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看似封闭,实则有细微的风徐徐吹过,也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二人扭过头定睛一瞧,才发现宫殿的边缘有一个不到两尺宽的水槽,里面流动着清澈的活水。
夜明珠的光辉也落进了水中,如一条熠熠生辉的星河。
一时间,竟让人难以辨别,这里究竟是别宫还是囚禁之所?
苏小小掐了卫廷一把。
卫廷古怪地朝他看来。
疼吧?
苏小小用眼神询问。
嗯。
卫廷用眼神回答。
苏小小:那就不是做梦了。
卫廷:“……”
不过就算是做梦,苏小小也不会想到废弃的矿井里竟然住着一个人。
殿内飘着桂花糕与酥油的香气。
那几个护卫送毒药过来是真,送点心也不是幌子,是真的要给这个人吃。
但放在一个食盒里,是不是有点儿心太大了?
“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男子背着二人问道。
他没有回头,手里的毛笔也没有丝毫停顿。
二人能大致看出他画的是一副山水图,可具体细节就看不清了。
毕竟太远。
男子良久等不到脚步声靠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笔头微顿,回头朝石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当看到两个矿奴打扮的年轻人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
但很快,他神色凝重起来:“你们不是矿奴。”
不是吧,这人眼睛这么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小小与卫廷胆子也大,不管这儿是个什么地方,他又是何等身份,直接毫无顾忌地走了过去。
身后的石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卫廷及时收了手电,不着痕迹地递给苏小小。
苏小小拿过来,随手扔进了药房。
药房:“……”
男子将桌上的灯芯调亮了些,一瞬不瞬地看着二人,狐疑地问:“你们是——”
苏小小:“我说我们是误入此地的你信吗?”
男子:“……”
适才隔得远,看背影觉得他清瘦不已。
走近了细看,他的年龄与程桑差不多,岁月在他的鬓角与脸上留下了痕迹。
但他的五官与骨相十分俊秀,不难想象他年轻时俊美倜傥的模样。
大抵是缺乏日照,他的皮肤泛着透明的苍白,额角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在苏小小与卫廷观察男子时,男子也在观察他二人。
二人都易了容,看不出真实样貌。
然而男子的目光扫过二人之后,又落回了苏小小的脸上。
他抬起手掌,遮住了苏小小的巴掌脸,只露出额头与一双清丽的眉眼。
苏小小大大方方任他看。
半晌,他放下手,轻声道:“你的眼神让我记起一个人。”
“谁?”苏小小问。
他轻轻一笑:“程家大小姐,程桑。”
苏小小与卫廷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廷带着她在男子对面坐下。
苏小小问道:“你认识程桑?”
男子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知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苏小小想了想,决定赌一把:“她是我外祖母。”
男子的眼底再次掠过一丝惊诧。
但倘若细看,还夹杂着几分惘然。
他笑了笑,提笔又画了两笔,无悲无喜地说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苏小小问道:“你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男子道:“算是吧。”
苏小小不解:“什么叫算是?”
男子叹道:“说来复杂。”
苏小小想了想:“我换个问题,你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男子道:“是。”
那必定是被囚禁的了。
苏小小又道:“你认识我外祖母?”
“认识。”男子顿了顿,说道,“她来过这里,那时,她和你差不多大。”
苏小小今年十八,不过她显小,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
那时的程桑应该还没有疯。
苏小小问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具体的日子你记得吗?”
男子摇了摇头:“具体日子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是春天,蛇骨花开的季节。”
苏小小喃喃道:“那就是二到三月。”
男子深深地看了苏小小一眼:“你对蛇骨花很了解。”
这个男人很犀利敏锐啊。
随便一句话都能分析出线索来。
可这样一个人,又是为何会被囚禁于此?
苏小小拿回主动权:“你还没说我外祖母当年为何会来了这里?”
男子道:“她不是自己来的,是被人骗到此地,摔下了矿井。我恰巧路过……把她救了上来。”
他说到路过时犹豫了一下。
苏小小大胆猜测,他不是路过,而是想逃出生天。
只不过半路上他听到了呼救声,转头先去救了人。
如果他所言非虚,他就是程桑的救命恩人。
他没必要撒这个谎,因为有程桑在,他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
“程桑她……还好吗?”
他有些迟疑地问。
“不太好,她疯了。”
“疯了?”男子一怔,“为何?”
他的震惊不似作假。
苏小小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她刚出生的孩子被诊断为死胎,丧女之后,她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了。不过,我怀疑她疯掉原因不仅是丧女带来的打击,可能还与矿井内发生的事有关。你当年既然救了她,可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男子回忆道:“她在漆黑的矿井里独自待了三天三夜,应当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她疯掉……或许是与我有关。”
苏小小不明就里:“此话怎讲?”
男子放下画笔,低声道:“她看见我了,她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掉,要么疯掉。”
苏小小道:“你是说她是被人逼疯的?”
男子叹道:“我也只是猜测,我总觉得,她不是那种轻易疯掉的人。”
苏小小若有所思:“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丧女只是一个契机,有人借着这件事让我外祖母彻底疯掉,在外人看来她是伤心过度……”
男子惭愧道:“到底是我害了她。”
苏小小没说话。
如果男子没有撒谎,她是不会怪罪他的。
因为如果当初不是他救了程桑,程桑很可能已经死在矿井里了。
问题是他是谁?
为何程桑看见他就得被灭口或逼疯?
卫廷双耳一动:“有人来了!”
男子瞬间警惕起来,用眼神示意左侧的房间,对二人说道:“你们去我卧房待着!我来应付!”
二人起身去了。
男子端起桌上的茶壶,沿着案桌的周围泼了一拳水,包括苏小小与卫廷席地坐过的地方。
轰隆。
石门开了。
来的是沐家主沐潭。
苏小小与卫廷站在门后,从门缝里观察着此处的动静。
沐潭是独自前来的。
他先是冲男子敷衍地行了一礼,随后似乎打算在男子对面坐下。
却一眼见到满地水渍,他眉头皱了下,只好站着了。
苏小小暗暗佩服起男子的机智来。
她与卫廷刚坐过,蒲团上必定还残留着二人的体温。
若是沐潭坐上去,一定会有所察觉。
沐潭既对他行礼,先不管敷衍不敷衍吧,至少说明男子的身份是在沐潭之上的。
同理,应该也在薛平与风老爷子之上。
卫廷四下看了看,用眼神示意苏小小。
苏小小顺着他的目光一瞧,看见了墙壁挂着的诸多画册。
其中三幅画都是程桑,只不过是程桑年轻时的模样。
那时的程桑可真美。
靡颜腻理,艳若桃李。
这是许多年前的画像了,纸张都微微泛了黄。
但不难看出,当时画下这些画的心情,是倾注了爱慕的。
苏小小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娘是冬季出生的,程桑是春季与男子结识的。
如果是发生在同一年……
苏小小睁大了眸子。
他该不会才是自己的亲外公吧?
假设一下,谢云鹤被戴了绿帽,或者他一成亲就做了接盘侠。
得知真相的他恼羞成怒,于是不顾一切也要处理掉那个令他蒙羞的“孽种”。
当她以外孙女的身份归来时,谢云鹤百般不认她。
因为就算她是真的程苏,也不是他谢云鹤的种。
这很有可能啊!
苏小小感觉自己真相了!
不过,她是一个严谨的人,凡事得讲证据。
她在床头摸到了一根完好的带着毛囊的头发,悄悄地用帕子包裹好。
那边,沐潭与男子寒暄了几句。
拿出一个小瓷瓶,取了男人的几滴血后离开了。
苏小小让卫廷先出去。
她进药房,把自己与男子的头发做了基因比对。
结果没这么快。
她先出了药房。
卫廷在问男子:“沐潭为何要取你的血?”
男子严肃地看向卫廷,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过,关于我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打听太多。否则,你们就是下一个程桑。”
二人出来太久,也该回去了,否则在薛平三人面前露了马脚,更不利于后续的调查。
二人推着推车来到门口。
那位捡了钱的伍长没好气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卫廷面不改色地说道:“方才被他们叫走了,让我俩搬了好几车的矿石。”
伍长刚捡了钱,心情还算不错:“干活儿去!”
二人装模作样地干了一会儿,趁人不备溜了。
回小竹苑的路上。
苏小小问道:“卫廷,他会不会才是我外公?”
卫廷回想起男子叮嘱他时的神情,正色道:“你可以查一查,但我总觉得,他的身份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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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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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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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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