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的脸色亦经如上的几番变化。
按道理说,虞楚与她同时启炉,开炉时间也该差不多。若她练出的是甲级以下的法器或更次的废品,时间会更短。
但现在突然融入了打神鞭,原本支离的炉火忽然又繁盛起来。
虞楚炼器五天四夜,远超寻常。要么是练废了,要么……她炼的东西在甲级以上。
叶灵顿时心念纷乱,幸好她看见炉壁嗡然颤动起来,几乎变得半透明,叫她抓住马脚,立刻喊道:“控火不当,炉要炸了,快取出来!”
若是火太大,法器又没有及时取出,炉壁被撑得太薄,可能会炸炉。
若是炸了炼器炉,不仅得不到法器,还会损失器炉。
虞楚到底缺乏一点经验。
四周弟子闻言惊慌起来。
徐千屿也是一惊,看向虞楚。虞楚汗流浃背,凝神听着里面的声响,却是虚弱道:“还,还不到时候。”
徐千屿道:“她说还不到时候。”
“你又不懂炼器,胡闹什么?”叶灵挥手叫人结阵,喝道,“你快让开,小心炸了炉,伤到大家!”
徐千屿看着炉膨大了数倍,摇摇欲坠,也不敢站在上面。她确实不懂炼器,低声询问虞楚:“你还要多久?”
虞楚快哭出来了:“一、一刻钟。”
徐千屿道:“好,我便给你守一刻钟。”
“谁敢过来。”徐千屿说着从炉上飞身跃下,横带着紫电弧的剑风击出,竟无一人能靠近虞楚。
叶灵道,“你不怕死,难道不怕伤到其他弟子?剑修还不快上,把她拉下来,把火灭了,其余弟子通通退至结界内!”
话落,又是一波剑袭。光亮之间,一剑划过弧光,将众剑击退。
徐千屿回头一瞅,见一个身量高挑、高梳发髻的女修立在自己身侧。她簪一根树枝,手持青霜剑,眉眼飒爽利落,剑意光明皎洁。
“简瑶师姐?”
徐千屿从前在剑术高阶擂台上跟她打过数次,勤奋榜上简瑶排第二,很能熬夜。内门大比后她忽然弃剑,转成了器修,徐千屿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却不想今日在此处,能再见她拔剑。
简瑶仗剑一笑:“嗯嗯,我来给师妹们撑腰了。”
徐千屿:“把他们打进结界内?”
简瑶:“好嘞。”
二人身形一动,双剑合璧,一白一紫两道剑光波及开来,直将冲上来的弟子们逼退数尺。
“简瑶师姐,”徐千屿一直好奇,“你为何不用剑了?”
“非要我说?”简瑶道,“我在花境内穿成了一只乌龟。”
徐千屿忍不住看她一眼,这也太倒霉了吧?
“从床上爬到了院子里用了半天,爬出去找观察行走又用了半天。”简瑶摇摇头,“我极为苦恼,但是趴在院子里等待时,有风吹过,有一朵花砸在了我的头上,很香。”
“就这样?”
“就这样。”简瑶道,“我自入门起便日夜兼程,晚上睡觉都抱着剑睡,生怕落后旁人半步,已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好好地看过天上的烟霞,四季的流转。”
“后来观察行走叫我去换了人身,我立刻便去诛魔得分。但分积累得越来越多,却总觉少些什么。再没有被花砸中的那般感受了。”
“所以你便做了器修么?”
“嗯。”简瑶道,“我想着,若是不修炼我要做什么。若是不修炼,我也不很喜欢剑。我希望有很多时间,能好好看看山川四季,弥补一下这些年错过的光阴,做个器修正合适。”
徐千屿听完,怅然若失。
她想,倘若她不修炼,想要做什么?她原本想做一个女富商,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但她如今已不能满足于此。
她舍不得御风而行的自由,蓬莱的烟景,舍不得虞楚,亦舍不早上叫她起床、帮她梳头、晚上催她睡觉的师兄。
若是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就很不错。
徐千屿便打定了主意:若有朝一日天下承平,不必再诛魔,不若一直做师兄的师妹。
……
那边阵中,叶灵见徐千屿和简瑶竟挡在炉前闲聊起来,大怒:“你们这帮剑修当真孬货,就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他们吗?”
那炉子最薄处已被撑得薄如蝉翼,竟还没有炸。
叶灵捻诀打金乌,金乌嘶声啼鸣,将裁决唤来。
一个桃红的俏丽身影落下,叱道:“徐千屿!”
徐千屿一惊:“嫂嫂?”
付霜霜面色凝重,柳眉倒竖:“以我炼丹的经验,这炉子决计快炸了,快灭了火,把地上这个也捉走——火外溢了,你不嫌烫啊?”
炉火越烹越响,如爆栗一般。徐千屿低头,便看见虞楚一截瘦削的脊梁骨。
虞楚跪在炉前,扇子受热滚烫,扇缘已着了火,她的手都烫得哆嗦,虽扇得很慢,但还在执拗地一下一下扇着,神色异常专注。
徐千屿丢给她一张聚水符,道:“不行,一刻钟还没到!”
“什么一刻钟两刻钟?”付霜霜恼了,手一伸,出现十二片铁扇,扇子一扇,狂风大作,要将炉内凰火强行吹灭。
一把剑猛地挡住扇缘。
徐千屿怕简瑶为难,顶着压力道:“我挡住她,你快去护炉!”
“说什么?你反了?敢抢裁决的扇子……徐千屿,你给我站住!”
……
对虞楚来说,炼器便如烤饼,没熟便是没熟。
饼胚没熟便不能鼓起,不能鼓起,便没有最纤薄酥脆的风味。如果风味不是最好,千屿便不会满意。
外界喧哗声音变得影影绰绰,虞楚耳中只剩炉膛内神器发出细微声响。
被灵气环绕时,她改了主意,不想炼飞烛灯了。这东西太平常,怎么值得浪费掉一条打神鞭?
千屿用鞭凌厉飒爽,她看起来很喜欢这条鞭,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
虞楚试着将已经化成无数灵气的打神鞭召唤回来,从已成型的神器中,将打神鞭一点点剥离出形态。
最好是能还给徐千屿一条打神鞭。
高涨的火光中,她精准剥出最后一点。
神器瞬间化作一滩金水,被打神鞭尽数吸收。虞楚眉眼一松,只听砰然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所有赛场都一片寂静。
弟子们惊讶地回头看去,却见那炉不是炸成碎片,不过炉盖被冲开而已。
随后红云直冲霄上,许久不息。
叶灵难以置信地望着炉上滚滚的彩色云霞,那云霞铺陈延绵数里,若在人间,意味着一种吉兆。
金乌穿梭在云间啼鸣,是一种光明璀璨的景象。
炉仍然是红彤彤滚烫,却已缓缓恢复原状,并无损伤。
开炉时引发天象,这是……上甲级神器才能做到的。
虞楚拿神器为底,炼出了上甲级神器!
徐千屿方才被付霜霜追着打,躲了很远,却见炉膛内一条鞭朝她飞过来。
看形貌,有点像她丢进去的那条打神鞭,只是要略长、略粗一些,颜色亦变成了剔透漂亮的珊瑚红色,如沁足了血。
她狐疑地伸手一接,鞭瞬间如小蛇缠了她的手腕,又弹起来,盘绕在她掌心,凝成一个琉璃瓶状物。
徐千屿托着它看了半天:“这怎么有点……像万鸦壶?”
于那杯口中,果然缓缓飞出几朵金红的火凰虚影,又消弭在空中,“这是凰火?”
虞楚拍干净身上火苗,亦跳上了炉顶:“嗯嗯,你不是总羡慕火灵根吗?所以我在其中加入了一枚我的凰火的火种。”
纵而为鞭,抬手则化为火壶。
徐千屿不是火灵根,却可以用打神鞭夺来的灵力修为,调动凰火。
徐千屿控鞭数次,越用越喜欢,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定虞楚。
虞楚,真的是天才。
已有长老闻讯而来,芳铮提着道袍冲在最前面,面色通红:“凰火夺神鞭,上甲级神器,出、出息了,徒儿。快下来,仔细摔着。”
跟来的易长老负着手,眉眼便有些烦躁沉郁。
虞楚瘪着嘴,蔫蔫道:“师父我还有话要说。”
“你说?”
虞楚转过身,身上裙摆飘飞。
“叶师姐。”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学你,我们只是碰巧撞了材料。”
结界中,叶灵面色难看至极。
是了,能炼出上甲级神器,又怎会刻意去模仿一个甲级神器的炼制呢?
“对不起,虞师妹,我……”在压力下,叶灵勉强从齿缝挤出来一句话,实在受不了此等耻辱,便捏诀消失了。
“咿——输不起。”身旁弟子纷纷感叹。
原以为叶灵成熟稳重,没想到是这样小性之人。
这一炉虞楚太过惊艳,自此之后,器修弟子的翘楚,只怕要更名换姓了。
*
徐千屿将虞楚送回去后,抱剑的付霜霜在门口等她,冷若冰霜道:“你跟我过来。”
徐千屿捂着自己被烧焦的裙子,又捻诀清理了一下自己小辫子上的灰,一脸不高兴地跟着她回阁子内。
付霜霜亦是火灵根,方才她急了,铁扇一扇,灵火纵风而起,直往她身上扑。徐千屿逃得不胜狼狈,发尾都给烧焦了。
徐千屿最恨人破坏她的美貌;若不是今日得了凰火夺神鞭,她心情正好,她绝对不搭理付霜霜。
“怎么不还手啊?”关了门,付霜霜才轻咳一声。
徐千屿哼了一声。
谁知这一哼令付霜霜笑得前仰后合,得意道:“听说你在宗门内很娇蛮,怎么啦,在我面前,你也娇不起来了嘛。”
“论娇蛮,谁比得过嫂嫂。”
徐千屿对女人,确实是要比对男人宽容一些的。
比如这会儿,她虽阴阳怪气,没有真的记付霜霜的仇。
付霜霜道:“我今年第一次做裁决,你怎么能当众不给我面子。”
徐千屿玩儿着经幡:“可你不也烧我了吗?”
付霜霜的阁子内还保留了天山特有的装饰,里面垂有很多彩色的经幡,经幡上绣有符文,纹样和她鞋面上的相似。
付霜霜从经幡中摸出一盒促修为的上品灵丹,塞在徐千屿手上:“这个给你吃。别告诉你大师兄,我一着急放火烧你了。”
徐千屿也不同她客气,今日消耗不少,直接将灵丹吞进肚子里。
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灵丹。
“嫂嫂,我怎么觉得火灵根比雷灵根有用许多。”
“怎么这样说?”
徐千屿郁闷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火灵根能将我烧成这样,雷灵根却无非就是用剑时力气大些,但也不足以破坏有剑意的剑。”
她怎么就不是水火灵根呢?
付霜霜傲然道:“这便是你不懂了吧。雷灵根自有雷灵根的妙用,最大的妙用便是上接天象。须知我们修士一切机缘都与天道相关,天象与修为息息相关。”
“我知道的,便有两个雷灵根修士才能拥有的神通。一个叫‘诸天神雷’,此神通可以修士修为,乃至于借天雷诛灭修士;另一个叫‘天雷封神’,听说用此神通者,可瞬息引天雷,短暂地拔高修为,至半步化神……”
付霜霜见徐千屿捂着肚子,忙道:“你怎么啦?”
徐千屿蹙眉道:“嫂嫂,我肚子疼。”
“啊?”付霜霜警惕起来,“这,不会是那颗上品灵丹将你吃坏了吧?”
眼看徐千屿额上生汗,付霜霜慌张不已,又翻出一枚比方才更大的上品灵丹:“再,再吃一枚,以毒攻毒,不是,负负得正一下?”
徐千屿只觉得腹中如同燃着一团火,凝化不开,辛辣疼痛。
接过丹药,吞下去,过了片刻,直接蹲在了地上:“啊,痛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徐抱扑被叫回来,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室内,担忧地看着徐千屿痛苦的模样,想伸手去扶,又不便触碰,责怪地看了付霜霜一眼:“你怎么给小师妹乱喂东西?”
“我想着那是好东西嘛。”付霜霜咬了咬嘴唇,“骂我有什么用,你快点想办法啊。”
“那我也不通岐黄之术啊。”徐抱扑发出信蝶,“你快扶小师妹坐下,我叫溯微过来。”
不出片刻,沈溯微便被从赛场叫了回来。
徐千屿出门时还活蹦乱跳的,此时坐在椅上,面色通红地捂着肚子,额头布满汗珠。沈溯微回头看了一眼,见徐抱朴和付霜霜并排站着,神色都有些局促。
“这怎么了?”
徐抱朴向前一步道:“是我不好,我见小师妹比赛辛苦,就给她吃了两枚天山的上品灵丹。
“……”付霜霜以妙目瞟了他一眼。
“两枚?”沈溯微语气不重,但二人都露出了紧张神色。
沈溯微一见他二人眼色交换,便知怎么回事,没有揭破,掀摆蹲下来,指尖轻轻触上徐千屿手腕。
徐千屿在灼烧之中,感觉一股极温凉舒适的气顺着他的指尖汇入身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沈溯微顿了一下,没有挣开,握着她的手帮她调息数个小周天。
“两枚上品灵丹,催得太过。”沈溯微看向徐抱朴,叹道,“她要结‘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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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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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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