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暴乱愈演愈烈之际,铁刺镇的镇民们自发组织起了抵抗军,在街头巷尾与暴徒展开白刃战。
万幸的是,由于丛林法则的社会洗礼,每一名杜鲁齐们都是娴熟的战士,家中自备甲胄,他们的人数和装备与暴徒们并没有拉开差距,因此战况异常惨烈。
长达数天的厮杀中暴徒们占据了优势,他们夺下拉德莉莉神殿,以此为据点,向整座城市伸出了屠刀。
纷纷扬扬的白雪倾落在每一座黑塔,每一个角落,每一具尸体上,在黑暗冷落的夜晚,宛如一场盛大的葬礼。
等赫默率军马不停蹄地抵达时,所见已是一片狼籍。
昔日繁华的铁刺镇弥漫在硝烟中,死亡的阴影从脚裸窜上每个人的心头。
阿谢洛克这次做得很绝,烧掉了大半座新城,杀了很多人。
赫默站在镇门口,隔着很远的距离眺望见了冲天的火光,哑然凝噎。
曾经他踌躇满志,自信昂扬,对这座城市抱有了太多的感情与希冀,他坚信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会在自己手中名扬天下,屹立不倒,成为人们口口传颂的龙兴之地。
可如今,叛军的一把大火将城市化为了废墟,也将他的理想狠狠地撕碎。
赫默绞尽脑汁仍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善举会换来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阿苏尔和杜鲁齐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难道非要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精灵间永无休止地内战才能真正结束吗?
真是可悲啊。
直到听见了从镇子里传出的哀嚎声,赫默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杀!杀光叛乱者,一个也别放过!”他拔出长剑,慢慢地朝着镇子里走,两侧激愤地士兵在各自军官地带领下冲入黑色城门。
家园被蹂躏,诸将都被激怒,发誓要让叛徒付出惨痛的代价,因此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相比之下,虽然有了装备,但阿谢洛克召集起来的暴徒们大多都是些平民,没有战斗经验,根本无法阻挡归来的虎狼之师。
两军交锋,叛军一触即溃。
灵境部落的红冠灵蜥首领巴斯基恩带领着强壮的蜥人战士率先肃清了城市外围的敌人,诸将领兵步步合围,渐渐控制住了局势。
但就在此时,前线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使得赫默短暂的失神。
暴徒们退入了拉德莉莉神殿,并且寻求到了奥蕾莉亚的庇护。
所有人都知道奥蕾莉亚与赫默的关系,因此只能将那些暴徒包围起来,却迟迟不敢动手。
接到消息赫默第一时间带着人赶往神殿。
走过凌乱的街巷,进入呼吸道的是鲜血膻腥味,踏过的是无数平民的尸体。残垣断壁,狼烟篝火刺激着赫默脆弱的神经。
最终,他来到了神殿内庭,远远地便看见台阶上,一向温和的奥蕾莉亚身穿单薄的白袍却敢与下方大量的黑暗精灵与灵蜥战士隔空对峙。
在她身后的神殿里,面色如土,惶惶不安的暴徒惊恐地望向下方林立的刀枪剑戟,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谁也没想到,赫默返回地如此迅速。他们现在只能跪在拉德莉莉的圣像前,一次次请求神明的怜悯,同时心中期盼着奥蕾莉亚能保下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思绪复杂的赫默挥手,让士兵们留在原地,自己走上台阶劝说奥蕾莉亚。
隔着数层台阶,他停留在她的面前,头略微低垂,眼睛被刘海遮住了大半,嘴唇苍白得与皮肤无异。连日奔波下,脸蛋虽然好看,却非常没形象。
四周激烈的喧声好像已经消失。奥蕾莉亚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和他对抗,或是默默让开道路?虽然仅仅想象一下与他对峙的情形,就会觉得惶恐,但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强忍着退意对上了爱人的视线。
他眼角泛红,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站在原地,只有嘴巴动了动:“……能让开吗?”
“对不起...赫默,他们是做错了,可...”
奥蕾莉亚摇摇头,身体颤抖,却没有丝毫退步,如果她一旦退步,身后的所有人都会被他杀掉。
那可是数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虽然赫默知道善良的奥蕾莉亚绝不会让开,可真当听见从她口中传达出的拒绝时,他心都凉了半截。
来自侧方的冷风袭来,舞乱了赫默的发。那一头随风摇曳的白发是午夜的月光,在寂寞与黑暗中映入奥蕾莉亚的眼眸。
赫默没听到一样,又踏上一层台阶,神情真挚地盯着奥蕾莉亚,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哀求,“大家都在看着,拜托,别让我难做好吗?”
奥蕾莉亚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肩胛骨上:“不要再上来了!”
“求你了,奥蕾莉亚。”
赫默的嘴唇被寒风吹得发白,声音也不似以往意气风发。
看着他被神采被掏空的眼眸,经过那么多个无眠夜的挣扎才堆积起来的防护墙,就这样简单地、未受到一点破坏地被卸下。
可无数条人命就在自己一念之间,奥蕾莉亚任然试图阻止赫默,她红着眼眶,哽咽道:“赫默,你冷静一点,这次叛乱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样的,他们有许多人都像是受到了蛊惑,无法控制自己。阿谢洛克和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阿谢洛克壮着胆子走出神殿,来到奥蕾莉亚身旁,神色谦卑地对赫默说,“领主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很难过,但绝非我们的本意。我们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受到了莫名的驱使,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看在神明的面前,宽恕我们这一次无心的罪孽吧。”
赫默怒极反笑,他阴鸷的目光掠过神殿中的每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凡是被注视过的人皆不寒而栗。
“那我的人呢?他们的命呢,就这么算了?”声音并没有动怒,也不悲伤,只是平静到空洞。
奥蕾莉亚最是熟悉枕边人不过,她能感觉到赫默这个样子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心脏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却没有任何让停止流血的方法。只能僵硬地看着他,逼自己继续说狠心的话:“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解决的...不一定要杀戮才行啊。”
“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好不好。”
沁凉的雪花落到赫默的脸颊,眼眸处,融为了晶莹的水滴,他忽然笑了,笑的很讽刺,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早就自甘堕落了,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只是,我还有一个底线。”
“谁也不能以任何名义,夺走我手下人的性命,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行。”
“为了这个镇子里的人,为了所有愿意跟随我的人,我敢冒着大不讳拆了凯恩神殿,废除杜鲁齐崇信的死亡午夜,就是因为谁不能轻易夺去我子民的命。”赫默颤抖地指着神殿中那一张张仓皇的面孔,一字一字地逼问,“我自己都舍不得,他们怎么敢的啊!”
“你一定要杀他们吗?这里是拉德莉莉的神殿啊。求你了,赫默。在你信仰的神明面前,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吧。”奥蕾莉亚泫然欲泣,快被赫默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饶过他们?特么的那些惨死的人,他们的命,谁来饶过啊。”
“为了你背后这些人,我背负下骂名,保下他们,没有让他们做奴隶,无数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不是真正的杜鲁齐,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背叛我!”
最后的话,赫默嘶声竭力地吼出来。他背负骂名,换来的却是差点贯穿他的心脏的背叛。
谁来可怜他,谁来可怜克希尔,谁来可怜那些惨死在叛乱的平民百姓?
“你一定要逼我吗?”奥蕾莉亚冲下来抓住赫默的手,苦苦哀求他,生怕他做出偏激的事。
“奥蕾莉亚,你人最好了。连死了颗小树苗,都会伤心很久,可是你能不能替我考虑下啊,我是谁,我在想什么!”
嗓子已经喊道破音,接近痛心疾首的悲鸣。赫默同样有不能退后的理由。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这一让步,那就是万丈深渊啊。
面前的奥蕾莉亚不仅仅是她,也是他过去的影子。
为了民心,他必须与过去的自己做出决裂。
“你问问下面的人,问问他们,那些躲在你背后,藏在神殿里的暴徒,该不该杀!”
赫默似是问在了奥蕾莉亚的心上,雷声轰鸣。
“杀!”
“杀!”
“杀!!”
诸多士兵群情激愤,恨不得将那群叛徒抓住来丢进鲜血大锅里。
曾经,黑暗精灵也是高等精灵,但同族的背叛导致了他们远走他乡,来到这片苦寒的北方大陆苦苦挣扎。
可以说,每一个杜鲁齐都是被阿苏尔撕裂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是伸向他们最为锋利的刀锋。
看见她几乎确信和濒临绝望的眼神,赫默以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这件事,你别管。明天,我放你走。”
“什么...”
“我放你走...”
“你不能这样,赫默!”这比说要杀了她还让她痛苦,简直是把心架在火上烤。奥蕾莉亚眼中的光迅速黯淡。
赫默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身后的士兵们发泄般地冲上阶梯,杀进神殿,将那些暴徒全部斩杀,包括阿谢洛克,当初死无全尸。
战争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任何人都是受害者,任何人也可能变成怪兽。无关种族,无关部落。
赫默如同漫步在羊群间的雄狮,但他们不畏惧他,也不敢畏惧。
零星地反抗很快在惨叫声中消逝。
他回过头,见到了楞在原地的奥蕾莉亚,目光怒视着自己。
向来软软可欺的她,说出的话却像匕首一样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听见她说,“那些冤魂就是你的愧悔,那些尸骨你的是罪,这座血流漂杵的神殿就是审判自己的牢笼。”
“你会下地狱的,赫默。”
他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在残酷的中古世界,白的像张纸,曾经他也很善良。
赫默似哭似笑,涕泗横流,笑得撕心裂肺,指着奥蕾莉亚,即是对她说,也是对过去的自己说,:“你清高,你了不起啊,你现在可以骂我了。好,真好,你了不起啊。你可以动动嘴,就能把我贬入地狱,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承受着什么啊,我跟你讲,百世流芳,遗臭万年,有我选择的权利吗?就因为我是杜鲁齐,活在苦寒的纳迦罗斯,我踏马没权没势,做个黑暗领主都要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啊。你善良,你真了不起啊,大家都爱你啊。这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啊。从我堕落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追到最高。我不要再步步受制。我受不了这种限制,我要活出个名堂,哪怕背负再多的骂名,哪怕是粉身碎骨,下了地狱,我也要做最利己,最疯狂,最让人害怕忌惮的恶魔!”
赫默近乎癫狂地嘶吼引得无数人瞩目,他却视若无睹地望着奥蕾莉亚。
生命中最惆怅的事,大概就是亲眼见证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的改变。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神殿外延刮来,吹打着他的后背,舞动着他两鬓微卷的白发。他静静地走向奥蕾莉亚,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在唇与唇相贴的缝隙中轻声说道:“我会送你和艾雷恩回伊瑞斯,从此以后不会再任何方面试图束缚你……我放你走。”
晶莹地眼泪顺着奥蕾莉亚通红的眼眶留下。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只知道,即便获得了自由,她却心如刀割,痛地无法呼吸。
两人擦肩而过,一个背负希望,一个一个带领死亡,分别前往渐行渐远的命运之途。
大概,此去经年不复相见了。
整夜,赫默都是在军营里渡过的,他没有回领主庄园,也没有去见奥蕾莉亚。ΗtτPS://Www.sndswx.com/
反倒是艾雷恩找上了他。
住在铁刺镇这段时间里,艾雷恩见证了不少黑暗的一面,渐渐磨平了棱角,变得沉静稳重起来。
他开始懂得,赫默这样一个异类般的恐惧领主,在杜鲁齐的社会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对自己和姐姐的破格举动承受地压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绝不会如此这般对待姐姐。
他与姐姐在一起,艾雷恩很反对,但渐渐地也接受了事实。
听闻了昨晚的事情,艾雷恩找到赫默,拘束地说,“赫默哥,其实姐姐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了。从小我们就被叔叔保护地很好,没有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所以才会...天真了些。”
“即便被卖到这里,你也将她保护地很好。昨晚的事情...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你还是劝劝她吧,姐姐真是对你很上心。”艾雷恩不怎么会说话,只能把心中所想全部吐出来。
短暂的沉默里,艾雷恩的脸躁红了。
赫默默默听完了少年拙劣的劝说,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憔悴的脸庞勉强微笑,“我和她之间...彼此都有数。回到伊瑞斯王国后,记得好好保护你姐姐。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在留在浑浊的纳迦罗斯陪我一起堕落。”
回到军营办公室,赫默写了一封信寄给伊瑞斯的艾萨里昂,通知他派人来接姐弟俩,同时召回唯一还能信任的安萨雷斯,护送姐弟两去阿纳海姆乘坐前往奥苏恩岛的船。
送走了人,他一个将自己关在了领主庄园里,缓了挺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的消沉,全都是源自于那些过去。记忆太过美好,反而变成了负荷。它如此强烈,无论怎么掩饰,怎么试图无视,怎么假装漫不经心,都无法抹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赫默静静地坐在办公椅上,看了看曾经奥蕾莉亚喜欢用的抱枕,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巨幅世界地图。心烦不已,最终他搬进了拉德莉莉的神殿居住。
残缺的人生是一把无解的枷锁。我愿在你所设下的牢笼中,永恒地沦落。
再见,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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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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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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