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昭此刻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托着腮的那只手悄悄挪挪,把半边红透的脸不动声色遮住。在李世默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向万事应付裕如的李若昭,表情不可谓精彩绝伦。
那句,“你很担心她?”
跟查岗似的。
她是疯了吗?
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地挤眉弄眼。
若昭坐着本就比他跪着要矮,半边脸遮住,更是让人无从看清神情。李世默俯下身,想看清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下到底怎么了。只是透过指缝,隐约察觉她的脸微微发红。
不太清,也可能是烛火照的。
“怎么了?”
“咳……不是什么坏事,杜宇不会反对的。”
若昭轻咳一声,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好像不似刚才那般烫了,她才敢放下捂脸的手。
“我的打算是,把公孙嘉禾带回长安,请封个郡主之类的。让长安朝廷觉得,杜宇有个人质在他们控制范围内,对杜宇更放心。同样也是在长安,嘉禾有我们照应着,自然不会亏待她。”
“这样……”
李世默若有所思地直起身,不再牢牢盯着她不放,“确实可行,嘉禾在长安,我们总有办法护她周全。受封郡主,锦衣玉食,杜宇也会放心的。”
刚刚的插曲把若昭的心思全搅乱了,她忖度片刻,之前零星的想法整理成的腹稿,又顷刻间乱得稀碎,一再想着是不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应该就是这些,我觉得,奏疏上需得注意的细节。嗯……还有问题吗?”
这般的语无伦次让李世默不禁莞尔,
“你是不是,说掉了,天师道该怎么办?”
“啊……啊?”
好像是?
对上那双恍然大悟的眸子,李世默情不自禁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下意识忍住。心下来来回回忖度之后终是一咬牙——反正之前也碰过了。
带着温意的指尖一再揉了揉她的长发,又碎又软,凉凉的,手感极好。
“那你听我说吧。天师道,为首者野心不小,能伪造出钦差銮驾,能组织数万青壮牵制节度使府兵数日,假以时日任其发展,其后必成大患。”
他顿了顿,望着若昭的眼神愈发真诚恳切。
“但所谓,官逼民反。天师道走到今天,剑南道节度使本身的懒政与暴政助推不少。归根到底,他们不过是走投无路拿命挣口饭吃的小农,如果他们自愿放下刀棍回到地里,当然是最好。所以,我们得给他们营造这个环境,也要给足他们这个时间。
“这个情况,我会如实向父皇禀告。至于最后的处置,我会建议由西川节度使出面安抚招降,整顿民生。一年之内,自愿脱离天师道的,此前既往不咎。一年之后,继续聚众生乱的,必须严厉镇压。这样的安排,你看合适吗?”
这样的安排,不该说合适。应该说,恰好,非常合乎若昭一开始的打算。
而且那个“西川节度使出面”,绝对堪称妙笔。深谙若昭一直强调的所谓“替朝廷考虑制衡西川节度使”之妙,深谙到活学活用。
他比她想的还要懂她的心思和路数。
千回百转而感慨万千,她最后嗔了他一眼。
“那你还要问我?”
“那是当然。”若昭那一眼眼波流转让他分外舒泰,李世默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转而取来书桌上的笔墨纸砚。
“既然奏疏的问题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动笔写了,还有哪些细节问题,也好请你把把关。”
“现……现在?”
他回头,对上她一双眨巴眨巴的眼睛,颇为无辜。
“不然呢?你今晚说了那么多,改日再写,忘了怎么办?”
少来!
若昭内心默默腹诽,谁不知道三皇子宣王殿下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理论上这么好的脑子,过耳也应该不忘。忘了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好嘛?
可转念一想,晚上吃了不少,现在睡也睡不着,不如盯着他把奏疏写完。
念及此,她旋即轻咳一声。
“那……你帮我把之前放在书架上的《计然策》拿过来,旁边还有一叠朱栏纸,一并拿过来吧。”
又是这般使唤他使唤得顺手,李世默暗笑,一种奇妙的喜悦之情如泡泡一般咕噜咕噜冒出来。
替她安置好书册与稿纸,又在自己面前铺好笔墨纸砚。一人托着腮专注地盯着指尖下的墨笔小楷,时不时拿起笔在稿纸上记上几笔。一人对着长卷宣纸凝神细思,粗粗在纸上列下几处要点和行文的起承转合。
上一次写这类奏疏还是从河南道回来,现在想来,当时的萧岚该是应了若昭的请求,替他草拟了一份。
当初的安排,李世默并不太喜欢。但迫于自己实在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只能由萧岚代笔。回想起当初萧岚的遣词造句亲疏得当,他亦不得不承认,这位风流名声盛传京华的萧二公子,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棋。
想到这些,李世默的下笔如流水,也随之一顿。
他一手欧体字写得极美,笔力劲瘦而不枯,运笔流畅而不轻浮。大抵得益于自小宁妃娘娘管教严格,连同写字也是下了功夫的。颜柳过于方正而雄健,他小时候学不来,书法走的是欧体方圆兼备,严谨而疏朗的路子。
他方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某种绵长而安逸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只有若昭偶尔翻过一纸书页的声音,昏黄而微凝的长夜里,窸窣如草木。
一声一声地,挠得他心慌。
李世默偷偷瞟了一眼左手边那个埋首于书册的女子。相比李世默家学良好,若昭除了幼年跟着杨太傅读了些书,后来去了云山,读书写字走的都是野路子。和她谋事的沉着稳健不同,她的字倒是分外清逸不拘一格,又加上身体底子虚,写字使不上气力,有些轻飘飘的。要是让那些老夫子看见,估计又要贬斥为异端。
大抵是光线不好,他看不清她在纸上抄抄画画些什么。目光遂从握着湖笔的小手往上看,女子颤动的眼睫,微抿的嘴唇,曲折且流畅如画的侧容。每一处,曲折的角度都刚刚好。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写奏疏写奏疏,李世默反反复复警告自己,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提纲大致写得差不多了,他凝眉,开始铺排草稿。
“臣夙奉明诏,敢不忧心……”
写着写着,耳边传来极细的一声嘤咛。他闻言侧目,却发现一开始还在盯着书册的若昭伏在矮几上睡着了。许是太困的缘故,睡着的时候也没注意什么形象。长发散了满张桌案,露出了她如天鹅线条流畅的侧颈。一只手垫着小脑袋,另一只手任其自由垂落。
而那只不知道该放哪儿的手,指尖恰好落在他跪坐的膝上。
翻书的窸窣声消失之后,夜,实在是过于安静。
过于安静的后果就是,他的每一处感官,都在阒寂无声的溶溶夜色中被放得无限大。
接触的只是指尖的一点,入春衣服还不算薄,他却能清晰察觉到膝上的那一点带来的酥麻颤抖,如涟漪般一圈圈漾开。
带动他整个下半身一阵异样的不安。
带动心跳声声叩击在他的胸膛,越来越快。
不能再看了。李世默一再念叨着,他集中精力盯住素白宣纸上几笔如坠石初月的点横撇捺。
“敢不忧心……”
嗯……然后该写什么来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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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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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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