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药把小女孩送到归梦居的那天晚上,途经江湖书屋,看到帅大叔提前关店,他还觉得奇怪。其实就是帅大叔接到墨染时的命令,前往刘汉源出事儿的那个县查证经过,恰巧撞上了林白药。
如今这个世上,还记挂着为墨念儿和她死去的父亲伸张正义的人,恐怕只有墨染时和林白药两个了。
只是林白药现在无暇他顾,那就先由墨染时把该做的事情做起来。
“不,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李胭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免得激怒了对方。
可帅大叔还是叹了口气,道:“李老板,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招了招手。
年轻男子从地上捡起小鼠掉的那把匕首,缓缓走向李胭脂。
“李老板,我突然觉得用水的话,还是太慢。”
帅大叔漠然说道:“我赶时间,咱们直接一点,先从左脚开始吧。割掉一个小脚趾,对身体影响不大,穿上鞋子也不影响美观。只是难免会有点疼,你得忍忍。”
看着年轻男子一步步走近,李胭脂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别,你听我解释……“
“解释?李老板,先找中介,然后物色那些老实巴交家有余财的男人,假装结婚后少则两月,最多半年,席卷财物,逃之夭夭。这难道不是你们粉子门最惯用的手段?”
“是!可我真不认识什么杨蓉……虽然名义上苏淮省粉子门以我为主,其实我能掌控的也就越州和周边数地。武定市和中原省交界,距离越州太远,我对那边的情况丝毫不了解。更别说还有很多粉子门的人是天上飘的云,走到哪儿下到哪儿,得手后立刻消失,再也不会在当地出现……
年轻人按住李胭脂的脚,脱去鞋袜,冰凉的匕首放在小脚趾根部。
帅大叔道:“太行诸门,柳门上下相残,燕门自成一家,风门刀尖上舔血,月门居庙堂之高,早已离江湖之远。叫子门如疯狗般四处互抢地盘,皮子门只懂携徒带儿走街串巷,挂子门几百年了还是看家护院的狗,唯有你们粉子门,号称‘红粉青娥绿柳烟,天下一家不二言’,门内最是守望互助,不,应该是坑瀣一气,就算杨蓉是过界的云,可她只要下了雨,就不能不和你这个苏淮粉门的老大烧支香.……”
“啊!”
李胭脂发出痛苦的闷哼,年轻男子用刀切入了脚趾三寸,鲜血如泉眼泛出水花,瞬间浸透了脚掌。
“我说,我说,我想起来了……”
发声的是阿泥。
她脸色苍白,牙齿打颤,结结巴巴的道:“年初的时候确实有个同门在武定市那边干过一票,后来她途经越州,想要拜会我们老大。当时老大在外办事,不在市里,惯例都是我接待的。没聊两句,她就离开了。后来我也没当回事儿,因为每年都有很多同门会礼节性的走动。除非有什么买卖要合作,或者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需要老大出面。否则的话是不用事事报备……”
“停。”
年轻男子应声停住匕首。
十指连心,李胭脂疼的说不出话来。
帅大叔视若无睹,问道:“杨蓉的真名叫什么?
“她不叫杨蓉,来见我的时候通报的名字叫秦虹,是不是真名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儿我也不可能打听。”
虽然粉子门的女人不管哪张嘴都不能相信,可眼前这种情况,帅大叔相信阿泥应该说的是实话。
“你能不能联系上这个秦虹?”
“我,我……”
阿泥犹豫着看向李胭脂。
帅大叔笑道:“李老板,现在不是你讲义气的时候,低头看看,这么美的脚,如果少了一根指头,未免太遗憾了。”
李胭脂无奈的闭上美眸,冲着阿泥点了点头。
阿泥赶紧道:“她当时提过一嘴,后半年要去江南省逛逛,虽然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但我们可以通过江南省的同门去找一找。只是只能说尽力,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
帅大叔摇头:“尽力不行,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多久可以找到?”
李胭脂咬咬牙,强忍着疼痛,说道:“两个月……两个月之内我把她的所有消息告诉你!“
帅大叔又恢复了那个儒雅随和的笑容,道:“我这人最好说话,既然李老板要两个月,那就给你两个月时间。不过,千万别让我失望,因为我失望的时候会干出什么事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然了,两个月后没见到杨蓉,我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李老板收集的黑材料公布出去,要你命的人估计得排长队……”
这就是刚才费尽心思威逼利诱,让李胭脂先交代藏黑材料地方的用意。就像抓住了蛇的七寸,任它怎么蹦达,也只能听命行事。
李胭脂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道:“我知道轻重,绝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同门,葬送了自己和手下这帮兄弟姐妹……“
“那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帅大叔让年轻男子先给阿泥松绑,又取来酒精和纱布,由着她给李胭脂包扎。
“你们的车还停在原位,等会儿把地上这个兄弟送到医院,他的胳膊好好治疗,休养半年应该还能用,只不过再也握不住刀了。”
帅大叔摊开手,道:“你瞧,大家交了朋友,还没有伤和气。所以说还得是太行山出来的,办事讲究!”
他这话说的不仅理直气壮,而且特么的真不要脸。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谁有实力谁说的话算话,心里再腻歪也得忍着。甚至脸上还不敢露出半点不服气的表情。hΤTpS://WWω.sndswx.com/
调侃两句,帅大叔和年轻男子先行离开,阿泥忙帮着李胭脂解开绳索,然后两人又给那两个打手松绑,抬起小鼠回到百米外停在密林中的面包车。
挪动过程小鼠疼的昏迷过去,两打手也被帅大叔的手段吓破胆,一声不敢吭。
阿泥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说道:“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任由他们摆布?”
李胭脂的眸子里射出阴狠的光,道:“犯错就要挨打,挨打就要站好!他们手里捏着咱们的把柄,真要是把那些东西公布出去,咱们会死的比谁都惨。先发动所有力量去找人,那个女人不管叫杨蓉也好,叫秦虹也好,两个月之内一定要把人找到。等找到人,应付了差事,找到他们打盹的时候,再择机行事。“
阿泥扭头看看小鼠,再看看那两个怂比打手,嘴上应和着,可心里却有些茫然。
她自加入粉子门以来,从没觉得粉子门属于弱者。相反,和很多普通人比,熟练掌握各种骗术的她们,又有门内资源的共享和支援,面对那些臭男人们其实算是强者。
然而,今晚发生的事,颠覆了她的认知,明显可以感觉到实力差距太大,就算择机行事又能如何?
蚂蚁可以撼动大象吗?
蚍蜉可以撼动大树吗?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帅大叔展现出来的冷酷、强大、自信和唯我独尊的霸道,浑身突然一阵酥麻,双腿并紧,耳边连李胭脂说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归梦居。
“事情办妥了?”
后园的湖心小亭上,墨染时慵懒的躺在椅子里,旁边的老旧收音机里照例放着昆曲《牡丹亭•惊梦》,悠悠长长,细腻优雅的水磨腔,要是普通人来听,肯定得昏昏欲睡。
“司马,事情办妥当了?”
凉亭里还有一名中年人,穿着质地精良,裁剪合体的唐装,大腹便便的肚子,胖嘟嘟的脑袋,笑态可掬。
他叫司马错。
司马错是墨染时最靠得住的合伙人,其名下的大多财产都交给他在打理,每年有稳固且增长的收益,彼此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封爷出手,还能有办不妥当的事吗?”司马错笑的前仰后合,道:“听说李胭脂那娘们给吓坏了……”
帅大叔姓封,真名不详,认识的人都叫他封爷。
“粉子门近年来做事太没规矩,封爷出手,吓吓她也好。”
墨染时坐起身子,望着正在远处倚着栏杆看金鱼的墨念儿,道:“不过,也不能只指望着李胭脂去查,你也多少上点心,问问江南省那边的朋友,查一下这个化名杨蓉的女人的踪迹。”
司马错点点头,道:“知道了。”他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照片,递给墨染时,“这是昨晚拍到的崔良川的底料……嘿,别说,年轻人就是身体好,会玩儿……”
墨染时接过照片,一张张都不堪入目,崔良川在照片里面目清晰可见,身边的女人一会两个一会三四个,丑态毕露,属于放出去就直接换个星球生活的那种。
“没什么后续的麻烦吧?”
“没有!正好他们这帮衙内爱去的那家KTV和我入股的另一家KTV打擂台,能借机给对家上点眼药,何乐而不为呢?”
司马错笑眯眯的眼神若有深意,道:“我只担心以崔良川的身份,你刚结交的那个小朋友,就算拿到照片,也未必有胆子去做什么……”
墨染时笑了笑,美的不可方物,道:“那正好试试,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
林白药驱车赶回越州正逢周五,他先去教学楼找武宫销假。武宫看着他,神色颇为踌躇,道:“白药,我一直认为你比大多数同龄人成熟,应该明白什么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如果遇到事,有什么想不通的,只管来找我。切记,该忍耐的时候要忍耐,不要和同学发生冲突。“
这是武宫的好意,林白药心里有数,估计这几天崔良川等人也没有闲着,利用姚文龙之死,疯狂制造对他不利的舆论。
“导,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虽然不能做到唾面自干,但至少会心如止水。“林白药笑道:“我坚信,清者自清,要不了多久,那些受到蒙蔽的同学们总会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武宫默默叹了口气,他很欣赏林白药,但林白药惹的麻烦越来越大,已经不是他区区一个辅导员能够从中起到作用的,只希望这次风波尽早过去吧,毕竟人总是健忘的……
“好了,快十点了,你去上课吧。最近几天缺的课可以去找学委,让她帮你补一下。”
十点钟是马哲课,林白药推开后门,偷偷的混了进去。
马哲老师正在慷慨激昂的讲西马不是马,以及西马的起源,左倾和西马重要流派法兰克福派对西方文化,包括基度教文化,父权制,等级制度,民族主义等的批判——批判一切西方文化!
然后延伸到了“正治正确”这个词的首次出现,再到法兰克福派学者马尔库塞解构马克思,提出文化马克思主义,由此诞生了一个威震后世的组织:
白左。
再从白左说到女全,这位年轻的马哲老师挥舞着拳头讲一句话,直接把林白药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幸好这是98年,教室里的学生懵懵懂懂,也没有手机录屏,没有网络传播,否则这老师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他是俗人,别人想的是主义,他想的是生意,赚钱就行,其他的就让其他人去闹腾,和自己没一毛钱关系。
猫腰钻到杨海潮旁边的空位,杨海潮像是《斗牛》里苦盼亲人解放军到来的牛二,拉着林白药的手,低声道:“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知道不,咱宿舍的窗户都被人用石头砸了……”
“嗯?我怎么不知道?”
“太尉怕你担心,没让告诉你。要我说,忍气吞声只会助长那些无脑白痴们的气焰,你回来了,咱们要主动出击……妈了巴子,这啥道理啊,姚文龙明明是被那些王八蛋逼死的,可现在你这个受害者反而人人喊打……”
杨海潮边上是余邦彦,探着脑袋问道:“老妖,你不是说那封信你去处理吗?能搞定这次的事吗?”
林白药笑道:“也就这几天吧,等等,不要急,让子弹飞一会!”
现在必须等,等崔国明落马的消息,然后再收拾崔良川,反转校园里的舆论风向。
他估计着,应该要不了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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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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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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