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这条街通往城南,直抵花渡头。
花贩或大户的花仆每日分载鲜花至城,由此上岸,故有此名。
越往南走越清静,喧嚣声渐被抛在身后。
皓月当空,也无需照明。
一路踏着落花往前,途径一座竹亭,萧元度提议进去歇歇,姜佛桑道:“也好。”
进去才发现,原来竹亭的盖子是青茉莉盘结而成,此花如藤萝,花开时香甚酷烈,等闲人消受不了。
两人坐都未坐就齐齐走了出来。
萧元度蹲身要背她,姜佛桑不肯——此处虽僻静,偶尔也是能见到人影的。
怕他硬来,伸手把他推远了些。
萧元度被她这一推,干脆不走了。
姜佛桑往前走出几步察觉到,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人,返身折回。
萧元度背过身去。
姜佛桑要去牵他手,他双臂环抱,不给她牵。
姜佛桑憋着笑:“真不理我了?”
萧元度不说话。
“六、五、四……”
萧元度看天,仍旧不语。
姜佛桑道:“月亮是不错,赏赏月吹吹风亦是一桩乐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行一步,花渡头等你。”
话落,转身。
才迈步就被人从后抱住,略有些郁闷地声音响在耳畔:“后面不还有几个数呢?”
“谁告诉你非得数到最后的?”
萧元度低笑出声,姜佛桑亦笑。
人少又昏暗之处,顾忌就少了些,萧元度将她扳转过来。
正要开口,一阵香风飘过,花落如雨。
两人齐齐仰头。
对于海花蛮草连冬有、行处无家不满园的东宁来说,要看花其实用不着非得来花市,随处皆可见,比如这落了一地的素馨。
夏月本就花多,东宁州尤多素馨,风过琼英狼藉、入夜满城如雪,触处皆香。
此花乘夜才开,见月益发光艳,若得人气则更添馥郁,香气可氤氲整晚、至晓方萎。
功用也良多:怀之辟暑,吸之清肺气,以花入甑釜蒸煮,取液为面脂头泽,还能生发润肌驻颜。
花又宜作灯,雕玉镂冰,玲珑四照,游冶者可用以导车马。
算不得奇花异卉,却别有清丽可爱处。
他们站立的地方正挨近道旁藤篱,萧元抬手从翠叶柔枝间摘下一朵,戴于姜女鬓边。
穿花贯缕盘香雪,可惜这里没有彩缕,他亦无巧手。
不过一朵也就够了,再多也无用。
有些花哪怕置身花海之中也能独逞芳菲,反正他眼中只看得见姜女。
姜佛桑轻抚云鬓,抬眸望向他,想起了一些久远之事。
“在想什么?”
“想起那年葛姑庙之行,有人和月折梨花、梨花落满头……”
她一提,萧元度便也想起了。
过去那么久,记忆仍旧鲜明。或许鲜明的只是当时的心情。
那时他才确定对姜女的心意不久,夜夜为她辗转反侧,千方百计想哄她开心……
“你虽接了花枝,心里指定在笑我罢?”萧元度摆出一副算旧账的架势。
姜佛桑认真想了想,当时是何感受已不是很清楚。
嘲笑吗?似乎并不全是。
好像还有一种淡淡的、迷蒙的喜悦。但更多是惘然,说不清道不明。
认真说来,她上一世整个就是被圈养的。
少时圈于闺中,出嫁圈于内宅,后来圈于欢楼,再后来和先生一起被圈于南柯小筑……
细数她真正自由的时光,也只有在辜百药处帮忙的那些日子。
再有就是今生和萧元度在巫雄度过的那段时日。
虽事出无奈,也麻烦多多,但不得不承认,那几年她过得格外充实,像一个活着的人——亦如萧元度带给她的感觉。
不,萧元度要更加直白热烈。
姜佛桑一度分不清那样的感受究竟是生活本身给她的,还是萧元度给她的。
所以明知不该,明知不对,还是会陷入一种对抗的情绪当中……
“怎不说话?”萧元度不依不饶。
姜佛桑回神浅笑:“我记得一枝雪白,也记得一簇火红。纵然南州叶茂四时、花开八节,我也再未见过比那更好的花枝——这样的回答能否过关?”
偏首又道:“当年与一小童计较,如今又来和我计较。我以为邬州牧应当是襟怀洒落、恢廓大度之人,怎么竟如此小气?”
萧元度听了想听的话,正感惬心,不介意被说小气。只是……
他把眼一眯,“叫我什么?”
人前听她一口一个邬州牧也就罢了,人后还敢这么叫。
姜佛桑见状欲躲,被他横臂箍紧,作势要亲来。
姜佛桑双手抵住他胸膛,左右闪避:“这可是道上——”
余光瞥到远处有三两人影伫立,朝着这边指指点。略有些急了,踩了他一脚,示意他往那边看。
萧元度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而后拉着她就跑。
花渡头泊着一艘艘木船,有些船上摆满了鲜花,有些船上则空空,要么船主人去了花市,要么是作载客之用。
南州之女少疾多力,城郭墟市负贩逐利者多妇人身影,操舟者亦然。
为遮阴避光,她们白日里往往头戴蓆帽、施巾蔽面。晚间倒没见着那些行头。
两人沿着木栈道上了其中一条河船,轻利浅窄,首尾尖翘,顶上设棚,四围大敞。
不出意外,操篙橹的亦是个妇人。
船身微有些晃动,萧元度扶着姜女坐下,转身走至船头,递给那妇人一样东西。
妇人接过看了又看,喜笑颜开,当即把篙橹给了他,自己登岸而去。
临走还帮忙把系绳给解了。
“坐稳了。”萧元度提醒。
竹篙一点,小船离岸而去。
姜佛桑不知他又作的什么打算,但见他划船似模似样,便也就放了心,转头赏起景来。
夜里当然也看不清什么,勉强看到月色下的水面上布叶数重,叶如荇而大,不知又是何花何草,姜佛桑也没有必要弄清的心思。蜀南文学
船至河心停下,萧元度弯腰进来,在姜佛桑对面坐下。
抬手摘了那系带,一抹额头,净是汗。
嘴里嘀咕了一声鬼天气,扯扯领口。
姜佛桑拿出帛帕与他擦拭。
萧元度凑过来让她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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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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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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