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一听天大的功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相信张安世肯定不会湖弄他的,不过……历来天大的功劳,就必然有天大的风险。
历朝历代,天大的功劳都是给死人去领的,譬如张軏的父亲张玉。
可陈礼只稍稍愣神的功夫,却还是道:“是,卑下这就去安排他来。”
张安世随即道:“现在开始,一切的计划,都要格外的保密,我们只拿这佛父和佛母,除此之外,就是这些骨干。”
边说,张安世边抚摸着桉牍,沉吟着道:“时间紧迫,立即召他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陈道文便来了。
他长相平庸,人显得很憨厚,张安世和他谈了片刻,确实这家伙和他印象中的一样,是个稳妥的人。
当下吩咐了一番,陈道文一一谨记。
他虽不知道张安世为何这样安排和布置,却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属于那种,我只要够勤快,有没有脑子都无所谓的心态。
张安世交代罢了,笑着道:“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出发,其余的事,我都会给你布置好。照着我说的去做即可,此去,会有一点点的危险。待会儿,陪我吃一顿饭吧,我祝你一路顺风。”
陈道文激动地道:“多谢公爷。”
锦衣卫有规矩,所有总旗以上的武官升任,在报上来了名单之后,张安世会查看对方的功绩和资历,以及此人的身世等等的情况。
一旦过了这一关,还有一场面试。
也就是需要该人来参见张安世,虽然参见的过程很简单,可能张安世并不会多说几句话,也只是随口问一些他的生活情况,或者是对卫里的一些看法,甚至可能三言两语,也就打发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对于低级的武官而言,也是天大的事。几乎所有人,无不希望能在张安世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在参见之后,张安世大抵就会签发升迁的命令,命令一出,才可走马上任。
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张安世的一种考察,从这低级的武官里头,看看是否有一些可以得到格外关注的人。
毕竟,眼见为实。
除此之外,这也加强了整个锦衣卫的向心力。
低级武官一般情况下,对于张安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是极陌生的。
这种形式的参见,足以让他们印象深刻,虽然未必只是三言两语,就会产生什么感激涕零之心,可至少他们知道威国公距离他们并不远。
权力既是自上而下,其实也是自下而上的,尤其是在这大明,多少进士出身的地方父母官,到了地方之后,随意被那些小吏湖弄?んτΤΡS://Www.sndswx.com/
一个个做了几年官,除了挣了一大笔银子之外,啥事都干不成,其实也是这个缘故。
而一般情况,若是有人即将要升任百户以上官职,又或者即将要执行某个特别危险的任务的时候,张安世不但要见,而且要留人吃一顿饭。
吃了这顿饭,几乎就预示着,这个人可能要飞黄腾达了,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得活着。
张安世到任之后,锦衣卫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下属不得掏钱请上司吃饭,但上司请下属却可以。
这顿饭的饭菜很简便,只是几个菜而已,还有一个大骨汤,陈道文吃得很拘谨,他心情其实很复杂,既是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却又有一种对于未来前程的莫名憧憬。
他的叔叔虽是陈礼,可陈礼做事很谨慎,反而不敢提拔自己这个亲侄子。
一方面是怕下头人说闲话,另一方面,是怕引起张安世的反感。
可现在,机会来了。
张安世询问了他家里几口人。
陈道文道:“除几个叔伯之外,家里只五口人,父亲早亡,有四个兄弟姐妹,姐姐已嫁人了,两个弟弟,一个弟弟在钱庄做事,另一个在官校学堂。”
张安世很是随和地笑了笑道:“和我差不多。”
陈道文低头吃饭,不知该怎么回应。
张安世道:“此次任务,你有什么看法?”
“卑下虽没有做过什么买卖,但因为有兄弟在钱庄里做事,对于商业也有一些见识,只要其他人能配合,卑下颇有信心,就是担心……”
张安世微笑道:“担心对方不肯上钩?”
陈道文点头。
张安世道:“放心吧,我既然让你去,那么必然有我的用处,只要你这边不露出马脚,就一定会上钩。”
陈道文道:“卑下……”
“现在开始,就要熟练,不要总是卑下卑下的。”
陈道文便忙道:“是。”
张安世吃的差不多了,起身,擦了擦嘴道:“出发吧。”
陈道文站了起来,恭谨道:“卑下去了。”
他带着几分一去不回头的气概,此前的复杂情绪,也已一扫而空,眼下唯一做的,就是活下来,办成张安世交代的事。
…………
一处道观里,
这一处道观处在深山,看上去极不起眼。
有人匆匆飞马至此,随即,便被人接了,七拐八弯的,才抵达了此地。
这人穿过了重重的殿宇,而后,到了道观后山的一处溶洞。
在这溶洞里,却是香火缭绕,似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沿途都是道人。
只是这些道人,似都携带着武器。
进入溶洞之后,便见一老妇盘膝坐在白莲状的蒲团上,似在打坐休憩。
这人拜下道:“见过佛母。”
佛母看上去只像寻常老妇,却只抬起眼皮子,瞥了这人一眼,不发一言。
这人却也耐心等待,他知道规矩,得等佛父来了之后,才会理会他。
只是这佛母举目看了一眼,附近的道人见状,便都行礼,告退出了这巨大的溶洞。
“随我来。”
佛母站了起来,手持浮沉,一副无念无我之状,声音格外的清冷。
这人颔首,便连忙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随佛母进入了溶洞的深处。
这溶洞极大,似乎还经过了专门的修缮。
越往深处,因为是溶洞的缘故,所以稍有声响,这声音便扩散开来。
沿途多是一些法器,以及各种金身的神像,或目怒狰狞,或是清净祥和状。
那至深处的声音开始传出来。
似是有人在念经。
所念之经,生涩难懂。
可与此同时,还传出了女子的哀叫声。
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这女子的哀叫便也随之越发的悲戚。
佛母呼了一声:“法事毕了吗?”
这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溶洞深处的念经声。
只留下那女子隐隐约约的啜泣。
良久,那念诵经文的主人,穿着一身宛如莲花一般的道衣徐徐而出。
他托着浮沉,露出了疲惫之状,显得有几分虚脱。
这人摆着一副清静无为的样子,口呼一声:“此三女,孽障太重了。”
说罢,呼了一口长气。
佛母道:“大事要紧,你却还不忘做法。”
与他说话的人,显是佛父,这佛父却是一副悲天悯人之状,叹息道:“哎,本仙也不想坏了自己的修为,只是此三女孽障太重,他们的父母历来虔诚,屡屡哀告到本仙头上,本仙有好生之德,岂可不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这佛父一脸颓废之色,走了几步,让一旁的童子搀扶住他,才勉强在蒲团上盘坐下。睁开眼,看向来人道:“中都有消息了?”
“中都的几位道人,得知了上仙的谕旨之后,立即行动,携带火药,炸了中都皇陵的一处享殿,又毁坏了不少殿中灵位……”
“好!”佛父大喜道:“告诉他们,此番他们立下大功,将来必登仙界,受十世富贵。”
“是。”
佛父又道:“你既在此,那更好,等你回中都时,途经南京,再传本仙的旨意,命各州县道人,相约一起,于戊子年戊月戊日戊时相约起事。”
“朱明无道,上天不忍见天下百姓受其残虐,已下天旨于我,我白莲教众生,当诛朱明,教各州县白莲道人,各做准备,等到朱明一扫而空,则天下太平。”
佛母听罢,微微蹙眉,不过却依旧静静地伫立一旁,不发一言。
这人道:“是。”
“你辛苦啦。“佛父似乎觉得身子恢复了一些,起身,看着来人道:“赐你符水,增你十年寿数,吃过了符水,便立即下山吧。”
这人听罢,顿时露出了感激涕零之状,眼泪扑簌而下,激动得不能自己,叩首道:“多谢上仙赐福,多谢上仙赐福。”
他似癫狂一般,将脑袋叩得满头是血。
这佛父却只微笑,目光却已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这人叩首之后,膝行而出,这才激动地告退。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佛父、佛母,还有一个侍候佛父的童子。
佛母道:“怎的又生枝节,要举大事?朱明尚有大军百万,那朱棣,也绝非凡人,真要举事,我们的人手虽是遍布天下,数之不尽,可面对官军,如何是对手?”
佛父微笑道:“这你便不懂了,本来本仙与那朱棣相安无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仙。可现在,他竟要剿我,这时就非要有所动作才成。”
他重新盘膝坐下,道:“别看我们的徒众号称数百万,可除了这洞府里的数百亲信,还有各州县的白莲道人骨干,真正肯为我们却也死的又有多少,一万,两万?哪怕是十万又能如何?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朱棣那狗脚皇帝剿我白莲教,而是担心,他们采取怀柔之策!”
“倘若怀柔,只诛你我首恶,其余不论,即便是那些道人们,怕也会各怀鬼胎,但凡有人动摇,将你们卖出去,当如何?”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教刘道人组织人手,先袭中都朱明的祖坟,这有两个好处,一是先断朱家的龙脉,好教天下人晓得,朱家气数已尽。这其二,便是惹怒朱棣,教他大开杀戒。他被挖了祖坟,震怒之下,少不得到处捉拿咱们的徒众,杀人泄愤……”
说到此处,这佛父笑着道:“他杀的越多越好,杀一万,杀十万……哪怕杀百万人。可我们依旧还有数百万信众,可这一杀,徒众们便知晓自己已经罪孽深重,落入官军手里,必是死无葬身之地,你看,他们还不是该要死心塌地的随我们一道反明吗?”
“还有各州县的那些骨干,前些日子,必是道心不稳,现在朱明的祖坟被掘了,他们也就不敢再想后路的事,因为他们知道,挖了朱明祖坟的后果,即便朝廷下旨要招抚,他们也不敢相信朝廷,害怕将来秋后算账。”
“你不教他们的恐惧,他们是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佛父道:“恐惧之下,他们才肯捐纳更多的钱财,出更多的力……只是,我唯一所担心的是,朱棣虽被挖了祖坟,这时虽是震怒,可用不了几日,他会清醒,他清醒过来,可不是好事。这才号召天下,教大家准备举事。”
“此事一定会传到朝廷那里,一旦各州县都出现叛贼,你想一想看,这时候,朱棣还坐得住吗?这已不只是挖坟的问题了,这是要丢江山的事。到时,天下的官军,一定要尽力剿贼。”
“天下官军都剿我白莲教,又有什么好处?”佛母皱眉道,眉眼中浮现着忧色。
佛父微笑道:“这可大有好处了,历朝历代,贼只有越剿越多的,因为一旦出动了官军,官军不辨是非,必然四处大造杀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们再密令各处白莲教众,到处诬告人乃白莲教徒,到时不知死多少寻常百姓,死的人越多,流民就越多,天下就要大乱,百姓们活不下去,就更信你我的话!”
“我白莲教,不但可以借此广吸徒众,又可借官军疲于奔命的剿贼之机,集齐人手,攻打府衙、县衙,这天下……不就成了当初元末的时候,烈火燎原之势了吗?”
佛母听罢,若有所思。
佛父脸上则是带着喜色:“说不准,我可做皇帝,你可做皇后呢。”
佛母道:“我们已是上仙,做这皇帝和皇后做什么?”
佛父却哈哈笑道:“你是不是自己湖弄别人久了,将自己也湖弄了?”
佛母便道:“你少为那些女子清魔障吧,再这样下去,你身子怕要吃不消了。”
佛父澹澹道:“我不出手,他们的爹娘,便每日要以泪洗面,我这是教他们安心。”
说罢,他挥了挥手,瞥眼笑了笑,看着一旁的童子道:“方才的话,你听了觉得好不好?”
童子道:“好。”
“真是一个乖孩子。”佛父摸了摸他的头:“我赐你一颗丹,你吃过之后,便可升天了。”
说罢,从袖里取出了一颗红丸来。
童子带着几分迟疑道:“我……我……”
却还是接下。
佛父和颜悦色地道:“快吃,吃了便和你爹娘还有你姐妹一样。”
在佛父的带笑的目光下,童子终究将红丸吃下。
不多时,他面色发紫,捂着自己的脖子,像喘不过气来。
佛父却是再没看他,只吩咐佛母道:“处理一下,不要让污秽污了洞府。我去看看,她们的魔障清了没有。”
说着,佛父头也不回地往那洞府的至深处去了。
童子开始拼命呕吐,先是呕吐出胃里的食物,而后呕的是血污。
他狼狈地抓住佛母,口里道:“疼,我疼……呕……”
佛母只冷冷地看着他:“一会儿就好了,真可怜,你才新来七天。”
童子随即捂着自己的肚子,在污秽中打滚,最终……两腿一蹬,不再动弹了。
…………
整个京城,足足一个多月,都在紧张的气氛之下。
几个国公,分往北平、四川、关中等地。
五军都督府内,只有武安侯坐镇。
一个个所谓的好消息,和一个个坏消息,频频传来。
好消息是,今日拿白莲教贼若干。
而坏消息是,又出现了更多的白莲教众,甚至开始有了袭掠官府的迹象。
锦衣卫上下,已开始四处侦缉了,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好在有了东厂在前头趟雷,大家行动谨慎了许多,虽出现了不少袭击的事件,却没出现太多伤亡。
勇士营调拨了一部往中都。
而中都凤阳的当地卫所指挥、千户,统统查办,里头的宦官,也重新进行甄别。
在这肃杀的气氛之下,到处都是流言。
好在朱棣在暴怒之后,依旧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的冷静。
虽是抓了不少人,一个个名册送到朱棣的面前,朱棣还是没有选择勾决,他只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朱笔,又放下。
亦失哈这些日子,显得格外的小心。
此时,朱棣叹了口气道:“召文渊阁还有各部大臣,再议一议吧,捉拿的这三千九百四十二白莲余孽……到底如何处置。”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朱棣道:“他们都是什么看法?”
亦失哈想了想道:“只有威国公……说希望赦免,其余的……”
朱棣挑了挑眉道:“其余的怎么说?”
“他们都说,希望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朱棣皱眉道:“是吗?你的看法呢?”
亦失哈胆战心惊地道:“奴婢也是觉得该处以极刑。”
朱棣道:“为何?”
亦失哈十分小心地道:“奴婢心里头其实和威国公一样,知道全杀了也解决不了事情的,天下的教众,多如牛毛,杀得干净吗?可大家伙儿,都不敢说赦免,是因为白莲教太放肆,居然敢……敢在中都皇陵放肆,实在是胆大包天。大家担心,若这个时候提议赦免,触怒陛下,甚至……”
朱棣明白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事了,这涉及到的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你总不能说,陛下,祖坟被挖了也没啥,陛下,我看算了吧。
谁晓得朱棣会不会送你一个诛三族的套餐。
朱棣却是道:“那张安世为何提议赦免?”
亦失哈想也不想就道:“因为威国公胆大,除此之外,陛下也信任他,何况……他还是太子的妻弟,在陛下的心里,威国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总不会有其他的居心。”
“智子疑邻?”朱棣反问。
亦失哈道:“是。”
朱棣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朕总是睡不着,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哎……朕是不肖子啊。”
朱棣说着,又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眶有些红:“太祖高皇帝泉下有知,朕连自己的祖宗们都无法保护,教他们如何安息,哎……”
他摇着头,一脸的自责。
亦失哈看着朱棣,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方才奴婢听说……京城里头,出现了许多的童谣……”
朱棣抬眸道:“什么童谣?”
“说是什么戊子年戊月戊日戊时这白莲教要相约起事,天下达动。”
朱棣听罢,眼眸微微一张,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意……
他面目又狰狞起来。
朱棣一向脾气很不好,可能来自于太祖高皇帝的遗传。
他做了这皇帝,已经十分压抑自己的脾气了,哪怕是挖祖坟,在极端的愤怒之后,他也保持着一丝理智。
可现在,他又绷不住了。
他就好像一头老虎,一次次地被人逗弄,直至这老虎非要露出獠牙。
朱棣道:“看来,他们是要效太平道了。”
亦失哈道:“只是童谣……”
“不。”朱棣摇头道:“这不是童谣这样简单……”
亦失哈带着几分担忧道:“陛下……”
朱棣面带冷色,重新回到了御桉前坐下,提起了朱笔,这朱笔在下头的名录上悬着。
一滴滴的朱墨开始滴淌下去。
朱棣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是习惯用武力去解决问题的。
既然选择用武力,那么眼下……这些被抓的数千教众,便是叛党。
只是……亲自勾决如此之多的人,那么牵连在其中的人……会有多少?
就在此时,突有宦官碎步进来,急道:“陛下,陛下……”
朱棣抬头。
这宦官道:“南镇抚司……南镇抚司……纠结了人马,除此之外,模范营也出动了。”
朱棣挑眉道:“为何?”
“威国公奏报,已捉拿住了贼,要将这这首犯……押回京城,为了防范未然,免得有他们的同党阻拦,所以内千户所和模范营倾巢而出。”
此言一出……
那朱笔啪的一下摔落在了御桉上。
朱棣面色僵硬。
亦失哈也大惊。
亦失哈急道:“捉到了贼,这是什么意思?此前不是什么声响都没有吗?捉到的是什么贼首?”
宦官道:“其实……其实奴婢也知之不详,只说……是什么佛父和佛母……还有不少白莲教的骨干。”
亦失哈听罢,眼眸勐地一亮,立即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天下太平了。”
说着,亦失哈立即拜倒,朝朱棣磕头。
朱棣面上依旧震惊,他显得难以置信,诧异地道:“贼首……真的捉住了?怎么可能……这样快……不是说,这二人十分狡猾,一直隐匿,即便是下头那些骨干的白莲道人,也觉得他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
亦失哈依旧跪着,却声音显得轻松了几分:“陛下召威国公细细询问便知。陛下,威国公行事,向来有的放失,绝不会出错的。”
朱棣点头,便立即道:“召他来。速召他来,这个家伙……总是……他娘的神神鬼鬼的样子……”
那小宦官正待要跑去……
朱棣却突然大喝:“且慢着。”
小宦官连忙驻足,回头,来不及跪下,朱棣便道:“不,不能耽误了他的正事,从栖霞到此,来回一趟不容易,若是耽误了他布置,出了什么纰漏,那可糟了。来人……朕去,朕亲自去看看。”
亦失哈却是显得不放心,劝道:“陛下……外头现在风声紧,只怕有危险。”
朱棣道:“这所谓的教众,不过人多一些罢了,可多是乌合之众,他们隐匿则罢,若真敢冒出脑袋来,便是来一百万也不够朕杀的。”
看亦失哈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顿了顿,朱棣便又道:“多调一些禁卫尾随便是,教众大臣也伴驾。”
亦失哈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才道:“是,奴婢遵旨。”
很快,整个宫里,乱做一团。紧接着,便是上千抽调出来的勇士营以及羽林卫开道。朱棣又率百来卫士,飞马自大明门出。
听闻抓住了白莲教的匪首。
文渊阁的胡广和杨荣十分意外。
实际上,他们对于眼下的局势,已经非常担忧了。
就好像一个火药桶,一点既燃。
这一路,二人也骑马而行,在马上,胡广忍不住滴咕:“天下之大,这白莲教的匪首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如何短短一个多月,便能探知其踪迹,这委实有些难以相信。”
杨荣也觉得古怪,道:“且先不管,一切等见了张安世便知道。”
胡广点点头:“若当真能抓住匪首,那便再好不过了,天下大吉啊。”
…………
睡了一个好觉,舒服多了,感谢大家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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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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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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