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宫城,在太和门前停下。
侍卫看着马车上走下来的尊贵男子,赶忙上前行了一礼:“三殿下!”
萧重华淡淡抬了抬手,侍卫受宠若惊。
皇子身份贵重,通常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只有三殿下才这般平易近人。
萧重华笑了笑,问道:“我应当是最早去给父皇母后请安的吧?”
侍卫忙道:“皇后娘娘近日身体抱恙,大殿下与二殿下也入宫了。”
启祥宫内,娴妃刚洗漱完,正坐在梳妆台前挑选耳坠,就听得宫女禀报,三殿下来了。
娴妃眸子一亮,随手拿了一对翡翠耳坠戴上,去暖阁见到了阔别数月的儿子。
娴妃激动得一度哽咽,坐在贵妃榻上,两手捧着儿子的脸,心疼地说道:“你瘦了……路上是不是很辛苦?”
萧重华微微一笑:“也不是太辛苦,让母妃记挂了。”
“去过皇后那边了?”娴妃问。
“去过了。”
皇后是中宫,萧重华纵然是娴妃的亲儿子,也不得不先去给皇后请安。
这是礼数。
“我三哥是不是回来了?”
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惠安公主轻拽着广袖流仙裙,步伐轻快地进了暖阁。
“三哥!真的是你!”
她笑嘻嘻地奔走了过来,往娴妃与萧重华中间一坐。
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皇帝宠她,娴妃宠她,萧重华这个当哥哥的自不必说。
娴妃没与儿子亲昵够呢,女儿便一屁股将她挤开了。
她能说啥?
自己惯的呗。
“嘻嘻,母妃。”惠安公主没忘记向亲娘问好。
娴妃给了她一个小白眼:“多大的人了,没点当公主的样子。”
惠安公主挽住萧重华的胳膊,撒娇道:“多大我也是母妃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呀,是不是,三哥?”
萧重华宠溺一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专程来等三哥的?”
“嗯……”惠安公主眼神一闪。
娴妃呵呵道:“我看你是又想溜出宫去找卫廷吧?”
惠安公主嘴硬道:“谁说的?我就是来等三哥的!”
娴妃继续拆女儿的台:“你三哥又没说今日入宫!”
惠安公主穷尽毕生智慧:“我……我们是兄妹,心有灵犀一点通!”
萧重华低声笑。
惠安公主道:“三哥,你这次出去那么久,是不是父皇交给你特别重要的任务?你不说没关系,反正我也能猜到的!”
萧重华好笑:“你又猜到什么了?”
惠安公主娇滴滴地说道:“我不管,反正父皇最器重的皇子一定是你!将来你做了太子,我就是长公主!”
娴妃瞪了女儿一眼:“你少胡说,让人听去了如何是好?”
惠安公主哼道:“谁会传出去?你吗?你?还是你?”
被她指到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吓得脸色煞白。
“你呀。”娴妃点了点她额头。
萧重华轻轻揉了揉她发顶:“哥哥给你带了礼物,让人送去你寝殿了。”
惠安公主赶忙站起身:“真的吗?我要去看看!”
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总算走了,大殿内安静下来。
娴妃屏退了宫人,拉着儿子的手,不无疼惜地说道:“让母妃好好看看你,听说年前那会儿,你在青州病得很重。”
萧重华道:“确实生了一场病,多亏遇上一位厉害的大夫。”
娴妃心有余悸。
萧重华安抚她:“儿子已经没事了,母妃不必担忧。”
“你说不担忧,我就能不担忧吗?”娴妃心口疼,忽然,她又注意到了儿子微微僵硬的左臂,“你的胳膊怎么了?”
她伸手去摸,一不小心摸到了伤口,萧重华弱弱地抽了口凉气。
娴妃脸色一变:“到底怎么回事?让母妃瞧瞧!”
“小伤。”萧重华摁住娴妃的手,笑了笑,说道,“真不碍事。”
娴妃生气地问道:“谁干的?”
萧重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母妃,我真没事,我会处理的,您就别再担心了。”
娴妃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他若真不肯说,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来的。
她这个儿子打小与别的皇子不一样,出了什么事,甚至被欺负了也从不会回来找她告状。
娴妃拿儿子没辙,只得往别处使劲儿:“景弈怎么保护你的?”
萧重华温和地笑道:“景弈已经尽力了,不是他替我挡了一刀,我可能已经没命回来了。”
娴妃啊了一声:“那……他没事吧?”
萧重华道:“也没大碍。”
娴妃神色稍霁,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出去一趟,我日日提心吊胆,就是怕你遭遇不测……你和母妃说实话,你究竟去青州做什么了?”
萧重华低头一笑:“体察民情啊,母妃,父皇派我去的。”
娴妃哼道:“明明是你自己主动请缨的!”
萧重华无奈叹气:“儿子……是去找武安君留下的兵符了。”
娴妃腾出一只手来,扶了扶鬓角,若有所思道:“武安君还留下过兵符吗?他的兵符不是早上交朝廷了?”
萧重华道:“不是朝廷的兵符,是一支当年为南阳王秘密训练的军队。”
娴妃古怪地问道:“武安君还留了这一手?卫家想干嘛?造反吗?”
她越想越不安。
“不行,你得赶紧禀报你父皇!”
萧重华劝阻道:“母妃,我没拿到兵符,也不知那支军队身在何处,无凭无据的,万一卫家反咬我一口,反而对我不利。”
娴妃却道:“你是你父皇的亲儿子,你父皇不会不信你的。”
萧重华沉吟片刻,分析道:“卫家为对抗北燕,一门八将,系数战死,其忠骨日月可鉴,文武百官知,天下百姓知,父皇若仅仅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一面之词,便对卫家心生疑窦,传出去了怕是要遭到御史的口诛笔伐,也会被大周百姓漫骂。”
娴妃微微叹了口气:“是母妃考虑不周了。”
萧重华微笑:“母妃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
娴妃摆了摆手:“算了,不提这个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准备与秦小姐的亲事,也没多少时日了。”
五月的亲事,眼下已是三月下旬。
“你一定要把护国公府的兵权牢牢抓在手里。”
从前是不知武安君留了后手,眼下知道了,娴妃愈发觉得要与护国公府联手了。
“护国公府与苏家是姻亲,拉拢了护国公府,也等于是拉拢了镇北侯府,纵然卫家真有异心,他日也不足为惧!”
萧重华没有说话。
娴妃对着门外道:“冯胜。”
一个三十出头的太监躬身而入:“奴才在。”
娴妃淡淡吩咐:“把我库房里的那对赤金步摇给秦小姐送过去,就说是三殿下为她准备的礼物。”
冯胜应下:“是。”
……
从宫里出来,萧重华乘坐马车回往自己府邸。
路过一间绣楼时,他不经意地挑开帘子,意外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
“她来京城了?”
苏小小取了给家人订制的衣裳,付了银子,抱着衣裳上了苏陌的马车。
萧重华的眸光微微一凝:“镇北侯府?”
“接下来去哪里?”马车上,苏陌问苏小小。
苏小小道:“去看看你祖父,他的药量应该要调整了。”
……
书房。
秦沧阑双目如炬地看着秦彻,这个他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他瞒天过海地拿走了属于苏承的一切,心安理得地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还被受封了护国公。
“你究竟是谁?当年为何拿着华音的玉佩,上门冒充我儿子?”
“父亲,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认为我是冒充的?我怎么可能冒充呢?我就是秦彻啊!是你的亲生骨肉!”
秦沧阑自腰间解下玉佩:“这块玉佩……是你当年回京时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你说你弄丢了另外一块,只有这一块一直待在身边,哪怕日子再艰难,也没舍得把它卖掉。”
秦彻正色道:“父亲,我说的都是实话!”
秦沧阑怒不可遏道:“你撒谎!这块玉佩分明在三十年前就被人卖掉了!你老实交代!谁给你的!”
秦彻一脸冤枉:“父亲,你在说什么?儿子听不明白!”
秦沧阑的眼底一片寒凉:“苏家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不用在强行狡辩,苏家是不会害我的,也不会冤枉了华音的骨肉!”
秦彻痛心疾首:“儿子不知道苏家打的什么主意……又或者……苏家是让什么人给蒙蔽了……”
秦沧阑冷声道:“我今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知道了。”
一席话不留任何余地,几乎是当场给秦彻判了死刑。
成大事者,永远都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果决。
明明前一日还是情深义重的父子,一转眼,就能将二十年的养育彻底割裂。
秦彻觉得很讽刺。
秦沧阑死死地盯着他:“你当年只有十六,不是我小瞧你,但你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份能耐,单独布下这个局。你还知晓一些护国公府的事,了解彻儿的习惯与习性,你背后必定有人。那个人是谁,你最好老实交代。”
秦彻捏紧了拳头。
秦沧阑接着道:“你或许不知道,华音与我曾因一些琐事小事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华音在气头上,扬言要把孩子带走,自此和她姓,还给取了名。”
秦彻垂下眸子:“六岁前的事……我只记得一部分。”
秦沧阑完全不理会他说了什么:“我当初该问问你的,可还记得你娘给你取的名字?”
听到这里,秦彻忽然就笑了。
“父亲……就是因为一个名字……便认定我是假的?我记得那么多事,只是忘了一个根本没拍上用场的名字而已!”
秦沧阑怒道:“这个名字,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秦彻讥讽道:“所以那个人是说出这个名字了?谁能保证隔墙无耳?被哪个下人传出去了也不一定!”
秦沧阑眉头一皱:“那个人?我从进屋到现在,根本没提过真正的秦彻出现了。”
秦彻狠狠一怔!
秦沧阑的眸光越发寒凉了下来:“你见过他了?你知道?你……你昨日是故意把我支开的?”
秦彻慌了:“父亲……”
秦沧阑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他:“你想做什么?”
秦彻步步后退:“父亲你听我解释,我……啊——”
秦沧阑掐住了他的脖子。
此时的秦沧阑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又或者确切地说,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时时刻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现在,那根维持理智的弦绷断了。
秦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不敢相信相处了二十年的父亲竟然当真对他痛下狠手。
传言没错,秦沧阑果真是大周最冷血、最冷酷无情的阎罗。
“父亲……你不能杀我……”
“我……我也是你……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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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街道略有些拥堵。
马车走走停停,不时被堵在路上。
苏陌挑开车帘望了一眼,对苏小小道:“要不要去茶楼坐坐?”
“不必了。”苏小小说。
苏陌放下了帘子。
马车静静地堵在半路,四周喧嚣,马车内静得只闻呼吸。
许是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沉寂,苏陌轻声开了口:“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姑祖母与姑祖父的感情极好。”
“怎么了?”苏小小问。
苏陌迟疑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无意中听到的,也不确定几分真、几分假。”
苏小小道:“你说。”
“姑祖父年轻那会儿,曾经……”
言及此处,苏陌顿住。
苏小小替他把话说了:“有过别的女人?”
他一个大男人与一个姑娘家非议这种事,着实有够汗颜的,难以启齿。
苏陌硬着头皮道:“是姑祖父的远房表妹,家道中落,前来京城投奔秦家。当时的老夫人,也就是我姑祖父的母亲好心收留了她。”
苏小小哦了一声:“然后他俩好上了?”
苏陌没承认也没否认:“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姑祖父的那位表妹突然生了病,被老夫人送往庄子里养病,再也没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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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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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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