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突然反应过来,从始至终,楚意只是说这酒是她三皇兄埋的,并没说如何珍贵,也没有要他偿还,更未借此威胁。

  她告知自己她要掌权,还想让自己做她的护卫,不是威胁,而是想让自己知道,她有杀徐骧的能力。

  而且,她前来送药虽然另有目的,但让他住明月阁,还有那坛酒,其中并没有阴谋算计。

  一切是他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误会她做一切都另有目的,而实际上,她从始至终都坦坦荡荡。

  萧晏陷入了沉默,他的心烦躁而无所适从,不知该说什么挽回,只能看着楚意把药收拾好。

  直到楚意起身,萧晏瞳孔一颤,低哑地开口:

  “徐骧身边的护卫一共二十七人,武功一般,使臣中还有两名文臣需要他们保护,若派出同等人手与护卫对峙纠缠,两个饮冰可以近他的身,三个饮冰便可以擒住他。”

  也就是说,徐骧武功的确不错,即使绕过护卫单独对付他,也至少需要三个饮冰。

  拿饮冰打比方,这样一来,她便很好理解了徐骧的实力。

  只是,他刚刚不是还出尔反尔,占了便宜又不打算帮忙的吗,怎么现在又说话了。

  楚意抬起头,刚好和他对视。

  少年微抿着唇,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声音冷淡,像晚风吹拂过夜里寂静的江水。

  看来还是伤药更香啊,萧晏还是那个萧晏,能屈能伸,记仇得很。

  不过,他这样的表情,的确能让人的心软下来。

  “永宁多谢萧质子告知。”楚意弯起眸子,对他粲然一笑。

  她心情大好,将药箱递到萧晏面前。

  准备都准备了,总是要送给他的。

  既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萧晏没有拒绝,他正要抬起手接药箱,却看见自己手背沾染着几缕污血。

  少年伤痕累累的手,与公主白皙纤长的柔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比刺眼。

  萧晏不由将手缩回衣袖之中,指腹紧紧地攥着一片袖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为何,他觉得浑身伤痕污秽的自己,此刻狼狈极了。

  ——尤其是在永宁公主面前。

  她太耀眼,像悬挂在夜空中散发清辉的月,衬得他如尘埃,只该待在最深的黑暗里。

  楚意将药箱放到桌上,转过身去。

  她要走了。

  萧晏垂下眸,心想,她今夜其实无需来这里,更不需给他送药,就算她想知道徐骧的情况,没有自己告知,以她的身份手段,也能查到很多东西。

  快些走吧,这座楼阁冷清荒凉,不属于她。

  鹿皮锦绣乌靴一步步踱去,离开,他像是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远去。

  萧晏的心中泛起战栗的酸涩,他强迫自己松一口气。

  下一刻,一面带着温热的斗篷,盖到他的肩头。

  萧晏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盯着去而复返的公主,清浅的凤眸映着灯火,是暖暖的琥珀色,漾起涟漪,像一坛醇厚酒酿,温润又醉人。

  楚意承认,自己是觉得萧晏生的真是好看,才会鬼使神差的走回来,把自己的斗篷披到他身上。

  而且,未来张扬跋扈的大魔王,现在这卑微的样子,就像是一根刺,刺是软的,她的心却被扎的很疼。

  十六岁的萧晏,也比楚意高一整个头。

  她需要微微跷起脚尖,才能将斗篷的系带绕过他的脖子,搭到他的肩膀。

  少女陡然靠近,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梨花香,萧晏还闻到一抹淡淡的药气,他心中陡然一慌,心口不知为什么,突然抽疼了一下。

  楚意纤细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下巴,带起细微的痒。

  怎么会有人如此靠近自己,

  这样危险的距离,她可以将他一击毙命——他应该不允许她靠近才是,他应该杀了她才对。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体则一动不动,变成一座僵硬的石像。

  “这斗篷不分款式的,男子也可以穿。”

  萧晏是个洁癖又精致的人,衣服变着花样,数量比她都多,平时连靴面都纤尘不染,楚意怕他嫌弃,下意识解释起来。

  “而且这件本宫只穿过今天一次,它是新的呢,本宫白天见你那件外氅略大些,还没这个合身,你初到燕国,也不能没有衣裳穿吧,燕国似乎比你们雍国要冷一些,你……”

  她说着自己突然怔住了,猛地想到,自己如今并不是萧晏的王妃,现在的他也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洁癖的萧晏。

  沦落至此,人都快死了,他好像没什么可以讲究的了,她赏赐他一件斗篷,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楚意停止解释,看着脏兮兮的萧晏,随即,她扬起红唇:“嗯,你爱穿不穿吧,徐骧的事,还望萧质子替本宫保密。”

  “谢,谢。”

  萧晏看着她,苍白的唇动了动,发出低沉的声音。

  只有最简单的谢谢二字,他却仿佛在心中斟酌了许久,说完后,便迅速别过头,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楚意一下子弯起了眉眼。

  大魔王在跟自己说谢谢呢,上一世,他可从未如此过,又或许,曾经从未有人关心在乎过他。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别扭,让她心里莫名的高兴,心跳不由快了一拍。

  萧晏轻轻地扯着斗篷垂下的带子,凤眸微眯,仍旧用寻常的冷淡语气,又道:“公主若真想动徐骧,需在他离开燕国后下手,否则燕国脱不了干系,徒增麻烦。”

  楚意内心灵光一现,点了点头:“多谢提醒,那……告辞。”

  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饮冰提着灯跟在她身后。

  等她走后,萧晏好像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快步走出房间。

  他走得太快,牵扯着背部的伤口崩裂,湿濡的鲜血流出,顷刻间染透了他的里衣。

  萧晏眉头都未皱一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即刻将楚意的斗篷解开,又将自己手上的污血用干净手巾擦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斗篷捧在怀里。

  他的血太脏,而这件衣服又太干净。

  少女的斗篷似乎还染着她身上一缕淡淡的梨花香,是让人心安的味道,静谧又悠然,萧晏觉得自己接触到斗篷的胸口都在微微发烫。

  他也清晰的认识到,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公子,这斗篷是……永宁公主的,她给您衣裳干嘛?”衔影走过来,惊奇的问。

  萧晏没有回答,目送楚意纤弱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她看起来那么孱弱,将斗篷给了自己,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冷呢?

  “公子,公子!您的伤口又崩开了……”衔影看见萧晏后背的血迹,不由说道,“永宁公主给咱们送来的药有止血去淤散,属下赶紧帮您上药吧。”

  萧晏低下头,目光彤彤的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里衣:“去打些水来。”

  衔影疑惑的问:“打水?公子可是口渴了,那属下去烧些热水。”

  萧晏走回屋内,脱掉里衣,又洗了三遍手,这才用干净的手将斗篷悉心叠好。

  犹豫了一下,他把斗篷放到距离自己床榻最远处的,一张没人坐过的紫檀木椅上,同时放上去的,还有楚意送来的小药箱。

  然后,他拧着眉头将里衣外袍团吧团吧丢到木桶里,冷冷地说:“我还要皂角。”

  “公,公子不是喝水吗,”衔影人傻了,“呃,您,您是要浣洗衣物?”

  公子从雍国被送来燕国,是一件行李都没有的,如今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徐骧准备的使团常服,可公子并不是什么讲究人啊,如今吃饱穿暖都快成为奢望了,再说这衣裳除了沾了血,倒也不算脏——

  萧晏抬起头,幽幽的盯着衔影,一字一顿的说:

  “哦,我突然发现我有洁癖,有问题吗。”

  衔影:“……没。”他能说什么呢,你开心就好?

  月亮爬上了桂树梢头,明月阁内,少年深夜捣衣声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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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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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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