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考得是《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这对于一般进士或许还有些难度,但于诸科出身的章越而言,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第四场考毕之后,省试已是全部结束了,下面就等着放榜了。
省试从初八起,考了四场七天,故第四场考毕正巧是上元佳节。
京师之中对上元节自是有一番隆重,而章越则带着郭林,黄履又至章实家中过节。
章实之好客自不用多说,当初对郭林就亲如子侄,如今对黄履也是爱屋及乌。
这日考后,黄履还提了一瓶酒上门,章实还见怪了一番。
如今章越三人与章实,于氏,章丘一桌吃元宵,倒也是热闹。
这一日三人不免多喝了几杯。
然后章越又拿了酒壶至亭中三人边喝边聊,章越忽问道:“师兄当日头场之时,为何迟了?”
郭林闻言一愣,然后有些遮掩地道:“那日大雪……我为风雪所堵?”
章越道:“师兄,莫要这么说,我知你生性谨慎,若是突降大雪,怎会一点防备也没有,莫非还有他原因?”
郭林犹豫了一阵道:“三郎,实不相瞒,那日半夜下雪我已知道了,次日还叫同窗们早些去贡院。”
“结果我因事回房去了一趟,让这位同窗在马车上等我一会,哪知回去后他们竟已是驾马车走了。”
章越,黄履对视一眼,郭林是被人陷害了。
郭林继续道:“事后……事后我也询了他,他说了有人告诉他说我已上了熟识之人的马车。结果我不得已一路从舍里跑至贡院,我去问了对方,那人说他没有说过,我也不知谁在撒谎。”
“师兄此事不可如此算了?”章越沉声问道。
郭林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已不想追究了,好歹也是在南监三年同窗。再说我最后也没落下不是。”
章越摇了摇头道:“师兄,这些人如此害你,你怎能如此放过。”
郭林苦笑道:“哎,我们明经学的人本就不多,都是从诸科转来的,他们学经的多,我一个闽人从南面来的,难免受排挤。如今我只求及第,其它全都不问了,不在这些旁枝末节上与人争执。师弟还是算了……”
章越心想,进士科里相互使绊子的事,倒是有听说不少,但没料到明经科诸科也是如此。
师兄这些年在南京读书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黄履对章越使了个眼色道:“郭兄说得是,你如今骥伏盐车,待有赏识你的伯乐,他日就不同了。”
郭林道:“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郭林突然潸然泪下道:“但自至南京求学以来,我已是三年没见妻儿父母了一面,我的儿子我至今还未见她一面。这身在异乡孤身苦挨,身边有没有至亲好友……若这一科不中,我真不知我还能不能挨得下,这绵绵不尽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得到头啊。”
说到这里,郭林忍不住放声大哭。
章越,黄履听了都是唏嘘。
章越转头看向黄履,却见他则也在试泪。
章越问道:“安中你也想念家人么?”
黄履叹了口气道:“度之知道我在老家有位青梅竹马的女子吧。”
“我知道。”
“上个月我从其它同窗口里得之,她病得很重,已经卧床不起半年了,勉强靠汤药维持着。但此事她在信中却与我一字不提,只让我安心读书,尽道我们二人当初相处之时。当年我作诗,她给我查韵,我作词,她以曲和之,那时我们两小无猜,如今再想往昔之事……”
说到这里,黄履一口将盏里的酒喝尽,然后目望南方,心中惆怅之意难掩,终化作了泪滴进了酒盏之中。
章越看着郭林,黄履二人,也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只能往他们杯中倒酒道:“吃酒,吃酒。”
据放榜还有一些日子,次日章越带着二人一并去拜访章衡。
黄履,郭林对于章衡都是十分敬仰,见对方也是沾一沾状元公的喜气。
三人经下人引路来到堂上,却见章衡正与另一人相谈甚欢。
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看去甚是眼熟,对方一见章越即笑了笑。
章越恍然记起来,此人不正是林希么?
嘉祐二年林希与其弟林旦一起考中进士,到了殿试时,林希很有可能得状元。
但是林希的文章被官家看了,觉得里面有一句‘天监不远,民心可知’有些唐突,相反章衡的卷里写着一句‘运启元圣,天临兆民’,故而最后官家最后点了章衡为状元。
所以说运道之事,也很是玄乎。
至于林希不仅没有得状元,最后连一甲也没有进,被贬作了二甲,出为泾县主薄。
如今怎么回京来了?
但无论怎么说,当初此人与章衡一起在社学里,方中解元时意气飞扬的样子,令章越印象深刻。
章越与林希见礼后,林希看着章越即笑着对章衡道:“子平,我早与你说过,此子不是池中之物,如今不是在京中再相见了。”
章衡自是要为章越谦虚一番道:“诶,言之过早了,还是等度之考中了进士再言不迟。”
林希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要等了,今年正好。”
“你怎知道,我都不敢这么言之?”
林希道:“你们浦城章氏人才辈出,几乎每科都出进士,嘉祐二年你状元及第,嘉祐四年子厚第五,如今当然就轮到度之了。”
章衡听了大笑。
章越听了也是面有荣光。
如今章氏虽天南地北各散作一支,但家族的兴旺就是如此,靠着一代一代的接力完成,敢不尽力么?
当下章越将郭林,黄履二人介绍给章衡,林希。
数人当即坐下聊天,章越方才得知原来林希被荐为馆阁校勘,如今入京供职的。
章越得知,林希在京交游很广,不仅与章衡往来,与陈襄,曾巩,章惇,苏轼,苏辙都十分交好。
当林希得知章越正是拜在陈襄门下时,当即高兴得是差一点手舞足蹈,连声笑着道:“度之你我是自家人啊。”
原来林希在陈襄面前虽没有师生之谊,但也是以半个弟子自居,故而他见了章越更是亲切了。
章越也是感慨,什么叫关系关系,自己朋友圈也在一步步地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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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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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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