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高束而未插簪导,身着单衣白衫而未披硬甲,目光坚定而并不如炬。相反,无比冷静且清醒。
卫茂良。
“给父皇请安。”
李世默转身,无比顺畅地向着来者躬身行礼道。
凉王一怔,不过只有刹那,紧随李世默之后后向着陛下也行礼。
“给皇兄请安。”
算上从陛下推门而出时伏地跪下的沈青绾,院中僵持的一干人等,只有李世训傻在原地。
“世训……”
李世训的反应还是快的,他当即向着父皇行了个与李世默一模一样的礼。
“给父皇请安。”
皇上没答话。
院中的沉默令人心惊,神策军高擎的火把在周遭无声的跃动。时不时火花炸燃发出哔剥声,在阒寂的深夜里明灭不定。
“父皇,我……”
不说话就是让李世训说话,他凝噎片刻,指尖忽地一点李世默。
“三哥,三哥他勾结后宫嫔妃,约在深夜私相授受。还有,还有凉王爷。”李世训再一指站在前方的凉王,“三哥和凉王也有不清不楚的交易,不然凉王怎么可能会动用兵权相帮。”
皇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李世训,与六皇子手足无措相比,皇帝陛下的目光冷冽如寒潭深溪。
“世训,”
做父亲的人开口,嘴唇微颤,似有千回百转的郁结。末了,付之一声长叹。
“是我让他过来的。”
李世训瞪大了眼。
所以凉王出面相帮李世默是父皇的授意?
“那你呢?世训,”皇帝陛下扫视周围一圈腰间佩刀高擎火把的神策军,“你在神策军并无一官半职,朕也没有下旨让你协理。你为何能号令神策军中甲兵?”
还言之凿凿要击杀当朝皇子?
“我……”
皇上扬眸,瞥了一眼为首者。
“还是说,真的只是所谓替一个中郎将的母亲看了病,他便把兵权堂而皇之转交给你?”
被瞥见的那名中郎将在王者之威“扑通”一声跪下。火光在他的头顶摇曳,火光未照见的地方黑夜无边。
李世训也“扑通”跪下,叩首如啄米,砸在泥地上一声一声闷哼。
“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想替父皇多分担一些。儿臣别无所求,儿臣,儿臣只盼父皇安康喜乐。”
那头还是沉默,沉默得像壁立千仞的高山,像李世训拼尽全力也撞不动的高墙。
沉默良久,皇上叹气。
“世训,朕还问你一件事。神策军在京城文武百官府上安插耳目一事,你知情吗?”
奸细?
李世训狐疑地抬头,想清楚这两个字的分量之后,立马摇头。
“儿臣不知。”
皇上的目光投向远方,数百支火把蒸腾的烟尘熏得夜空暮霭沉沉。
“朕知道了。”
“儿臣真的不知!”
“朕已经知道了。”
今夜最激烈地一段对话之后,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李世默保持躬身的姿势良久。他微微抬眸,打量这两人,应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那便进入今日的正题吧,李世默大费周折把卫茂良一并请来的正题。
于是他拜得更深,轻声启口道:
“既然卫将军也在,当初皇后殒身敛芳宫的两个目击证人也在。父皇,儿臣斗胆一请,不如此刻便把话说开了。对卫将军、对皇后太子,都是一个交代。”
事情又回到一个月前的皇后之死。
皇帝陛下发问:“世训,适才宛嫔与世默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朕问你,是否属实。”
“属实?”
李世训仰首,凄恻一笑,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因为悲绝,而让人忍不住心生恻隐。
“皇后身死的时候,儿臣确实在场。迫使卫将军起兵清剿神策军,儿臣也确实在其中推波助澜。但是,亲手杀死皇后的,不是儿臣。”
李世训跪直起身,抬手遥指。
“而是沈青绾。”
尖锐的女声在主殿外的廊下响起。
“不是我!”
卫茂良寻声向着廊下望去,一个粉色的小山包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青绾,你真的敢说不是你吗?你忘记了你当初是如何用那身绣满桃花的褙子捂死了皇后?你忘记了你骑在皇后身上她求生的挣扎有多激烈?你忘记了皇后临死前攥着你的脚踝最后掐出了淤血?”
卫茂良始终跟在皇上身后静声听。他眯着眼极力回忆五月十七的夜晚,宛嫔娘娘,似乎确实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绣满桃花的褙子。
她背上插着三支长箭,一路带血奔来,告诉他神策军谋反,卫皇后丧命。
而她,是宁妃娘娘的人。
卫茂良始终没对李世默说起这件事。实在是当夜局势过于混乱,前朝后宫局势也乱,他无从判断哪方是真正的手脚干净,也无从全然信任任何一方。
从结果上看,宣王李世默绝对是长姐之死的获益者。如果沈青绾是宁妃和宣王暗中埋在储秀宫的钉子,她杀死皇后,嫁祸神策军,逼自己起兵,达成扳倒太子的第一个目标。等到重审皇后之死,嫁祸神策军的手段被揭开,她便以自己明面上是储秀宫的人而把暗害皇后的罪名嫁祸给敬王,达成扳倒敬王的第二个目标。
动机上是说得通的。
而且覆盖上神策军、储秀宫两层伪装。何等精巧的计谋!
就像是回应卫茂良的猜想一般,李世训字字泣血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儿臣说三哥与宛嫔勾结,私相授受,父皇为何就是不信呢?”
跪在地上的六皇子一遍遍重复,双眸早已泣下沾襟。
“皇后死了,三哥从幽闭的府上出来了,还获得了朝臣的拥戴,父皇的信任。就连卫将军你也是吧,被他伪善的面孔骗得团团,而甘心成为他的羽翼。他又何尝不是获益者?”
当李世训明明白白说出卫茂良的猜想时,他确乎又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掩饰内心对于宣王李世默某种无名的好感与信任。
也许是当初承明宫变他远远望见浴血拼杀而来的李世默掷刀剑于地,也许是狱中一次倾心相谈两人互相剖白油然而生的敬意。hΤTpS://WWω.sndswx.com/
或许更早,他听说宣王殿下力排众议执意亲赴河南道赈灾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他了。
先公后私,先责任而后私情。
卫茂良很难想象,一个秉持这样信念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权欲杀死长姐,一国的皇后。
沈青绾依旧伏在廊下,用尖锐的声音一边又一边支撑着卫茂良的另一个想法。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卫茂良又转念一想。万一沈青绾真的是敬王的人,而那句“我是宁妃娘娘的人”,不过是个幌子,敬王挑拨他与宣王关系的幌子。
也不是说不通。
卫茂良心下捶捶脑袋。
真令人头大。
李世训的声音再一次,异常契合他心事地在耳畔响起。
“卫将军,你真的不想知道皇后之死的真相吗?如果我死了,你就只能听见沈青绾李世默之流的一个声音,你就永远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死在何人手上。”
脑中上演了无数可能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卫茂良,终于上前一步开口道:
“陛下,既然敬王殿下与宛嫔娘娘各执一词,说明此事依旧尚有争议。不如,容后再议?”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皇帝陛下回头,挑眉看他。
“皇上能为罪臣之请彻查皇后一案,罪臣感激涕零。”
卫茂良又向着李世默躬身大拜道:“还有宣王殿下,罪臣亦感激不尽。”
“敬王殿下与宛嫔娘娘的说辞,都能解释得通,只是缺乏证据。既然陛下和宣王殿下大费周折已经查到这一步,不能辜负了陛下与殿下之前的努力。假以时日,总还有蛛丝马迹,能证明何人所言是真,何人所言是假。”
既然卫茂良都这么说了,强行证明皇后为敬王所杀只会适得其反。
李世默心下盘算之后,忙道:
“儿臣清白,愿意与卫将军一同等候真相。”
到此为止,确实查不下去了。
皇上暗忖片刻
“既然如此,宛嫔,世训,你们各自回宫中反省吧。非圣令不可外出。”
话音刚落,一道浅碧色的身影拨开重重包围,如一阵清风径直撞入火光与黑暗交织的敛芳宫。
“世默,世默!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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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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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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