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青绾安插进宫之后,若昭坐着软轿沿着长安城的漕渠从金光门向东经过群贤坊和西市北部,这条长安城内的水渠是前几朝的京兆尹为解决西市木材的运输问题主持修建的。后来至承光年间,当时还是京兆尹的杜松为了解决宫内薪炭的运输和供水问题,在此基础上将槽渠由西市向东北开凿,向东流经光德、通义、开化几坊,至开化坊荐福寺东街,又沿皇城东边的景风和延喜两门,再向北流入西内苑。
若昭撩开轿帘,冷笑着对雪澜道:“重新整修漕渠,方便了宫里的用炭用水,这也算是杜松在任上的一大功绩吧。”
雪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啊,踏着人血的功绩……”
走到光德坊的时候若昭一眼扫到了紧紧闭着的晋王府的大门,她的表情似乎变得幽微难言,过了许久才道:“差点忘了京城里还有一个晋王爷了。”
晋王李若昱,当今圣上之八弟,今年三十有五,生母是当年静帝的敏妃薛婧,安和元年十一月静帝李从僖驾崩后,他自太原回京奔丧为北燕阻隔,在离石一役中嫡系太原军全军覆没,李若昱孤身逃至长安,敏妃自尽。至此之后也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了。hΤTpS://WWω.sndswx.com/
和凉王李若昊不同,若昭对这个哥哥实在了解甚少。她一开始就不清楚安和元年李若昱回京究竟是纯粹奔丧还是有夺嫡之意,她更不明白凉王李若昊都差点难逃一死,为何陈太后的死对头敏妃之子还能安然活着。她创立风波庄之后派人调查过晋王府,且不说晋王府几乎无人出入,就是诸如血魂血魄两大暗卫进去打探,也什么都没有探听到。因为摸不清晋王府的底,若昭不敢擅动,久而久之竟然就搁置下来。如今看到大门紧闭了十一年的晋王府,竟然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殿下?”雪澜看若昭脸色不太好,试探着问道。
“没事。”若昭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晋王府,放下了轿帘,“对了阿澜姐,你确定当年荐福寺血案留下的遗迹就在这附近?”
雪澜眼中满是恨意,“不会错的。”
若昭点了点头,闭上眼道:“好,现在万事俱备,就剩一场暴风雨了。”
就像应了若昭的话一样,之后的三天长安城中闷热异常,到了午后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黑云压城,白昼如昏,暴雨直至傍晚方才停止。
就在那一天傍晚,漕渠荐福寺渠段决口,好在由于下雨荐福寺并无香客,只有几个主持,加之撤离及时并无人员伤亡。但是,荐福寺渠段决口,泥沙淤积之下冲出了几十具白骨。
京兆尹的杜桓看到得知这个情况吓得面无血色,他当即下令派出捕快封锁现场,自己一个人则冒着大雨偷偷溜进工部尚书他的亲哥哥杜松家中。一进工部尚书的家门,他惊魂未定道:“兄长不好了,漕渠决口,冲出了几十具白骨……荐福寺出事了。”
杜松脸色苍白,“不可能啊……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
杜桓擦了擦头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东西,“已经叫人给围住了,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发现,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杜松团团转了几圈,焦虑许久才道,“趁没有人注意,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埋回去。”
杜桓赶紧唯唯诺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但是杜桓没有注意到的是,是发现这些白骨的报案人。
刑部尚书杨文珽,出了名的老骨头。
说来这件事也很巧,刑部尚书杨老骨头就住在开化坊。弘农杨氏也是百年望族了,在百年前也是一等一的高门,虽然现在难以和华阴陈氏兰陵萧氏之流相提并论,但当年“四世三公”的文脉尚存,如今刑部尚书已过世的兄长杨文琏曾任太子太傅,教过李若旸李若旻一干皇子读书;刑部尚书杨文珽三朝老臣,在刑部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凭着祖先的功业和如今的功劳,杨家宅院的地段不错,开门就是漕渠沿河的好风景,顺带周围还有荐福寺这样的香火圣地。
然后……杨老爷子晚饭后在庭院里一边赏雨一边悠闲散步的时候,就听到他家小厮匆匆忙忙禀告说大水冲毁了河堤,水漫过来了,跟着飘过来的还有几十具白骨。
杨文珽立马将此事上报京兆尹府之后就在京兆衙门里等回复,哪知道京兆尹府的杜桓根本没注意到报案人是谁就匆匆忙忙跑到他哥哥家中。杨老爷子在衙门里等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杜桓既不在府里也不在现场,当即大怒要去现场看看京兆尹在搞些什么。结果他一回到决口的现场,杜桓也从他哥哥家中过来了,趁雨停正准备指挥衙役们把白骨往淤泥里埋。
“杜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杜桓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回头一看是杨老骨头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
“杨……杨老大人,这大雨刚停,您怎么没在家里好生歇着,辛苦到这里来做什么?”
“本官还想问问你在做什么呢?”杨文珽冷哼一声,走到杜桓面前,“本官就是此案的报案人,这些骨殖冲到我家门口了,本官来看看杜大人是如何处置的,不可以吗?”
杜桓哪里知道杨文珽是此案的报案人啊,他背后一阵冷汗,尴尬地赔笑道:“下官……下官正在指挥衙役们清淤排水来着的……”他赶紧冲着衙役们吆喝道,“说你们呢,清淤排水,抓紧干别偷懒啊!”
他又赔笑着对杨文珽道:“杨大人您看,下官正在执行公务,要不您就……”
“那这些白骨,”杨文珽饶有兴致地盯着杜桓,“杜大人打算怎么着?”
“查,一定要查,”杜桓心里要哭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一定要彻查清楚。”
“本官刚才怎么听到杜大人下令要把这些尸骨都埋起来啊?”杨文珽直直地盯着杜桓逼问道,“杜大人莫不是心里有鬼?”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杜大人急忙摆手撇清自己。
“那,刚刚杜大人怎么不在现场?”杨文珽反问道。
“下官冤枉啊,下官自杨大人报案,一直都在现场指挥衙役们排水清淤啊……”杜桓一脸欲哭无泪好像说得真的一样。
“胡说!本官从报案开始就一直在这,怎么没看到你?”
杜桓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杨文珽竟然一直在现场?
“这……”他犹豫了一下,总不能说他刚去了他哥哥家商量了一下对策才过来的吧。
杨文珽心里冷笑了一下,其实他也是刚到的,之前一直在京兆衙门,没想到杜桓竟然如此经不起诈,对他一严厉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你心里果然有鬼,跟我去面见圣上。走!”杨文珽扭送着杜桓。
杜桓眼神示意着手下的衙役,“你们……”
杨文珽高声解释道,“诸位兄弟们,本官乃当朝刑部尚书,此案牵涉人命众多,又发生在天子脚下,本官不得不和杜大人面见圣上禀明实情,还请诸位不要阻拦。”
衙役们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纷纷作罢开始埋首清淤。
杜桓心忧如焚,但迫于形势还是不得不软了下来,“杨大人……那我们就面圣把事情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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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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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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