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颢给夏昭芸的单子,上面有精准地诊断情况。
胎儿已经两个月了,但是发育并不乐观。
因为母体多次不规范堕胎,使得子宫内膜受到感染,从而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宋珍宝趁着胎儿月份小,早点流掉,将身体调理两三年后,成功通过身体检查再要孩子。
可是宋珍宝还想仗着孩子,稳固自己在童家的地位,一直咬着牙拖着。
如今她成功嫁入童家,又想让孩子流掉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陷害下夏昭芸。
反正夏昭芸已经在半个月内与宋珍宝来了无数次碰面,不过呢,每次夏昭芸周围都有旁人,没能让宋珍宝寻到机会。
有了这份报告,宋珍宝的小命就被捏在夏昭芸手里,不能再跟上一世般随心所欲地在厂里兴风作浪!
再者,霍天颢递上一份颇有年份的登记单子。
夏昭芸接过来,还没扫一眼,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大体的猜测,心跳加速地有些害怕。
霍天颢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不管事情如何,我和孩子们都陪在你身边。而且你也别忘了初衷,只是想知道他们是谁,绝对不会影响当下的生活。”
夏昭芸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一手抓着他的手汲取勇气,一手则捏着单子,仔仔细细地看着。
霍天颢在一旁低声解释着:“你出生那天的病例单子确实遗失了,但是办理住院出院的单子却还有,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负责的,宋家的手伸不了太长,就没能销毁。”
“宋家、张家都是在城北民众医院同一天生产的,”他的手点了点宋母和张母的名字,“医院登记消息比较详尽,而且大家伙地址少有更改的,我趁着外出公干的时候,一一走访过。”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我将目标先锁定在当年出入院的时间,跟宋家、张家前后相差三天内的产妇,好在人们大都在家里生产,三天内医院的产妇一共才四五十人。”
“我有三户人家暂时没联系上,其余人家中有两户发生女娃遗失的,不排除他们故意将孩子遗弃的可能。”
夏昭芸眸子从高芳林这个名字上停顿住,“这,这是我们团里的高老师!”
霍天颢点点头,“对,高老师和她的先生被发配到南方小山村,那里交通不便通信很难,所以是我暂时没联系上的人家之一。”
“可是从这几户人家邻里对他们的长相描述中,你跟高芳林夫妻俩更为贴合些。所以我怀疑你是他们的孩子!”
夏昭芸紧抿着唇瓣,眼睛有些酸涩,“我记得,我记得自己刚入文工团的时候,高老师见了我就问了我的出生日期,听到后有些失望。”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模样,但是随着我长大五官长开,确实跟高老师有六七分相像。这种相像因为我的年龄、穿衣打扮、气质与她不同,很少有人能将我们俩联系在一起。”
“可是我们正儿八经见面后,都有一种熟稔感,只可惜没多久,她就被人举报下放了……”
“宋永明和严玉芹既然有本事让当天的病例遗失,那他们也很有可能虚报我的出生日期!”
“毕竟严玉芹入院时间比我出生日期早了一个半月,她肯定是在掩盖什么事实……”
霍天颢也赞同她的猜想,“现在形式有些敏感,谁也不敢同外面联系,不然我就将你跟高芳林同志的毛囊送到国外,进行亲子鉴定。”
夏昭芸有些蔫蔫地点点头,“就严玉芹那一肚子坏水,绝对不可能告诉我真相。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咱们俩的猜测,万一闹了个乌龙,岂不是伤了高老师的心?”
毕竟高老师唯一的女儿和女婿被火烧死了,小女儿出生的时候遗失,高高兴兴认亲后才发现,这是一场笑话。
她离开京都的时候身体虚弱,经过女儿、女婿被火烧死的打击,再加上生存环境恶劣,不知道败坏成什么样了,很难承受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所以这件事情不是百分之百地确认,夏昭芸并不想将猜疑给透漏出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霍天颢轻笑着将人揽入怀里,怜爱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吧。”
“如果事情如我们猜测得一样,你是高老师的亲生女儿,那咱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人生更为圆满。”
“如果这是上天给我们大家开了个玩笑,依你是如意如愿养母的身份,也能跟高老师当亲戚走动。”
“而且,我们有了怀疑的方向,还能继续深挖下去。”
夏昭芸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管高老师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在团里的时候对我颇为关照,如今我跳舞的时候很多习惯和技巧,就是传承于她呢。”
“所以我想给她邮寄些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又能不能接受到,用到自个儿身上呢?”
霍天颢笑着说:“我帮你打听下,运输队天南地北地跑,人脉很广,应该不难。”
夏昭芸不住地拿着脸蹭他,表达着自己的欢喜之情。
从来没有人能够真心实意忧她所忧、愁她所愁,还可以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给予不可替代的帮助。
她想起一句话,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霍天颢知晓自家媳妇一欢喜就爱蹭人的小性子,真是令人又爱又受不住。他强大的克制力,能被她给蹭得溃不成军。
“抓紧休息,你不是说从明天开始要排舞了?”
夏昭芸点点头,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天颢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你?”
霍天颢低笑声,捏着她的下巴,“我看你也甭睡了,谁家媳妇儿这么没羞没臊?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没点表示,岂不是让你失望?”
得嘞,所有的忍耐这一刻宣告失败……
一晚上没有睡多少,夏昭芸起来后脑袋都是懵懵地,由着男人给自己穿衣服,洗漱完才精神些,但是镜子里的美人皮肤白皙凝如脂,只是水汪汪的狐狸眸子带着些血丝,下面还挂着一对吓人的青紫,像是国宝般……
夏昭芸赶紧用温毛巾热敷眼睛,指挥着男人做早饭。
霍天颢简单吃完,都没空再跟媳妇腻歪,就得赶回市里。
夏昭芸编排的舞蹈不仅新颖,舞蹈动作也各个优美吸睛,配合着音乐,三组姑娘们真真化成了音符、又似淘气的笔尖,挥洒着青春和恣意,谱写着祖国的未来。
姑娘们很喜欢这些舞蹈,彰显女子的柔美,又格外有意境,处处是让人收获喜悦的感觉,也恰好是节目要表达的主题。
一组也在紧张地备战八月市里文艺汇演,只有二组姑娘们勉强打起精神,完成每日的训练任务,接了个跟兄弟单位一起去乡下巡演的活。
宋珍宝的肚子并不明显,混在二组姑娘中,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丁点异常。
偶尔她面色发白,二组姑娘们瞧了只会翻个白眼,当作没有看见。
难受不会请假嘛,现场又没有老师和男人,用得着给大家伙摆出备受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宋珍宝感觉到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待不了多久了,越发急切地紧盯夏昭芸。
她在这个女人身上吃过太多亏了,若是不能扳回一局,她很难咽下这口气。
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宋珍宝才会认为孩子死得其所了。
不过夏昭芸太警醒了,去哪里都有别人陪同,从没有落单过。
宋珍宝眸子微微闪动,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她状似艰难地挪到三组练习室,推开门虚弱地冲夏昭芸喊道,“夏昭芸,我肚子难受,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或者帮我跟家人打个电话,二组的同事们都在怪我,我没有法了才来找你。”
她小心翼翼又带着祈求,那可怜见的小模样,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将她定义为弱者。
夏昭芸挑眉轻笑着,“我跟一位老中医学过几招,中医瞧病喜欢望闻问切,我瞧你现在只是体虚,受不住一位新生命,应该回家静养而不是给人添麻烦地继续跳舞。”
练习室的众人们互视一眼,八卦之火蹭蹭窜着。
宋珍宝啥时候结婚的来着?
半个月前吧,哪怕童元彬同志有能耐一击必中,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医术再高超的老中医,也把不出喜脉来,唯一的解释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两个月了。
人们的思维发散性极好,她们想到二组的议论,说宋珍宝最近特别会偷懒卖乖,平时脸色正常,一跳舞就开始装扮柔弱,不知道酝酿什么幺蛾子。
如果这份柔弱不是装扮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宋珍宝怀了!
也对,虽然吧现在大家伙结婚流程从简,但是像是宋家和童家,订婚半个月就结婚的还是能掰着手指数出来的。
要是说其中没点什么,谁也不信呐。
宋珍宝被夏昭芸大咧咧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摆手否认,见众人的目光有异,话都说不利落了:“怎么,怎么可能?我跟元彬哥才结婚半个月,根本不可能怀上的。”
“是我长期在乡下亏了身子,有些营养不良罢了。”
“夏昭芸同志,我,我就是让你帮个小忙,你不帮就是了,怎么还时刻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这会儿她理直气壮地咬牙:“难道您不知道名声对女人多么重要吗?”
夏昭芸冷笑声:“你明知道整个团里,最厌恶你惺惺作态的是我,偏偏撞上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亏得你没有怀孕,不然我还以为你要碰瓷我呢。”
宋珍宝紧握着拳头,恨自己不争气,咋就被男人哄上头忘了做安全措施,以至于身体没养好就早早怀了孩子,连陷害人都不能了。
是她将问题想得简单,之前不知道孩子有问题,琢磨着孩子足月生产可以对外谎称早产,没人会对这事紧咬着不放。
但是她如今想要陷害夏昭芸,也得有个正当理由。
毕竟怀孕两个月和怀孕半个月的孕妇流掉孩子症状是不一样的!
夏昭芸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她打入冰窖,“对了,宋珍宝同志,有人看到你上周去城南总军医院,是看人还是检查身体?”
宋珍宝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夏昭芸得意的模样,唇角还得硬扯出笑来:“当然是探望病人了。咱们城北医院水平不差,我没道理舍近求远。”
夏昭芸点点头,“确实,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也不能横跨一个市去看病。”
说完这句话,她轻笑着说:
“宋珍宝同志,外面形势不明朗,您还是少出去为妙。”
“咱们厂风气正、又一心一意紧抓生产谋发展,大家伙相处和谐,哦,也可能是互相知根知底,彼此制衡,所以暂时相安无事。”
“就好比呀,若是有人匿名随便给我按个反社的帽子,我难保不会意志力薄弱,就咬出别人来,以表示自己对组织的忠心耿耿,您说是不是呀,宋珍宝同志?”
“您也希望咱们厂继续保持现状吧?”
夏昭芸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向宋珍宝的肚子,自己的手也很不经意地点点自己的肚子。
宋珍宝浑身泛着冷,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去城南总军医院孕检的事情,被夏昭芸给捏住了!
而且谁要是举报了夏昭芸,那么自己就很有可能是被殃及的池鱼。
她用手撑着门框,眼前还真有些冒着黑气,扯扯唇角:“夏昭芸同志说得对,谁都希望咱们这能远离外面的纷扰。”
说完她转身离开,摸索到办公室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自己。
解决了一个隐患,夏昭芸继续带着众人练舞,脑海里也将演出服大体地设计出来。
因为《柿柿如意》节目里将音乐、舞蹈和国画揉在一起,而且随着音乐和涂抹事物的不同,舞蹈也做出相应的变化。
夏昭芸呢比较俗,喜欢在一个节目中向众人揭开夏华艺术璀璨的一角,是以舞蹈直接呈现了四大流派,身韵、汉唐、敦煌和昆舞。
姑娘们四五个一组呈现一个流派,每人服饰又略微不同,仍是以斗舞的形式展现。
夏昭芸还是取巧的方式,抓住八月市里文艺汇演是各个单位给领导们的文化艺术报告,简单来说是表演给半个外行人看的,自然怎么热闹、怎么展现舞蹈魅力,怎么来,不用一味难为姑娘们死磕技术。
丰收的喜悦、文化的自信、日子节节高的欢快,有条不紊、循序递进、杂而不乱地表现出来。
所有的基调、细节都敲定下来,姑娘们的服装也就基本出来了。
三组姑娘们自从跟了夏昭芸后,就对舞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爱,不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再盯着表盼着下班,如今她们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让自个儿能对舞蹈的把控更精准。
霍天颢相隔两天过来,给夏昭芸带来了高老师那边的消息。
“高老师在文工团里声望很高,就是总政都有她的门生,所以听说她出事后,这些人脉虽然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替她洗刷冤屈,却也暗中走动,将她跟她的先生调到民风淳朴的乡村,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不过他们要下地干活,肯定会吃些生活上的苦。”
“这是高老师的地址,不过呢,你想要给她邮寄什么,还是通过我比较妥当。”
夏昭芸点点头,一直拎起的心缓缓归了原位。
她回屋就拎来了一个包裹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等霍天颢走的时候一起捎带着。
里面有她按照记忆给高老师夫妻俩缝制的夏衫和秋衣,一些营养品,没有放钱,但是她将自己储存的票据给塞了一半。
当然了昭阳制衣厂最不缺的就是布料,夏昭芸挑选了三种颜色稳重又显年轻的,按照两身衣服的量裁制好,一起放到包裹中。
想着高老师的对象是个学者,当初他们下放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没带多少东西。夏昭芸又添了几本中规中矩的书,供其消磨时光。
相比较她的东西,夏昭芸觉得老人们更愿意瞧到亲外孙们的安好。
夏昭芸没敢跟孩子们说,要给他们的外公和外婆寄东西,只是谎称给一对像是他们外公外婆般慈祥的老人,希望他们也能尽一份力。
孩子们兴匆匆地拿出纸和彩笔,开始涂鸦,有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有牵着手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疑似人的生物,还有一架钢琴……
看得出媳妇儿对于亲生父母的渴盼,霍天颢忍不住怜惜地搂着人安抚一番,“虽然眼下不能做亲子鉴定,但是我会尽量搜集证据,替你寻到真正的亲生父母!”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有你跟孩子们,其实只是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不幸被宋家夫妻俩抱走。”
“我的执念没剩多少,不过呢,我当了孩子的母亲,能体会到妈妈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心甘情愿。”
“不知道我被人偷走,我的母亲得多伤心……”
她越是努力表示自己没事,霍天颢越发想要对她好,决定为了她,动用自己的隐藏人脉,以及使用些必要的手段。
薛团长已经将团里两个节目报送到了市里,也接到初次筛选的通知。
夏昭芸借了厂里大礼堂的钥匙,带着姑娘们进行最后的训练,验收下成果。
之前她们都是用颜料替代品,一遍遍在瑕疵布料上涂抹,将舞步给练熟,因着训练场地有限,她们是分割成好几部分练习的。
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成图,与夏昭芸设想有多少差距。
舞台上铺上了雪白柔软的绢布,姑娘们换上了演出服,深吸口气在后台准备着了。
夏昭芸轻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大家伙不要有心理负担,咱们练了一个半月,每个细节都扣到了位,现在是查缺补漏的时候。”
“挺过这几天,咱们就成功了一半!”
这次她们用的是正儿八经绘制国画的颜料,在上好的绢布上踩踏涂鸦。
舞台下有赵副厂长、工会会长、薛团长和苏老师他们,还有姑娘们庞大的亲友团!
大家一起验收三组一个半月的成果。
空灵的曲笛声似是从天边传来,飘飘渺渺,一群穿着红裙白色轻薄戴帽斗篷的女子袅袅而来。
冬之韵的昆舞,有着雪的清灵曼妙,没有攻击性却浸润式的美,一举一动都蕴藏夏华式的“韵”,一种沉淀千年的传承。
雪消融之际,那春雨声细细密密而起,身着浅蓝色宽袖裙裾的女子们摇曳而上。
独坐幽篁的汉唐舞,大气恢弘,静态和动态的舞姿别有一番身韵,需要舞者高度一致的同步性表达出来。
轻盈如飞、柔美舒畅的舞袖,恰似春色铺展。
夏雨阵阵,充满异域风情、热情如火的姑娘们跃起,她们舞姿独特、高雅恬静、千姿百态、异彩纷呈,不过数人就已经展露出神秘一角,让人徒升琳琅满目之感,就像是夏日百花齐绽,唯有国色真天香。蜀南文学
这是夏华数千年的瑰宝,是世界文化中的璀璨,简单的舞姿却能生出独特风情,又逃不脱夏华古典的美韵。
秋风一吹,黑裤橙色上衣装扮现代化的姑娘们喜气涌来。
四大舞蹈流派是诸多夏华舞蹈中,经过时间的淘洗,以最具有代表性的姿态上榜。
这身韵更是一种高度概况的一类舞蹈,身法和韵律完美结合,体现夏华舞表达的文化内涵和精神面貌,又吸纳了许多现代元素。
身形、神韵、寸劲、律动,四个层面的交织,生出万般变化,呈现出夏华舞蹈硕果累累,却始终不忘的夏华舞魂!
所有的舞者衣服素朴,但是动作上的华丽,让人在一场表演中有种艺术大餐的饱食感,惊叹、畅享、陶醉,又跟着姑娘们踏着历史长河缓缓归来。
哪怕对舞蹈不具有欣赏力的普通民众,也不由地生出感慨当下生活来之不易,心里盛满感动。
等最后的曲子又飘渺而去时,姑娘们一个个轻盈跃出绢布,各执着一角,将那《柿柿如意》呈现给观众们。
大家都禁不住倒抽口气,因为刚开始有干事在台上铺了层白绢布,他们还纳闷呢,以为姑娘们怕脏了脚,却原来是在跳舞的时候,绘制了一副国画……
寂静了足足五秒钟,大家伙使劲地鼓着掌,太精彩了,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副厂长一个劲地点头,老泪纵横道:
“今年咱们厂有希望登台,给领导们汇报了。这个节目设计得真好,贴合秋天收获、表达对祖国的祝福、还拿出咱们厂的特色,又展现了舞蹈的魅力,这编舞老师咋长的脑袋?”
苏老师也禁不住赞叹,“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呐。我们真是老了,后生可畏!”
薛团长笑着点头:“祖国的明天,是属于她们的。”
三组姑娘们微微喘着,听着如雷般的掌声,内心喜悦和得意快要溢出来了。
这副图直接被赵副厂长要去,说要装裱起来,就安置在入厂最显眼的地方,跟宣传公告栏对称!
有了这次表演,姑娘们原来忐忑的心,彻底安定下来,更加刻苦地训练。
很快就到了彩排的这天,厂里派出了两辆客车,拉着文工团的姑娘们、老师、道具师、化妆师还有宣传部门的干事等等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往市里进发!
比起三组姑娘胜券在握的自信,一组姑娘们心情沉重,尤其是之前对进入总政势在必得的解小琴。
临出发之前,袁师太特意寻她去细细地叮嘱,不论如何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演出。
三组不论舞蹈的立意还是设计,都不是一组能够比拟的了,她的对手是其他队伍,只要发挥到正常水平,以苏老师的本事,一组有望进入最后的演出。
哪怕这次错过这次机会,她也不要生出歪心来,千万不要再冲夏昭芸使心眼子。那就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她这个小白花斗不过的。
解小琴也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魑魅魍魉都是泡沫。
夏昭芸已经站在她不能企及的高度了。
可是她不甘心呢,一同入团的人,一样从小就练舞,自己怎么与人有这么大的差距?
不甘又如何呢?
她除非想要自己后半生都在局子里度过,否则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不甘心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一组姑娘们各个都是团里的尖尖,夏昭芸优秀就罢了,怎么三组的废柴都要越过自己去呢?
见不得三组姑娘们眯着眼咧着嘴做梦,有人忍不住轻笑着低声说:“唉,姚云英,我听厂里的领导对你们节目高度赞扬,说你们肯定能冲到最后的演出。”
“不过呢,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你们的节目拿到全场第一都很轻松,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努力,可最后大家记住的只有夏昭芸同志的名字。”
“唉,这就是我们背景板的可悲吧……”
另一位也跟着点头,“对的呀,按照惯例总政会挑出两三个跳舞尖子呢。虽然你们这么多人给夏昭芸同志陪衬,但能够站在市文化宫的舞台上,也是一种荣幸了。”
姚云英嗤笑一声,没理会她们,反而跟旁边的赵思恩说:“我今天领会了一句话,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些人心里龌龊得紧,就不见得别人好。”
赵思恩笑着点头:“嗯嗯,某些人呀,想要当那绿叶和背景板,都当不上呢。”
一组的姑娘们气呀,确实,在她们看到三组的成品的那刻起,也升腾起之前二组姑娘们的悔意。
如果不是袁师太和解小琴碍事,夏昭芸就不会被驱赶出一组,那么今天大出风头的就是她们一组了!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夏昭芸,拿下太阳帽,挑眉轻笑:“吃不着葡萄嫌弃葡萄酸,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咱们都是舞者,当然舞台上来比个高下,耍嘴皮子干嘛?”
“哦对了,我比你们多了些渠道,知道这次不仅总政挑选舞者,还有市文化宫常驻舞团、军区文工团、京都电视台、京都大剧院、市宣传部等等部门,都盯着这次的演出呢。”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车里陷入了死寂。
还是解小琴暗哑着嗓子问,连敬称都用上了:“小夏老师,您说得是真得?”
夏昭芸懒洋洋地点头:“看在大家伙曾经共事的份上,我才分享了情报,不过呢,这些单位都是全国行业里的尖子。”
“他们对员工的要求很高,我想被淘汰的节目里的舞者是没有机会的。”
一组姑娘们脸上涨红,刚刚她们还对夏昭芸羡慕嫉妒恨,结果人家非但没有怨恨过来,而且还分享了如此有用的信息。
解小琴紧握着拳头,不知道是给自己说得,还是给其他人打气:“我们肯定能挺到最后的舞台!”
一组姑娘们禁不住跟着低声而有力地附和道:“我们一定能挺到最后的舞台……”
三组会占据二十个节目中的一个位置,但是她们还能冲着其他十九个位置努力。
苏老师也是呕心沥血为她们编排了舞曲,品质高、立意也不错,只要她们发挥正常,按照往届上台节目的水平,她们问题也不会太大!
彭淑兰有些不解,跟夏昭芸咬耳朵,“小夏老师,这样的消息咱们听来,不得藏着捂着,您咋就跟她们说了?”
“是不是假的,您故意闹她们呢?”
夏昭芸摇摇头,低敛着眉眼,跟她咬回耳朵:“消息是真得,刺激下她们别光盯着咱呀。她们自己跳好了,才有机会调到市里来。”
“而且,从数百个节目中,挤入前二十名并不容易。她们哪怕登上了最后的舞台,也不见得能入这些单位招聘同志们的眼。”
“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对待敌人她从来都不手软,怎么痛怎么来,拉足众人的期待感,然后再将人敲击至低谷。
彭淑兰眨巴下眼睛,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这些单位既然有意,从二十个节目中参演的舞者里招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可能?当然了领舞的希望最大。
一组姑娘们若是能进入正式表演,解小琴被调走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不是小夏老师乐意的吧?
夏昭芸微微扬着下巴,“因为呀,他们会优先从你们中选择的!”
彭淑兰这次更懵了,“为什么呀?”
夏昭芸戳戳她的额头,“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自己有多优秀吗?”
“在我的舞蹈中,你们每个人都是领舞,如果咱们的节目获得的反响最高,那么你们都有可能被调走噢。”
自己跟三组的姑娘们相处也两个多月了,她并不是单纯带着她们跳两个曲子,而是一点点帮她们夯实基础,教她们如何扬长避短,又恶补了不少专业知识。
起码目前在她看来,三组姑娘各方面已经稳压一组了!
彭淑兰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脑袋发胀面色泛红,浑身血液沸腾不知如何是好。
她就跟前面的小伙伴咬耳朵,很快那个小伙伴染上同她一样的症状,继续跟身旁的人传下去……
三组的姑娘们自从进入团里,挣扎不过、认命躺平后,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跟一组姑娘们争夺资源,也站上大型舞台上。
她们特别有自知之明,不会任由一组姑娘们挑拨离间,生出妄想还可笑地怨恨夏昭芸。
恰恰相反,她们都将夏昭芸当成自己的贵人、恩师了。
如今恩师告诉她们,可以大胆地继续畅想下,她们很有可能被市里顶尖单位给要走。
她们肯定还没睡醒!
文工团格外热闹,今日参加筛选得有五十个节目,上午和下午各二十五个,不过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演出的众人,都早早候在大门外了。
夏昭芸刚下车就看见人群里颀长的身影。
她眸子一亮,跑到带队的苏老师跟前,指指霍天颢,“苏老师,我过去跟我对象说几句话,待会就回来。”
苏老师在人前总是板着一张脸,瞥了眼霍天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见对象可以,别影响待会舞台上的发挥。”
夏昭芸连连点头,笑着应下,在姑娘们的打趣中,跟翩跹的蝴蝶似的,小跑奔向霍天颢。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对人们多有苛刻,她也想像是后世的小年轻般,直接跳上他的身,来个爱的转转圈。
以男人结实的臂膀,抱起自己跟玩儿似的。
三组是今天第十个表演的,为了以防万一,她们提前就装扮好了。
夏昭芸一身黑裤橙衣,都是飘逸垂感不错的料子,露出白皙颀长的颈项,个子越发高挑,玲珑身段也被衬得一览无余。
她的头发高束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本就明艳四射的五官,又上了配色大胆的浓妆,脸上还勾勒了几片大小不一的红叶,像是哪里钻出来的秋天使者,紧紧攥住众人的目光,直生艳羡!
她跑到男人身前,眉眼弯弯仰着脖子笑,甜甜地喊着:“天颢哥,您怎么来了?”
霍天颢瞧着女人极盛的容颜,用弯曲的食指蹭了蹭鼻尖,似是能够平缓内心的痒意般。
他低笑着沉声道:“想你了就过来了呗。”
夏昭芸眸子里有些羞涩,但她扬着唇角问:“那待会你要进去观看吗?我们是第十个演出的。”
霍天颢摇摇头,见女人露出失望的神色,连忙说:“本来我是要请假的,但是昨晚刚接到紧急命令,要去津市帮一个单位调修器械,待会就要出发了。”
“不过等你正式演出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错过!”
能观看最终演出的,那都是在市里响当当的人物,要么就是同这些人物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当然了,作为演出者,也能获得两张亲友团的入场券。
夏昭芸将那少许失望收起,笑着点头:“天颢哥的工作要紧。我会带着大家伙入选的,让你瞧瞧我们努力这么久的成果。”
霍天颢还是忍不住克制地轻拍下她的头,“我相信你。我在国营饭店定了三桌子饭菜,等你们表演完就过去。”
“因为不清楚你们有多少人,所以数量可能把控不太好。”
他递给她一个眼神。
他是作为她的家长慰问同事的,却没有那么好心,让与她生了间隙的一组跟着占便宜。
夏昭芸连连点头,轻笑着说:“三桌不少了,有谁家这么大方的?请人吃饭是情分,不请人吃饭是本分。”
霍天颢眸子里全是她,本来自己一早就要走的,但为了多看她一眼,硬生生往后拖了两个小时。
“现在天气热,我怕你们吃了冷饮闹肚子,就让人掐着点等你们从台上下来再送些汽水和雪糕。”
夏昭芸咬着唇瓣,眸子晶亮地看着他。
她特别喜欢他宠着自己的模样,被人方方面面地照顾到,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霍天颢又拍了拍她的脑袋,“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我回来你再用我喜欢的方式犒劳我。”
“津市是港口城市,有不少南方新潮的事物,我看着给你和孩子们买些。”
“行了,我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俩人的视线却胶着在一起,不舍得分开。
还是有人远远地喊了声颢哥,霍天颢才心一狠扭头离开了。
夏昭芸抿抿唇瓣,回到队伍中,轻笑着跟三组的姑娘们说:“你们师公在国营饭店定了三桌饭菜,中午一起去!”
姑娘们高兴地忍不住低呼声,“难怪师公能将小夏老师娶回家,就这大方、支持您工作的态度是旁人学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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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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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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