操碎了心。
他要开创一个与众不同的学堂,为大明,不,为将来自己的姐夫还有自己的外甥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
人才是宝贵的,明朝中后期之所以会出现八股的大聪明们占据整个朝堂,皇帝们要嘛被糊弄,要嘛不得不被糊弄。
理由很简单,因为皇帝没有选择,要治理天下,总需要有文化的人来。
而鉴于绝大多数并不识字,这天下这么多的官吏,你不选这些读书人,又能选什么人
儒家在春秋时期开始不断发扬光大,直到垄断历朝历代的主要官职,其实并不是偶然。
因为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类似于焚书坑儒,或者是皇帝信奉老庄的时期。
而儒学的生命力就在于,其他的学说虽然各有长处,甚至不少道理,比儒家更优,可儒学却不和它们比这些,而是转过身,搞教育。
是的,儒学的生命力来源于教育!
春秋时期开始,在孔子的教育感召之下,大量的儒学门人若是不出仕,几乎就在天下各地讲学,而且不乏有大量的儒学门人,对蒙学进行进行改造。
因此……在一个孩子刚启蒙的时候,他若要受教育,首先要接触到的就是《诗》和《书》。
这是儒学的启蒙教材,也是春秋时期开始,所有要识文断字的人最初的启蒙材料。
这就叫做教育从娃娃抓起,当你一个人,你从小接触的就是儒家人给你编纂的教材,那么它的理念,也自然而然地深入人心了。
至于更高级别的学问,其实不重要,因为儒家从春秋时期开始,主要特征就是兄弟多。
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讲武德很合理吧,一百个人打你一个,你怕不怕
张安世对于未来其实也没头绪,但是他看得比别人远一些,只是两世为人的经验有没有用,他其实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事就是,那些读书人不喜欢他这种外戚,现在有阿姐和姐夫在,也有永乐皇帝在,或许他可以逍遥快活。
可是等再过百年之后,怕是这些人要对他这等外戚清算了。
就算他死了,可他还有子孙后代呀!
既然他们可能要清算的,那他就只好先挖他们的墙角再说了。
只是……现在好像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接下来该教授什么
又招收什么学生
….张安世的心里开始认真思量起来。
他不喜欢被人围殴的感觉。
毕竟,现在外面全是儒生。
还是人多欺负人少适合张安世。
…………
汉王府里。
汉王朱高煦这几日每日都在饮酒,他实在太憋屈了。
父皇不待见他,而且似乎已经有人看出了苗头,已经开始上书,要求他这个藩王去藩地就藩了。
他这个汉王,藩地在云南,一旦去了云南,从此之后就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那……说什么都要赖在京城啊!
他那皇兄的身体不好……或许……可能过几年就死了。
可恨的是还有一个朱瞻基,这个娃娃的出现,将来岂不是第二个朱允炆
当然,现在令他最操心的,却是那个叫张安世的家伙。
他一看到张安世成日在出风头就生气。
一定要找个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地露个脸。
他是郭得甘了不起吗
本王如此睿智,一样也可以……
虽是这样想,可也实在没有办法,眼下只能饮酒苦中作乐了。
“汉王,汉王……”
就在此时,有人兴冲冲地登堂入室。
能不需通报,直接来寻朱高煦的人,这京城里除了皇帝之外,便是淇国公丘福,还有驸马王宁了。
朱高煦听到是驸马王宁的声音,便起身,手上却还拿着酒杯呢,声音有气无力地道:“咋,又要来陪本王喝酒吗”
“事办成了。”王宁快步走到朱高煦的跟前,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悦,兴冲冲地看着朱高煦道:“哎呀,我也没想到此事办得如此容易啊!”
“什么”朱高煦眉一挑,抖擞起精神:“你请了谁”
王宁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帝王师。”
此言一出,朱高煦身躯一震。
他微微张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王宁:“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愿意……”
王宁乐呵呵地道:“当然是仰慕汉王殿下了。”
朱高煦一听,却是脸拉了下来,皱着眉头道:“胡说,你以为本王糊涂吗本王聪明着呢,你别拿瞎话来敷衍本王,说实话。”
王宁只好道:“自从那张安世教出了一个会元,殿下不是和我商议,咱们也要弄出一点响动吗只是咱们自己的水平,自然心里也清楚的,别说会元,就算是个秀才也教不出。”
顿了顿,王宁接着道:“我苦思冥想,既然汉王殿下和我压不过这个张安世,何不如就请一个能信服的人来汉王殿下听说过汉高祖刘邦时期的典故吗”
朱高煦兴趣正浓:“啥典故,刘邦刘邦和本王也很像,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汉高祖,本王乃是汉王,一笔写不出两个汉字。只可惜本王欲效唐太宗,只好委屈这汉高祖了。”
王宁深深地看了朱高煦一眼,王宁喜欢朱高煦,可能这也是一个原因,就是朱高煦除了智商着急之外,其他的全是优点。
….王宁道:“当时汉高祖宠幸戚夫人,想让戚夫人的儿子取代太子刘惠,当时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这个时候,吕后却让人寻访到了四个不肯入仕的贤人,叫商山四皓!”
“于是在某一天,刘邦大宴宾客的时候,太子刘惠带着商山四皓出席,汉高祖刘邦见状,大吃一惊,心里想,连朕都请不出的商山四皓,竟宁愿做太子的扈从,看来这太子的羽翼已经丰满了,从此之后,刘邦便再没有提易储的事了。”
朱高煦目光幽幽,不断点头:“原来还有这典故,从前却无人和本王说过,你说的很好,只是……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王宁便道:“殿下若是也能请动这连陛下都请不动的大贤人去见陛下的话,陛下见了,一定会认为殿下也是一个大贤人,天下谁人不知汉王战功赫赫!若是再能礼贤下士,岂不让陛下对殿下刮目相看”
朱高煦眼前一亮,握着王宁的手,感动地道:“老王知我。”
王宁微笑道:“这些日子,我遍访贤士,但是万万想不到,这天底下最不可能请动的人,却被我请动了。”
朱高煦精神一震:“就是那位帝王师”
“可不就是他嘛。”王宁感慨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殿下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朱高煦听罢,高兴起来,忍不住要叉手:“哈哈哈,此番记你一功……”
…………
此时,某处宅邸的茅庐里,几个老仆长吁短叹,纷纷摇头,很是犯愁的样子。
而那茅庐,不得里头的主人呼唤,是不允许其他人进去的。
原本这茅庐的主人,性情最是洒脱,每日只在此弹琴看书,自得其乐。
可这两日,却变得不平静起来。
时而,里头发出惨叫:“天哪,那杀千刀的胡俨,天打雷劈的狗货,他这是要教老夫不得好死啊!”
“咳咳……不可能,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错了,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
咚咚……摔书的声音传出。
“我要这书有何用可笑,可笑之极!”
”究竟错在哪里了,哪里错了“
“呵……呵呵……”
………………
不管汉王有多高兴,也不管茅庐里的主人有多糟糕……
出航的日子到了。
邓健收拾了行囊。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他先去拜见了太子和太子妃。
朱高炽对他带着某种同情,语调关切地道:“出海之后,要小心。”
“是,奴婢一定谨记着太子殿下的教诲,绝不会辜负太子殿下。”
他这话一语双关。
可朱高炽却没听出来,随即唏嘘道:“你平日也算是尽心尽力,本宫身边难得有你这般勤恳之人,好好上路吧。”
邓健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他心口堵得慌。
….出海的情况,他最近已经打听清楚了,反正……是生不如死。
听说有不少水手,站在船舷上,会有直接跳海的冲动。
至于吃食,那就更惨了。
可事到如今,邓健也无话可说,就算再不愿,圣命不可违啊!
他啜泣道:“太子殿下也要好好保重自己,还有娘娘您……”
张氏和颜悦色地道:“有三宝太监太监在,必能庇你无恙,你不要怕。”
“是。”
邓健擦拭着眼泪,终究缓缓站了起来,而后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出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寝殿。
只见朱瞻基此时正站在门外头,见了他出来,朱瞻基就道:“邓公公要走了吗”
邓健忙拜下,给朱瞻基行礼。
“阿舅说,你要去海上,海上是什么呀”朱瞻基歪着头:“好玩吗会不会有许多鱼”
他张着眼睛,第一次对海洋产生了概念。
虽然这个概念还是懵里懵懂,可小孩子的好奇心一旦勾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邓健苦笑着道:“海上不好玩。”
朱瞻基很是不解地道:“不好玩,你为什么要去”
邓健:“……”
“我听阿舅说你是自愿的,主动请缨,说要侍奉三宝太监,三宝太监真是有本事的人,你认了他做爹,一定很高兴。”
邓健:“……”
看着朱瞻基童真的样子,邓健不知道自己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好吧,你去吧。”
邓健擦拭着眼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真切地道:“皇孙殿下,您………您不要忘了奴婢。”
朱瞻基伫立着,纹丝不动。
邓健叹了口气,随即出了东宫,在这里,已有车马在此等候了。
他背着包袱,包袱里只有几件随身衣物,其他就是张安世的海图和图志,除此之外……就是所谓的锦囊了。
当然,原本那些纸制的海图和图志是不能带出海的,邓健贴心地让人用丝线在布帛上按照原样绣了出来。
如若不然,那潮湿的环境,只怕用不了多久,那纸张可能就霉了。
张安世此时骑马而来,见邓健预备出发,便跳下马:“差一点没有赶上,邓公公,你现在就要出发了吗呀,邓公公咋的又哭了”
邓健揉搓着眼睛:“眼睛里进了沙子……”
张安世感慨道:“邓公公这眼睛有点招沙子啊,不过不要紧,在海上没有沙子。”
邓健揉搓得更厉害了。
张安世很是耐心地道:“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邓健道:“都记住了。”
“这便好,这样我便放心了。”张安世道:“你一定要记住,出了海就办好一件事,搞钱,搞钱,搞钱。谁要是拦着你搞钱,神挡杀人,佛挡杀佛,知道吗”
邓健耷拉着脑袋道:“知道了。”
张安世道:“去吧,我就不送了,我重感情,怕待会儿落泪。记得啊,搞钱!”
….邓健便拜别了张安世,登上了马车,马车滚滚而行,邓健躲在车里继续抽泣。
既来了东宫,张安世自然得乖乖地去见一见太子和太子妃的。
“姐夫,姐姐……”张安世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今日清早就来看你们了。”
张氏道:“还道你是来给邓健送别的呢。”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怎么可能,我与他不熟。”
张氏只笑一笑,没说什么。
朱高炽却是让宫娥们给他换好了朝服。
张安世便道:“啧啧,姐夫这朝服穿在身上真精神。”
“你不要笑姐夫。”朱高炽道:“姐夫平日照镜子的。”
张安世觉得自家姐夫真的太实在了,倒是笑着道:“人的精神气,不是靠镜子照出来的,姐夫今日入宫去做什么?”
朱高炽瞥了张安世一眼:“今日父皇召百官至崇文殿经筵,本宫要过去旁听。”
所谓经筵,其实就是为皇帝听讲书史的地方,一般的讲官都是博学多才的翰林充任。
对于明朝皇帝而言,无论你喜不喜欢听,却还是要去一趟的。
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对此也很重视。他当然自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根本不指望那些个翰林讲官们能说出些什么来。
可是太祖高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一定要做出表率,这样后世子孙们才肯乖乖地来听一听这些经史之学。
学一学经史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可以以史为鉴。
朱棣是太祖高皇帝最孝顺的儿子,这样的大孝子,当然要遵从祖宗之法,所以他对此也很看重。
只要太祖高皇帝不费他钱,什么都好说。
此时,倒是朱高炽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近来,可见那杨士奇吗本宫听闻他生病了。”
张安世诧异道:“难怪这些日子,他都没来找我,原来竟是病了,我本还埋怨他没良心呢,哎……哎……我下一次应该去看看他。”
朱高炽颔首:“此人……倒是很有学问,是别具一格的人才,你多和他亲近没有坏处。”
张安世乖巧地道:“知道了。”
朱高炽却又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安世道:“姐夫又在想什么”
朱高炽苦笑道:“清早的时候,解师傅给本宫送来了一封书信。”
张安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解学士这个人……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啊。”
朱高炽笑了笑道:“不要背后言人是非,这不是君子所为。”
张安世嘀咕道:“我又不是君子。”
朱高炽继续道:“解师傅说,今日突开经筵,是因为昨天本宫那皇弟去见了一趟父皇,父皇龙颜大悦,所以特意开了这一场经筵。”
张安世又警觉起来,禁不住道:“汉王殿下又谋划着什么”
朱高炽幽幽地道:“本宫也不知,哎,这兄弟……”
….朱高炽摇摇头,其实自己的兄弟什么德行,朱高炽是比谁都清楚的。他私下里还劝过朱高煦,当然,朱高煦才不理他。
张安世道:“早知汉王去,我也该去了。”
“你”朱高炽打量张安世:“你若要去,跟着本宫便是,父皇也喜爱你,不会加罪的。”
张安世有些犹豫,皱眉道:“就是这经筵太无聊了。”
朱高炽道:“学习知识,怎么能算是无聊呢你呀你,就是平日里少有人管教你,你越这样说,本宫还非教你去不可,不然本宫和你阿姐都不饶你。”
张氏在侧,听罢,也打起精神,就立马道:“对,该他去,他在哪里都不放心,若在崇文殿里听人经筵,臣妾又可安心一日。”
张安世:“……”
另一边,有人抱了朱瞻基进来。
朱瞻基耷拉着脑袋,不大高兴的样子。
一看到朱瞻基,张安世便道:“你也要去经筵”
朱瞻基一听到也字,居然眼前一亮:“阿舅也去,太好啦,这样就不会犯困啦。”
张安世:“……”
朱瞻基年纪虽小,可但凡有能让他长知识的事,朱棣是不会忘记他的。与其说让太子去听经筵,倒不如说朱棣是希望朱瞻基去。
张安世只好乖乖地牵着朱瞻基的手,两个人在朱高炽的后头,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张安世低声道:“一般情况,你若是犯困,若是打了瞌睡,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朱瞻基道:“皇爷爷见了,会拍醒我,然后哈哈笑说这才是他的孙子。然后……然后抓着父亲骂一通。”ΗtτPS://Www.sndswx.com/
张安世:“……”
朱瞻基压低声音道:“阿舅,我晓得崇文殿有一处地方,最好躲着了,待会儿我指给你。”
张安世瞪大了眼睛,怒道:“这是什么话,男儿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瞻基,这些日子,阿舅没有教诲你,你就变了,已经没有阿舅这样的气概了。”
此时,朱高炽回头:“你们在嘀咕什么”
两个人便立即噤声,乖乖安静地跟着往前走。
出了东宫,随即朱高炽领着朱瞻基上了乘辇。
张安世却无奈骑马,一路往午门去。
……………………
朱棣也起了个大早,他今日格外的高兴,天还未亮,就已兴冲冲地看外头的天色了。
朱棣是个粗汉子,却不可否认又有细心的一面。
他赶去侧殿里更衣,免得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徐皇后。
亦失哈见陛下高兴,自然也跟着赔笑。
朱棣道:“朕万万没想到,先生隐居多年,当初朕进南京城的时候,多次请他,他也不肯出来,朱高煦这个小子居然能将他请动,朕倒是小看了他这个汉王。”
亦失哈便笑着道:“陛下尊师重教,奴婢……”
朱棣瞪他一眼道:“入你娘,少和朕说这些话。”
….“是,是,奴婢该死。”亦失哈道。
朱棣又道:“可惜啊,先生太老了,如若不然,朕要请先生教授瞻基这个小子。”
朱棣一脸遗憾的样子。
接着,他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是卯时呢。”亦失哈道:“只怕没这么快。”
朱棣便不禁惋惜地道:“怎么今日过得这样的慢哎,十数年不曾见先生,却不知先生如何了,听说他身子不好。”
朱棣越说越兴奋,此时似乎回忆起了许多事,当初也是在宫中,只是那时候的朱棣,年纪却还小,与众兄弟们一起,在这宫中读书。
那时候……
朱棣想到了许多人,以至于这冷酷的外壳上,突然也多了几分柔情。
“兄友弟恭,那时候真是兄友弟恭啊,兄长朱标……最是仁爱,什么都让着我们这些弟弟……他……他就像父皇一样,会教训我们,会分我们吃食……哎……”
不自觉间,朱棣眼眶有些红。
世事难料。
谁曾想到,当初那和睦的景象,不过是泡影,而如今,天翻地覆。
朱棣的唇边不自觉间勾起一丝苦笑,待梳了头,对亦失哈道:“去取……”
突然……
朱棣的耳朵一颤。
神情猛地紧张起来。
突的一下,朱棣身子似猎豹一般冲出了殿,口里大呼身边的宦官:“举灯!”
宦官们吓了一跳,忙高高举起灯笼。
此时真是清晨拂晓时分,其实已经可见一些微光了。
再加上灯笼照耀,朱棣猛抬头,便见殿上匍匐着一个人影。
朱棣大怒:“是哪里来的贼人,来人…来人……”
殿上屋脊上的人带着惊慌道:“皇兄,是我……是我……”
朱棣一听,既是遍体生寒,又是勃然大怒,他口里大骂:“朱?,你这个畜生,你疯啦,天哪……天哪……”
朱棣彻底抓狂,他脸色发黑,在下头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入你……你这小畜生,你真疯啦,这是朕的寝殿,是朕的寝殿,你也敢在这时候来宫里的规矩呢……宫里没有规矩了吗啊啊来,来人……今日朕要亲自手刃了这个小畜生不可,取弓箭,取朕的弓箭来。”
宦官们哪里敢去取,纷纷拜下,吓得面如土色。
朱?在上头,抱着屋脊,吓得瑟瑟发抖。
朱棣继续大骂:“你下来,给朕下来!”
朱?哭丧着脸道:“我……我不敢下来。”
朱棣骂道:“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吗你这是窥测帝私,是灭族之罪!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朕,你想干什么”
朱?抖着身子,道:“我……我……我不许你做王夫人,我要成全宝哥哥和林妹妹。”
朱棣听不懂,依旧满脸的怒气。
“他已经疯了。”朱棣对赶来的禁卫破口大骂:“怎么会让他上这儿来的他不在他殿中呆着,是如何能潜入这里的该死,该死,快架梯子,架梯子,将这小畜生给朕拿下来,他疯啦。”
….朱?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道:“不必,我自己跳起来。”
不等朱棣反应。
便见朱?滑到了屋檐边上,人吊在半空,而后松手,直接落地。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也不知擦伤了没有,却一下子到了朱棣的面前,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皇兄,我错啦。”
朱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面如猪肝一般,指着朱?道:“好哇,好,好的很!今日朕不治你,以后就没王法了。你……窥测朕的隐私,到底是有什么居心!”
朱?道:“我不许皇兄坏了张安世和徐静怡的婚事。”
朱棣:“……”
朱?道:“我很不高兴,思来想去,睡不着,便想晓得,皇兄打算用什么法子破坏他们。”
朱棣:“……”
“陛下……”这时,一行宫人拥簇着徐皇后过来。
徐皇后在寝殿那边,也听到了动静,匆忙而来。
朱棣一见到徐皇后,此时怒气难消:“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兄弟,你瞧瞧他,哪里有半分王气,亏得朕还将他养在宫里。”
徐皇后则是微笑着道:“伊王殿下性子就是如此,他心性率真……再者说了……”
徐皇后顿了顿,接着道:“伊王自小就缺少管教,他出生不久,太祖高皇帝便驾崩了,没有严父教导,等到那建文登基,他虽在京城,却每日见建文对他的叔叔们喊打喊杀,每日战战兢兢地活着,诺大的京城里,大家都视他这个叔王是累赘,深怕沾上他,惹来祸端。”
“如今陛下养着他在宫中,也是因为长兄如父,希望好好管教的意思,既然晓得他顽劣,该管是要管的,可自家兄弟,却怎么能成日喊打喊杀呢”
这番话真的把朱棣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朱棣嘟囔着,还想骂几句,甚至恨不得一脚上去踹飞这个小子。
可最后还是摇摇头,瞪朱?一眼:“等朕回来再收拾你,你等着瞧吧。”
说罢,气咻咻地拂袖而去。
朱?见朱棣走远,才低声咕哝道:“我奉劝你也不要惹我不高兴……”
“朱?。”徐皇后道。
“来了。”朱?爬起来,兴冲冲地跟着徐皇后。
徐皇后给宦官们一个眼色。
宦官们退远。
徐皇后道:“打探出了什么没有”
朱?耷拉着脑袋:“没有。”
徐皇后道:“再探。”
“噢。”
“以后不许爬墙,不许上屋顶去,也不许坏了宫里的规矩。”
朱?道:“知道了。”
“伤着了没有”
“不碍事,都是小伤。”
“叫太医看看伤去。”
“是。“
朱?一溜烟地跑了。
………………
一顶软轿,清早便在汉王朱高煦的押送之下,抵达了一处宅邸。
紧接着,一个老人被搀扶了出来,这老人穿着布衣,头上戴着斗笠,朱高煦忙下马,要给这老人行礼。
老人摆摆手,他形如枯槁,神色好像十分疲惫,尤其是眼睛周围,漆黑得有些吓人。
这样年龄的人,精神如此疲惫,倒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似的,让朱高煦有些担心。
不过他还是喜滋滋地请这老人上轿。
紧接着,押着轿子到了午门,老人依旧逮着斗笠,与朱高煦步行入宫。
朱高煦搀扶他,而老人只拄着拐杖,微微颤颤。
“先生您气色不好。”
老人叹道:“哎,活不了几日啦,活不了几日啦,就是因为活不了,才想再见见燕王……”
“父皇已经不是燕王了,是我大明皇帝了。”
老人颔首:“他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想到,还真做了皇帝了,难怪当初他小时候,老夫打他的时候,他吭也不吭一声,看来,这便是所谓的帝王之相。”
朱高煦:“……”
“先生昨夜没有睡觉吗”
“不瞒你,二十三个时辰没睡了。”老人回答。
朱高煦:“……”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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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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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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