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乘坐的是四层方首楼船,船上列矛戈、竖旗帜,望之巍峨雄武,宛如水上壁垒。
江面无风浪时,楼船如履平地,比艨艟安稳许多,虽然两者都常用于战时,舱室、女墙、战格颇有共通之处。
姜佛桑歇在第三层,左右住着陪嫁女侍,九个媵妾亦在此层。
连皇后赐下的那五十名匠人则被安排在二层舱室,和扈府中人一道。
“女君乏累,诸姬且回,待得女君想见你们之时,自会召见。”
九媵轮流前来拜见,都被良媪挡了回去,数个来回之后,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进得舱室,见女郎笑吟吟看着自己,良媪摇头:“这才将出京陵,就不消停。”
“良媪莫气,且陪我出去走走。”姜佛桑指了指上方。
出京陵后她就脱去嫁时衣妆换了常服,眼下身着对襟束腰大袖衫,配一袭条纹间色裙,清清爽爽,就是瞧着单薄了些。
虽说五月的天已趋炎热,可江上风大,她素来又体弱,良媪另给加了件大袖纱衫,这才肯放她出去。
楼船顶层开阔平坦,四边有军卒把守,见她上来,纷纷行礼,口称少夫人。
姜佛桑微颔首致意,便和良媪去了居中的爵室。
爵室亦有两层,到了二层,推开舷窗,但见漳江千里,烟淡水云阔。
临窗坐下,这次却不是跪坐,而是箕坐。
良媪看着她直伸至三足几下的双腿,不赞成地摇头。
“四下无人,媪便由着我吧。”
正坐累人且耗神,私下独处时或可采取箕坐,可那并不被视为闺中楷模。
但女郎少见地撒娇,良媪又哪里忍心苛责,只道:“不许有下次。”
姜佛桑笑笑,不接这话,托腮赏起了江景。
良媪提了食盒上来,里面装着水果点心。
姜佛桑只拈了几颗樱桃,便不肯动了。
“这时节樱桃刚熟,正好让女郎吃到嘴,再晚些……也不知北地樱桃是不是一般滋味。”
良媪这一生分作两半,一半在北,一半在南。
当初南逃,不舍北地;如今北归,又割不断对南地的离情。
姜佛桑握住她沟壑纵横的手:“若非因我——”
“又说这话!”良媪瞪她。片刻,唉一声,“我是为女郎你忧心……那夜七娘子既然回来,女郎何不依她所言?”
搁在以往,良媪断不会说出劝自家女郎奔逃这种话。
但如今,她宁可女郎妄为一次,好歹为自己活上一回。
“你瞧七娘子,打小就会撒娇使蛮,所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反观女郎,处处忍、处处让,到头来又得了甚好处?
懂事都是自苦换来的,会哭得孩子有糖吃,自古如此。
“女郎就是懂事太过,万事总想周全,累得只会是自己。何不像七娘子那般任性一回?”
任性?姜佛桑笑。
她鲜少有纵情任性的时候。
前世不能任性是为姜家,今世不能任性是为今后筹谋。
如今她要周全的只有自己和身边这些亲随。
若说姜家还有什么让她想要顾及的人,也就是堂妹了——她嫁入许氏,整个姜族,唯一一个会为她流泪的人。
说来说去,还是顾虑太多。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终归是性情决定命运。
初到先生身边时,先生也说她年岁轻轻、却暮气沉沉。
其实她那时已经不年轻了。
先生却大摇其头,言女子八十亦十八,到老都是一枝花——他经常这样语出惊人。
先生为人不甚正经,最没有脾性,也最喜作弄人。时日久了,她偶尔也会有些脾气,甚至与他顶嘴。
每当这时,先生就会捬掌大乐,“这就对了嘛阿丑!”
说到底,有人娇惯,才有任性的资格。
这种感觉,她儿时有过,但记不清了……后来也只在先生身边体会过。
在先生身边的阿丑或许有过鲜活的时候。
但对于外人,她习惯了套在一个模子里生活,一言一行皆规度矩量。
她和佛茵不同,她们的人生底色,从一开始便是不一样的。
她永远学不来佛茵的简单纯粹,也永远成不了姜佛茵。
良媪见她眼帘低垂,面上略有寂寥之色,深悔失言。
可她又实在想做些什么……
“也不知几时能到崇州?”
姜佛桑回神,粗略估算了一下:“若顺利,约莫七月中便能到。”
从京陵到崇州,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少说也需一个半月。
似他们这样车马仆从行装一大堆,想快也快不了,只能徐徐行进,行程少不得加倍。
眼下是五月初,七月中能抵达崇州就是好的了。
良媪笑笑,不甚自然道:“再有两日就到西江郡的地界了,我问了扈府管事,届时会在沅阳停靠半日进行补几,女郎你可要……”
提到西江郡,不管是堂妹还是乳母,皆是这副遮遮掩掩的神情。
仿佛那是个讳莫如深的地方,实则只是因为那里有个不能提的人。
但今日的姜佛桑已非昨日。
曾经永世也不愿原谅的人,随着阅历的增长、心境的改变,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了。
但——考虑到当下处境,仍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却变成:“也好。”
见肯定是不能见的,就,远远看一眼也好。
良媪欸了一声!将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连连催促她吃饼饵,她一高兴就如此。hΤTpS://WWω.sndswx.com/
姜佛桑推挡不过,只勉强吃了两口。
良媪见状不禁发愁:“女郎近些时日胃口一直不好,是饭食不合,还是?”
不论是肉羹、豆粥、鱼脍,还是汤饼、牢丸之类,没一样得她青睐的,都是几口罢了。
嫁去许氏前还不是如此……良媪以为她心里积郁,才不思饮食。
她又哪里知道,姜佛桑在南州生活了近十年,早已习惯了另一种饮食方式。
只是自醒来,事情一桩接一桩,她没有空闲去琢磨那些。而且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骤变必会引起多方注意,还需等待时机。
不便跟良媪解释,又怕她再催自己吃这吃那,姜佛桑便以坐累了为由,要到甲板上走走。
才出爵室,就见菖蒲领着良烁顺着舷梯上来。
良烁见着她们,咧嘴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卷书册。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姜女贵不可言更新,第33章 不同底色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