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好说。”
公孙枭正在自己的书房中,负手盯着一张巨大的巴蜀地图。自他三月二十八日晚间下令严查城门入口,派兵三万向北开赴汉州彭州交界处。北边天师道的小动作就一直不断,在完成对整个汉州的控制之后,彭州随之失守。如今,整个益州北向毗邻的两州皆已经被天师道占据,如同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随时将要落下。
但天师道不过乱民耳耳,他还不是最担心的。
而令他更加不安的是,在发现天师道异动之后,他向北传信至绵州,下令征南将军杜宇协同出兵南北夹击天师道。杜宇答应得信誓旦旦,但至今未见有动静。
他曾听到些风声,说杜宇手底下不是很干净,据说和天师道有些不清不楚。
加之三月二十八日公孙致和与小熙在成都城北长庆街遇袭,杜师爷告诉他参与行动的天师道匪徒中,有一个人的身形与杜宇颇为类似,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难道杜宇真的和天师道的人勾结在一起?
那么,公孙嘉禾这枚棋子,也该动起来了。
“是这样的。”杜师爷喘着粗气打断了公孙枭的凝思,“小的刚听别院那边传出点风声,说……”
“说什么?”
杜师爷深吸了一口气,才把一路奔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强行平息下去。
“说,有人在宣王殿下的茶水里下毒,被宣王发现了。”
“下毒?”
“茶水里。”杜师爷唯恐自家大人听不明白,又把这三个字强调了一遍,“就是大人送给钦差的那罐碧潭飘雪。宣王殿下一路颠簸,随身没有带茶叶,是他说大人府上的碧潭飘雪不错,大人安置别院的时候顺带送过去一罐。”
“不可能。”公孙枭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他负手继续看那张足足占了一面墙的地图,相比这个听上去就是假的消息,他还是更关心如今巴蜀的时局。
“大人,别院那边传出的消息,不会有假的。小的刚路过别院,听到门口传出的动静,是那个什么风吟姑娘和他们有个老头子的对话。说那罐碧潭飘雪有毒,宣王殿下要彻查别院上下,还有没有人手脚不干净之类的云云。
“小的亲耳偷听到的,不会有假的。”
杜师爷越说越急,一句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就差在公孙枭身后转圈圈。
“不可能。”公孙枭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他回头觑了杜师爷一眼,对他打断自己的思绪显然有些不悦,“本将都没在那罐茶叶里下毒,怎么可能有毒?”
“您没下毒?这可就麻烦了。”杜师爷咽了口唾沫比划道,“大人您说您没有下毒,可是宣王殿下不见得会相信。这罐茶叶是您送过去的,除了您,还会有谁。而且……”
杜师爷声音逐渐小下去,最后几个字恨不得咽到肚子里。
“而且什么?”
终于意识到此事不妙,公孙枭皱皱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个月以来,您和宣王殿下不是闹得不太愉快嘛?”估摸自家主子还想继续听下去,杜师爷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往下道,“宣王殿下数次出言不逊,您的不满是写在脸上的。宣王殿下不怀疑您,还能怀疑谁?”
刹那间公孙枭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即使四月阳光照进,整个书房也笼罩着一股随时都能下起倾盆大雨的阴云。见此情形,杜师爷立马改口道:
“这碧潭飘雪就真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吗?大人快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嫁祸给大人的?”
“这罐茶叶是……”
公孙枭敛容,适才眉头紧锁盯着地图看的目光骤然放空。他终于不再看那画着几条曲线的地图,四月春阳暖人,透过窗棂落在公孙枭高束的发上——他今年已至知天命的年纪,大约是保养甚好,须发未见斑白。却在阳光照进的瞬间,给人以满头白发的错觉。
空气中一瞬间弥散开的怆然,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怆然的潮水层层堆叠至顶点。
“我让致和送过去的。”
“这……”
杜师爷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您的意思是,下毒这件事,是……”
杜师爷努努嘴,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只是比了比“二公子”的口型。
公孙枭不语,只是心下更加疑惑怆然,
致和,你究竟在做什么?
七日前公孙致和带小熙姑娘出府,回来被那小丫头的伶牙俐齿问了个正着。公孙致和那点讨好朝廷钦差的私心,他其实不是看不明白。只要宣王的所作所为不逾越他的底线,放任自己的儿子与钦差交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他便仅仅罚了致和七日的禁闭。要不是这七日宣王一直把那小熙姑娘关在别院,不允许她出来,他甚至一度打算再与小熙对峙几局,把那日的事问个究竟。
他本以为这些就是致和的全部算盘了。没想到今日碧潭飘雪投毒事发,十有八九是他所为。难道说,他从钦差入府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决定谋害钦差,嫁祸父亲,彻彻底底挑拨他与朝廷的关系?
甚至想得更远一点,剑门关截杀,据宣王李世默所说,极有可能是天师道所为。会不会,其实,也是他这个儿子,暗中指使的?
公孙枭心绪有些乱。
回想这些年,致远嫡长出身,确实更讨得他喜爱。致和是庶子,年纪小,生母又早亡,脾气性格要闷上许多,他的关心不自觉便少些。后来致和执意从军,大大小小也积累不少军功,他索性让驰骋剑南道南部的杜宇北上,把南边的军队都交给公孙致和。
致和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到两年,借着杜宇留下的数万山地军,公孙致和率兵在泸州捣毁南天师道的老巢,给他这个做父亲的长了不少脸。
而此刻剑南道节度使府内部的矛盾才终于凸显出来。公孙致远不成器,嫡庶长幼尊卑,恰好和实际的才能相反。若遵循嫡长子继承,这将在崇尚武力的节度使府中,成为大忌。
为这个问题所苦的他甚至一度想把这剑南道一分为二,兄弟各占一半,这样最显公平。
只是后来他又不得不自我否决这个想法。他太清楚了,如果没有公孙致和的辅佐,致远那点本事,别说半个剑南道,他连一个州都镇不住。
他便开始有意打压公孙致和,为的就是消磨他的野心,让他死心塌地辅佐自己的嫡兄。
这就是所谓致远为主而致和为将,致远至少有嫡长的身份,父亲的遗命,节度使的地位三重屏障,保他不死。
而公孙致和为主致远为将,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没了地位和遗命,不一定能在弟弟的手下活下去呵。
明亮的日光透过纸窗也变得清浅,日影在一呼一吸间西挪一寸。方寸光阴流转,公孙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竟零零碎碎想了这么多。
草长莺飞,是清明了。
沉思良久,他突然问道:“致和呢?今日他出禁闭,去哪儿了?”
“回大人的话,二公子现在好像出府了。”
公孙枭挑眉,“出去了?干什么去了?”
“这个……”杜师爷虽奉命关注府内方方面面,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清楚的,突然被问起实在有些为难,“小的也不太清楚。”
“这样吧,”公孙枭摆摆手——平日里他思考问题时本来会四处踱着步,这次不知是春寒未散冻僵了腿,还是站久了发麻。他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外照进的一小片阳光中,缓缓地,又很郑重道,“等他回来,暗中下令,尽量让他不要出去了。”
“大人这是要,软禁……”
杜师爷话还未说完,公孙枭再次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只是看看他的动向而已。”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妥?”ΗtτPS://Www.sndswx.com/
公孙枭侧目,“你倒是替他说话。”
“没有没有,”杜师爷立马跟着摆手自证清白,“绝对没有,小的是跟着大人的人。”
他不再揪着杜师爷的话头不放,而是悠悠宕开一笔,问杜师爷,又像自言自语。
“你说,宣王殿下发现自己的茶水中被人下毒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本将做的,他会怎么办?”
“找大人对峙?”
“不,”公孙枭凝住的神色中终于有了笑意,他笑着摇头,“他没这个本事,或者说——”
他再顿,“他太有本事了。”
杜师爷搔头,“小的不懂。”
公孙枭刚想和杜师爷解释几句,侧目看了一眼他实在迷茫,顿觉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算了……不论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当下,他绝对不敢把这件事挑到明面上。敌不动我们动,我们现在就过去。来一个,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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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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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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