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福瞪大眼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脸上肌肉颤抖,嘴唇微动,终究没能说出狡辩的话。
幽声长叹。
“小小少爷,老奴愧对叶家。”
叶福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满是温柔道。
隐藏这么多年,为锦衣卫立下这么多功劳,够了。
此时到尽头,似乎,也是极好。
“没有福爷爷,叶家不会走到今天,与其说谁对不起谁,更多的,是相互相成。”
叶临风笑了笑,认真道:“今夜说这些,只是咱们爷孙俩的闲聊,过后谁也不许再提,福爷爷,别多想。”
“老爷那?”
“爷爷不知道,或者说,不愿相信。”
叶临风没有遮掩,直接道。
自从锦衣卫重新展威后。
叶家。
对锦衣卫几乎是单向透明的。
不论是京城首辅府还是福州叶家祖宅。
这一点。
但凡不傻,就知道在家族中重要位置上,出现了锦衣卫的密使。
叶家虽然大。
但能沟通首辅府和祖宅的,就那么几个人,再稍作试探,就能确定了。
不过。
爷爷从没有做过试探。
或许是不想找到密使,而引起锦衣卫的警惕和陛下的猜疑。
或许是心中早有猜想,但上了年纪,不想再面对数十年深厚情谊背后的难堪。
两种或许。
具体是哪种,爷爷不说,就只能看个人想法了。
“老奴明白了。”
叶福眼中充满感激,坦然道:“老奴,任凭小小少爷处置!”
似叶家之大。
对各方探子,皆有套解决的手段。
对于这点,他很清楚,死也好,生不如死也罢,甘愿受之。
“锦衣卫的顶级密使,可不是叶家能处置的。”
叶临风摇摇头,淡笑道:“我,已代表叶家,与锦衣卫指挥使沈炼大人,提前有过书信交流。
叶家会在日后十数年里,逐步散尽家中之财,用之以百姓。
且承诺。
在我之后,凡叶氏族人,五代不许入朝为官,不许经商,只以锦衣之禄为食。
换来的。
是家中三十位嫡系,锦衣卫千户的虚职。
散财之事,锦衣卫必须要有个信任的人,于是,沈炼大人就选中了福爷爷您。
而对家族的财富,福爷爷再清楚不过了,就烦劳您再送叶家一程。”
送叶家一程。
是各种意义上的。
五代人。
百年的时间。
叶家将不会拥有大量财富,将不再入朝为官,也不会自降身份从商。
足以消磨掉叶家所有门生故吏的人脉和情分。
以此。
毁掉顶级世家的叶家。
使得新叶家破茧重生。
“舍得吗?”
叶福目光复杂道。
叶家之财,何止千万。
就为了保住三十位嫡系,而轻言散尽。
这魄力。
难以想象。
“我,自从出生之日,就没缺过钱财,相信在以后,也不会有缺钱的时候。
世人尤重平安,常一掷千金烧香礼佛。
可亿万家产,投入寺庙道观,求不来一人平安,而投入百姓中,则能为家族数十人求来护身符,值得,自然也舍得!”
叶临风流露出年龄不符的沧桑,看了眼冷掉的鱼,没有选择再食,起身朝着叶福一躬到底,诚恳道:“爷爷和家族,就拜托福爷爷了。”
“老奴明白!”
叶福重重点头,还礼道。
亿万家财。
施恩于天下。
将成为这辈子最后要做的事。
“多谢福爷爷,我去书房寻爷爷了。”
“送小小少爷!”
叶福停住脚步,没有再跟上,偷听的事,再不用去做了。
接下来。
全心全意完成小小少爷的嘱托,做好叶家的管家。
书房。
“孙儿见过爷爷。”
叶临风跪倒在地,叩首道。
多年未见。
依然冲不淡祖孙二人的亲情,理当如此。
“好孩子!”
叶首辅眼含热泪,动容道:“快起来!”
“孙儿有愧,从未在爷爷床前侍奉,此次入京本欲好好奉养,可是天恩降临,着孙儿奔赴北原建功立业,万般无奈,望爷爷勿怪。”
叶临风没有起身,再次三叩首道。
圣意。
锦衣卫已暗中送来。
这一去北原。
归期就是遥遥无期。
爷爷年岁已高。
说句不敬的话,祖孙二人将再难有再见一日。
此见。
很可能是最后一面。
这对极其爱护子孙的老人而言,多么残忍。
“好孩子,是爷爷有愧才对。”
叶首辅微微仰面,不让泪流,哽咽道:“没能给你安稳的一切,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保不住,爷爷对不起你。”
北原苦寒。
建设之事艰难且阻。
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这。
就是叶家人的命啊。
自己是。
二儿子是。
小女儿是。
就连长孙儿也是。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叶家啊。
“爷爷,临行前,我想您为我加冠,为我赐字!”
叶临风泪流满面,请求道。
圣旨。
明日就该降下。
没有时间再准备加冠之礼。
但想在去北原前。
把冠礼进行了。
只能趁着今晚稍微弄下。
就够了。
“好!好!好!”
叶首辅走出书房,大喊道:“阿福,为我孙儿备冠礼。”
……
香案一张、香炉一盏、草席一张、盥器、洗器、巾各一。
托盘三个,其上,分别盛鲻布冠、皮弁、爵弁。
另有一幅孔夫子像,挂于香案正上方的墙上。
沐浴更衣。
燃香。
布席。
净手。
整发奉巾。
叶临风身着短打衣站定。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者无疆,受天之庆。”
“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
祝词至此。
叶临风头戴方巾、身着直裾深衣,顶上梁冠,礼仪近尾。
“吾孙,当字思学!”
叶首辅赐字道。
“思”,“学”。
前字为所想,后字为死去长子名字的尾字。
既是在思念长子,也是在感念长孙即将前去北原。
“思学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叶临风恭敬应道。
自此。
冠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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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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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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