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是谁让你擅作主张,你祖母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仔细你的皮,滚出去!!”“……你娘已经死了,莫要再在我面前提她,我朱翟年待她不薄,你娘却不知好歹,一心想着她心里那人,她们温家小小医丞,我肯违背父命娶她,她却不知感激,你与你娘一样,竟也学得来忤逆我?!逆子!!滚!!”
“——小绪,阿姐,阿姐要死了……你说地府会不会特别黑,特别冷,比朱家还要可怕呢?小绪,下一辈子,我们都不再是朱家的人,该有多好啊……”
“——绪儿……不许哭。那殷氏若是见你我母子哭,她又该高兴了。娘知道娘对不起你,可娘真的恨透了这个地方。娘……娘若是没生下你该多好?你也不用跟着吃苦。”
“——呵,为什么?因为你是温凉意生的孽种!我看到你,便想起你娘温凉意,她死了,这笔债还没完,得由你来替你娘继续还,我要让你娘这个贱货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呵……”
“——朱绪,你不配当河阴朱氏的公子,我们才是。你这个小疯子,小疯子,小疯子!我们河阴朱氏学堂百年声誉,要毁于你手,你便是朱氏罪人。”
声誉?
河阴朱氏早已不是先祖在时文人将相辈出的时代,空有一副清高外壳罢了。
从何时开始呢?
从朱氏开始违背祖训开始——祖训有言,朱家人只允许扶助帝王,决不允许有夺位之心。
先祖明智,当那个帝王又有什么好,不如当个文臣重相,占有一席之地,又可凭朱氏实力隐身在权力漩涡之外,因着如此,方才撑起朱氏数百年福泽根基。
可后人终究难捺野心,走上了一条谋篡之位,惹来帝王忌惮,这一打压,朱氏后人未曾收敛,反而祸心横生,哪儿还有稳住世家根基的心思。
把个百年书香底子败了个干净,年轻弟子个个儿变得轻浮懒怠,一门心思钻营捷径。
学堂里高望的老师逐渐一个个隐世而去,到他上学时,已凋敝得不成个样子。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氏的书阁多到本家人数不过来的地步,他在那荒废的书阁里,自己寻求出了一条路。
可惜他太小了,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他虽恨着河阴朱氏,却不得不依附它而生。
听,他们都在恨他。
连他自己也恨。觉得肮脏。
这样的人世,当真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若不是想要看着朱氏门楣倾倒,他想,他其实早可以一副薄棺入了土。
可就在这时,好似有个声音在唤他,像是黑暗中撕裂的一束光,照在他冰冷的脸上,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一个声音,不停在喊。
“阿绪!!”
“阿绪!!”
“阿绪!!!”
他逐渐看清了一张少女的脸庞,像神明一样发着光,美丽得令人心动,他捉住她的手,她却忽然间甩开了他,惊恐的退后,好似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那耀眼的明光也在淡淡的隐去——你看,连神明之女也憎恶他,他笑了,他想,他要把她锁起来,锁在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这样,她便只属于他,他便不再是一个孤苦伶仃,谁也不爱,谁人都恨他的孽种。
猛地,一道真实的声音响起。
“阿绪!!!”
……
“阿月,别过来。”朱绪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惊觉自己的神智有一片刻的失控。
方才那些疯子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耳边传来阿月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他低低唤了一声,带着一分急促。
不知为何,这一嗓子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却又格外的清晰,带着沈思月从未在朱绪身上见到过的惶悚不安,一下子令她停住脚步,有一瞬间错愕。ΗtτPS://Www.sndswx.com/
错愕过后,她放缓脚步走上来,轻声说道:“阿绪,我先扶你起来可好?”
方才这一下摔得不轻,几乎连带着轮椅都侧翻砸在了他的身上。
“床头青色小瓷瓶里有药,你替我取一颗来……”
听着他的声音,好似极其的痛苦,浑身上下都在战栗,这样的朱绪沈思月没见过。
她没有迟疑,立即跑去床头给他取药,她掀开垫子和枕头,飞快扫了一眼,直接把整个青色小瓷瓶拿了过来。
转身看到朱绪推开了压在他双腿上的轮椅,想要撑着坐回上面,但试了一下又摔倒了。
他又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爬上了轮椅,艰难地坐回上面,长袖下的双臂青筋鼓突分明。
这一次她没有上来扶他,不同于以往,他似乎极力地想要遮掩自己这份狼狈。
“阿绪,药。”
她倒了一颗药出来,朱绪手心一抖,没接住,药丸子滴滴答答掉到了地上。
“要不要我喂你?”沈思月心微微发疼,面上没怎么波动,又重新倒了一颗药出来,声音轻柔。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朱绪的额上发了一头的冷汗,乌黑零乱的发丝贴在上面,更衬得他面色寡白如雪。
眼圈一周又因痛苦而显得乌青暗沉,魑魅魍魉看见,仿佛也要惊一惊心。
他微微喘了半会儿气,微张了张嘴,两片优美的双唇上黏着殷红的血迹,一瞥之间,沈思月心跳骤然加速。
那是一种令人想要弃械投诚的美,仿佛足以惊动天下。
她捺住心跳,将豆大一粒的小药丸送进他的嘴里,跟着倒了一杯水来,喂他喝了两口。
放下茶杯,她才露出一些担心,“阿绪,你觉得好点儿了吗?”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他唇上血迹。
朱绪抬眼看着她,一双向来平静的眸子,此时此刻凝着少女的视线深刻无比,底下似有波澜汹涌,又似春风柔弱惊心,“阿月见我这般,可觉害怕?”
沈思月怔了一下,“我不害怕,只担心你。”
朱绪淡淡垂眸,掩下疏狂,“那是阿月还没见到我更可怕的样子,今日病发症状,已算很轻。”
沈思月心下一揪,轻声问他,“你得的什么病?”
朱绪的额上还在不停渗着冷汗,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青筋还未消退,他低眸看了一眼。
“小时候受过几回刺激,再加之殷夫人给我服了罗粟花粉,罗粟花粉服之可扰人神智,便变得如此了。”
“每回发病,宛如疯癫,神智错乱,不受掌控。”
“只不过,长大后我很少发症,许是近日我尝试给自己施针,以至于身体略觉不适,时而容易出神。”
听起来,他这是类似于创伤应激症加药用刺激,导致了他这样。
沈思月说不出话来,他刚才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而那殷夫人何其恶毒,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可怕的毒手。
她问道,“这个病症没有完全治好的办法吗?”
朱绪抬眸,气息已平缓了些许,“罗粟花粉只需停用便无事,但留下的损伤,极难治好……至今我还未能找到根治的方法。”
这应该是心理加上身理的双重因素导致,罗粟花粉导致他幼时受刺激时发病,后来虽然断了罗粟花粉,但还是留下了应激症。
沈思月不知朱绪发病最严重时是什么样,但她知道,那一定不好受。
而且,这种病症,恐怕在古代更会遭来误解,他方才一定不想让她瞧见,才急忙想要止住她上来的步伐。
她蹲下来,眼里温柔,“治不好也没关系,阿绪生病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
朱绪一错不错凝望着她,眼神一瞬加深,“殷夫人说,我这是疯症,阿月不怕我克制不住,真的发疯?”
沈思月听了这话,如鲠在喉,心眼里都像是有针尖刺过,难受得不行。
见她陷入沉默,朱绪嘴角一丝凄凉。
“小时候,我有一回发症,控制不住自己,掐住过大公子的脖颈,他是大老爷的儿子,河阴朱家的长公子,素来视我如卑泥,等我清醒过来,却只是一身遍体鳞伤躺在地上,让大老爷的人打了个半死。”
“还有一回,那是中秋佳节,殷夫人在我的糕点里下了罗粟花粉,害得我在家宴上发症,当众出了洋相,我爹朱翟年愤怒之中一声令下,把我关进了思过室里,那是朱家人使用私刑的地方。我爹关了我四天四夜,他几乎把我这个儿子给忘了,待他想起来时,我已饿得不省人事……”
沈思月越听,心里便犹如千钧重,压得难以喘息。
“再有一回,是在我生辰那日。殷夫人找人做了一个我娘的布偶,上面扎满了针,抹了鸡血,她让人放在盒子里,当送我的生辰礼物,还命我打开。我一激之下发了症,不小心将她放于桌上的名贵花瓶打碎,她便我罚我在花园跪了一夜。”
朱绪的眼里却渐渐带起了笑意,只是那笑意萧瑟无比。
“阿月,他们都叫我小疯子,我是河阴朱氏人人见了都要避而远之的人,也是他们严令我不许出家门的人,我困在那里头,时常觉得天都是灰暗无光的。”
“仅有的一丝情意,是我那同父异母的阿姐朱妍,阿姐她虽说过得比我要好一些,可也是自幼受她母亲冷眼与虐待,养成了战战兢兢的性子。”
“许是她见我可怜,又许是我们在朱家同病相怜……后来她母亲惩罚我时,阿姐她会过来替我挡一挡,紧紧抱着我,对她母亲殷夫人说:娘,您别打了。要打便连我一块儿打吧。小绪他还小,经不得打的。”
“她明明那么胆小,却还是过来保护我这个弟弟。只不过,我发症时,阿姐她也会害怕,有时会吓得躲开去。等我清醒过来时,还会看到她用惊悚畏惧的眼神看我,一连好些天,她都会避我远一些,给我拿吃的,也只是放下便走。”
长眸垂下,黯淡无光。
“……后来长大,阿姐不堪母亲殷夫人的虐待,得知父母不顾意愿将她许给了晋王,阿姐痛苦不堪,几回想要拉着我一块儿去死。”
“可我那继母殷夫人何等厉害人,她甚至要挟阿姐,阿姐若是敢死,她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阿姐。阿姐最害怕鬼怪,因为殷夫人常常以此吓唬她,那日阿姐拉着我趟河寻死,下水一刻,阿姐想起殷夫人诅咒,便没了死的勇气。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难道不是莫过于此吗……?”
朱绪说到这儿,停了一停,凝眼望过来。
“阿月听了这些,还是不怕?”
沈思月蹲在朱绪面前,眼里清亮湿润,忍住鼻头上的酸意,“这不是你的错。”
朱绪伸着还在微微发颤的手,轻拉了她贴到身前,呼吸一瞬变得浓烈,低头的目光深浓得令人心动不止,“阿月这般美好,我许是配不上你。”
她让他拉得靠过来,他坐在轮椅上,四目相对,一上一下,她看见他眼里深深映着她的样子,她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除了她,目无一切。
“阿绪于我,才是珍宝。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害怕。该羞愧的是那些欺凌辱没过你的人,不是阿绪你。”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样身世的人,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在朱绪身上还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他不说,她便不问,他想说的时候,她认真听。
她看到的,是他身上的惊才绝艳,和望着她时温柔善意的眼光。
朱绪想起方才神智失控时,他那一刹那惊人的想法——此刻望着她明亮爱意的眼神,他想,那大概是他内心真实的念头,而不仅仅是疯了,她给他的已不止是温暖,而是渐渐掏空了他的整个心,让他依附她的心跳而活,没有了她,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怪物。
阿月!
难道这样的他,也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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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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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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