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见她近来很是沉静,老怀大慰,“女郎跟着女君进益良多,总有一日五公子会注意到你的转变,进而——”
申姬却是摇了摇头,“嬷嬷还没看明白么?我都看明白了。”
在巫雄待的这段时日,除了多读了几本书,再就是认清了一个现实:夫主待女君确是不同的,格外不同。
所以说,哪有什么天生恶形恶相?端看对谁而已。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就仅仅是羡慕,申姬心里既不酸也不恼。
嬷嬷诧异,觉得这有点不像自家女郎了。
她是劝女郎不要只想着靠美色收拢男人、要学些别的手腕、最好多效仿女君,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令五公子刮目相看。
当然还有一曾更为隐晦的用意——五公子总不离女君左右,女郎多跟女君亲近,或能得近水楼台之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跟女君接触久了,女郎心境确是变了,只是变得方向不对,让人忧心。
“女郎以往的心气呢?怎就气馁了?”
申姬恹恹的。
她也想像以前那样,以能得男人喜欢为毕生追求,使尽浑身解数去争抢夫主地关注与宠爱。
但夫主摆明了眼里心里只装得下女君一人,纵有柔情柔肠,不愿对女君以外的人展示,又有何用?
更何况,她对着这个夫主同样也展现不出柔情来,只有怎么也消除不了的惧怕。
“嬷嬷,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寻个一心对我的人呢?就像夫主对女君那般。”
话落,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斯文周正的脸。
申姬下意识握住曾摔伤的那只手腕,细细摩挲。
他引荐的那位医官的确很有本领,他送来的药也很有效用,抹上后手腕很快便不疼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每隔两三日就托人问候一次,似乎对撞伤她这件事很感到自责。
这也算是被人放在心上吧,申姬想。
从小到大,无论伤还是病,她还从未得人这般重视过。阿父忙着在数个姬妾间流连,阿姨忙着与那些女人争斗……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腕上的伤明明很快就好了,她还是命人告诉他未好,且每每疼得夜不安枕,医官也断不出缘由。
于是程平自责更甚,三不五时就送些伤药补品,都是他特意访寻来的。
除此之外,两人其实还有过一次交集。
那时女君和夫主尚未归衙,她听说县丞署那边煞是热闹,来了很多交丝的乡民。
搁往日,这类事定然不会引起她任何兴致,即便碰见了也会绕道而行。可不知怎地,许是在内院闷得厉害,她竟破天荒起了好奇,带人从侧门出去瞧了瞧。
选了处自认为隐蔽的地方站定,一眼能看到县丞署,而后是粮仓,校场离得远,看不甚清,只隐约看到人头攒动,并不吵嚷,一切井然有序。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正要回去,转身就瞧见二堂偏门出来一人,神情严正、步履匆匆,正跟身旁的书吏嘱咐着什么。
只看了一眼,申姬就认出了这正是那日撞伤她的人。
程平也看到了他,顿住脚,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拱手一礼:“申姬伤可好些了?”
托人问候是这一句,见了面还是这一句。
申姬咬了咬唇,道:“好没好,你不会自己看?”
程平下意识抬眼,与她视线对上,又赶忙垂下,“若、若是……”
“好了,”申姬突然有些泄气,“全都好了,劳程县丞关心,以后不必再托人送药了。”
而后便气冲冲回了内院。
进了屋室坐下,又陷入一阵茫然。
她究竟气什么呢?又想要他跟自己说些什么呢?
忽而就被一阵无力感包围。
离开巫雄那天,扶着侍女的手登车时,他就在几步开外。
仍是冲她一礼:“申姬走好。”
申姬什么也未说,快步入了车厢,突然就想大哭一场。
随后跟进来的嬷嬷被她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问她缘故。
“我、我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巫雄……”
可真是奇怪,她在棘原待了两年多,在巫雄只待了两个多月而已,竟然会觉得不舍。
申姬托腮凝望着窗外,不知怎么想起了女君曾在书室问她的那句话。
随即摇了摇头。
巫雄已经远去,就当是一场梦好了。她余生只能是一个媵妾,归属于棘原。
-
萧元度也就得逞了一回,之后再想挨近姜女,姜女总以嫌热为由将他推开。
中途在一村邑歇宿,和一老农蹲田埂闲聊,老农信誓旦旦告诉他,不日就有一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等这场雨落下就要添衣裳喽。
萧元度等了一路,一滴雨也未盼到,老天成心跟他作对似的,晴得简直百年难遇。
不过晴日也有晴日好,行程快,不几日棘原城就已在望。
萧元度一手勒缰,另一只手抬起,车队随之停下。
同样已经学会骑马的萧元奚攥紧缰绳,不解地问他:“兄长?”
“你带人先回。”
留下这句,萧元度拨马回到姜女车边,故技重施,把人抱上了马背。
姜佛桑皱眉:“夫主,别胡闹……”
这可不是巫雄,总不能再一走个把月。就算要走,也当先拜见了萧琥和佟夫人。
萧元度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不胡闹,陪我去个地方。”
萧元奚和休屠眼睁睁看着那马绝尘而去,面面相觑。
景色越来越熟悉,及至到了山脚停下,姜佛桑才意识到萧元度带她来的是落梅庵。
萧元度先下了马,手伸给她,姜佛桑搭着也下了。
将马拴好,沿着山道拾阶上行。
时已黄昏,山中秋色还不浓,花草树木都还是一片茂盛景象,比之上回来截然不同。
当然,心情也迥异。
两人都没什么话,萧元度始终攥着她的手,姜佛桑挣了一下没挣开也便由着他了。
徐步慢行,终是到了半山腰。
庵主见到他们大为惊喜,略为寒暄后便将二人带到了邬夫人的灵位前。
“五公子和少夫人同来看望邬夫人,邬夫人泉下有知,必然高兴——”
说着话就要去拿香来。
萧元度开口道:“这里无事,你且退下。”
庵主也不多问,点点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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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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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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