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南下,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去山东,而是为了沿运河南下,至趋浙江杭州。
也就是说,整个运河,都将是他的巡查点。
这下,内阁吵成了一锅粥。
首辅堵胤锡的威望,不足以对抗皇帝,就算整个内阁加在一起也不行。
这般堵胤锡拜访赵舒,希冀这位首辅劝服皇帝:
“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动,某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先生。”
堵胤锡的姿态放的很低。
“我?一个修史的老头子罢了。”
赵舒此时老态龙钟,年近七十的他已然胡须皆白,此时正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的。
面对堵胤锡的祈求,他满脸的淡然:“首辅才是内阁之首,此事应当你来劝诫。”
“我呀,闲云野鹤,不够格咯!”
堵胤锡将要再言,但却被后者劝了一顿:
“陛下虽然玩心大,但下江南却并非如前朝武宗那般胡闹,心中应该是有了计较,尔等应该好心琢磨,尽心将此事办得妥帖。”
“四处阻碍,拖延,这并非是大臣所应该能做的……”
堵胤锡眉头一皱,心中一凛,然后拱手而去。
其子待其离去后,忙过来道:“父亲,皇帝肆意妄为,想要南下游玩,这可不是明君之道啊!”
“您虽然致仕了,但为了大明江山之计,也应该劝诫一二,况且还是首辅亲来!”
儿子一副无奈又带着可惜之色。
赵舒闻言,眉头一皱,拿起身边的拐杖直接就打:
“你这混小子,世袭的爵位是不是撑到你了?非要等到流放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不至于吧!”
“哼!”赵舒冷声道:“不至于?太至于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就算是朱谋也成,但你老子我就是不行。”
“您七十了,陛下还会猜忌?”
“七十?”赵舒哼道:“当年司马宣王不也是七十吗?照样颠覆曹魏江山。”
他恨铁不成钢道:“昔日的李善长蜗居乡里,仍不甘寂寞,通书胡惟庸,人老心不老,太祖怎能罢休?怎肯罢休?”
“司马懿之后,年龄不再是问题了。”
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可谓给历代的老臣出了不少的难题,同时也给皇帝们敲响了警钟。
无论手底下的大臣年纪多大,都要时刻怀有警惕之心。蜀南文学
唐太宗时期,准备征高丽,李靖七十多不想去,生怕一把老骨头路上交代了,结果唐太宗抚着他的背说:
“当年司马懿如果不是年老有病,恐怕就没有后面诛杀曹爽为曹魏立功的事了!”
李靖与司马懿很像,而他赵舒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可同样极大。
勋贵文臣,他都可以吃得开。
虽无赫赫之功,但威望却是极盛。
赵舒自然明白这些,他深刻的知道,但凡是君王都会有猜忌之心。
老臣退下去,就应该全退,不应该与朝廷勾连。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功勋卓著之臣。
听得父亲所言,儿子无言以对。
而这边堵胤锡回到家中,思量再三,觉得还是顺从皇帝。
他才当几个月的首辅,不想就那么快的下去。
首辅和皇帝点头,朝堂上的主力也就微乎其微了。
次辅阎应元,群辅刘湘客、严起恒人言微轻,不得不从。
这般,整个朝堂就忙活起来。
以皇后监国,首辅堵胤锡辅政,朱静掌管总巡警厅,安稳京城治安。
随侍的公卿不下百人。
有紧急军国大事,飞报行在之外,其他的事情,由以上诸员会同六部九卿,共同办理。
后宫之中,乐意南下的妃嫔不在少数,通通应之。
至于龙船,则自然是大黄船,泊在通州,待皇帝南下。
绍武二十一年,四月初十,是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皇帝的车架两成从北京南门出城,做为期半年的南幸之事。
大明公报则明言,皇帝这是为了体察民情,考察江南之况。
所以,其发表告书,沿途的州县不允许扰民,也不许借故征调民间物资。
同时,各地的冤屈,也可叩船喊冤。
一时间,整个四九城都热闹起来。
北京城中街面上一片热闹,来自四九城的老百姓早早的站到大街口,等待着瞻仰皇帝。
总巡警厅以下全部出动,维持秩序,弹压民众。
北京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城中的老百姓若是细说起来,总是和朝局能够拉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这也造成了北京人对朝政无比关心,无比熟悉的天然性格,可以说是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知道。
他们也同样明白,皇帝就是北京城的镇仓石,一旦离开,京城也就不是京城了。
御道洒水净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京营将士昂首挺胸,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临街的酒楼,二楼已经挤满了人。
这时候,伙计则将窗口的一个桌子给看住,直接用屏风挡住,但凡有人想去,他就会呵斥:“小子,这位置是你能坐的?”
“屁话,可不得有钱就行吗?这难道还是龙椅啊!”
伙计则昂首道:“虽然不是龙椅,但也相差仿佛。”
“我跟你们说,这椅子,是陛下坐过的。”
“胡扯!”商人满脸不信。
“嘿,这你不得不信!”
伙计叉着腰道:“谁人不知,皇城里的那位爷最爱微服,体察民情。”
“前一段时间,我碰到一客人,那一眼望去就是紫云盖顶,犹如天人下凡……”
“待其下了楼,我收拾餐桌的时候,您猜怎么着?”
“拐个弯去,进个胡同,一辆马车在那伺候着,挎刀的侍卫恭敬着,几个娘娘腔的逢迎着……”
“那也不是陛下啊!”男人不服道。
伙计冷哼道:“我那亲戚的表弟的朋友,年节的时候见过,人家就是大内侍卫出身,就站在那马车旁边。”
“你说说,哪个人值得大内侍卫保护?”
这下,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那可真的是皇帝啊!”
说着,许多人伸头望着那桌子,一时间满脸的惊奇,瞻仰。“敢情!”
伙计昂首挺胸道:“那天早上,左眼皮直跳,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我便知道有贵人要来。”
这时候,有客人捧着道:“难怪这几天我养的鸟儿都喜欢来这,原来这里是有龙气啊!”
“我家猫儿也喜欢来,定然是龙气了。”
“说什么呢!”
这时候掌柜的跑过来,他夹着算盘:“怎么了,冯三,又在说什么,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掌柜的,这椅子皇帝坐过?”
掌柜的闻言,瞪了一眼冯三,这才笑道:“我心里打不准,今天不是听说陛下要出巡吗?那天的几位爷我隐约记着。”
“这要是对上了,那定然是无疑了……”
众人恍然。
也对,毕竟是一面之词,打不得准。
这可是关于皇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今天印证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所有人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谁也不敢跟他皇帝开玩笑。
太阳愈高,忽然窗边的一位客人猛的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嘴里一连声的呼喝着:“来了,快看,来了!”
众人顾不得聊天,同时趴到窗边向外张望,隐隐可以听见鼓乐响起,丹陛之声大作,远处的御街前有衣着鲜明的护军前导队伍出现了:
只见车骑如云,枪戟蔽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走在御道上,最前面的是王,金,象,革,木五辂,辂前面还有导象。
第二队是宫扇,有鸾凤赤方扇,雉尾扇,孔雀扇,单龙赤团扇,双龙赤团扇,双龙黄团扇,寿字黄扇,可谓是百羽齐集。
第三队是幡,幢,麾,氅,节,有龙头幡,豹尾幡,降引幡,羽保幡,霓幡,长寿幡,黄麾。
第四队是是旌,旗,纛,有振武旌,褒功旌,教孝旌,表节旌,门旗,明旗,风雷旗,龙纛,前锋纛,护军纛,骁骑纛。
第五队是金钺,星钺,吾杖。
第六队是乐队。
六队仪仗排列两旁,中间是衣着鲜明的大内侍卫,殳(音书),豹尾枪,弓矢,仪
刀。
其后是拿着金香炉,金香盒,金唾索,金盆,金瓶,金交椅,金木瓜的太监们。
最后缓缓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就是绍武皇帝的御驾了。
为了能够和百姓相见,皇帝特别命人撩起了大驾前用来遮挡的珠帘。
满目所及,无所不跪。
为了避免袭击,二楼的靠窗的位置,也通通安排了士兵站守,尽可能减少危险因素。
南门,一众文臣武将们依依惜别,有的甚至双眼泪汪汪,满心不舍。
大家的情绪都是伤感的。
一时间,就算是皇帝多年磨练的铁心,竟然也被这氛围感染了。
“妾身跪送陛下,一路安康,希望陛下早日归朝。”
皇后满脸不舍。
“朕这一次到东南去,总要数月之期,有些事情,多多请朝臣。”
“爷,吉时已到,登舆吧!”刘阿福低声道。
“那好吧,半年之后,朕与列位臣工再相谋面!”
转身登上玉辂大驾,十六匹马拉动的銮驾缓缓启动,在宗室、朝臣的目送下顺着官道渐渐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了,众人方始起身,各自回城不提。
皇帝的玉辂车架非常宽敞,虽然只是一间,但内中既有床榻,又有书柜,身处其中,休息办公全然无碍,种种装饰用度,更加是处处彰显天家富贵,也不必一一细表。
刘阿福端过一杯参茶,放在皇帝的身前,“爷,用一杯参茶吧?”
还不等他拿起来啜上一口,只听车架中一角放置的书柜的后面,有人声响动,他还当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
“怎么回事?还有旁的什么人啊?”
难道还有刺客?
朱谊汐心中惊恐。
忽然,声息立刻消失,看看刘阿福一脸的惶恐,“皇上,是奴婢糊涂,不干小爷的事情……”
说着,其磕头跪地不起。
皇帝长身而起,走到书柜的旁边,撩起用来遮挡的布幔,‘哈!’了一声,“是你们啊?”
“嘻嘻嘻——”
布幔的萄、宝石,圆润的小下巴扬着,嘴巴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一对双胞胎公主。
是混血的公主。
要知道在皇室中,双胞胎的概率极小,历朝历代都认为其不祥。
故而就算是有了,也会很快被杀死,丢弃。
但皇帝则不一般,他非常喜欢这一对小公主。
“您……原谅女儿吧,女儿再也不敢了。”
看到父皇脸色不对,两个小人是懂看脸色的,立马一人一个抱起了胳膊,摇晃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说着。
听女儿娇声求饶,做父亲的心中一软,脸上却丝毫不露,“你们的胆子倒大!这一次出来,和你们的母妃说过了吗?”
“朕就知道!”皇帝回身吩咐,“阿福,你到后面去,告诉一声,就说孩子们在我这里。”
见到父皇脸色平静,两个小人立马就嘻嘻的笑了起来。
她们也不恼,直接坐在父皇身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抓着桌子上的糕点就往嘴里送。
“洗手!”
“看看你那小爪子成什么了!”
抓住着两对小手,朱谊汐就让人端来水盆,亲自帮她们洗了起来。
几个女儿都是自幼在深宫长大,能够出外的机会不多,玉泉山和紫禁城对她们来说都没有稀奇的。
皇上在批阅奏章,俩人不敢打扰,趴在车架一角的窗边,撩起布幔,向外张望。
此时已经是初夏时节,路边野花开得正在灿烂,黄白粉红,一片耀眼的妖娆。
远处田地间寥寥的百姓,大约也早已经得到本县的知会,御驾经过之时,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倒磕头,一直到车架经过,方才站起身来。
队伍行进的不快不慢,半个时辰后就离开了京城地界,向通州而去。
此次出行,跟随的侍卫约千人,京营将士万人,更别提还有沿途的巡防营守在运河两边。
同时,随侍的妃嫔、宫女、宦官,约莫五百来人。
光是挽马牲畜,就超过了五千头。
庞大的队伍连绵十来里,可谓是极其庞大。
通州府运河上,停泊着百余艘船只。
皇帝的龙船平平无奇,居于中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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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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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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